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唯我道長情
白馬山是慕容家的祖墳所在地,位於齊州城外西南,據說那個地方曾有白馬飛升,風水極好,蔭庇子孫。到了武德公老侯爺慕容正時,慕容家的祖墳便已經修繕完成,隨後便開始遷墳,到了已故侯爺慕容肅手裏,便已經全部遷完。十年前,慕容鶴為了表示對已故兄長慕容肅的敬重,又勞民傷財地大肆修繕了翻,而在去年,慕容鶴又借修繕祖墳的理由,搜颳了不少錢財,中飽私囊。
“小姐,都已入殮。”
到了申時末,慕容清染出來時,院子內二十幾口棺木皆已橫列其中。
慕容侯府的所有下人都已穿上喪衣,面容慘淡。
暮色來臨,天也漸漸暗了。
慕容清染一身白衣,素手揚起,“出殯。”
“不能出殯啊,讓我再看看老爺!”
“我的兒啊,你這一去,讓娘和你媳婦怎麼活啊!”
……
二十幾口棺木前,慕容家的女眷個個哭得悲痛欲絕,元氏憤憤道,“慕容清染,照我們慕容家的禮法,幾位爺的屍身得在家中停留三日,你這麼急急將他們都葬了,是想掩蓋什麼!”
慕容清染神色淡漠,也不與元氏計較。
她走到院子中央,道,“今日我慕容家遭逢不幸,諸位叔公、叔伯、堂兄堂弟們死於慕容鶴之手。在場的各位,你們都是染兒的親人,今晚,染兒血祭慕容鶴,為叔公、叔伯、堂兄堂弟們報仇,諸位叔母、堂嫂們,你們若願意前往的,可隨染兒一同去,不願的,便請回府。過兩日,等染兒核算完侯府內的錢財,便將銀子一一送到你們手上,讓你們後輩子無憂。你們中,染兒知道,有些是有人送與我們慕容家的,有些是被搶來的,也有人是被逼無奈嫁過來的……如今,慕容侯府已散,你們也不用害怕了,沒有人再來逼你們,你們或走或留,皆自己做主!”
原本正哭得厲害的幾個美貌年輕婦人,聽到慕容清染這麼一說,皆停止了哭聲。她們是慕容家幾位老爺、公子的姬妾,正如慕容清染所言,她們有些是被人送過來巴結慕容家的,有些是慕容家的人看上了人家女子,仗着慕容家的權勢,強要了過來,
“多謝小姐,多謝小姐。”哭哭啼啼的美貌婦人,感動地下跪,向慕容清染磕頭。
“你個賤人,老爺活着的時候,纏着老爺,老爺剛一走,你就耐不住寂寞了嗎!”其中也有慕容五爺的姬妾谷姨娘。
元氏一看到她,怒火便更盛了,“本夫人還活着呢,你想走,門都沒有!”
谷姨娘抹着淚道,“小姐都答應放賤妾走了,賤妾為何不能走!呵呵,五爺,他死了,死得好啊,賤妾原本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兄,我們兩家都已經過了禮,可慕容鯤這個混蛋,看上了賤妾,逼得我爹娘退了親,毀了我今生的好姻緣!慕容鯤,就算你今日不死,我也打算日後跟你同歸於盡!”
“賤人,賤人!”元氏恨得上前扯谷姨娘的頭髮。
“來人,給她百兩金,送她出府。”慕容清染言出必行,當即喊來盧飛,打開了侯府庫房的門,搬了一箱子金銀出來。
谷姨娘拿了錢,有護衛送出了侯府。
元氏氣得咬牙,但又沒別的辦法,就俯在慕容五爺的棺木上哭,罵慕容清染,罵谷姨娘,大罵不止。
有了谷姨娘開頭,別的幾位爺、公子的姬妾,也紛紛請求離開慕容家,慕容清染都由着她們去,另再給她們銀子傍身。
一下子,哭喪的婦人去了一大半。
剩下的,便是慕容家老爺、公子們的原配妻子,和一些慕容清染的堂姐、堂妹們了。
梁景端看着感概道,“慕容小姐乃真性情也。”
“是無情無義、薄情寡義才對。”蕭岩一向不待見慕容清染,說話也不留情。
慕容昊道,“無情便是有情,有情便是無情,世間種種,唯我道長情。”
梁景端看了慕容昊一眼,眼裏頗有幾分讚許,梁家也是信奉道門的,兄長淳安侯梁景珩亦是與道門關係匪淺,此次出來,除了奉兄長命將楚王請回京,之後,他還得上祁山參加今年的道門大會。
十三公子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站在慕容清染的身後。
“起靈!”常茂被抓了之後,熊達便成了慕容侯府的總管,他一聲大喊,二十幾口棺木皆被抬了起來。
侯府正門打開,雖天色已暗,府外也有一支軍隊駐守,但前來圍觀的百姓也有不少。想想也是,慕容侯府一下子抬出二十幾口棺木,那些百姓哪能不過來看看,好歹慕容家也是齊州府第一大府,忽然間死了那麼多人,不被傳得沸沸揚揚才怪。
慕容鶴、楊威等人被綁在緊緊的,押送走在最前面。
前方府衙衙差鳴鑼敲鼓開道。
十年間,慕容鶴都是八抬大轎,帶着侯爺儀仗出行,這是他十年來第一次這麼狼狽出行,與遊街示眾無異。
“這就是我們濟陽候啊,怎麼被綁起來了。”
“不知道啊,聽說我們這位濟陽候殺兄奪位,今日個還殺了自己的手足兄弟。”
“那些謠言都是真的啊,慕容鶴,這個無恥小人!”
……
看着圍觀的百姓對他指指點點,慕容鶴氣得要吐血,感覺自己整一張老臉丟盡了,恨不得要將慕容清染碎屍萬段。
這個小賤人,果然是狠!
不念半點叔侄情分,不念半點十年的父女情分!
對於王氏、慕容清婷、慕容清萍等人,慕容清染並未讓她們拋頭露面,而是將她們全部塞在了一輛馬車內,任由她們相互指責。她們相互罵著罵著,聽到大街上百姓一片咒罵聲,罵的都是濟陽侯府,罵的都是慕容鶴,還說濟陽侯府有今日,算報應不爽,她們驚呆了,雖然她們也知道慕容侯府在齊州城的名聲不太好,但也沒想到會壞到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人人喊罵的地步。
“你說,慕容清染真的會殺了我們,將我們丟在祖墳內嗎?”慕容清萍不安地問道。
慕容清婷抱着裹兒,臉上也焦急了起來,“誰知道呢,那個小賤人從小就性子孤僻,下手狠的很,你瞧,五年前她咬我的這口,都沒褪呢。”慕容清婷挽起衣袖,露出胳膊上的一道疤痕。
慕容清萍抖了抖身子,“早知道,我們幫她得了。”
王氏閉着眼,低哼了聲,庶出的女兒就是軟骨頭,貪生怕死,要說最後悔的就是她,十年前她若弄死了慕容清染,哪還有今日個什麼事。那麼現在,侯爺還是侯爺,她也還是侯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