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新年夜

第四十五章,新年夜

腳尖一落地,岳無塵茫然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出現?

是為了一左一右兩個可愛的小公主,她們穿着一式一樣的大紅錦襖,戴一式一樣的首飾,累絲金鳳分垂兩邊,叨的珍珠不如她們面頰更晶瑩。

不,他的眼光落在正廳上俏麗的婦人身上!

她像自己的母親,或者說母親的感覺就是這樣。

沉重腳步聲奔出,數隊人奔出,把岳無塵圍住。“唰!”刀劍出鞘,寒光如雪地最冷的一點,對準岳無塵。

姚宦保走出來:“咦,是你?”他愣住!

這不是在京里偷襲自己的少年?

還沒有說話,蕭護吩咐:“讓他過來。”姚宦保不敢說什麼,回身躬身:“是。”擺擺手,讓人退開,看着岳無塵一步一步走入廳中。

別人能蒙皇帝召見,都是驚喜交集或激動萬分。而岳無塵很奇怪,他一步一步,走得背都快彎下來。

讓他負擔這麼重的原因,是十三面上的戒備。

皇后對自己夫君是溫柔的,是孩子們是慈愛的,而莫明出現的白衣少年,又離女兒們很近,她的心陡然提起,不敢放鬆一步。

岳無塵本着對她溫暖笑容而來,不想下來她的面色冷下來,他的心也忽然一寒,又不好走開,硬着頭皮過來。

“十三,這是岳家的孩子。”蕭護解釋一下。十三還沒有見過他,是以不認得。太子是最早見到岳無塵的人,後來問過父親,蕭護一猜就知道,後來岳無塵在京中獻身,蕭護在宮中相見,拜託他保護文王,是認得的。

十三恍然:“原來,”嫣然一笑。岳無塵的心由緊巴巴,忽然就鬆開。好似正經歷寒冷北風,那風寒得化針為刀,往自己最弱的地方扎來,又一下子變成春風,撫動春花碧草,也把自己的心柔軟。

忽然的兩種經歷,讓岳無塵震驚在地。他從小隨父親修行,隱居不在世人之中。為的就是孤高,不與別人相同的氣質,追求松風清泉的隱居生活。

他見慣高山的化雪,長流滾滾若春雷震耳;也見過一縷清風若雲若露,痕迹全無。他是見過高,也知道低的人,卻為皇后的兩次不同面容而改變心情。

哦,她像母親,偏偏他只有這個結論,竟然全盤接受。他獃獃站在桌前,這是我嗎?

我應該是不為任何事情所動的人,除了……偷眼看外面的小公主,一個像軟玉,一個像嬌花。

姚宦保讓人退下,走到門外守着。小公主們見母親凝視白衣少年,則回到父親身邊,用手臂摟住父親身子,仰起面龐像是想問,又沒有說。

“你父親好嗎?”十三此時想的只有那一年冬天,京里那個白衣少年。他於鬧市殺人,換衣而去,沒有人相信氣質出群的驕傲少年會改裝而成乞丐,一直找不到他。一直想報答他的十三想,這是他的兒子,真是父子一樣的氣勢。

都像觀音大士瓶中楊柳上的一滴露珠,讓人不敢褻瀆,不能直視,又不忍移開眼光。

岳無塵對她是不由自主的恭敬:“好吧,我有一年多沒見過父親。”面對皇后,岳無塵不想說任何修飾遮蓋的字眼。

院外不知哪家鞭炮劇烈的響起,這是大年夜啊。十三震驚,又很想給岳無塵一個安慰,急切間道:“那你快過來坐下,和我們一起過年。”眼角瞄到姚宦保,沒有讓外人坐下,讓忠臣之子在外面喝風的道理,十三再道:“宦保,你也來。”

姚宦保受寵若驚,跪下磕頭謝過,正要抬腿,三團笑盈盈:“父親,讓他再放一個鞭炮才能進來。”

“要放我昨天相中的那一個。”四團對父親嬌滴滴。

文王也來了興緻:“宦保,為我放一個好的吧。”

“好,小爺請稍待。”姚宦保提到鞭炮就來了精神,跑回自己住的房裏翻出幾個,手中捧着回來。院子裏有一株大梅花,開着無數紅梅,枝若纏螭,或斜有橫。姚宦保在梅花下面,雪地里鑽個洞,把鞭炮架好。

懷裏掏出火摺子,迎風一揚,嘻嘻而笑:“請看。”

“嗖”一聲!

