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章 大結局
蘭桂芝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妙雲,一下子把手裏的菜刀戳在了案板上,說道,“得了,爹都讓你幹活呢,我還在這礙事幹什麼?行了,我給你騰地方。”說完,便出了廚房了。李妙雲看着蘭桂芝那的得意的背影,真恨不得從案板上拔下菜刀砍蘭桂芝一下子。
跺了跺腳兒,只能去切白菜絲,誰讓她還的在老楊家混呢?這要是無緣無故的回了娘家,那可是不光彩的事情。
老爺子這幾天的心情特別的好,再也不說分家的事了,可是除了老三一家,別人都惦記着這件事呢。
這天早上,村南響起了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葉小萱的新房子終於可以入住了。
蘇巧找了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兒的過來幫忙佈置屋子,弄的乾乾淨淨的,收拾的井井有條,連窗戶上門上都貼了喜字福字。
葉小萱帶着小包子先過去了,本來老院也沒什麼可收拾的,一間破房子,一個破炕,幾床破被窩,幾個看不進眼的破木頭柜子。
祥子只把在老院拴着的馬和車帶了過去。
剛一出衚衕,祥子被身後的二哥叫住了。
楊祿走過來,臉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雙手互插在袖筒里,嘴角抽了一下,還是不好意思說。
“二哥,啥事啊?”祥子轉過身,疑惑的看着楊祿。
楊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這——有些——”
“二哥,你有什麼事,趕緊的說,不說的話,我得趕緊走了,那邊還有人呢,人家幫忙收拾,我的張羅着中午的午飯呢。”祥子焦急的說道,見楊祿那吞吞吐吐的樣子,祥子猜出了五成。
葉小萱昨晚上還跟祥子說呢,“甭看咱們這屋沒什麼成器的東西了,不信你瞧着,明天咱們走了,要是這東西一樣都不帶走,肯定還有人惦記着呢。”
祥子眨了眨眼睛,見楊祿還是不肯說,便裂開嘴一笑,說道,“二哥,你不會是為了我舊屋子裏的那點傢具吧?”
楊祿抿着嘴,低着頭,嘿嘿一笑,說道,“老三,你,你都猜到了啊。”
祥子看了看楊祿,說道,“不是我猜到了,是我們家小萱昨晚上就跟我說了。”
楊祿猛的抬起頭來,心裏盤算起來,這個葉小萱真是能掐會算的啊,當初老三娶這個媳婦兒的時候,他跟大哥一起去的老葉家,也沒見着葉小萱這麼厲害啊。
“二哥?”祥子見楊祿有些發獃,便打斷了楊祿的思緒,說道,“小萱也說了,我們離開楊家莊的這段日子,你們在家裏伺候老人不容易,現在我們也用不到那些個傢具了,你自己看着喜歡的就拿去用吧。”
楊祿急忙點頭,不好意思的笑着說道,“咱爹還說不能動,得等着你們倆點頭呢,眼下你這同意了,那我——”楊祿朝着身後指了指,意思是要去搬東西了。
祥子點頭說道,“二哥,你也去忙吧,中午別忘了過來吃飯,我也先去忙了。”祥子說完,便坐在了車轅上,甩了一下鞭子,馬兒便噠噠噠的跑起來了。
楊祿急忙轉身,轉身的那一瞬間,滿臉的喜悅和激動,大步朝着家裏跑去,人還沒到門口呢,就朝着屋裏喊道,“桂芝,趕緊的,去老三家裏把那個紅木柜子和柳木桌子搬來,對了炕頭上那個大箱子也好着呢,搬過來,哎呀!蕊蕊和心心呢,趕緊的,去你三叔那屋,看看什麼能拿過來。”
蘭桂芝滿臉喜悅的急忙攏了攏有些散亂的頭髮,搓着手,跟着楊祿去了葉小萱他們的舊屋子。
聽到了楊祿在院子裏的喊聲,楊福急忙打開門,邁開步子就要往外沖;李妙雲也拉着老四往外走,擼袖子準備搶了。
楊祿氣沖沖的站在了葉小萱老屋的門口,雙腳岔開,大聲喊道,“你們想幹啥?”
楊福瞪着眼睛,說道,“幹啥?你在幹啥,大哥就是想幹啥!”說完就要拉開楊祿。
蘭桂芝不知道從哪裏來了力氣,一下子就把楊福推搡了個趔趄。
李妙雲冷笑一聲,朝着楊祿說道,“二哥,你能攔得住大哥和老四,我看看你能把我這個女人怎麼樣?我就往你身上撞!看你讓開不讓開!”
楊祿嘴角抽的厲害,真沒想到這個女人開始撒潑了。
蘭桂芝本來沒吱聲呢,結果見李妙雲那不講理的潑婦悶着頭就要往前撞,蘭桂芝衝出去一下子揪住了李妙雲的頭髮,使勁兒的一撕扯,李妙雲疼的吱呀亂叫。
心心和蕊蕊瞪着眼,見大人們吵架,急忙跑進葉小萱的屋裏去搬小飯桌。
“憑啥你們老二家的就能動,我們就不能?爹說了,誰都不能動,你能不光霸佔了,還打人?有沒有王法啊,老四啊,你媳婦兒就這麼讓人打了,你也不管啊?”李妙雲說著便坐在地上又是蹬又是踹的嚎叫。
楊祿氣呼呼的喘着粗氣說道,“你們誰都甭想動!我可是問了老三的,他說了,這裏面的東西都歸了我了!”
“呸!老三沒在這,你空口無憑,白牙紅唇的說什麼就是什麼?”老四啐了一口在地上,一把拉起了李妙雲。
蘭桂芝咬着嘴唇,做好了繼續打架的準備了。
“哼,剛才老三收拾東西,套馬車的時候,你們都不出來?也沒說過去南院幫忙,我先追出來問的,他說我喜歡我就拿走?你們問了么?”楊祿繼續說道。
“哼,老二,平日裏看你挺悶的,沒想到這會兒見了東西了,搶的這麼凶啊?還有婆娘跟着搶?咋,你這倆小崽子也一起上?”老大楊福哼哼唧唧的說道。
“不行,要分咱們都有份,妄想你一個人獨吞了!”李妙雲哭着說道。
這時候彩鳳從屋裏走了出來,見一家子的人都在葉小萱的門口堵着呢,這才走過來看了看。
看了沒一會兒的功夫便知道了怎麼回事了。
彩鳳急急忙忙的朝着院子外走去了,她可是葉小萱的人,這事怎麼也得跟葉小萱說一聲。
吵着吵着哥幾個就乾脆打起來了。
女人們相互撕扯着頭髮,你不鬆手我也不鬆手,除了乾嚎就是哭,幾個老爺們兒在那也骨碌到一起了,你壓着我我壓着你,誰都不肯讓步。
彩鳳氣喘吁吁的抱着小肚子跑到了南院,見葉小萱正在跟那伙兒幫忙的大姑娘小媳婦兒扯閑篇呢,便拉了拉葉小萱說道,“三嬸子,不好了,老院打起來了。”
葉小萱骨碌碌的轉了轉那水秀的大眼睛,說道,“老爺子沒在?為啥打起來了?”
“咳,還不是為了你們屋裏的那些東西?我公公,二叔二嬸四叔四嬸子都在打架呢。”彩鳳急着說道。
葉小萱掩嘴咯咯的笑起來,後來乾脆笑得肚子疼。
彩鳳看着葉小萱的舉動,疑惑的問道,“三嬸子,你這是咋了?”
“讓他們狗咬狗吧,哼,就那點東西,看他們那個樣兒!”葉小萱不屑的說道。
彩鳳恍然大悟,但是扯了扯嘴角,說道,“三嬸子,你這是出氣呢,可是萬一真出了事咋辦?我看着那幫人啊真是玩真的了,不像是逗着玩呢。四嬸子的頭髮都被薅下來一大咗兒!”
葉小萱瞪着眼看着彩鳳,問道,“真的?”
“那還有假,要不我能這麼著急的跑來找您啊?咱們這家裏雖說老爺子是一家之主,可是現在大家心裏都明白的很,誰能對您不恭敬?您趕緊去說句話,再說了,那房子裏的東西本來就是你的啊。”彩鳳着急忙慌的說道。
葉小萱這才站起來拍了拍有些褶皺了的褲子,說道,“走,咱們看看去,他們要是不嫌害臊啊,姐們兒們誰閑的沒事,走吧,一起看熱鬧去。”
這幫小媳婦兒真的起鬨了,都嚷嚷着要一起。
說走就走,葉小萱抱着小包子,帶着這麼一堆的人,朝着老院走去了。
彩鳳也急忙的跟在葉小萱的身邊,心裏真怕出點什麼事。
很快,葉小萱領着這一大群人都到了老院的門口了。
推開門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李妙雲後腦勺靠近頭頂處已然是露着白色的頭皮,帶着點下?”賀兒不知道所來何人,也不知道對方的來頭,心裏便想着一定要小心翼翼的才好。
那人只是輕輕的笑了笑,“楊知州可容我進去喝杯茶水?”
