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厭惡她,從來都厭惡她
沈青這一覺睡得很沉,等她醒來,窗外已是艷陽高照,而她略微挪動了一下身子,只覺得渾身酸脹難耐,全身似散架了一般,視線掃了一圈,早已沒了他的身影,她不由得勾了勾唇,有些落寞。
兩人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可他依舊待她淡漠如初。
她原本以為,嫁過來恭親王府就可以幫助祖父維繫沈家,就可以圓滿心底那點微末的奢望,直到某一刻陡然的醒悟,她才明白過來,若是不能牢牢的穩固住自己的地位,遲早要被趕出去的,祖父一天天的衰老下去,若是哪一天撒手歸去,那沈家就……徹底完了。
恭親王妃是個恪守規矩的人,若不是礙於她和穆雲軒的大婚是聖旨,怕是早就要跟她撕破臉了,昨日對她即是試探,也是警告,那一巴掌,算是徹底的打醒了她。
沈青腦袋裏思緒紛擾,直到響起敲門聲,接着一名陌生的婢女不待她回應,便推門進來。
婢女手上端着一碗葯,望向沈青的目光透着點點的譏諷,將葯碗端到她跟前,冰冷而生硬的語調:“二夫人,這是爺吩咐的。”
沈青突然感到莫名的惶恐,拽緊了被子,顫聲道:“這是什麼?”
這婢女笑而不語,只是那樣定定的望着沈青,譏諷而不屑。
她的心漸漸下沉,忽然覺得自己剛剛那些思緒和考慮,根本就沒有必要。
穆雲軒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因為昨晚那一點溫存對她心存善念?他厭惡她,從來都厭惡她,從來都沒有好好的,正眼的瞧過她。
沈青揚起唇角,很用力的笑了一下,然後接過葯碗,一飲而盡。
日子過得真的很快,從那一晚的溫存,到現在,一晃眼,又是一個月,這一個月裏,他不曾出現過。
恭親王妃期間還找過她一兩次,可到後來直接就不管她了,整個王府里,她的存在,近乎透明。
漸漸的,王府里的下人看她的目光也越發不屑,有些膽大的甚至直接當她面譏諷,就連她的伙食都被私下剋扣起來。
沈青待在王府里幾乎快要窒息,乾脆就出府散心。她每次出門都從王府小門出去,打扮得又低調,還帶着面紗,倒也沒人注意她。
而她每次出門都只是沿着護城河的提岸走一遭,然後找個舒服的位置坐下休息,挨到日落再回去。
日子就這樣波瀾不驚的過着,直到有一天,她從提岸回去王府的時候,突發奇想去街上逛逛,無意間竟然看到穆雲軒摟着一位身穿淺藍色長裙的窈窕女子一起進了雲起酒樓,兩人深情款款的模樣……
沈青捏緊了手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也跟着走進了雲起酒樓。
穆雲軒帶着那女子上了雅閣,她則在一樓大廳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了下來,四周百姓閑聊着,其中不少都是有關穆雲軒的。
沈青屏氣凝神的聽着這些流言蜚語,原來那藍衣女子是風雪樓的頭牌沁雪姑娘,穆雲軒千金一擲,只為博佳人一笑……
天空響起一道驚雷,接着就大雨傾盆而下,沈青不想再去聽這些關於穆雲軒的流言,放了碎銀子在桌角,就起身離開。
沈青走到雲起酒樓門口的時候,一名藏青色長衫的男子正巧跑過來躲雨,兩人撞到了一起,也撞掉了沈青臉上的面紗。
“原來是你!”長衫男子彎腰替她撿起面紗,淺笑着望着她。
沈青蹙眉不語,男子連忙拱手道:“在下駱家成,在榮國府的宴會上見過姑娘一次。”
駱家成,榮國府的庶長子了,在東林書院任夫子,教六藝中的音樂。
沈青並不搭腔,拿回面紗就要越過他往外走去,駱家成卻有些急迫:“外面正下着大雨,姑娘何不等雨停了再走?剛剛是在下唐突了,還請姑娘海涵!”
沈青望了一眼外面密佈的雨線條,砸在地面上濺起大片大片的水花,眼底驀地出現了一絲黯然。
最後沈青和駱家成在酒樓一樓大廳的角落裏坐了下來,駱家成滔滔不絕,沈青卻心不在焉,思緒不知道飄到了何處。
雨聲從最初的劈里啪啦漸漸變成了滴答滴答,沈青情緒很低落,從那晚和穆雲軒有了肌膚之親后,或者是喝了那一碗避子湯藥后,她就莫名的不快。
穆雲軒和那藍衣女子在樓上的雅閣做什麼?他對那女子那樣的溫柔,她從來都不曾見過的溫柔……
她已經卸下了自己的驕傲,去承|歡,去討好他,可是……他不出現在她面前,她就無法去揣摩他的心思,無法繼續去討他歡心……
最後她失魂落魄的回了碧雲閣,什麼時候跟駱家成分道離開的,她都不知道,她感覺自己像行屍走肉一般,過得很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