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2章 白日撞鬼？山野清泉

鄭文道家的小子出生后的第二天。

鄭家的老太爺，老早被打成了地主老財的鄭廣成接到通知，他可以脫帽了，也就是不用再挨批鬥了。

見天的戴着高帽被批鬥都習慣了鄭廣成，一時之間他都傻愣着。

老太爺有生以來的最高興的事情莫過於此吧，一直很迷信的他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急匆匆的來到正在逗弄着孫兒的他的老婆面前，一把抱過那初生的嬰兒。

看了看后說道：“是你給我帶來了好運，我也希望我的孫兒有出息，如朝陽之出於雲靄，爺爺給你起名就叫鄭雲升吧。”

······

“升娃······回來吃飯了。”這是媽媽在叫鄭雲升。

一晃鄭雲升5歲了，一天泥里去，水裏來，還和水牛搶洗澡的地方。

下田捉黃鱔、上山掏鳥窩、下水追泥鰍、上樹捅蜂窩、沒事還翻翻鄰家雞窩

農家娃能有的活動，好像都缺不了他。

雲升的姑姑，在雲升出生后不久就偷偷的嫁去了縣城，為什麼說偷偷呢？

還是因為那個地主成分問題，兩三樣木製傢具都是用樹葉遮着悄悄連夜走了15公里山路抬出去的。唉！

6歲上他和奶奶一起，去了一次小縣城姑姑家，第一次坐了汽車、第一次看見了電燈、第一次看見了水泥高樓、第一次聽見了縣城裏的人說話跟他說話口音不一樣、第一次聞到了汽油味，

味道還好像不錯

回來以後和那幾個小夥伴炫耀了有一個月，搞得人家好長時間不理他。

因為一幹了壞事媽媽就打人，所以鄭雲升一挨打就往爺爺，奶奶的懷裏鑽，這樣調皮搗蛋的日子在爺爺，奶奶的呵護下很快就到了該上學的年紀。

“哈哈，雲升，要讀書了喲，老師要把你的鼻子穿起來了，這下好了，沒人搗亂了”

氣的雲升一個飛毛腿過去，他的表叔嘻嘻一笑，一轉身躲了過去。

因為地方比較偏僻，所以上學年齡都比較大，鄭雲升都7歲了才上小學一年級，上幼兒園的機會那是絕對沒有的。

放學后回到家，正準備拿出新書看新鮮的鄭雲升被爺爺叫去了。

“升娃呀，你上學了，就是大娃兒了，在學校要聽老師話好好讀書，將來才有出息。”爺爺對他說。

“出息是什麼呀，爺爺，我不要出息，我長大了得去縣城裏。”雲升自以為是的抗議。

爺爺摸了摸雲升的小腦袋：“好，那你好好讀書，長大了去縣城，給爺爺娶個縣城裏的孫媳婦兒回來。”

“哦，好哦，好好上學，娶縣城媳婦兒呢。”雲升歡叫着跑遠了。

不一會兒雲升趕着他家的大黃牛出了門，放牛這個活兒一直都是他乾的比較多。

因為地處偏僻，放牛的地方還是比較多的，就是必須隨時看着，不要吃了人家的莊稼。

很快就到了他以前常來的地方，那是一個當地人叫做二層岩的地方，裏面向上是懸崖，外面向下也是懸崖，靠北面有一個緩坡可以進去。

就這麽一塊大約有十畝地的地方他實在喜歡來的，因為他只要守住北面出口，就不怕牛出去禍害莊稼。

還有一個他不願意告訴任何人的原因，就是一次找野果子的時候，爬到了裏面的懸崖上從地面上去大約有三個大人高的地方有一小眼山泉，附近稀稀疏疏長了幾棵雜樹。

山泉吧，在他們這裏多了去了，而且還是那種冬暖夏涼的優質泉水。

不過他從幾個月前喝過一次以後，他就知道，這眼山泉跟其他的不一樣，具體怎麼不一樣，他也說不清楚。

這水不僅甘甜，而且喝了以後渾身上下都很舒暢，腦子也特清醒。

所以一有機會他就會一個人來這裏喝上幾口。

泉水也不多，他就沒告訴別人，就是比他小一歲的兩個玩伴雲勝和雲翔他都沒有說。

直到天快黑，雲升才跟着牛屁股慢吞吞的往家走。

也就是雲升上學的這一年，他家在原來三間正屋的基礎上加修了一個轉角樓，也就是土家的吊腳樓。

一轉眼，雲升九歲了，也上三年級了，農村孩子走的山路多，吃的也是五穀雜糧，雲升更不用說，他喝的水還真比較特別，所以他真正勞動的時間幾乎沒有，但他也長得很壯實。

這天放學后，因為調皮被老師留下來教訓了有半個小時，等他背着書包走出校門已經看不到其他同學的影兒了，唉，一個人慢慢走吧。

從學校到他家有好幾條路，一條要經過一片墳地，一條要經過一片黑黝黝的樹林，最後一條要爬起碼五百米長的石梯。

現在就剩下他一個人了，沒辦法，走石梯吧。

其實石梯旁也有樹林，不過是一邊是樹林，一邊是黃泥地，這時候的黃泥地里還有一個瓦窯在燒瓦，雲升吭哧吭哧的爬到瓦窯那裏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在吵。

