十， 心灰意冷（一）
莉莉回家后就立刻打開電腦去找關於南珂的所有資料，可惜毫無結果。她又找到“柯南”的博客，裏面也全都是些有意思的短篇文章，倒是很受歡迎，人氣還不錯。遺憾的是，除了那張照片可以看到南珂的樣子，其他的東西都不是她想要的。
那張照片是南珂抱着幾本書和一個手提衛生箱的男人的合照。他們的笑容很幸福。
莉莉一直盯着那張照片，漸漸的似乎從中明白了很多。那個男人應該就是那個出國留學的人吧，她想。既然南珂和她的真命天子在一起了，歐陽自然是比較苦惱的，畢竟她是一個被他喜歡了那麼多年的女生。難怪歐陽會如此排斥相親，莉莉猜想董事長夫人也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才這麼著急的給兒子物色個對象，好填補他感情上的缺失。
而被蘇沫一直顧忌的那個在她美國讀書期間就和歐陽有問題的女生正是南珂。她確實搞錯了。
莉莉轉念一想，既然如此，安瑜根本就是自作多情，一來歐陽足夠稱得上痴情，二來安瑜縱然再美也不是歐陽的菜。而蘇沫剛好又錯把安瑜當成了南珂，莉莉腦海中又浮現出蘇沫刁蠻任性時的樣子，忍不住傻笑起來：這下有好戲看了。
莉莉抱着頭靠在枕頭上，此時此刻，她對歐陽少了幾分下屬對老闆的敬畏，多了幾分朋友對朋友的憐惜。她覺的安瑜，蘇沫，還有從前的瑤瑤都配不上如此純凈的歐陽。莉莉扭頭望着窗外只出現的一半的月亮，月光沿着枝牙無規律的灑落在桌子的一角。柔和的月亮忽然換成了歐陽的側臉，就是上午見完樂康蔣總後在落地窗前佇立的側影。莉莉換了一隻手支着頭，饒有興趣的欣賞着那個側臉，心中浮想翩翩：
他真的很像一個王子，真的很是一個君子，如果他可以多看我一眼，如果他能多和我說些工作以外的話，如果他肯對我多笑一些，如果他下次再送我回家，就算有十個安瑜用槍指着我的腦袋，我也絕不退縮！
那晚莉莉做了一個好夢，夢中的歐陽竟然在幫她畫眉。
莉莉是被自己的笑聲給驚醒的，醒來的時候，除了覺的害羞不已，臉紅的像個蘋果，枕套又被沾上了一大圈的口水，這都是其次，最要命的是她發現自己睡過了頭！睡過了頭僅僅是普通的遲到扣點兒錢倒也沒什麼，最關鍵的是歐陽早上要跟一個很重要的客戶開會，公司高層全都參加，而她必須在旁做記錄。
莉莉風捲殘雲般拿起昨天的衣服穿好，隨便收拾了下頭髮和臉，衝到門口的時候驚覺自己的忘了穿絲襪，然後又風一般的跑回卧室從抽屜里翻出一雙新的穿上，不幸的是，電梯還不合時宜的壞了，等她從十五樓跑下來，已經晚了上班時間足有半個鐘頭。攔了個出租路上還遇到堵車，最後的最後，等她風風火火，跌跌撞撞的來到辦公室已經十點半了。
當時，會議已經到了尾聲，莉莉抱着電腦剛到會議室時，正巧碰上裏面的人開完會出來。眾人都像看怪物一樣的看着她。莉莉當時只能面紅耳赤的杵在原地，頭不敢抬，聲不敢出。
然後就見兩個外國人從裏面出來，他們給門口雕塑版的莉莉嚇一激靈，然後就很不巧的看見了有些吃驚和意外的歐陽。
歐陽和營銷部王總，研發部孫總一直陪同兩個老外走到電梯口，然後又兩位總監陪同上了電梯。
莉莉一直在原地動也不動的等着歐陽回來，她也不敢抬頭，漸漸的視線里出現了一雙鋥亮的黑色皮鞋，然後她的心不可避免的上了過山車。
“歐總。。。對。。。”
還沒等她說完，歐陽就打斷了她，“沒關係，去忙吧。”剛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我覺的你有必要去下洗手間。”
莉莉的心當時真的已經是哇涼哇涼的了！
莉莉當時想一定是她跑的太急頭髮弄亂了才建議她去洗手間，而她覺得自己已經落下了很多工作，形象什麼的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她應該用她的勤快去回報歐總的大度。