“哦哦,請進請進。”賀兒急忙讓開一條路。
那個人倒是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做外人,徑直的走到了桌子旁邊,坐下身子,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水。
賀兒只轉過身,緩慢的走了過去,詫異的看着這個奇怪的訪客,待到那人喝了一杯茶水,賀兒才問道,“您——”
那人笑了笑,自報家門說道,“我是陶丞相府上的門客,過來找楊知州說一件事。”
賀兒一聽是陶無涯的人,心裏便打出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出了什麼差錯,連京城的城門都沒出的去,便被那姓陶的給找個事情絆了,雖說皇上偏愛楊賀,可是若是陶無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賀兒清楚的知道現在朝廷裏面的幫派。
“您請說,若是不違背什麼倫理道德不觸犯什麼法律法規的事情。若是我能做得到的,一定去做,若是做不到的,也會盡量去做。”賀兒說完,便緊盯着那男子。
“您嚴重了,這可是一件美事,這絕塵國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人做夢都盼着這件好事呢,可是不成想,這件美事落到了楊知州您的頭上啊,這要是傳了出去,還不知道羨煞多少人呢。”那男子先是誇耀一番。
賀兒見那人越是這麼說話,其中必然有蹊蹺,便在心裏打起了鼓,不會真的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吧。
賀兒笑了笑,雙手作揖,說道,“請您慢說,我洗耳恭聽。”
那人又抿了抿嘴,笑着說道,“陶丞相您已經見過了,您感覺如何?”
那人似乎在試探賀兒的傾向,要知道,每年朝中科考完了之後朝中的大臣都會拉攏到自己的門下,若是那些被皇上器重的人,更是受到了那些朝中大臣的偏愛,為了留住這些年輕人,那些大臣不惜花費金銀不惜用盡了權力甚至連自己的女兒侄女外甥女也都用進來了。
賀兒想到這裏,心裏有些忐忑,在京城裏,站在暢春園的樓頂子上,隨便扔下個磚頭瓦片的,就能砸到一頂官帽頂子,可是那些個人早已經被驛館的人攔在了外面,現如今這個人已然是進來了,說明這驛館的人也是比較懼怕陶無涯了。
正在這時候門外響起了蹬蹬的走路上上樓的聲音。
“楊賀——”
是施辛梓的聲音。
賀兒掃了一眼窗外,笑着跟對面的男子說道,“大人,我的好友來了,請您不要介意。”
這時候施辛梓推門而入,這才發現賀兒的房間裏有個客人,不好意思的說道,“楊賀,不好意思啊,你這裏有客人啊。”
那男子見來了人,也不在好說下去,便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意,說道,“楊知州,既然您來了客人,那麼咱們改日再聊吧,不過您放心,我會找人在門外候着,您有了空,我會馬上過來的。”
說完便拂袖而去。
施辛梓看着那人的背影,嘴角一抽說道,“這不是明擺着的把你監禁起來啊,這是哪一路的土匪啊?居然敢——”
沒等施辛梓說完,賀兒一下子捂住了施辛梓的嘴巴,小聲的說道,“這個人是陶無涯的人。”
施辛梓瞪大了水靈靈的眼睛,半天才緩過神兒,問道,“金殿上那個三番五次的阻止皇上說話,對你不利對我不利的陶無涯?”
賀兒點了點頭。
“那不是當朝的丞相么?家裏怎麼會有這種無賴的家僕?”施辛梓憤然說道。
賀兒苦笑一聲,說道,“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句俗話真是不假啊,若是咱們再上水鎮,他定然不會找了咱們去,若是現在,可是不同了,你我都是中了前十的人,又被認了官職,收到了皇上的賞識,恐怕他們就要有心拉攏,增加自己的羽翼了。”
施辛梓嘴角一抽,她臉上剛才進來時候的那些微笑馬上一消而散了,本來她中了功名,又替家裏伸了冤屈,還被皇上赦免了女扮男裝的欺君之罪,這下子可以跟賀兒回到了上水鎮了,怎麼又殺出來一個陶無涯。
“那我們怎麼辦?你可是聽到了,那個無賴出去的時候可是說門外有人監視着我們呢。”施辛梓說道。
賀兒抿了抿嘴,想了想,問道,“梓兒,你知道這陶無涯家裏的一些狀況么?”
施辛梓稍微的思索一下,說道,“之前的時候到是聽說過啊,也挺同窗們說起過,這陶無涯育有一子,可是那兒子不是很成器,唯獨一樣,娶了兩房老婆,孫子倒是有兩個,對了,還有呢——”
施辛梓說到這裏的時候,把聲音放低了,嘴巴湊到了賀兒的耳朵邊上,“據說這陶無涯在咱們上水鎮也是有產業的,還有家眷在那邊呢,只是他厭惡窮苦的地方,一直沒有回去過。”
賀兒心裏一驚,他面色有些慘白,心裏大叫不好啊,這姓陶的居然有如此心機么?
上水鎮的陶家,那可是無人敢惹得起的,官府在他們陶家面前都是低頭哈腰,可是一直只知道陶家勢力大有巨大的家業,卻也不知道朝中有做官的啊。
施辛梓見賀兒的臉上陰晴不定的,有些納悶的問道,“賀兒,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賀兒突然問道,“那你倒是覺得上水鎮有幾家姓陶的啊?”
施辛梓想都沒想,“陶家?陶千珏啊。”
施辛梓說完這句話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長大了嘴巴。
賀兒咬着嘴唇,說道,“那陶千珏早些年就總是暗中幫助娘,一直幫助娘,可是他卻沒有什麼所求,他也從不說自己家中的產業,對了以前的時候他的娘病了,還是我娘給送了草藥,那時候就聽人說過,他們家都請了太醫去看,太醫都束手無策,可是那時候為什麼沒有想到,他朝中到底有什麼靠山呢!”
施辛梓驚的半天不說話,她的心裏腦子裏早就聽聞過上水鎮的陶家。
賀兒更是慌亂了。
屋子裏安靜的很,彷彿只能聽得見兩個人的心跳聲。
賀兒半天才說道,“梓兒,這陶無涯家裏還有什麼人啊,不算上水鎮的那一部分。”
施辛梓將說道,“似乎還有一個孫女吧,今年十三歲——”
施辛梓自己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也瞪大了眼睛,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結巴的問道,“賀兒,你不會——不會——不會想着——”
楊賀緊皺眉頭,說道,“怕的就是這個啊,難道這老傢伙想着讓我娶了他的孫女?”
施辛梓頓時覺得心裏酸了,咬着嘴唇,眼睛像是刀子一樣的剜了一眼賀兒,說道,“現在你不會是看上了人家顯赫的家世,想着一節秦晉之好吧?”
楊賀嘴角一抽,嘆了聲氣說道,“梓兒,都到了什麼時候了啊,你還在這吃醋,現在的問題是咱們怎麼儘快的離開這裏。”
“你不是有皇上的聖旨么?那上面不是有上任的日期么?直接走出去不就完了?”施辛梓有些不高興,她想着跟賀兒說陶家孫女的事情,可是賀兒似乎想的不是這個。
賀兒嘆了口氣,說道,“梓兒,你我這麼多年,難道你還是不了解我的情意么?我這輩子只娶你一個,所以現在你不要使小性子不要倒了醋罈子,咱們想着怎麼離開,我出去倒是可以,可是那人定然還會把我請到了丞相府上,我能不去么?可是我若是去了,那我就不那麼容易的走出來了。”
施辛梓這才點了點頭,緊盯着賀兒的臉色,又不放心的問道,“你此話當真?”
“那是自然!”賀兒重重的說道。
施辛梓笑着說道,“他不是陶家人給咱們出難題么?咱們還的讓陶家人來解圍。”
賀兒一愣,急忙問道,“此話怎麼講啊?”
施辛梓笑着說道,“既然你願意娶我,我也願意嫁給你,那麼咱們就趁着他還沒說這件事,先把婚事辦了,這樣呢,他怎麼肯把孫女嫁給你讓他的孫女給你當偏房?”
賀兒嘴角又是一抽,想了想說道,“這辦法倒是可以,可是現在也來不及了啊,怎麼能讓咱們拜堂成親啊?這個——哎——”
施辛梓又眨了眨大眼睛,鬼機靈一樣的說道,“你忘了,你不能出去,可是我可以啊,不,確切的說是我也不出去,不然你一個人在這裏,又會被請了去,我會讓叢兒幫我跑這件事情。”
“梓兒,這不是鬧着玩的時候了,叢兒一個小丫頭,怎麼可能日夜兼程的回去啊,再說了,京城離着上水鎮這麼遠,怎麼辦得到啊!”
