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但顯而易見的是——
此時那鬼醫還沒來。
傅廣鳴額頭的青筋跳了跳,真是不明白帶路的太監到底把人帶哪兒去了。
“傅大人。”有同僚上前一步,好奇問道,“傅大人負責接待那位大人,可有瞧見是什麼樣的人?”
傅廣鳴吸了一口氣:“未有見得。”
“這是怎的……”
傅廣鳴不想說話,恰好身後有小廝匆匆過來:“老爺,少爺有消息要稟告老爺,十萬火急。”
“什麼事兒?”傅廣鳴現在心情不佳,說話也不那麼客氣。
“少爺還未到,不過少爺希望老爺能出去等他,這事兒不方便在這裏說。”
傅廣鳴瞥了一眼周圍聚集得越來越的同僚,的確是不太適合。
“那到底想在哪兒談話?他又何時到?”頓了頓,“一會兒陛下該到了,我就徹底出不去了。”
聞言,小廝一臉糾結,顯然是在猶豫該如何處理,片刻,他似是下定什麼決心:“老爺稍等,小的去問問少爺!”
說罷便匆匆出了殿。
傅廣鳴瞥了他一眼,沒有放在心上。
不多時陛下也來到了金鑾殿,他精神抖擻,看起來心情似乎也很不錯,百官連忙跪拜,卻聽他喚完平身後匆匆又補充了一句:“宣。”
奇異地,傅廣鳴聽到這一句右眼皮忽然跳動起來。
抱着拂塵的太監恭敬的聽從指令,扯着嗓子尖聲喊了一句:“宣傅太醫進殿!”
竟是姓傅么?
傅廣鳴聞言面色有異,而門口陽光投射的地方忽然有一道拉得極長的身影,身形修長消瘦,他不由自主偷偷抬眸看過去,只瞧得一身因逆光導致的黑色陰影。
來人身後跟着高大的隨從,從容不迫地踏進金鑾殿,筆直地走到御前行了個禮:“見過陛下。”
她是大楚使臣,不需要跪拜別國帝王。
這時傅廣鳴才注意到,雖說還沒進行正統成親儀式,這太醫明明算得上是殷王妃了,着了一身男裝暫且不提,竟然還戴着一張黑面紗。
真是御前失儀。
“來人,給傅太醫賜座。”陛下朗聲道。
兩個內監迅速扶着一張椅子走上前放在傅之曉膝后,傅之曉毫不推諉地乾脆坐下來:“陛下,可否讓本官看看太后得病情?”
這正和陛下的心意,他早就快急死了,是以趕忙道:“傅太醫和朕一道去便是。”
話音剛落從殿外又不緊不慢進來幾人,為首的齊昀容貌雋秀無雙,視線一抬一眼瞄到了御前站立的傅之曉。
而身後不緊不慢跟着一臉懶散地簡頃,百官看到兩人走在一起,面上神色各異。
傅之曉只得開口:“好久不見。”
齊昀倒沒想到她會給自己打招呼,想一想她的處境,又只抿唇溫然笑道:“你又長高了。”
兩人竟彷彿多年舊識,殿上氣氛詭異地出奇,陛下輕咳一聲:“昀兒和傅太醫以前就認識?”
齊昀含笑點了點頭:“不僅如此,和傅太醫還十分有緣。”
“哦?”陛下來了興趣,“此話怎講?”
“傅太醫三番兩次救了兒臣,此次還要救助皇祖母,真是莫大的緣分。”齊昀不卑不亢道。
陛下一聽哈哈大笑:“說的是,真真是有緣,有緣啊。”
像傅之曉這種醫術逆天的人,各國也是真的起了招攬之心了,奈何這位未出嫁的殷王妃和殷王果真是鶼鰈情深,看人的眼光火辣辣的、
齊昀但笑不語。
陛下見兩人不搭話,便話鋒一轉:“傅太醫跟朕一同去太后的慈寧宮罷。”話說完他卻沒起身,只一動不動盯着傅之曉看了片刻,“傅太醫可否摘下面紗?”
“傅大人已是有婚約之人,在大楚按照條例這樣的人已經算作是半個婦人,不宜在陌生人面前露面。”身後的袁離主動開口道。
對這位殷王身邊的第一護衛,百官極有眼色的認了出來,更何況殷王本人也站在大殿上,陛下也不勉強,可百官列突然有一官員出聲:“殷王妃雖是女子,可已入仕為官,躍居太醫院副使之位,又如何見不得人了?”