“嘣!”

散開的煙花讓夜空璀璨如繁花,有雍容華貴的牡丹,有熱情如火的玫瑰,有空靈清澈的水仙,也有清新淡雅,的蘭花。夜空中一下子到了春天,繁花如錦,動人奪目。

殿下們鼓掌:“好,再來一個。”

“就來。”

姚宦保笑嘻嘻又點了一個,這個更大,一尺多長,小兒手臂般粗,炮芯子也有半尺長。一點着,姚宦保拔腿就跑,看得三團四團笑逐顏開,聽“嘩!”聲音不響,這炮卻是四散炸開的。

呈放射狀,不僅往上,還往四面八方,火花不住噴出,竟然是數不盡的花朵。有認得的,菊花梅花芍藥花……也有不認識的,是自己組合出來的花,火紅的,大黃的,油綠的……

一朵朵一片片,層出不窮的足有一刻鐘還沒有完。

這不像一個鞭炮,倒像一個花中花,夢中的夢,帶着人走入煙花的故鄉,不盡神往。

蕭護也拍了拍手:“不錯。”

姚宦保這才進來,行過禮,三團四團親手一個把盞,一個倒酒:“果然有好的,可你現在才放出來,昨天前天怎麼不放?”

接過酒的宦保嬉皮笑臉:“除夕才放,我出京的時候就說過。”三團四團眨眼睛:“那你還有更好的嗎?”

“比這個再好的,沒了。”姚宦保以為這樣就很得意了。

三團四團笑了:“那明天初一,是大日子,你放什麼?放普通的鞭給我們聽不成,哎呀,你這個鞭炮官兒呀,真不稱職。”

姚宦保:“……有一個準備明天放的,這不是文王殿下要看,我怕他明天看不到,就放心。”三團四團得意洋洋:“不能就說不能,何必又扯上二哥。”

姚宦保臉上有些下不來,摸腦袋後悔:“是呀,明天我可放什麼呢。”

蕭護和十三都心疼他,十三為他打圓場:“宦保再吃杯酒,無塵也吃一杯去寒氣。宦保,你不愧是你父親的兒子。”

姚宦保聽不懂,小心捧着酒杯:“娘娘這話,像是誇我?”由鞭炮誇自己,不是誇宦保功夫不錯,念書不錯像父親,聽着不像誇獎人。

“是啊,”十三輕笑,解釋道:“想當年你父親和你一樣,不管玩什麼,都下足功夫,和別人玩物喪志的不同。”

姚宦保奇怪:“父親也會玩東西?”他嘿嘿而笑,放下酒杯,打了一躬:“請娘娘告訴我,我記得父親他就會板起臉,宦保,這個不能玩,宦保,那個不好玩。”

蕭護哈哈大笑,十三噴了一口酒,文王殿下離席,溜到母親身後,討好的捏捏母親肩膀,又到父親身後,殷勤地為他捶捶。

這一幕看得岳無塵紅了眼眸,這一刻,他既羨慕又嫉妒。又有小公主們推文王:“不許你捶,三團還沒有捶。”

“母親是四團的。”四團往母親懷裏一窩,把她牢牢霸住。

岳無塵低頭垂下一滴淚水,晶瑩的落在地上,“砰”地似有聲,像春日小樓上斷了誰家的夢,又像夏夜勾去別人的魂。

蕭護撫着三團,對兒子微笑:“你小子就吃這點兒苦,就知道孝敬了?”文王陪笑:“不是為吃苦,是為父親許我按自己喜歡的玩。”他心中怦然一動,忽然想到那天籟一樣的嗓音,由這嗓音又想到金子,想到他一直在心中想的主意,欠欠身子:“父親,散酒後,我想單獨和您說話。”

“好啊,”蕭護抬手拍拍他頭,再道:“現在先回座吧,以後有你捶的時候,到時候別不捶就不行了。”

文王笑逐顏開:“哪能啊,這件事全是妹妹們愛乾的。”這話就三團聽到,三團扯父親的大手,往哥哥那邊伸:“父親打他,快打他。”