賀兒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他這次可真是沒辦法了,真是越着急越想不出主意,賀兒突然間想起了葉小萱,想起了那個足智多謀的娘。
施辛梓輕輕地走到了賀兒的身邊說道,“還要那麼多做什麼,我們只需要一個證人便可以,只是我這麼做有些冒險,若是這個證人不同意,那麼,恐怕真的是你我有緣無分了。”
施辛梓說著這句話的時候多多少少的有些失落。
賀兒問道,“到如今也沒什麼別的辦法了,行不行的總要是一試了。”
施辛梓點了點頭,便將門口的叢兒叫了進來,在叢兒的耳邊上嘀咕了幾句話,叢兒一邊聽一邊仔細的記下來,這才匆匆的離開了。
賀兒見叢兒離開了,這才拉着施辛梓的手問道,“梓兒,你這會兒倒是說說你讓叢兒去找什麼人說什麼話。”
施辛梓微微的笑了笑,說道,“賀兒,這個我還是先不說了,若是這件事成功了,說明你我還有緣分,我必然會一五一十的把這件事告訴你,若是成不了,我也不想拖累你,你心裏有我我自然之道我也就滿足了。這件事也就不必說了。”
賀兒聽了這句話心裏有些難受,他有些恨自己的沒出息,平日裏依仗自己讀的書多遇到的事情多,敢在皇上面前大談各國各部落的形勢,可是到了自己的身上,這些兒女情懷的事情,他居然毫無辦法了。
“梓兒,你倒是說說啊。”賀兒央求道。
施辛梓只坐在那裏,手裏捏得緊緊的,她怕自己的計劃不成,她不想跟賀兒分開,可是若是讓她在和楊賀分開還有使楊賀陷入萬難之地之間,她必然是選擇前者。
楊賀見施辛梓是下定了決心不肯說話,只好坐在板凳上靜靜地等着,等着叢兒的回來。
楊賀的心裏默默的想着,無論如何,他一定不會娶了那陶無涯的孫女,他不想跟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在一起生活。
窗外又卷進來一絲涼風,吹打着窗子。
一股子有些冰凍的味道也混在了風裏吹了進來。
已然是初冬了。
賀兒閉着眼睛,想着幾年前,那時候他還沒有讀書,是娘省吃儉用的省下錢,給他買了些筆墨紙硯,他就在娘燒火的旁邊的桌子上寫字。
……
“怎麼樣啊?茹茹回來了么?”葉小萱還是放心不下,天色晚了,她便去了蘇巧家裏。
蘇巧一個人正趴着被捲兒上嗚嗚的哭呢。
見這個情況,葉小萱心裏明白了,她沒再問,只輕輕地走過去,輕輕的拉了拉蘇巧的袖子,說道,“巧兒,你也別著急,沒準茹茹的脾氣大了點,或者她真的怕以後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不在疼愛她,可是她還是個懂事的孩子,想明白了,也就回來了。”
蘇巧坐起來抹了一把眼淚說道,“嫂子,當初是你見我不能生育才想了辦法,讓孩子從王秋月那裏脫離苦海,把孩子送到了我這裏,我也把她當自己親生的,可是你也知道,只是慶來一直覺得這不是自己的親生的——一直想要個自己的孩子——現在——”
蘇巧一邊說一邊抽泣着。
葉小萱急忙從笸籮裏面拿了個手絹兒遞到了蘇巧的手裏,說道,“你也不能這麼哭啊,哭壞了身子,你肚子裏的這個怎麼辦?要是茹茹懂事一點,知道你這麼在乎她,疼愛她,她自然會回來的,再說了她也老大不小的了,有些事還的她自己想清楚——”
葉小萱一邊安慰蘇巧可是總覺得自己的心裏有些不安,總覺得心裏突突的,不知道有什麼事一樣。
這會兒慶來撩開門帘兒進來了,在兩手上呵了一口熱氣,說道,“都怪我,我總是想着要個自己的孩子了,沒想到能給茹茹這麼大的影響,其實想想,這幾年以來,這孩子真的是把我們兩口子當做了自己的親生爹媽,可是我——”
慶來說著說著就蹲在了地上,他有些愧疚了。
“還說呢,你早幹啥了?我早就說過,這孩子不錯的不錯的,就算是你想着要個自己的孩子的,但是也別再她的面前太明顯了,你看你看啊!好好的一個閨女,突然就跑了!我可是當我親生的養啊,你不知道啊,我連閨女的嫁妝都準備了一半了啊。”蘇巧嚎啕大哭。
見了這個情況,葉小萱的心裏總算是踏實了一些,若是這樣,她當年做的事情也算是對了。想着當年王秋月壓根兒就不拿這孩子當自己的孩子,楊茹也是吃盡了苦頭。
想着想着,葉小萱突然一拍大腿,說道,“茹茹不會是去了上水鎮了吧?”
蘇巧和慶來不約而同的朝着葉小萱看過去,又異口同聲道,“她去鎮上幹什麼啊?”
“明天王秋月處斬啊!”葉小萱說道。
蘇巧這麼心裏估摸了一下日子,果真就是明天。
蘇巧和慶來相視一看,好像是明白了什麼。
“慶來,咱們明天早點去鎮上,一定得把茹茹找回來,還的跟孩子說,不管以後咱們生的是男是女,她一樣是咱們最心疼的孩子!”蘇巧拉着慶來說道。
慶來急忙點頭。
葉小萱見兩口子都商量好了,便也說道,“那你們也做點飯吃吧,早點歇着,明天早上去鎮上的時候叫我一聲,我也跟着去,畢竟,這孩子是從我的手裏走出來的。”
蘇巧點了點頭,將葉小萱送出門,這才回了屋子。
葉小萱走在門口心裏還是惶惶的,她眉頭皺了皺,心裏納悶道,“歡歡在家裏呢,小包子也在家裏呢,難道是賀兒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情?”
葉小萱想着這些就往屋裏面走,正巧跟祥子碰了個滿懷。
“小萱,你這是尋思什麼呢啊?”祥子納悶的問道。
葉小萱嘴角扯了一下,說道,“沒什麼?你怎麼出來了?小包子呢?”
“哦,歡歡看着呢,小包子已經睡著了。”祥子還是有些不放心,“小萱,你是不是在尋思茹茹離家出走的事情啊?”
葉小萱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唉,這人啊,真是個奇怪的東西,說不清楚,哦,我想賀兒呢,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那施辛梓是有故事的女孩子,我不反對賀兒喜歡她,但是希望咱們的賀兒一定要時刻的冷靜,不要因為一時意氣用事而辦了壞事。”
“怎麼會呢?是你多慮了,咱們兒子從小就聰明,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怎麼會吃得了虧?你放心好了。這外面這麼冷,趕緊的進屋,我給你燒好了水了,你擦擦臉洗洗腳早點睡。”祥子將葉小萱擁進了懷裏。
兩口子進了屋子,歡歡正雙手托腮,眨着大眼睛看小包子呢。
歡歡覺察出爹娘走了進來,仍舊盯着小包子那粉嫩的臉蛋兒,小聲的說道,“娘,為啥小包子臉蛋兒這麼光滑啊,你說要是咱們長大了,變老了,臉蛋兒還這麼光滑那該多好啊,我看那些個稗官野史,裏面都說男人喜歡年輕的女人。”
葉小萱本來是驚訝歡歡的前面半截話,可是聽了後面的話,實在忍不住的笑了出來,“閨女,你這小腦袋瓜子都在整天的想什麼啊?怎麼突然想到這個了啊?”
歡歡猛地扭過頭,並沒有理會葉小萱的問題,而是問祥子到,“爹,是不是男人都喜歡年輕的女人啊?”
祥子嘴角猛地抽了一下,眉頭皺了皺,苦笑道,“閨女,你這是聽誰瞎說的啊,這——這——爹也不好說吧。”
歡歡臉上似乎有些不愉快了,她抿了抿嘴回了自己的床上,筆直的躺着,看着天花板,思緒早就飄到了京城了。
葉小萱走進來,輕輕的坐在了歡歡的床邊上,慢慢的拉着歡歡的手,說道,“閨女啊,你又在想人家了?”