“我老人家喝口水都不行，你們也太不地道了吧。”

一個鬍子拉碴，杵着一根差不多有他人高的黑棍子，背上還背着一個小包袱，身着青色長衫的老頭子，正望着瓦窯上的那個年輕人在吼。

年輕人也不示弱，“我今天心情不好，老頭兒，不好意思了。”

說完就不理他了。

雲升有點看不過去了，他雖然調皮搗蛋，但是心地卻不壞。

於是雲升走過去，“老人家，前面一點去喝吧，先忍忍，翻過這個埡口，就有水喝了。”

同時手朝着石梯上面指了指。

那老頭子哼了一聲，看了看雲升，又看了看瓦窯上的年輕人，轉身就跟着雲升走了。

不過雲升發現那老頭子每走一步就會用他的那根棍子插一片樹葉起來，一會兒棍子上就帶上了一大疊枯葉。

雲升不知就裏，也沒問，就悶着頭走路。

二人悶着頭走得比較快，爬完了那片陡坡，雲升發現那老頭子面不紅，氣不喘，不由暗呼厲害，大人就是能走。

看着氣喘吁吁的雲升，那老頭子笑道：“小夥子，要多鍛煉啊。”

雲升汗顏道：“老人家身體不錯呀。”說完轉身就向前走了。

這下基本全是平路，沒那麼累了，向前大概三百多米就是一個叫水井灣的地方。

雲升看着老頭子喝了水，就向他說道：“我家就在這上面的村子裏，我要回家了，老人家你慢走。”

雲升家就在離水井大概五十米遠的小村子裏，四面綠樹環抱，中間有十幾家人戶，雲升家在靠裏面的坎上，視線不會被外面的大樹遮擋，在當地來看，地理位置還不錯。

反正離家不遠了，雲升也不急了，向上跑了幾步，就躲在樹葉縫裏往外偷看，看那老頭子怎麼走。

不想老頭子大路不走，卻是直接向下順着田間小道向下走，走完那一片近似梯田的田間小道，下面就是當地人叫做採石堡的地方。

採石堡下面往左出去就是大路了，下到碧水河邊可以沿河去雙河鎮，也可以過河去別的地方。

雲升看着他下了採石堡，正準備回家，咦，不對，眼睛餘光看到那老頭子往右邊去了，那下面是潛水洞，還有幾個大大小小的溶洞，但沒有人戶呀，他去那裏幹什麼？

雲升決定看個究竟，於是往回走了一段，靠在一顆柏樹后看過去，還掏出一顆水果糖剝了糖紙喂到嘴裏。

一直到眼睛都看麻了，也不見他出來，他不會就住裏面吧，怎麼會呢？

大白天見鬼了？

一想到這裏鄭雲升的後背不由升起一陣寒意，鬼故事他可聽了不少啊，這不會是自己親身經歷的一個鬼故事吧？

二話不說，一轉身，回家。

一會兒就看見奶奶在院壩看着楠竹林里的那條小路，鄭雲升家的左邊就是一片楠竹林，雖不大，去也長得茂密。

“升娃兒回來了，快來，飯在鍋里熱着呢。”奶奶寵溺的接過雲升的書包，雲升也不多說話，一溜煙就進了廚房。

他三歲多的妹妹紅雲正在廚房，看見哥哥嘴在動，好像在吃東西，於是脆生生的問道：“哥哥在吃什麼呀？我也要。”

雲升吐出嘴裏的糖果，塞到妹妹的嘴裏。

“真甜”小妹妹一邊含混不清的說著一邊蹦蹦跳跳的出去玩了。

這時候天都快黑了，牛也不用去放了，爺爺看他老沒回來，早把牛牽出去了。

飛快吃完晚飯，擺好板凳做作業，對錯是其次，做完就好。

三下五除二，搞定，發一聲喊，衝下面院子裏找小夥伴們鬥雞玩去了。

鬥雞其實是一個體力活兒，你得一隻腳站穩，用雙手抱住另一隻腳的小腿，用膝蓋去和人家斗，誰的那隻抱着的腿先落地誰就輸，這些小孩兒對這遊戲喜歡的不行，雲升也一樣。

出了一身汗回到家的雲升在媽媽的監督下洗完了澡，就準備溜回自己的小房間。

卻不小心被媽媽一下扭住了耳朵，問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不好說是調皮惹的禍呀，就說課文沒背誦好，必須背誦好了才能回來.扭耳朵的手收了回去，媽媽叫他以後不要太晚回家，他會擔心的。