蕭護裝着沉下臉嗔怪:“有外人在,越發嬌慣。好了,乖女兒坐好,聽我和宦保說話。”抬眼對席前:“宦保,你父親有一樣玩意兒,我來告訴你,他刻東西天下無雙,刻什麼像什麼。”掃一眼十三,取笑道:“當年你無事就掉眼淚,姚將軍就得刻東西哄你。”

十三撇嘴:“才沒掉眼淚,再說,是受了你給的委屈。”把四團往懷裏抱抱,讓宦保入座:“今天我們是一家人,坐着用飯吧。”

姚宦保坐下來還不敢相信:“父親也會玩物喪志?”一想這話不對,趕快道:“是父親也有玩意兒?”再長長哦上一聲:“難怪母親有個刻出來的花兒,我要,她還不給,我說買去,是什麼好的,她就要打我,幸虧我跑得快。原來,是父親刻的。”

“是啊,你父親會的多呢。你這玩鞭炮能玩出功夫,也是隨他。”蕭護對文王一笑:“你愛聽曲子,隨我。”文王喜不自禁。蕭護再對岳無塵道:“你這冷淡的性子,就是你岳家的祖傳了。”岳無塵苦笑,這是誇獎嗎?

冷淡的性子?和眼前這一家人相比,自己一家人的個性還真的是冷淡。

席間話題熱鬧起來,文王在吹自己一路沒吃沒喝,不過自己還能堅持,還能照顧曹守過,蕭護聽得哈哈大笑,無意中,見到十三陷入沉思。

輕推她:“在想什麼?”蕭護狐疑地猜測:“是岳父母那裏明天不能燒香?你放心,我安排的有人過去。”

“才不是,”十三含笑打斷。見孩子們坐在一處說得正熱鬧,悄聲對蕭護道:“我在想姚將軍,是個很忠心的人。以前他刻的東西,常給我,再就給謹哥兒。可他的兒子,卻不知道。夫君大人,前年我們感念他的忠心,商討過把公主們給一個給他家,後來不想,映姐兒和太子有緣分,她來了。前天我還和你說,以往的皇帝沒有人把孩子們給一家人的,現在我想想他跟隨父帥,又扶持夫君你,隨你清君側於京中,沒有怨言。隨我們舉家離京,也沒有怨言。三團四團又要他陪着玩,以後的事,再說吧。”

蕭護又愛又憐,十三的心無時不在孩子們身上。她是個專心的人,報仇的時候只想報仇,成親后只想夫君,有了孩子后,就更不多想別人。今天為姚家有這麼一篇話,也算難得。蕭護也想過這件事,道:“我不是別的皇帝,只要孩子們喜歡,過得好,太子妃我尚且應允,何況是三團四團。”

那邊,三團拿筷子敲姚宦保的手:“你輸了,你快喝。”姚宦保苦着臉,左看右看見沒有人幫自己,最後指住岳無塵:“岳小弟,這一杯你喝!”

“不喝!”岳無塵很想融入他們,卻不由自主的酷的不行。

姚宦保胸有成竹:“我要你喝,你就得喝,不然,我來問問你,在京里,你來找……”一根雞骨頭過來,封住姚宦保的嘴。岳無塵面上一紅,一句話不說,端起酒喝了。

四團看得很羨慕,岳無塵人冷冷的,雖然有微笑,也是梅花在雪中的那種笑,不管花多動人,周圍還是冷的,讓人過去前要考慮考慮。

她問姚宦保:“他找什麼?”姚宦保擠眉弄眼:“我說了,他會不會鑽地縫。”再對岳無塵擠眼:“我已經明白你說話的意思,我可以陪着。哈哈,這由你作主嗎!”最後一句是斥責。

岳無塵伸出手,慢慢放在桌子上,十指修長,又雪白乾凈。他一字一句道:“你敢說一個字,我和你拚命!”

