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兵行險招
關子玉錯愕:“陛下,立山戰亂,傅大夫一介女子怎可進入戰亂之地?”
少年明顯不贊同,這般大膽駁斥楚皇帝,楚皇帝卻並不惱怒,依舊笑容可親:“子玉擔心的太多了。行醫者本循救死扶傷之理,更何況如今立山混亂,傷兵不計其數,新兵尚且歷練不足,就更需要傅大夫這樣醫術高超,心細如髮的人兒了。”說完他看向太后,“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太后撫摸着甲套手指頓了頓,緩慢地看了楚皇帝一眼:“後宮不得干預前朝事務。”
竟是如此放心?
楚皇帝笑了笑:“既然母后沒有意見,兒子也沒有意見。”
三言兩語之間便決定了傅之曉的去留,天子的決斷傅之曉不敢置喙,可偏生關子玉怎麼也服氣不了:“陛下,您瞧瞧傅大夫,和京都尋常貴族女子有何差別?不過是一個在朝為官,一個養在深閨之中罷了!”
楚皇帝擰了擰眉:“子玉啊,你也說了,她是官,是大楚的官員,自然是要為天家做事啊,戰場雖然刀劍無眼,可朕會派大楚的驍勇之輩將傅大夫牢牢保護起來,你看如何?”
不等關子玉回話,他又磚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傅之曉:“傅愛卿以為如何?”
關子玉蹙着眉頭,對這個說法顯然不太滿意。
傅之曉卻是詫異地抬眸不動聲色掃了幾人一眼,楚皇帝竟然對關子玉縱容到這種程度,真是匪夷所思。
難不成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可她記得關老爺的樣貌和關子玉相似了五六分,這樣便不可能是陛下的了。
傅之曉抿了抿唇,乾脆利落地答道:“是。”
得到了滿意的答覆,楚皇帝又一臉慈愛的笑容,看向關子玉:“子玉,也別學着那幫子人叫陛下了,朕聽得膩味,許久不見你,叫聲表舅舅聽,可好?”
關子玉遲疑了一下:“表舅舅。”
“哎!好!好!”楚皇帝樂得哈哈大笑。
傅之曉一聽便明白過來。
楚皇帝和太后並非親生母子,既然叫做表舅舅,那麼關夫人必定是楚皇帝的表妹,並且以楚皇帝對關子玉流於表面的寵愛程度和關家並非世家大族的情況來看,十有八九是楚皇帝親生母親的母族了。
白子明竟然和關子玉認識這麼多年,也不知他是否知道內情。
“傅愛卿準備準備罷,即刻出發。”楚皇帝隨意地揮了揮手。
即刻?如此着急?
傅之曉異樣地看了楚皇帝一眼,只規規矩矩應了一聲:“是。”
在她看來此事委實奇怪了些。
不過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想來應當是楚皇帝較為擔心戰局,怎麼著也不會拿這種大事開玩笑,傅之曉稍微放心了一些。
太后欲言又止,可楚皇帝的眼神頻頻往這邊放,她最終也沒能說出個一二。
關子玉雖然興緻勃勃,可一想到傅之曉將要去立山也跟着情緒黯然,走過來想跟傅之曉說話。
“陛下,既然微臣即刻便要出發,請允許微臣收拾行裝。”傅之曉頷首道。
既然想明白關子玉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再過多接觸——
若是她一早知道關子玉的身份,也斷不會腦子發麻任由同情心支配大腦給他“調整”、“調整”心臟了。
可那一次完全是感念白子明的善心,任何一點後悔,都彷彿是褻瀆了白子明為傅之曉付出的心血。
她容不得自己後悔。
*……*……*
出了上陽宮,她沒有回太醫院,而是徑直出宮回了殷王府,彼時紫旭早已調派好人手去了立山,可殷王府,常人看來依舊戒備森然毫無二狀。
紫旭背對着王府大門,聽聞聖旨幾乎被寒風吹紅了眼。
傅之曉一個弱質女子,立山天寒地凍,又戰火紛飛,誰也搞不清楚下一刻死的是誰,怎麼能派傅之曉去立山?
再者,傅之曉可是名正言順未過門的殷王妃,欽天監早已要走兩人的庚帖,讓王妃去戰場給傷病上藥看病?
笑話!
紫旭咬緊后槽牙,遠遠地看見傅之曉慢條斯理下了馬車,面上並無太多表情,他擔憂的問道:“王妃,陛下怎麼會突然……”
傅之曉看了他一眼,她雖然想不明白,可是更多的,她是認為在京都耳目眾多,楚皇帝有點搞不定她,於是藉機引到立山想殺她滅口。
一旦踏入立山的地界,刀劍無眼,只要誣賴給野蠻的驍族,人死無對證,只要說是被驍族殺害,又有誰有辦法說不是呢?
紫旭見她面色沉重,以為她害怕了,更加擔心了:“王妃,不如休書給殿下,讓他遊說朝臣出面,將王妃留在京都。”
傅之曉看向他,緩緩勾起一抹冷笑:“陛下自然也想到了這一招,他讓我即、刻、出、發,你說,會讓我有機會休書給殿下么?”