媽媽典型的農村婦女，也相信有鬼這麼回事，就叫雲升不要太晚，小心嚇着。

雲升躺在床上想着白天的那個老頭子，想着想着，背上又是一陣惡寒。

不行這可怎麼睡覺，鬼不可能大白天出門吧，興許那不是鬼吧，他這樣自我安慰着。

迷迷糊糊地，那個在採石堡右轉的黑影忽然轉過了身來，黑洞洞的眼眶，大張着大嘴，長長的牙齒上還滴着血。

“媽呀”雲升在一聲驚叫中醒來，只感覺全身都濕噠噠的。

一扭頭，木窗外夜風吹動竹葉低低的呼呼聲，在此刻雲升的耳里那就像鬼哭狼嚎一樣，小時候聽過的鬼故事像放電影一樣在心裏流過。

雲升一下就鑽進了被窩，調整了一下，只露出了鼻孔。

這下要好一點了，在迷糊中，他再次進入了夢鄉。

今天這事兒鄭雲升一連心驚膽戰了好幾天，後來再沒見着那個老頭子，也就沒那麼怕了，畢竟少年心性，和小夥伴兒們一玩鬧，什麼煩惱都忘了。

又是一個星期六，今天只上半天課，下午做完衛生就可以回家了。幾個同學一起，他們回家必須經過那一大坡石梯，雲升就和他們一起走了，又到了那個瓦窯旁，有同學渴了去喝水，雲

升生怕那天那個年輕人出來不讓喝，同學喝完了水也不見那人出來，大概是不在吧。

大家正準備走，一個叫江陵的同學大呼小叫起來：“大家快來看，這瓦是怎麼燒的，怎麼每片瓦的中間都有個洞？呃，真是奇怪。”

“這瓦還能用嗎？會漏水吧。”

“奇怪，怎麼燒這種瓦呢？”

同學們嘰嘰喳喳的說出自己的疑問，只有雲升盯着那一大堆每片中間有個洞的瓦片發獃，腦袋裏好像一陣炸雷響過，同學們在說什麼他都沒聽見。

雲升想起了那次那個討水喝的的老頭子，還有那穿在黑棍子上的那一疊枯葉。

“我遇見了什麼？我遇見了什麼？”雲升一面嘀咕着，一面尾隨着同學們在石梯上走着。

很快，又到了水井灣，雲升看着採石堡下面發獃，好像又看到那個右轉的身影

雲升無精打採的回到家，見家裏沒人，就坐在吊腳樓里又發起呆來，那個快要被他忘了的黑影又清晰的回到了他的腦子裏。

“可以確定，不會是鬼。”雲升十分篤定的為那天的事情下了定論。

“可是，他是什麼呢？”另一個更複雜的問題又冒了出來。

而嗚而嗚而嗚

一陣吹短牛角的聲音在楠竹林那一面響起，把雲升從失神的狀態中拉了回來，騸豬的那個人來了。

此人姓冉，乃是走鄉串戶專業從事騸豬、騸牛的這麼個人，性格開朗。有時候還會抱着我用他那硬硬的鬍鬚在雲升的臉上扎。

那人穿過竹林，還真往雲升家來了。

“小娃娃，你家有豬要騸沒得？”一邊說就一邊走到了院壩里。

“我不知道，你去豬圈裏看看吧。”人家問話，雲升呀－也不能裝啞巴，而且雲升對這人印象還是不錯的。

那人就直往吊腳樓下的豬圈裏去了，雲升也起來跟着去看看.其實雲升是想問那人一問題。

“冉叔叔，你走鄉串戶見到的東西也多，我想問你個問題，好不？”雲升有求於人，嘴也甜了起來。

“好啊，你問吧，叔叔知道的一定告訴你。”那人拉着雲升的手往院壩走去，邊走邊回答。

“這世界上有鬼和神仙嗎？”雲升仰起小腦袋一本正經的問道。

“呃這事兒吧，叔叔還真不好回答呢，叔叔只能告訴你，你信就有，不信就可以沒有。”那人一臉的難色。

在他這裏，到最後雲升也沒有問出個什麼確信。

“那我見到的到底是什麼呢”雲升又一個人嘀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