“呸呸,大過年的!”姚宦保對着地上就啐。四團沒有辦法,小心翼翼來問岳無塵:“你只告訴我一個人好嗎,我保證不說,保證不告訴姐姐。”

姚宦保大樂:“哈哈,”

文王:“哈哈,”

不管是三團說這種話:“我保證不告訴妹妹,”還是四團說的話,千萬不要信。這一對雙胞長得一模一樣,別人在成長過程中可能會變樣,她們倆是一直就像一個人,除了自己家人,侍候的人有時候都弄錯。而且心靈相通,三團知道的話,基本上四團也能感覺到。

文王和姚宦保就等着,看岳無塵怎麼回答。

岳無塵冰雪聰明,常年獨自一人,敏銳過於別人。本能認為四團公主這話不可信,可面對她的小眼神兒,不說像幹了對不起她的事。

可不能說。

自己為公主們和姚宦保私下比試,這事情不光彩。

岳無塵就找了一句假話來說,他起身,在四團公主面前單膝跪下:“我找他,是想和他一起走江湖。”

四團眸子放光:“是當俠女?”

姚宦保對文王嘀咕:“我怎麼著也是個俠客,怎麼成了俠女?”文王大笑:“你扮女人。”而岳無塵認認真真回答四團公主:“我願意,陪殿下走江湖,陪殿下當俠女。”

四團面上燦然生輝,三團也隨着容光煥發。

蕭護皺眉,十三則看得很有趣。蕭護湊過來:“這小子什麼意思?”十三輕推他笑:“上一回謝家的小兒子過來,就和四團串了一串珠子,你把他盤查來盤查去的,你太多心。”

“我不是多心,我是看他就古怪。”蕭護還沒有把岳無塵私下裏看三團四團的話告訴十三,此時怕驚到十三,更是只能一個人揣着。

很快飯後,蕭護答應文王單獨說話,帶着他去房中。榻上坐下,讓兒子坐對面,徐徐而道:“你有什麼想頭?”

“回父親,那失心瘋的女人金子,恃着手中有什麼,拐騙曹守過,又把我弄出京去找哥哥。以兒子想,她這東西必然是能讓一些人動心無疑。本想拿下她,取那東西在手。可這兩天一想,父親登基數年,要說人心盡服,歷朝歷代是沒有的事,只有諂媚官兒才說這種話。不如,讓那瘋子把東西拿着,一一地找她相中的人,看看這些人的忠心,父親您意下如何?”

這個主意,文王想了好幾天。他能想到這個主意,代表他實在地長大,會試探人心,也知道人心不可能盡服。

蕭護滿意極了,比夏天給他一碗冰還要舒坦。可他竭力忍住這滿意,不願意讓兒子看出來。不僅隱藏滿意,還微沉下臉:“要依着你的辦,這事情可就揭得很大。首先,人心所向,都往高處。讓你這一試,有些心神動搖的人就成了有罪之人,為人行事,能拉人一把的,不要推人一把。你這樣做,可以倒一大批的人。”

“可父親雨露恩澤,自然會視其情節嚴重與否,而赦免或減罪。讓他們更對父親感恩。”文王回答得不疾不徐,顯然心中早想過這種回答。

到這個地方上,蕭護想兒子是真的長大了,他微露笑容:“還有,金子所到之處,必然傷害無辜,我允許你這樣做,不是放任她去害人?”

“回父親,兒子步步跟隨,必然不讓她作亂!再者,她到處亂行不義之事,人心,就更歸父親。”文王挺挺身子。

燭下小身影兒,今年才是少年模樣。可尊容華貴,自力自強的氣勢已出。蕭護神思恍惚,忽然想到當年給訓哥兒起名字。父親說訓字,以為訓誡的意思,以後二麵糰子將是太子臂膀,果然,讓他說中。

此時,算是父子兩代人的感情,全加在文王一個人的身上。蕭護再也忍不住,招手道:“近前來。”文王笑嘻嘻走上幾步,蕭護把他在懷裏抱了一抱。

溫暖的懷抱,有着父親獨有的氣息。文王心頭溫暖,忽然也很想撒嬌,在父親懷裏滾了幾滾,蕭護輕笑,放開他:“你這是作什麼?”

“我學小妹妹。”文王嘻嘻然。

蕭護忍俊不禁:“啊,你要學好的,不要學她們胡纏。”才說到這裏,外面有人拍門,三團來了:“父親快來,母親說過了子時,發紅包了。”

“我也要。”文王猴急地先伸出手:“我吃了許多苦頭,先給我一個。”他故意說的聲音不小,三團在外面急了:“不行,多的是三團四團的,哥哥,不許你撒嬌!”