歡歡不眨眼也不說話。
葉小萱輕輕地嘆了聲氣,說道,“閨女,有的時候吧,感情在距離和地位懸殊面前是很無奈的。”
歡歡依舊不說話。
葉小萱無可奈何了,搖了搖頭,給歡歡把被子角兒掖好了,便轉身帶上門出去了。
“小萱,閨女又怎麼了?”祥子在床上問道,他已經把床鋪好了。
葉小萱又是嘆了一聲氣,說道,“咱們家閨女對人家那是思念至深,我恐怕啊,歡歡是陷進去了。唉,太過痴迷了,咱們本來就是鄉村野夫,人家是皇族貴胄,本身就門第懸殊,雖然說我不在乎這些外在的東西,可是到了這一步,還不是這些東西在阻攔着?若是那七皇子沒有什麼意思,歡歡這麼做也真是傻了。”
祥子聽完嘿嘿一笑,說道,“閨女這點倒是真的像我,想當年,我只見了你一面,就再也忘不掉了,你是不知道,那可真的吃飯也不香睡覺也不香,嘿嘿。”
葉小萱嬌嗔的撇了撇嘴巴,說道,“再怎麼說你是個男人,咱們閨女只是個女孩子,有時候不得不承認這男人就是比女人有優勢,那是天生的。你就算晚了幾年,你還照樣的年輕照樣娶媳婦兒,可是閨女就不一樣了,她現在就想着那一個人,什麼人都進不了她的眼裏,更甭說她的心裏了,這麼下去過幾年還怎麼嫁人?”
“嫁不出去就跟着咱們過,咱們養活她。”祥子憨憨一笑,他是疼愛這個閨女的,喜歡閨女的性子,甚至有些崇拜閨女的脾氣。
“胡說,你能養活她十年二十年,還能養活一輩子?咱們遲早不是要死了埋了?那時候誰管閨女?閨女是咱們親生的,咱們怎麼樣都行她怎麼樣也行,可是換了個人呢?不是我這做娘的說話刻薄,就算賀兒以後娶了媳婦兒,未必會像咱們這麼疼愛閨女。”葉小萱有些小小的慍色了。
祥子見葉小萱心裏不順暢也就不敢再說下去了。
“好了好了,咱們再好好的勸勸閨女,其實吧,咱們也可以問問那七皇子么?他雖說身份貴重,可是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啊,這麼吧,咱們過兩天寫封信,然後讓鎮上的送信的給送到京城。問問那小子什麼意思?”祥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葉小萱聽了祥子的話,真是又好笑又好氣的,說道,“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啊?那皇宮裏也能隨便的傳進信去?”
祥子笑了笑說道,“見你總是愁苦着臉,逗你笑笑。”
兩口子又說起了暖棚的事情,現在到了緊要關頭了,必須馬上弄一下種子或者幼苗去種一下了。
“咱們今年要弄一下韭菜,你看哈,咱們這的人都習慣了韭菜啊白菜餡子的餃子,這過年也吃餃子,到時候隆冬臘月了,只有白菜和酸菜的餡子,人們要是能像夏天一樣多吃點葉子菜的餡子就好了。”葉小萱一邊琢磨一遍說道。
祥子也想了想,說道,“這個確實不錯,咱們再種些小菠菜吧,你看前些年咱們弄的小菠菜多麼讓人稀罕,大冬天了,綠葉子菜本來就很少見的。”
“恩,對啊,像是平日裏吃的西紅柿啊茄子黃瓜什麼的,咱們也弄點,反正這些暖棚咱們分了片的,各自種不同的菜,然後找專人負責,咱們每個暖棚的區域不是都蓋了小房子么?我這就儘快去鎮上買些木炭和炭爐子,也不能讓幹活看門的兄弟們凍着了。”祥子說道。
葉小萱表示同意。
外面的天色漆黑,屋裏燈光昏黃溫軟;屋外厲風陣陣,屋裏平淡溫馨舒暖。有時候有那麼個可心的人,不需要什麼甜言蜜語,只需平淡攀談,話話家常,也是一種恬適。
天蒙蒙亮,外面冷到了哈一口氣就是水霧繚繞了。
賀兒披着衣服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上,施辛梓也陪着賀兒在桌子上趴了一晚上。
聽到了驛館外面夥計說話幹活的聲音,兩個人才醒了,突然間覺得腰酸背痛的了。
捶了捶腰,賀兒臉上又愁容滿布了。
施辛梓也站起了來,揉了揉肩膀,轉身去倒了些溫水,洗了洗臉。
賀兒剛想着開窗子看看外面是不是還有人在,便被一陣敲門聲驚了一下。
這麼大清早的,那個人又來了么?
“小姐——”是叢兒急促的聲音。
施辛梓臉上喜色掠過,但是那臉色當中又有些許的懼怕,她想去開門又不想去,因為她對門外那個消息又愛又怕。
賀兒抿了抿嘴,見施辛梓站在那裏沒動,便自己走過去,將門打開了個細縫兒。
見叢兒的身後還站着一個男人,再把門開的大一點,賀兒心裏有些小小的驚訝,陶千珏怎麼會在這裏?
“楊公子,咱們進去再說吧。”叢兒看着有些愣神的楊賀,畢恭畢敬的說道。
賀兒這才急忙讓開了一條路,讓開了一條路。
叢兒帶着陶千珏進了屋子。
賀兒滿眼的疑惑,這是湊巧碰到了陶千珏,還是說梓兒說的那個能救他們的人就是陶千珏呢?
施辛梓見陶千珏來了,這才使了禮,說道,“陶公子能來,施某這輩子定當銘記於心,日後若有機會一定會報答的。”
陶千珏依舊是一襲白衣,他那魅惑人心的桃花眼眯起了一條縫,陰鷙的睫毛,像是一隻蝴蝶停在了眼睛上,擋住了眼神,讓人看不清楚這個人現在在想什麼。
“你客氣了,這是我爺爺的錯。”陶千珏緩緩地說道。
賀兒望過去,卻發現衣着光鮮,配飾名貴的陶千珏的腰間掛着的一個荷包里居然半藏半露着一方帕子。
賀兒當然認得那帕子,是日前娘沒有綉好的那一方湖藍的並蒂蓮帕子。
賀兒咽了一口唾沫,心裏有些七上八下,他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他對於娘的喜歡,那簡直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可是他只是遠遠的看着娘,遠遠的施以援手,從不近前。
“陶公子,還請您幫賀兒在陶丞相的面前說幾句好話,我與賀兒早已經私定終身,賀兒心裏只有我,也不願意去娶陶丞相的孫女,您的侄女,但是現在陶丞相差人在驛館的門外守着——”施辛梓有些着急的說道。
陶千珏只嘴角勾起一抹妖媚的笑意,淡淡的說道,“我送你們兩個回楊家莊,馬車我備好了。”
賀兒當然驚訝,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對方能這麼痛快的答應,且什麼疑問和條件都沒有,就要出手相助。
“賀兒,走啊,趕緊的走啦。”施辛梓一下子將早先就準備好的包袱背好了,拉着楊賀就要往外走。
陶千珏身材高頎,步子自然大,雖然步調不快,可是對於施辛梓這個十四五歲的姑娘來說,也是有些費力的。
賀兒也顧不得說什麼,只跟着陶千珏走了出來。
幾個人剛走到了驛館的門外,前天那個男子又笑眯眯的出來了,可是他的眼光落到了陶千珏的身上的時候顯然有些詫異。
“二公子,你怎麼在這裏?”那男子疑惑的問道。
陶千珏依舊是嘴角勾起,淡淡的說道,“他們倆是我的義兄的兒子兒媳,我送他們回去。”
“可是——可是——可是老爺——”那男子嘴角都抽的不得了了。
陶千珏不理會,兀自的朝着前面的馬車走去。
那男子起初是停下來的,可是這會兒又追了上去。
“二公子,這個楊賀明明還沒有娶妻的,老爺讓我來就是為的這件事啊,既然他是二公子的義兄的兒子,那咱們何不親上加親?讓他娶了香兒小姐,那不是更好?”那男子急忙說道。
陶千珏睥睨的眼神看了一眼,那男子不再說話,可是陶千珏剛想着讓人趕車,那男子又上前阻攔,“二公子,你這不是為難我這個做奴才的么?您若是一定幫這姓楊的,您大可以親自去找老爺說一聲啊,可是我——”
陶千珏看都不看一眼,只給了趕車的人一個眼色,那車夫便揚起鞭子,馬車開啟了。
那男子被生生的撞到了一邊。
馬車轆轆遠去,施辛梓撩開馬車後面的帘子,朝着車后那個滿臉糾結的男子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你為什麼要管這件事?”賀兒語氣里沒有什麼感情,只是輕聲的問道。
陶千珏坐在車轅上,揚起嘴角兒,只微微一笑,不說話。
施辛梓看了看陶千珏,又看了看賀兒,調皮的說道,“賀兒,他自然是知道他們家的老頭兒做錯了,這才出手相助啊。”
“若是換了別人,即便知道自己家的老爺子錯了,也未必肯願意幫這個忙啊。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答應你這件事。”賀兒看着施辛梓說道。
施辛梓抿了抿嘴唇兒,她怎麼會不清楚呢,她曾經聽賀兒說過,賀兒的娘救了陶千珏的娘的命,於情於理這次陶千珏應該會施以援手,只是施辛梓不能確定罷了,沒想到這死馬當作活馬醫的辦法居然救了他們出來。
兩人當沉默了片刻,便聽到外面車夫一下子勒住了馬韁繩,嘴裏大聲喊道,“馭——”
施辛梓心裏一驚,還以為陶千珏反悔了呢,剛想拉着賀兒跑呢,卻聽到車夫說,“姑娘,快上來吧。”
“恩!”