大殿內寂了一瞬。
齊昀依然一副溫然柔和的笑容,而身側的簡頃聞言未動,只是懶懶站着,似乎也不放在心上。
傅之曉漫不經心瞥過大殿上傅廣鳴所站之處——
事實上一踏進大殿她就看見他了。
她刻意戴面紗也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否則讓大齊認為簡頃心懷叵測,她會很不開心。
她不想再繼續給簡頃樹敵。
可是既然對方咄咄逼人,她又何必放棄了讓別人自打臉面的機會?
她隱晦地看了袁離一眼,袁離眸光卻含着肯定的笑意,傅之曉內心大定,勾了下唇:“好吧。”
話一出,百官立刻掉鑽頭來齊齊盯着傅之曉,顯然對她的真實模樣十分感興趣。
傅之曉慢條斯理伸手勾着面紗套着耳朵的繩,不疾不徐地揭開,一張清麗秀美的面容出現在眾人眼前。
眾人異口同聲嘆了一聲,女子的容貌確實美麗,可美着美着卻有些眼熟了。
“咦?”一名從五品官員詫異地道,“這女子……”他遲疑了片刻,彷彿想起了什麼,哈哈笑起來,“殷王妃倒同傅尚書的愛女樣貌有幾分肖似呢,微臣都看岔了。”
眾人一聽,再仔細一瞧,想得起傅之悅樣貌的人直嘆的確如此,想不起的人只是站着沒出聲。
咚——
一聲極為突兀的跌倒聲響起,眾人扭過頭去,卻發現傅尚書不知何時退到了人群之外,竟毫無形象的跌坐到地面,面色慘然。
傅之曉亦是看到了他,眼裏幽幽閃過一絲冷光。
高座上陛下微微蹙眉不解:“傅愛卿這是怎麼了?”
“不……沒……沒什麼……”這一刻的傅廣鳴恨不得死了。
若是讓陛下知道傅之曉的他的女兒,自己絕對會吃不了兜着走。
關鍵——
她怎麼會變成殷王妃?!
她什麼時候竟然會醫術了?!
……
一連串疑問讓傅廣鳴腦子也不清晰了,懵懵地站在原地。
眼見效果達到,齊昀總算開口解圍:“父皇,還是讓傅太醫早早去給皇祖母看病吧。”
陛下狐疑地視線轉悠過傅之曉、傅廣鳴和齊昀身上,最終只是揮揮手:“跟朕來吧。”
*……*……*
出了慈寧宮,傅之曉鬆了一口氣,身後的袁離冷冷一笑:“倒想不到大齊也有人膽大妄為到加害太后呢。”
聞言,走在前方傅之曉戲謔地笑了笑:“宮門深似海,即便位高權重,也未必能讓天下盡掌手中。”
袁離抿了抿唇,不置一詞。
出了宮門便可上馬車回驛館,傅之曉剛踏上馬車,身後忽有一人嗓音清潤地道:“殷王妃走這麼快,是想將殷王殿下扔在我大齊皇宮么?”
傅之曉輕抽了一口氣,回過頭來果然對上簡頃面無表情,卻眼底深含幽怨的神情。
“啊……簡頃啊……”傅之曉尷尬了一瞬,走上前來拉他的袖子,抿唇一笑,“跟我回去吧。”
“難為夫人還記得我,真是我的榮幸。”簡頃不陰不陽回了一句,語氣涼颼颼的。
那一瞬傅之曉幾乎以為之前的簡頃回來了,可對上他一雙水靈幽怨的雙眸,立即明白過來,在袖子的掩飾下拉住他的手捏了捏手心:“怎麼會呢。”
“哼。”簡頃輕哼一聲。
身後的齊昀看這裏兩人的互動,不由自主笑了起來:“好了,趕緊回去吧,沒瞧見大家都在往這邊看么?”
聞言傅之曉抬頭,方才大殿上的百官果然此時不約而同的往外走,視線皆是若有似無的瞥着這一方,而人群之後,傅廣鳴複雜的眼神一直便沒有斷過。
對上他的視線,傅之曉眸光倏地一冷,拉着簡頃的手爬上馬車:“行了,我回驛館了,改日再聚!”