莉莉接下來的時光都在電腦前和各部門經理助理間遊走，她突然覺的自己做事效率變高了，突然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有這麼高效率的時候，本還有些得意。卻在洗手間裏聽到了一段讓想立刻一頭撞死的衝動。
那時已經是下午茶的時間，她把打印好的資料交給該交的人之後進了洗手間。
“真不知道歐總究竟覺的她哪點兒好，衣服一天都沒換，頭髮亂蓬蓬的就跑去了會議室，要是我，我乾脆留在自己位子上就ok了，被自己公司嘲笑也就罷了，現在給客戶也得嘲笑死了。”
“可不是嘛，你瞧她，哪兒有個總經理助理的樣子，不僅氣質土，穿的更土。去見客戶還穿了一條破絲襪。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事，還樂呵呵的滿公司轉悠，生怕人看不到她那雙已經拉絲到了屁股根的絲襪嗎？”
“哈哈哈，小點兒聲，小心給人聽到。”
“我看過了，沒人。真是奇葩，一個三流大學畢業的，也難怪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來，想當年瑤瑤在的時候，什麼時候不是早老闆半小時到的？咖啡茶水都沖好了，需要的資料也早就放在老闆桌子上了，跟客戶談的問題點比老闆還記得清，這人還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可不是嘛，今兒我看着歐總一直黑着臉，恐怕這三流大學的人仕途不保了。”
“一直就覺的她傻呵呵的，當初來營銷部做事也是丟三落四，做個單子不是價格的小數點位子錯了，就是重量多個零，當時覺的她傻乎乎挺可愛，也沒心沒肺的。她破格做總助那會兒，我還嫉妒來着，怎麼這好事兒就讓一個傻妹妹給攤上了，現在看，哼，也不過如此。”
“算了算了，咱公司要沒有她咱還沒這樂趣看戲呢。”
兩人有說有笑的說完之後，就走了。莉莉此時真的像雕塑一樣坐在馬桶上遲遲不願出來。
整個人的情緒都低落到了頂點。
莉莉沒有直接回辦公室，獨自一人上了天台。她想起自己被通知要做總助的時候，正在埋頭做着數據複雜的發票箱單，因為已經做了一整個上午，閉上眼睛全都是那些英文和阿拉伯數字相間的數據，所以她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在夢裏。
直到她看到人資發的郵件，才真的確定自己真的要去做總助了。
其實她剛開始的時候就覺的自己不適合這個職位，先不說接人待物的事兒，就拿看個文件做個筆錄來講，對於她這個英文只限於讀寫勉強及格的人來講，遇到老外來談事兒，那可真的是得要了她的命。
莉莉對歐陽很敬畏也正是來於此。她心虛，覺的自己能力不咋地，卻被天上的餡餅眷顧，做了一次幸運的人，她不想失去這個幸運的機會，至少，她的薪水翻了好幾番。
現在又不同了，她不僅在工作上艱難險阻，就是在人際關係的處理上也亮起了紅燈，她一早就知道，很多助理們對她不滿，更別提她們的頭兒了。她總是會被她們大聲的說自己打的文件上錯了某個字，或是文件送錯了部門，或是美元寫成了人民幣諸如此類的等等問題。
想着想着就更加鬱悶，心裏的委屈既然無法用語言去排解，那就只能藉助眼淚從身體裏散發出來了。
她就站在離邊邊不遠的地方，從這邊朝下看下去，實在是很心驚膽戰。她忽然想起孫倩講的那個沒用的為愛情跳樓未遂的男人，她忽然可以體諒他當時的心境，她想，那個男人不光是因為自己的愛情，更多的該是為了他在這個城市的夢想，為了這個夢想與現實的無情碰壁，為了他死去的青春吧。
“為什麼還不回去做事？”
莉莉轉頭看去，竟然是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