是叢兒清脆的聲音。
叢兒見賀兒和施辛梓都在馬車,便高興的說道,“陶公子讓我給陶家送了封信,然後讓我再這裏等你們,終於把你們等來了。”
施辛梓的心裏這才放鬆了一些。
一路向西,朝陽撒了一路的金黃。
同樣,楊家莊的天空也是萬里無雲,明藍透徹,只是那刑場上的場景卻有所不同。
王秋月這幾個月來早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兒了,蓬亂的頭髮,衣衫襤褸,臉上胳膊上,凡是露着的皮膚,都是皮開肉綻的了,她赤着腳,鞋子早已經沒了。
王秋月的娘家人靜靜的在人群中看着,眼裏是心疼卻又無奈的表情。
楊茹也站在人群里獃獃的看着那個跪在地上,耷拉着腦袋,看不清臉面的女人。
她心裏居然沒有一絲的感覺。
昨天見蘇巧和慶來因為有了孩子那麼的歡快和高興的痛哭,她有些難受,她怕以後蘇巧有了自己的孩子,會像是以前的娘那樣看不上她這個外人,她嫉妒,嫉妒那個未出生的孩子,為什麼它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楊茹捏着衣角,眼神里有些冷漠,她想哭,可是無論如何,怎麼也擠不出來一滴眼淚。
“誒?茹茹,你怎麼也來了?你娘都快死了,你個死丫頭也不哭一聲?連一滴眼淚都沒有?你個沒良心的!”一個大手抓過來,抓的楊茹的頭髮根兒都疼。
楊茹疼的直咬牙,閉着眼,伸手去攔住那個人拽着她頭髮的手。
“你鬆開!”楊茹憤怒的說道。
“呦呵,你個死丫頭片子賠錢貨,這跟別人住了一段日子,沒長出息長了脾氣了啊!看我不替你娘教訓你!”說著那個人就揚起手來。
突然那人覺得自己的手腕子被拉住了。
回頭一看是蘇巧。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那男子歪着嘴,上下的打量了一下蘇巧。
蘇巧惱火的看着他說道,“我是孩子的娘,我想揍你!你不能打我的孩子!我還想問你是誰呢!”
那男子獰笑一下,說道,“呦呵,這就是楊茹找的那個後娘吧,怎麼?你這是在老百姓的面前裝個門面,讓大家看看你這後娘做的很稱職?”
蘇巧怒氣沖沖的說道,“你少放屁,你是誰?你給我鬆手!”
蘇巧一把抓過去,指甲生生的把那男人的手給抓破了。
這時候可是冷的厲害,流出來的血都能凍上冰了,那男人疼的直叫喚。
這時候慶來跟了過來,正要上前幫忙,只見那男人一把推了過去,將蘇巧推了一個趔趄,要不是慶來趕上來的及時,蘇巧就摔在地上了。
慶來上去一把揪住了那男子的衣領子,罵道,“是他娘的誰的褲腰帶沒系好,把你放出來了?老子的人你也敢動!看我不收拾你!”
蘇巧這時候急忙把楊茹抱在懷裏,那男子只顧着去抵擋慶來的拳頭了。
楊茹臉上的恐懼還沒有完全消散,她目光獃滯的看着前方。
“閨女啊,你怎麼啦?告訴娘,那個人是誰?讓你爹給你出氣,你怎麼惹到了那個男人了啊?”蘇巧擔心的問道。
楊茹還是沒有從恐懼中醒來。
慶來已經和那男子廝打在一起了。
本來很多人是來看行刑的,結果被這邊的打架引了注意力。
楊茹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兒來,以前的時候大舅總是欺負王秋月,王秋月帶着楊茹回過娘家,沒想到有那麼一次楊茹的大舅居然想着把楊茹賣了買酒,楊茹的心裏有了陰影,本覺得自己記不住原來的那些事了,可是慢慢的總有些東西出現在腦海里。
楊茹在蘇巧的懷裏嚶嚶的哭起來,“娘,我錯了,我不該跑出來讓您和爹擔心,那個壞人是我以前的大舅!”
蘇巧這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更氣憤了,說道,“閨女,咱們先不說別的,必須收拾那壞蛋,他敢欺負我的閨女,我跟他沒完!”
蘇巧說著就到處的找東西,看到了路邊有根棍子,撿起來就朝着那邊過去了。
慶來和那男人廝打在一起,不分勝負。
蘇巧一氣之下,朝着那男人的後背打下去。
那男人嚎叫一聲,一下子跪着起來,伸手要去拉扯蘇巧。
楊茹顧不得別的,一下子撲過去,閉着眼睛,伸出兩手就往那男子的臉上頭上又抓又撓的。
慶來趁機起來從蘇巧的手裏奪過棍子,朝着那男子的腿狠狠的打去。
這時候葉小萱和祥子趕來了,還帶着曹星宇和幾個夥計。
那男子見了葉小萱和祥子,一下子認出來了,嚇得連滾帶爬的就跑,他可是知道,自己的妹子為什麼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都是那葉小萱厲害的很。
葉小萱剛想着上去問個明白呢,沒想到那人頭也不回撒腿就跑了,一拐一瘸的。
和蘇巧打聽了一下,葉小萱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又轉過身看了看楊茹,語重心長的說道,“閨女,人心都是肉長的,這段時間,你娘對你什麼樣,怕是你比我們都清楚,所以以後做什麼事,要將心比心的為你娘想想。”
楊茹點了點頭,手裏不安的捏着衣角兒。
蘇巧看了看那行刑場上,人越來越多了。
又看了看葉小萱,問道,“嫂子,要不咱們去看看?”
葉小萱思忖片刻,說道,“有什麼好看的,左不過是這樣了,人在昨天在看,走到了這一步,必然是自己自找的。你們若是想看就看去吧,見你跟茹茹沒事,我就放心的回去了,該到了買菜種子的時候了。”
蘇巧雙手放在了楊茹的肩膀上,問道,“閨女,那是你親娘,你要不要再送她最後一程?”
楊茹扭頭看了看人群,又低下了頭,點了點頭。
蘇巧跟在楊茹的身後,找了個人稍微的少一點的地方,擠了進去。
楊茹還是忍不住的叫了一聲娘,王秋月似乎聽到了什麼,無奈背上捆着木牌子,直不起身子。
王秋月一臉苦笑,說道,“臨了了,居然是我最看不進眼裏的賠錢貨送我最後一程,哼,哼哼哼,賠錢貨你現在是不是很美啊?葉小萱那個逼養的把你送給了好人家?哼!我詛咒你們都不得好死!”
楊茹本來眼裏還有那麼一絲憐憫,可是聽了王秋月這最後的一句話,她氣的難受,轉身便拉着蘇巧走開了。
走出去沒多遠,就聽到了劊子手的噴酒聲。
這時候的天,依舊晴朗,似乎老天爺沒有看到這地面上發生的事情。
蘇巧拉着楊茹往回走,突然肚子一陣痛,痛的她抽筋一樣的難受,蘇巧急忙蹲下身子,抱着肚子。
這一下可是嚇壞了楊茹,她心裏七上八下的,悔不當初,真不應該就這麼跑出來,讓蘇巧受了連累。
“爹——”楊茹急忙朝着那邊喊,叫慶來過來幫忙。
慶來見到這個情形嚇壞了,急忙將蘇巧抱起來,朝着附近的醫館跑去。
楊茹也緊跟過去。
葉小萱和祥子從刑場離開之後就去了種子站,往常年這時候是淡季,一般人家都是打春了才會開始買種子種東西,所以店裏面冷清的很。
店老闆正圍着爐子烤火呢,臉上愁容不展的,一聽見自家門口有動靜,急忙站了起來,迎出來,一臉的笑意。
“來來來,快請進,這會兒啊外面太冷了,進來熱乎一下。”老闆熱情的歡迎到。
葉小萱和祥子把牲口栓好了,便進了屋子。
兩個人詢問了一下價錢,便很爽朗的要了十來樣種子,要的又多,老闆高興的合不攏嘴了,讓夥計趕緊的給多送一些額外的種子。
到了最後,老闆又在總價錢上給便宜了一些。
葉小萱和祥子這才帶着買好了的種子回了楊家莊,打算着第二天就找一些女工去種菜了。
晚上的時候葉小萱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問道,“咱們以後的菜店叫什麼啊?”
“萬亨菜場!”祥子脫口而出。
葉小萱一愣,半天才說起,“額,祥子你怎麼想到了這個名字啊?”