齊昀笑容依舊,卻揮了揮手:“路上小心。”
傅廣鳴還在行着注目禮,傅之曉毫不猶豫上了馬車,齊昀看着馬車離去,唇邊清逸雅緻的笑容未退,扭過頭來正好對上傅廣鳴深沉複雜的目光,他微微挑眉:“傅尚書還未離宮?”
傅廣鳴張了張嘴,此時該說什麼也明白了:“岐王殿下……”
“傅尚書還是早些離宮回府吧,本王同父皇還有事要商議,先行離開了。”齊昀漫不經心踱着步子往回走。
傅廣鳴看着他的神色,想起傅之曉面無表情的臉,心裏忽然一陣疲憊。
一輛馬車在宮門前慌忙停住,大殿上離開的小廝率先跳下來掀開車簾,傅彥立刻下了馬車,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看見傅廣鳴的神情,眼裏一閃而過一抹異色:“爹這是怎麼了?”
他看着周圍的官員三三兩兩散開,抿了抿唇,猶疑片刻:“莫非……爹見到大楚那位鬼醫了?”
傅廣鳴霍然抬起頭,錯愕地看着他:“你已經知道了?!”
傅彥微微蹙眉,壓低聲音道:“爹,小聲些,跟兒子先上馬車。”
兩人匆匆上了馬車,傅廣鳴的心情是怎麼也不能平靜:“你早就知道了?”
“不。”傅彥靜靜坐着,“我也是昨兒夜裏才知道此事,這次便是特地去調查傅之曉的行蹤的。”頓了頓,“之前京內不是傳聞岐王殿下惡疾好轉么?從岐王殿下的態度看來,只怕——也是傅之曉救的。”
“雖然不知道她又是如何認識殷王,而且以兒子的視角,岐王殿下對傅之曉的態度也是十分耐人尋味。”
傅廣鳴五味陳雜,聞言已經不知道作何表情了。
“可是,咱們不能承認傅之曉是我們傅家的人,否則傅之曉和殷王岐王都認識,卻選擇了殷王,讓我們如何從這裏面撇清楚?”傅彥擰眉,“反言之,傅之曉只要不跟我們找麻煩,我們就該千謝萬謝了。”
“那現在該怎麼辦?”傅廣鳴腦子都亂了,“她會給我們找麻煩?”
“難說。”傅彥細細思考一陣,心裏又煩躁起來,若非他娘和妹妹咄咄逼人,又何至於此?!
真是託人後腿!
“那該如何是好?”傅廣鳴眼珠轉了轉,“不如讓之悅去向傅之曉道歉。”
傅彥聞言表情一動,抿着唇似乎有些不贊同,不過他心裏也確實認為——
即便傅家道歉,傅之曉也未必理會。
“那就讓杜蘭一起道歉、”傅廣鳴點頭道。
傅彥張了張嘴,一陣錯愕——
杜蘭是長輩,他居然讓杜蘭去道歉?!
“爹?!”傅彥沉默良久,仍然是不能容忍。
“做什麼?”傅廣鳴冷笑一聲,“我早說了不要逼人太緊,傅之曉又動搖不到她,可她仍然一意孤行,如今竟然出了這等大事,她是該承擔承擔自己犯下的過錯了。”
傅彥看着傅廣鳴,這一刻前所未有的覺得他陌生,他沉下聲音:“爹,即便娘跋扈張揚,可——那也是你縱容的!”
一個女人都管不好,又如何理得了朝綱?!治得了天下?!
這話在傅彥心中盪了一圈,他忍了忍,又按捺了下去。
“回去就讓之悅和杜蘭準備準備,務必不要跟傅之曉心生隔閡,若是她抱了蓄意報復的心思,我傅家九族——對陛下而言也不過是眨眼間的時間便能人頭落地。”
傅廣鳴沉默片刻道。
女人同九族,始終是無法平衡天平的兩個砝碼。
他再官微,也是可以站在金鑾殿之上的百官之一,若是陛下一旦起了猜忌之心,認為他裏通外國,傅家裏裡外外九族人頭又豈能因為杜蘭的過錯和他的狂傲丟掉性命?!