蕭護笑着帶兒子出去,一開門,三團直奔懷中,擰擰身子,攀上父親肩頭,對哥哥扮鬼臉兒:“你不好,”

文王今天特別滿足,和妹妹怪腔怪調:“那我就多要紅包兒。”

“你不好,”

“我得多兩個才行。”

兩個人吵着到正廳上,四團歡呼:“父親,”飛奔過來,兩隻小手捧着一個錦袋子,大張其口:“給紅包吧?”

姚宦保捂眼睛:“這麼大了,還紅包。”

“宦保,給你一個。”蕭護喊他。

姚宦保眼睛亮了,是縱身而去,跑得比四團還要快。岳無塵在後面無語,喃喃:“這麼大了,你還要?”

“小岳,你也過來。”蕭護喊他。

岳無塵愣在當地,對着皇帝手中紅包呆若木雞,要,還是不要?

最後他一咬牙,要!

長這麼大,他記憶中還沒有過紅包。接過紅包,三團四團把他圍住。岳無塵不明白:“怎麼了?”我就要了一個,兩個小氣公主?

“你有多少?”三團踮腳尖。

岳無塵這才明白,打開來,見是五百兩銀票。四團忙打開自己的,見是兩張,這才喜笑顏開,和姐姐又走到姚宦保面前:“你的?”姚宦保就往後直躲:“這有什麼好看的,這有什麼好看的?”

文王捏過手中紅包不少,怕妹妹下一個盯上自己,忙道:“天好早晚了,我得回去。”不等父母親答應,一跳出門:“老譚,咱們走。”

譚直跟着他出門,身後三團四團跺腳:“耍賴,多要紅包了!”在她們不依的叫聲中,文王笑着跑出門,在街上才打開紅包,見是五百兩銀票好幾張。

文王隨手給了譚直一張:“你跟我一路有功,賞你。”譚直謝過,文王皺眉:“給不給小曹呢?”譚直出主意:“不然,給十兩銀子吧,我看他今天一定想家在哭。”他手握着五百兩,嚷着給十兩就行了。

大雪,紛紛揚揚而落,把兩個回去的人變成一片白,而曹守過,的確在床上哭得正傷心。他頭一年,獨自過年。頭一年,沒有鞭炮放,沒有新衣服,沒有團圓飯。

他想起來自己三歲時,看人放鞭炮,不小心摔下台階,額頭上摔破一塊,祖父陪了自己一夜,夜裏給自己說故事,要果子吃也是祖父削好,一口一口餵給自己。後來,又補給自己一個五兩銀子的大紅包兒,怪他沒有照顧好自己。

他和文王相差不大,卻不經常在江南見到文王,是大多時間在家裏。不過祖父也不出門,每天從早到晚的陪着。以前曹守過覺得多煩,現在出門這麼久,祖父的影子更加的清晰,更加的溫和。

以前常記得的嚴厲消失不見,曹守過記起祖父笑呵呵的面容。他陪着自己春日在家摘花插瓶,又陪自己夏天荷花池邊數星星,還有秋天的紅葉,壓成書籤;冬天,則把梅花的雪掃上來,祖孫兩個人,一個掃,一個在下面接,回去再取出上好的茶具,祖孫兩個人,一個烹茶,一個盯着紅泥小火爐,看水蟹眼過了魚眼生,就大叫:“開了!”

那一壺好茶,香得如在曹守過鼻尖。

就着茶香,他沉沉睡去,夢中,回到江南舊家,祖父在房門外喊:“守過,出來吃湯糰,有你愛吃的火腿餡的。”

雖然是一個夢,也讓曹守過得到暫時的安寧。

他悠悠,墜入夢中。

第二天,又是一個驚喜。曹守過打開門,一個紅包兒亮在眼前,文王在後面搖搖腦袋。曹守過大喜:“給我的?”一把搶過來,輕飄飄的,打開來,只有三個銅板。

文王道:“這三個銅板,喻意不同。一個表示家,我們都會回家;第二個表示上進,我們都會長進;第三個表示誠實,我們以後是好朋友,都不隱瞞對方。”

“殿下,我有話對你說!”曹守過終於忍不住了。

新年快樂,祝人人溫馨如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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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將軍滾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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