祥子嘿嘿一笑,說道,“萬亨么,嘿嘿,我也是聽賀兒解釋過,然後就記在了心裏。”
“行,你可是好不容易給個主意呢,這次依了你,就叫萬亨菜場了。”葉小萱笑着說道,拿着筷子沾了點米粥,在小包子的嘴邊上抹了一下。
兩口子正想着收拾一下睡覺呢,突然聽到了敲門聲。
祥子正要出去,就聽到了下房裏曹星宇站在門口喊道,“誰啊?”
“是我,曹叔!”是賀兒的聲音。
葉小萱一下子高興極了。
曹星宇聽到是賀兒的聲音,便急忙從門后拿了外套,走出去開門。
葉小萱滿心歡喜,就要出去迎,被祥子拉住了。
“外面那麼冷,你還穿着睡衣呢,要是凍壞了,怕是你給兒子做好吃的都來不及。”祥子急忙說道。
葉小萱一聽這個,急忙縮了回來,頻頻點頭,她可不想在兒子剛回來的空檔就病了,自從賀兒去了榮德堂上學到現在,一家子就沒怎麼好好的吃過飯,這下好了,賀兒的事情若是塵埃落定了,就等着上任了。
葉小萱回了房間,又穿了幾件衣裳,才站在門口等着賀兒。
曹星宇幫着賀兒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拿了進來。
賀兒說了幾句客套的話,便送走了曹星宇,畢竟大晚上了,曹星宇幹了一天的活,也是累了。
葉小萱高興地跟賀兒談論着京城裏發生的事情,這才明白了陶無涯是什麼人,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又知道了陶千珏那一直隱藏着的身份。
第二天早上,賀兒正在屋裏把玩那一枚官印,他就是本地的知州,上任倒是離得家裏近了,所以想着在家裏呆上幾天就去赴任了。
曹星宇突然急促的敲門。
葉小萱精神一緊,昨晚上賀兒跟她說了在京城的遭遇,她便尋思着怎麼對抗那個陶無涯那個老妖怪,這一大早的曹星宇就叫門,不會是這麼快便來了人了吧。
祥子去開門,問道,“曹兄弟咋了?”
曹星宇糾結的說道,“咱們家門口外面擺着很多的東西,哎呀,大盒子小盒子的,也不知道是誰放的,倒是都寫着是送給賀兒的。”
祥子一愣,他沒想到這件事啊。
葉小萱一聽是這事,便說道,“不用管,誰愛送就送,咱們不收,若是豬啊狗啊貓啊給扯了,跟咱們沒關係。”
曹星宇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吃點飯,吃完了去蘇巧家,看看茹茹怎麼樣了,若是沒什麼事了,咱們就去暖棚吧,這一天天的過得快,一眨眼就到了年根底下了。”葉小萱說道。
一家人圍着桌子開飯了,青杏起得早,早早就把飯菜準備好了。
吃過了飯,歡歡在家裏看着小包子,剩下的人便去暖棚了。
曹星宇又找了些女工一起帶着過去了。
老爺子這幾天在村裡走路都神氣的很,昂首挺胸的,就算那西北風凍得脖子起雞皮疙瘩,他都昂着脖子仰着頭。
老院裏更是安生了,蘭桂芝和楊祿每天都早早的就去找蘇巧慶來,一起去暖棚幹活。
這兩天過去了,葉小萱一直在等着賀兒說那件事呢,可是賀兒似乎有些什麼別的事。
歡歡抱着小包子,見賀兒在那又是寫寫又是停停的,便走了過去。
“哥哥,你這是在寫什麼?想念你的梓兒了?”歡歡抿嘴壞笑着問道。
賀兒嘴角一抽,說道,“你這閨女,嘴巴太厲害,哥哥可是知道你也在思念七皇子。”
歡歡本來是想着過去打趣一下賀兒的,卻反被賀兒打趣了,賀兒不說不要緊,這麼一說,歡歡心裏倒是有些不舒暢了。
賀兒看着歡歡的神色,有些不忍心了,他悄悄地說道,“其實我們覲見的時候見過七皇子的,他托我帶話給你。”
歡歡猛的抬起頭,有些焦急卻又有些埋怨的說道,“那,哥哥為什麼不早說,人家托你帶話,你倒是忘了,這可不是禮貌。”
賀兒嘴角一揚,笑着說道,“你跟哥哥說,你是不是想人家了?”
“兄妹倆都一樣的,哥哥又何必拿着我的事來戲弄?你不是也一樣,你現在是怕娘不同意你們的婚事,你是怕娘不願意去給你上門求親吧?”歡歡絲毫不讓步的說道。
賀兒無奈,誰讓他也疼愛這個妹妹呢,他笑了笑說道,“七皇子只托我給你帶兩個字。”
歡歡驚詫的瞪了瞪眼,心裏咯噔一下,似乎有什麼不好預兆啊,怎麼只有兩個字,這都快兩個多月沒有見面了,怎麼只有兩個字?
“哪兩個字?”歡歡心裏不安心還是問了出來。
賀兒抿了抿嘴巴,淡淡的說道,“等我。”
“什麼?”歡歡嘴角抽了一下,心裏想着這哥哥是不是開玩笑呢啊,這叫什麼話。
賀兒見歡歡似乎沒明白,他便說道,“七皇子當時把我叫到了一旁,跟我說,‘楊賀,你告訴楊歡:等我。’。就這樣了。”
賀兒說完便看着歡歡。
歡歡臉上沒了什麼表情,也看不出是高興還是悲傷。
過了一會兒,歡歡才自言自語道,“哼哼,等?一個字倒是輕巧,可是知道這一個字到底是要付出多少。”
歡歡抱着小包子去了另外一間屋子,只留下賀兒在那裏。
到了中午了葉小萱才回來,見賀兒在那坐着,手裏拿着本書,卻在發獃,她便料想到,兒子一定是在想念那個女孩子吧。
“賀兒,施辛梓的家在哪裏啊?明天娘去提親,明天是個好日子。”葉小萱裝作漫不經心的說道,手裏拿着剩下的種子,眼睛卻一直在觀察賀兒。
賀兒臉上一陣驚訝,然後是驚喜,然後是佯裝鎮定,然後緩緩地說道,“娘,這事不急,咱們家暖棚——”
“那好吧,那就明年再說吧。”葉小萱倒是順桿爬,聽賀兒那麼一說,她馬上便脫口而出。
賀兒臉色大駭,馬上說道,“不不不,娘,兒子說錯了,那個,我把梓兒家的住址給您看,說句心裏話,我也沒去過她們家。”
賀兒說完不等葉小萱說話轉身便朝着書桌走去。
當賀兒把紙條放到了葉小萱的手裏的時候,葉小萱一愣,這個地址不就是老叫飯花子身後的那個施家么?那家裏不是說舉家搬遷了么?
葉小萱放下了手裏東西,認真的看着賀兒,問道,“施辛梓的家裏必然是以前經歷過什麼事情吧?兒子,你先說說吧,這樣我了解一些,到時候去了人家家裏也知道該怎麼說話。”
賀兒一聽這個,馬上說道,“娘,梓兒家裏是受了冤屈的,不是壞人,可是我現在也只是知道,她只有一個奶奶了。”
葉小萱點了點頭,說道,“也許,她只有那一個奶奶了。”
賀兒見葉小萱的神情,似乎葉小萱已經知道那施辛梓的奶奶一樣,便驚訝的問道,“娘,你知道梓兒的奶奶?”
葉小萱笑了笑說道,“現在還不知道,等明天去了看看就知道了,行了,明天你就在家裏等着吧,我叫上你二伯娘和蘇巧嬸子,一起去提親。”
“娘,那我還用準備什麼?”賀兒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
葉小萱撅着嘴巴上下的打量着自己的兒子說道,“你還能準備什麼?讓你爹準備點東西把,總不能空這手去提親啊。”
“好嘞。”賀兒說完便興沖沖的朝着門外走去了,人還沒邁出門檻兒呢就大聲的叫爹。
葉小萱看著兒子那歡欣鼓舞的樣子,笑了笑,說是中了功名當了官的人,可是做事說話還是這麼絲毫不隱藏心思。葉小萱不禁的想起了閨女的事,這做娘的啊,每天想的就是賺錢養孩子,想着孩子們的婚姻大事。
可是葉小萱不知道城裏的那位是個什麼心思,自己想着,那是攀高枝,攀不上呢也就再換個人吧,希望自己的閨女不是非他不嫁的那種。
葉小萱準備了一下午,她不想打無準備的仗,明天去了施家,一定把這件事辦好了,這樣兒子才能痛痛快快的去上任,好在只要到上水鎮就行。
雖說上水鎮只是個鎮,可是這附近的州縣卻也沒有上水鎮的歷史悠久,經濟相對那些州縣,還要發達,只因當年先皇曾經給上水鎮題了匾額,所以一直保持着這個稱呼,其實上水鎮完全可以成為一個大的州縣了。
晚上的時候葉小萱又親自把東西點了一遍,把蘭桂芝和蘇巧叫過來細說了一下。
蘭桂芝眯着細長的眼睛,笑着說道,“三弟妹,這件事我還能去?我——”
葉小萱看了看她,便笑着說道,“老楊家,你要是在不陪着我去,難道我要叫上紅葉那小丫頭?或者我帶着李妙雲去給我找事?”