傅彥和傅廣鳴想法迥異,但傅廣鳴一臉堅定的要讓杜蘭和傅之悅去“負荊請罪”,傅彥抿了抿唇,終究長嘆一聲:“我知道了,爹。”*……*……*
“什麼?”傅之悅不可置信地倒退兩步,膝蓋窩頂到椅子,一屁股跌坐了下去,她驚聲尖叫,“她怎麼變成了殷王妃?!”
殷王的天人之姿確實叫人難以忘懷,而那人的身份尊貴也是難以企及的,傅之悅怎麼也想不通傅之曉怎麼會和那樣的人……!
“老爺!”杜蘭亦是一臉震驚,痛心地道,“你要我去給你的女兒道歉?!”
“不是我的女兒!”傅廣鳴冷冷瞥了她一眼,“是殷王妃!”
傅之曉絕無可能再將他認作家人,可他亦不能承認傅之曉這樣的家人的存在,不過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還是得將過去得事情處理清楚。
“既然是你一手犯下的過錯,怎麼也要你去。”傅廣鳴淡漠地道。
“爹!我才是你最疼愛的女兒啊!”傅之悅仍然尖叫連連,“怎麼可以跟那個賤人生的賤種道歉?!”
賤人生的賤種?
傅廣鳴不可置信的笑了一聲:“我傅廣鳴的女兒是賤人生的賤種?!”
傅之悅看着他的表情,後知後覺自己連傅廣鳴也一起罵了,連忙驚慌失措的捂住嘴。
“既然如此,給傅之曉道完歉回來,你就好好獃在家裏修身養性,你母親育女失格,也陪着你一起吧。”傅廣鳴看了傅彥一眼。
傅彥垂下頭,的確,若非杜蘭的教導,傅之悅又何曾敢如此跋扈?
“若是傅之曉那邊出了任何紕漏,我唯你們是問!”傅廣鳴沉下臉,“你兩的性命,與我傅家九族相比,根本毫無可比性!你們且想想清楚!”
說完他便起身拂袖而去。
杜蘭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再沒有任何事比自己心愛的男人如此輕視自己的生命更讓人痛心了。
傅彥抿抿唇,傅家九族之內有不少在朝廷任官職,關係盤根錯節,的確不能因為這點小事而崩潰。
他嘆了一口氣:“母親,妹妹,好自為之。”
說罷也起身離開了。
“哥哥!”傅之悅尖叫一聲,傅彥卻未曾回頭。
她不可置信地慘笑一聲,跌坐在地上。
*……*……*
驛館
“咱們這是還要呆多久?”簡頃看着不停吃着點心的傅之曉,那張櫻唇開開合合,他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三五天。”傅之曉喝下一杯熱茶,不疾不徐道。
三五天?
簡頃眼睛一亮,隨即又糾結地蹙了蹙眉:“有點長。”
“這已經是我儘可能的縮得最短了。”傅之曉伸手捏了一下他得臉,笑眯眯地道,“怎麼,這麼不喜歡這裏么?”
當然不喜歡了!每天都有那麼多那麼多人盯着傅之曉看!太討厭了。
簡頃撇了下嘴,看着桌上的空盤,忽然內心一動,面上泛起一股緋色:“夫人,你吃飽了?”
傅之曉點了點頭:“算是。”
他忽然羞澀起來,伸出爪子抓了抓傅之曉的袖子:“夫人,我還餓着肚子……”
“哦,叫袁離端點來。”怕他被餓着,傅之曉立刻放下茶杯站起來。
哎呀!
簡頃一急,一把將傅之曉拉到懷裏,那股馨香浸滿鼻息,簡頃的俊臉更紅了:“夫人……”
看他的表情,傅之曉立刻明白他在想什麼了,剛想說話,外面的袁離忽然敲起門來:“王妃,傅尚書的夫人和愛女來訪。”
“不見!”簡頃急急答道。
箭在弦上!還見屁!
門外的袁離安靜了一瞬:“是。”……殿下的猴急隔了門都聽出來了。
傅之曉看着簡頃這幅猴急樣兒,忽然想起沐浴時他折磨得她腰酸背痛,隨即站起身,指着床的方向,勾唇笑了笑:“簡頃,我們去那兒。”
這是同意了!