紫旭聞言,面色一變——
軍中不是沒有軍醫跟隨,他這般着急讓傅之曉過去,豈非有詐?!
軍中的狀況,袁離隔一陣便會休書一封,用的是殷王府特有的聯絡方式,外人不可能知道,是以營中到底是怎樣的狀況,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委實用不着再派遣一個太醫過去。
紫旭越想越心驚,看着傅之曉的目光也一寸一寸冷凝下來——
陛下這是,明顯坐不住了!
“無妨,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別擔心,想辦法防着他便是。”傅之曉慢悠悠安慰他道。
話是這麼說,兩個人卻都不放心。
而楚皇帝的辦事效率也奇高,兩人在殷王府墨跡不消一個時辰,徐總管便進屋稟報,道是有人來接應傅之曉了。
門外黑壓壓一隊人,高大挺拔的身姿,面若寒霜,由內到外散發著軍人冷肅蕭條的猩煞之氣,一身黑色鎧甲沒有一抹亮色,一隊人站得極為整齊,宛若石雕。看到來人,
紫旭面色微變,待到傅之曉從從後面走了出來,才三兩步走上前低聲道:“王妃,此乃陛下座下一隻輕騎精兵隊,陛下此等用心,當真毫不掩飾。”
傅之曉聞言,堪堪冷笑一聲:“是啊,真是司馬昭之心。”
為首一人上前一步,面無表情看着傅之曉:“傅大人,陛下有令,即刻出發,違令當斬!”
傅之曉呵地冷笑一聲:“紫旭,我可有說錯?還是跟着我走罷。”
紫旭一走,殷王手下的人可真就算走了個七七八八,他多少有些擔憂,餘光卻接到了徐總管垂首不停遞給他的,示意他安心的眼神。
“走罷,紫旭。”傅之曉冷冷扔下一句,便折身進屋拿東西。
紫旭看着她倔強清瘦的背影,又看着台階下面帶冷霜的精衛隊。
真的能放心?*……*……*
立山
昶州
跟街上的慘狀比起來,洪來客棧門可羅雀。
門口衣衫襤褸的乞丐蓬頭蓋面,亂髮下的眼珠直直盯着客棧堂中悠閑吃着一碗陽春麵的客人,連口水也流不出來了。
滿條大街都畏縮着乞丐,幾乎沒有空地,許多乞丐由於沒有位置,大膽坐到客棧門口,還被小二一把掃帚打了出去。
而堂中悠閑坐着的那人,青年一身胡服,頂多雙十齣頭,褐發藍眼,高顴骨,高鼻樑,薄唇因為麵條的湯汁泛着瑩亮的水光,他翹着二郎腿毫不拘謹地坐着,這般沒有禮數的動作,偏生在身上顯得理所當然,由內到外透出一股洒脫不羈之感。
挑完最後一碗面,他將筷子隨意地擱置在桌面上,吐出兩個字:“難吃。”
這時,從門外匆匆進來一人,走到青年跟前:“王子。”說罷,他就手中的一封信擱到桌上。
青年隨意地拆開信封,邊拆邊道:“以後不要再來漢人的飯館,太難吃。”
“今年暴雪連綿,饒是漢人也顆粒無收,王子暫且將就等到了下一個城鎮,就可以吃上好東西了。”來人道。
青年將信紙掏出來,甩了甩,大致看上兩眼:“看不懂。”
“王子,屬下替你念。”下屬拿起信紙,湊到青年耳邊低語了幾句,青年頓時面露異色:“哦?消息是真是假?”
“還在查證中,若屬實,王子可有想法?”
青年看着他,嘿嘿一笑:“你心裏不是已有主意了么?”
“可是這豈不是要同楚……”
“哎,他本來就想讓老子做替罪羊,老子又憑什麼乖乖聽他話。”青年冷哼一聲,“飯都吃不上,老子管你那麼多,誰給的東西多,老子自然跟誰打交道,那傢伙,不用管了。”
他說著,捻起信紙,又嘿嘿笑着:“還是這個靠譜。”
下屬想了一下:“屬下倒認為兩位都惹不起。”
“我呸。”青年冷嗤一聲,“惹不起的是在那邊的那位。”
下屬朝他揚下巴的方向看了一眼,想了想,恍悟,那方是大楚殷王的駐營地。
“送上門的東西,不要白不要,還可以渾水摸魚,趁機挑起他們的內亂,一旦朝內亂起來,那邊那位殺神自然顧不上老子了,剩下的那個娘們兒和幾個老頭子哪裏是老子的對手?”
下屬想了想,話粗理不粗:“王子說的是。”
“回信告訴他,老子同意!讓他立刻就開始準備罷!”青年啪地拍桌站起身,昂首挺胸往外走。
我親戚來替換我了,讓我先回來好好休息一晚……雖然已經請假了…可反正人也回來了。就擼一章吧……
不明白緣由的妞兒們,我發了請假條了……/(ㄒoㄒ)/~對不住你們,前天還說不會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