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章-黑暗與黎明

轉本？考研？

如果是鄧筱嫻說出這句話我還會相信，因為她本身看上去就是那種博士生的料。長相這麼出眾的陳思思會把學習當成大學後人生的第一目標，實在令人費解。

不過從她的口氣中聽得出來她並不是說笑，很認真，似乎也很期待，就好像我說過我將來一定要出國留學一樣，也許這些只是夢想，但其實它離我們並不遙遠。

“不會吧，大學裏再不好好談一場刻骨銘心的戀愛，走入社會後就不那麼單純了，想談一場不含雜質的戀愛就更不容易了。而且你想想看，要是連你都不想戀愛了，那豈不是我們大學的損失啊！那些喜歡你的男生們不都夜夜以淚洗澡了啊！”林楠驚訝得程度早已在我的意料之中，若不是宿舍已經到了就寢的時間，我猜想她早就喊破喉嚨了。

陳思思應該能明白林楠說的話，也許這種事她比誰都明白。

陳思思遲疑了幾秒，然後長嘆一聲：“你說的我懂，可是你們不知道，我爸知道我高考沒考入他要求的名牌大學，便不顧我的想法逼婚，他成天嚷嚷着讓我大學畢業后就找個人嫁了，甚至在假期經常安排我去相親。我不肯，他就關我禁閉。最後無奈之下對我放下狠話，除非我能順利轉本，並且考上研究生，他就不再逼我了……”

聽到這裏，我恍然明白，原來看似再完美的人都有她不為人知的傷痛與無奈。我們無法選擇我們的開始，但卻不見得就註定了我們的結局。

陳思思沒有再說下去，似乎失去了說下去的勇氣，我和林楠也都跟着沉默了。

良久。

宿舍里陷入一片安靜，只能隱隱地聽到我們呼吸的聲音，我翻了下身，混亂的思緒在一片寂靜中蔓延。

每逢夜裏我都會被噩夢驚醒，十幾年過去了，我依然不能習慣，也無法習慣。心上的糾葛，解開的，是結；解不開的，便是劫。

“馨姐，你睡著了嗎？”林楠突然說話，輕微的聲音頓時打破了宿舍的寂靜。

“還沒睡着。”

“我也是。”林楠悄悄地問我，“馨姐，你想家嗎？”

想家？呵呵，我會想家嗎？只要是一想起，我滿腦子都是痛苦的回憶，只要我一睡覺，我就會做一個又一個噩夢。我又怎麼會想家呢！真的是個很好笑的問題！

“那你呢？”我定了定神，反問道。

“其實我想家。”林楠幸福地說，“在家裏媽媽會做好吃的飯菜，爸爸會在周末帶我去釣魚，可是現在不能總回家了。我沒有別的心愿，只想將來跟他們生活在一起，永遠粘着他們，永遠都不分開。”

我會想家嗎？我再次問自己。

我想我還是會想家的，只不過我想的是枕着奶奶的雙腿安心睡覺的感覺，想的是奶奶做的美味佳肴，想的是奶奶那份祥和的笑容……

有人說，成熟的好處就是，以前得不到的，現在都不想要了。

我不知道噩夢將會持續到什麼時候，我也不知道我的未來將是哪般模樣。但我已經離開了那座城，離開了那個裝滿我恐懼與不安的家，我要開始新的生活。

不管黑夜何時到來，我期盼着黑夜過後的拂曉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