簡頃興奮得臉更紅了,含羞帶怯地往床那方挪。
傅之曉冷笑一聲,待他走到床邊便一腳踢向他的膝蓋窩,簡頃關節一軟,錯愕地回頭,便倒到了床上。
傅之曉翻身跨坐到他身上,勾唇詭異一笑:“你說說看,想要我怎麼懲罰你呢?”
她外衣鬆散,露出脖頸雪白的肌膚,居高臨下看着他,燭火搖曳在她美麗的面容上,配合著她挑釁神情,竟產生了一股妖魅的美。
更令人難以抗拒的是她帶了電的手輕輕撫摸過胸膛的肌肉。
簡頃不由自主眸光迷離,精緻迤邐的面容更染上一層艷麗的色彩,他嗓音沙啞地道:“夫人……”
他從沒見過這樣壞的傅之曉,真是喜歡到骨子裏了。
傅之曉手上動作不停,輕笑一聲:“讓你總是欺負我。”
“我……沒有……”簡頃嗓音發顫,再不復冷靜。
傅之曉眯了眯眼,冷哼一聲扭開頭,片刻,又低下頭咬住簡頃的脖子:“這還是跟你學的。”
“夫……夫人……”簡頃似是難以忍耐地悶哼一聲,“上來。”
他的表情扭曲,傅之曉壞笑了一下,眼裏一閃而過狡黠:“啊?”
“夫人……”簡頃睜開半闔的眸子,眸光迷離的看着傅之曉,“上來……”
“我這不是在么。”傅之曉故意曲解他的話,眼看着他眸光渙散,心裏竟然升起詭異的驕傲感。
“夫人……”簡頃忽然倒抽一口氣,眼裏突然泛起了水霧。
傅之曉想翻身下床,剛剛站起身,簡頃忽然伸腳勾了她一下,她一時不察,被這一腳勾得重心不穩,徑直一屁股坐了下來,巧得難以置信。
她痛苦地悶哼了一聲,下意識抓住簡頃的肩膀手指收緊。
待緩過來后又想起身去洗手,卻被那雙胳膊牢牢掐住了腰。
“簡頃,放……”她一邊說著一邊抬頭想用眼神警告他,卻沒想到一眼望進一雙森然詭異的鳳眸里,嚇得心臟一縮,倒抽了一口氣。
而這雙眸子的主人也跟着倒抽了一聲,隨即輕輕拍了拍傅之曉,似嘆非嘆地道:“夫人,別緊張。”
傅之曉渾身地汗毛都豎起來了,神情驚愕:“你——!”
這人!
“是為夫不錯。”男人半撐着坐起身,微微挑起精緻的眼尾,動了情的面容美艷不可方物,他嗓音低柔幽涼,“方才夫人說要教訓為夫?”
說罷又掐着她的腰狠狠用力。
傅之曉眼淚花一下飆了出來——
簡直難以置信!
這人居然……切換了!
方才對上那張神情詭譎的臉,傅之曉只當是簡頃故意使然,可簡頃那個小二貨必然不會勾她的腳又這般對待她,毫無疑問——
是切換了!
“夫人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懲罰我那句。”他的眸光下移,晦暗不明,“否則回大楚成親,夫人只怕是需要挺着大肚子了。”
“你敢!”傅之曉下意識嗆聲。
這個混蛋!
偏偏這時候跑出來嚇她!
不得不承認簡頃這一把着實把傅之曉嚇得不輕,一點也不亞於夜半撞鬼。
簡頃慢慢撐起身子坐直,隨即將傅之曉輕巧地放在床上,不疾不徐地覆蓋上去,紅唇瀲灧一笑:“此夜很長,夫人不用心急,為夫定伺候得夫人滿意。”
“你……唔……”她的話語被吞沒。
“回京也該成親了。”
“會不會太快了……”
“本王已經等得太久了,還是說你想大着肚子成親?”
“簡頃!你!……你輕點!”
“夫人,給為夫生個孩子吧,本王只想要一個你同我的孩子。”
“……太早了……”
“早?”簡頃聲音頓了頓,復爾涼颼颼道,“那什麼時候不算早?等齊昀也成親的時候么?還是說你寧願給他生?”
“胡說八道什……簡頃!”
“噓,閉上眼感受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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