蘭桂芝抿嘴笑了笑,她心裏當然高興,這哪裏是給她的侄子提親去,分明是給知州老爺提親啊,那說出去都是漫天的榮耀,這楊家莊有多少人做夢都想做這個差事呢。
蘇巧笑着說道,“嫂子,你辦事從來都是認真仔細的,應該沒什麼大問題,明天早上咱們吃過了飯,就過來匯合吧。”
幾個人又說了些別的什麼話,又猜測着明天可能發生的事情。
慶來過來找蘇巧了,說是怕蘇巧走夜路不安全,葉小萱笑着說道,“那你們也都回去吧,咱們明天早上見吧。”
幾個人便回去了。
村裡各家各戶的都上了燈,除了偶爾的狗叫聲,這鄉村裡一片寧靜。
葉小萱累了一天,很快便睡著了,只有那邊的賀兒,輾轉反側,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他想着明天娘會怎麼跟梓兒的奶奶說呢。
第二天一大早的,葉小萱還沒吃完飯呢,蘭桂芝和蘇巧就收拾乾淨的利索的過來了。
曹星宇給套好了馬車,幫着點了一遍東西,這才讓三個女人上了車,準備去鎮上了。
祥子囑咐了幾句,曹星宇便趕着車按照葉小萱說的,去了鎮上的施家。
葉小萱這次到了施家的門口,那院子那門依舊是老樣子,只是門前沒有了那老叫花子,那扇門也敞開了。
葉小萱禮貌的站在門口扣了兩下門,問道,“有人在么?”
這時候裏面走出來個女人,那人還沒等葉小萱說話呢,便指着葉小萱說道,“誒?那個什麼來着,你們來過我們家吧?”
葉小萱笑了笑,突然想起了當年楊名為了騙王秋月,而要娶蘇雪的時候曾經要借人家的院子充當富戶的事情,不禁的笑了笑,說道,“大姐,咱們還真是有緣分,幾年前就遇到了,這回我們又來您這府上叨擾了。”
那女人扁了扁嘴巴,說道,“這次可是沒人找我來租借房子啊院子的,你們這次來,是所為何事?”
葉小萱朝着裏面瞟了一眼,只見裏面多了幾個使喚丫頭,比起以前來卻是要有些人氣了,便笑着說道,“大姐,你們當家的回來了?”
女人笑了笑說道,“算是吧,因為我們家先前發生了點事情,我這個做下人的也不是很清楚,前些日子我們家小姐被皇上賜了詔書,這院子算是又回來了主人,可是現在院子裏也就是住着老太太和小姐了。”
那女人臉上有些心酸的說著,說完了突然反問一句,“你們問這些做什麼啊?”
葉小萱抿嘴一笑,說道,“不瞞您說,我這次來是跟您家的小姐提親的,還勞煩大姐給帶個路?”
那女人上下的打量一番,心裏琢磨着,這面前的女人倒是看着長得好看,衣裳的料子啊這說話的言談舉止倒不像是蒙人的,可是老太太交代了,只能是楊家莊的老楊家來提親才能讓帶進去呢。
“妹子,不瞞您說,我們家老太太已然給我們吩咐過了,我們小姐已經定下了人家,您估計要白白跑一趟了。”那女人說道。
葉小萱一愣,問道,“請問大姐方便說是哪一家給您家的小姐下聘禮了么?”
雖然臉色上沒表現出什麼,可是葉小萱的心裏卻很不舒服了,賀兒日思夜想的女孩就這麼被人家給娶了,她怎麼跟她的賀兒交代啊。
那女人狡黠一笑,說道,“這一說,你保準是聽說過了。”那女人說著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帶着炫耀的神情。
“楊家莊的老楊家!聽說過沒啊?哼哼,人家的公子可是少年才子,中了金科的探花,也只有那樣的人,才配得上我們家小姐。”那女人越說越得意了。
葉小萱聽了這個,心裏終於放下心來。
蘇巧咯咯的笑起來,說道,“大姐,那你可是知道這站在你面前的是什麼人啊?”
“是什麼人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們家老太太說了,楊家莊的人才能往裏面放進去,別人啊,您就請回吧。”那女人笑着說道。
蘇巧接着笑着說,“您嘴裏說的那位現如今就站在您的眼面前呢,您好生的看看吧。”
那女人驚訝的看着葉小萱,說道,“你有二十歲么?你有那麼大的兒子?你們不會是誆騙人的吧?”那女人一遍又一遍的上下打量着葉小萱。
正在這時候施辛梓從裏面走出來,笑着說道,“吳媽,您怎麼把嬸嬸攔住了,她回頭要是生了氣,我嫁過去了可是要受苦了,到時候您可是得替我擔著。”
施辛梓這麼俏皮的一說,那被叫做吳媽的女人,急忙賠不是,帶着葉小萱一干人等進了客廳。
葉小萱邁進門檻兒的一剎那,有些驚呆,主位上坐着的老太太正是那門口坐了幾年的老叫花子,她的眼神,她那顆痣,她的坐姿,都深深地讓葉小萱想起了從前。
“大娘——”葉小萱試探的淡淡的叫了一聲。
那老太太依舊是不苟言笑,伸出胳膊,旁邊站着的傭人馬上上前扶着老太太站了起來。
“閨女,你過來坐着吧,又不是外人。”老太太招了招手示意葉小萱過去坐着。
葉小萱這才走過去,蘇巧和蘭桂芝也按照規矩坐在了客位上的座位,曹星宇則忙着把那些帶來的禮品整齊的碼放在院子裏。
“大娘——”葉小萱心裏一萬個疑問,她怎麼都搞不清楚,即便是施家落魄也不至於讓這麼個老太太扮成要飯花子在門口守着啊,可是老太太到底為什麼這麼做啊。
“閨女,我知道你心裏肯定有很多的疑問,只是我施家的事情,也就不多跟你說了,想必梓兒之前也跟你說過一些家裏的事情,家裏受了冤屈終於算是昭雪了。”老太太嘆了口氣,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卻也有一些滄桑的感覺。
葉小萱其實本就是心裏好奇,這老太太為了睜着一口氣,把家裏的一些東西賣了,供養施辛梓上學讀書爭取到皇上面前告御狀,可是多麼能成事的女人,葉小萱心裏對老太太肅然起敬了。
“大娘——我今天來是為了孩子的事情。”葉小萱知道那老太太並非一般的人,所以也就不繞彎子了,在聰明人的面前賣弄聰明,不亞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老太太點了點頭,說道,“這件事,梓兒回來了就跟我說了,我這裏也沒什麼意見了,賀兒是個好孩子,我只要他一句話,以後不關仕途如何順暢,都不要辜負了我的梓兒。”
葉小萱沒想到老太太也是這麼爽快,便馬上說道,“大娘,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若是賀兒做出什麼對不起梓兒的事情,我這個做娘的不會輕饒了他。”
老太太終於有了些笑意,說道,“閨女啊,你是我見過的女人裏面少有的聰明,這小小的上水鎮看着是風平浪靜,可是你要知道,這裏面有不少的大魚,若是哪一天這些大魚有了動靜,這上水鎮便會激起驚濤駭浪了。”
葉小萱看着老太太的神色,心中暗自想到,這上水鎮雖然只是個鎮,可是這裏是當朝炙手可熱的丞相陶無涯的老家,這裏住着陶家的人,施家在幾十年前,那也是皇太後身邊的紅人,若是皇上哪一天想起了這件事,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麼。
現在賀兒上任知州,掌管的也是這片地方,看來以後是少不了打交道了,要想過得平穩,真的要小心翼翼的了。
葉小萱點了點頭。
施家老太太又說了幾句意味深長的話,便問葉小萱來之前有沒有看黃曆,說是給兩個孩子找個時間就把喜事辦了。
葉小萱心裏還是一驚,這老太太怎麼會如此着急呢?
這時候施辛梓走了出來,將京城發生的那件事又說了一遍。
葉小萱這才聽出來,原來賀兒隱瞞了一些事情,雖說葉小萱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為什麼這麼做,但是她現在也感到了這件事必須越快越好了,免得夜長夢多。
老太太馬上派人請了人進門,葉小萱把賀兒生辰八字寫在了紙上,與老太太寫的梓兒的生辰八字一起交給了那看日子的人。
一下子就把時間定下來了。
事情辦得很順暢,有些出乎葉小萱的意料,在回去的路上,葉小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為什麼賀兒要把陶千珏幫他們回來的這件事情隱瞞起來。
馬車剛走到了上水鎮的路口,突然三個女人在馬車裏聽到了曹星宇勒住馬韁繩叫停的聲音。
葉小萱撩起帘子正想着問個明白,見是陶千珏站在不遠處。
似乎歲月很眷顧這個男人,不曾在他的容顏上留下絲毫的印記,他依舊美艷,葉小萱實在想不出用什麼詞語來形容這個讓男人女人看了都暗自讚歎的男人。
“小萱——”陶千珏悠悠的笑了,嘴角依舊是那一抹完美的弧度。
葉小萱看了看陶千珏,沉思片刻,說道,“謝謝你幫助賀兒回家。”
“這是我應該做的。”他又是輕輕的揚起了嘴角,那魅惑的眼神只灼熱的盯着葉小萱。
葉小萱不去看他的眼睛,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陶千珏那白皙的手伸進了荷包,可是捏了半天,始終沒有拿出什麼東西來,臉上有些說不清的神色,緩緩地說道,“罷了,沒什麼事,希望能在賀兒結婚的時候,你請我去喝杯喜酒。”
葉小萱也回復一個禮貌的笑意,“那是自然,是你幫着他們兩個人回了楊家莊,必然是要請你去喝酒的。”
陶千珏聽了這句話,便輕盈的往身後退了兩步,讓開了路。
曹星宇見葉小萱沒什麼表示,便揚起馬鞭,趕車朝着楊家莊的方向走去了。
葉小萱的腦子裏在想着,若是賀兒和施辛梓結了親,不知道陶無涯會做出什麼事,還是早一點的把這件事處理好,處理的快點,有些人惹不起有些人要躲的。
很快便回到了家裏,祥子見葉小萱回來了,將上前詢問。
葉小萱把事情說了一遍,祥子很高興的說道,“哈哈,我們家小萱出馬,什麼事沒有辦不成的,那好,既然日子已經定了,咱們就趕緊的準備婚禮吧。”
賀兒這時候也聞聲跑了出來,聽了爹娘的對話,他高興的不得了。
人在有喜事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的,總恨不得一天掰開用來當做兩天,可是總還是一天的。
賀兒的婚禮準備的好了,施辛梓也如願的嫁進了老楊家,如此一來,賀兒也該上任了。
準備好了東西,帶上官印,便去知州府衙去上任了。
葉小萱和祥子在家裏忙活着暖棚的事情,這些日子多虧了曹星宇兩口子還有蘇巧他們幫忙,暖棚的種子都種完了,還澆了水施了肥,由於溫度合適,那些菜長勢很好。
葉小萱這天正在跟蘇巧在炕上坐着聊天,手裏給小包子做了件新棉襖,蘇巧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的大了,兩個女人在分享着,生兒育女做女人的快樂。
突然青杏在院子裏說道,“嫂子!賀兒回來了!”
葉小萱在屋裏聽了這句話,就坐不住了,從賀兒新婚不到三天,便去上任,葉小萱家裏的活忙,一直都沒機會再去看賀兒夫妻倆了,這今天剛閑下來,說給小包子做好了棉衣便去看賀兒,沒想到賀兒自己回來了,真是高興極了。
葉小萱急忙出門迎接,見賀兒手裏拎着東西,施辛梓也在手裏拿着些東西。
葉小萱笑着說道,“都是回自己的家,還買什麼東西,你們兩個現在一點的家底都沒有,哪裏還有錢買東西,都怪我,當時也沒說讓你們帶上些銀子。”
賀兒笑了笑,說道,“娘,看您說到哪裏去了,我們做兒女的就應該孝順娘才行,我公務在身不能常來看望娘,還請娘多多包涵。”
“嘖嘖嘖,這小子,真是娶了媳婦兒了,跟你娘怎麼那麼的生分了呢?”蘇巧笑着說道。
賀兒見蘇巧的肚子已然是明顯了,便笑着說道,“嬸子,趕緊的好好仰着身子,這生下來了,慶來叔叔可是有的忙了。”
葉小萱見賀兒神采奕奕的,便試探着問道,“兒子,你是不是有什麼喜事啊,着滿臉的高興呢?”
賀兒點了點頭,說道,“娘,咱們報仇的機會來了。”
葉小萱一驚,不知道賀兒這是說的哪裏的話,便問道,“兒子,你這是說什麼呢?怎麼叫報仇,你在外面一定要當心,不要什麼事情都要意氣用事。”
賀兒急忙擺手,說道,“娘,我都是大人了,您看您總是不放心的,這麼跟您說吧,李守業您還記得吧,哼,這回我一定要把這個偷盜我小弟的惡人抓起來。”
葉小萱皺了皺眉頭,說道,“他犯了案子?”
賀兒笑着搖了搖頭,說道,“那倒不是,但是我要趁着這件事把他給弄出來,那老狐狸不是一直在跟我玩躲貓貓么?哼,我看這次他還往哪裏跑!他不是孝子么?”
葉小萱還是不明白,便問道,“兒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賀兒拉着葉小萱的手走到了屋裏,讓葉小萱坐下,這才慢慢的說道,“本來就是個民事官司,李家莊的,可是那兩家人只為了一棵歪脖子樹上的柿子歸誰家,鬧了起來,後來我帶着人去那兩家查看,這才知道其中一家就是李守業家裏。”
葉小萱嘴角抽了一下,說道,“這麼巧合?然後呢?”
“柿子倒是還沒分呢,在李守業的家裏發現了臟物!”賀兒咬牙切齒的說道,“想當年,他給咱們家找麻煩,不願意把肥田賣給您,估計跟這件事有關係。”
“什麼贓物啊?”葉小萱納悶的問道。
“我帶着人去,然後讓衙役看那樹根到底是在哪一家的院子裏,結果在那老樹的旁邊的一個小草棚子發現了一尊玉觀音,是三百年前的一個古墓里的出土物件,那老太太說是他們自家的,哼,後來又說是他們自家地里的,我當時詢問了是哪塊地這才知道,他當年不僅僅在地里種植了違禁品的植物,最主要的是李守業的肥田下面有古墓!他就是靠着盜賣古物賺錢,一夜暴富的。”賀兒說的有些激動了。
“可是就算是這樣,你怎麼抓得到他,不是家裏只有老太太一個人么?”葉小萱繼續問道。
賀兒嘴角勾起一抹勝券在握的神情,說道,“正是這件事,我才會回來跟娘商量一下,看娘的意思。”
施辛梓幫着把東西拿進了屋裏,這會兒她對葉小萱很尊敬了,比之前更是尊敬,因為在她的心裏總覺得葉小萱有些不喜歡她的。
葉小萱和賀兒到了屋裏,祥子也高興的大步跨過來,兩手還沾滿了面呢,說道,“兒子,你不是最愛吃爹做的面片么?爹聽你們來急忙和面,待會兒爹給你做點吃。”
“那是,爹的手勁兒大,弄的面好吃啊。”賀兒笑着誇獎祥子,他對自己的父親一直很尊敬。
“那行,你們娘倆先聊着,我去和面去了。今天咱們就單吃了,不跟你曹叔叔他們一起了。”說完,祥子便轉身離開了。
賀兒拉着葉小萱的手坐在床上,說道,“娘,那李守業不是孝子么?”
剛轉身離開的祥子又折了回來,臉上剛才的笑容僵住了,問道,“兒子,你說的是誰?”
賀兒瞪大了眼睛,回答道,“李守業啊?”
祥子恨得牙根痒痒說,“兒子,你告訴爹那個王八羔子在哪裏,你小弟的事,我跟他沒完!”
賀兒這才站起來,勝券在握的說道,“爹,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小弟吃了虧,這件事抱在我的身上,我一定那李守業吃不了兜着走。”
祥子詫異一會兒,又問道,“兒子,你現在已經當官了,可是也不能亂用職權吧,要是讓別人知道了,會不會舉報你啊。”
賀兒笑着說道,“爹你想多了,我又不貪不腐,只是把他做的事都給查一下,本來盜墓的罪過至少要關上十年八載的監牢,他又在京城挾私報復盜騙幼兒,又是五年牢獄,數罪併罰,他這輩子是泵想出來了,再說了,他在地里還種了朝廷明令禁止的東西。”
祥子聽賀兒這麼一說,狠狠的說道,“恩,一定嚴辦!若不是顧及着不能給自己的兒子找麻煩,我真想去狠狠的揍那畜生一頓!”
葉小萱笑着說道,“有些事,還是不要明着來了,好了好了,你快去做面片吧,賀兒和梓兒都餓了。”
祥子應了聲,便轉身去了廚房了。
“兒子,你說的辦法是什麼辦法?”葉小萱繼續問道。
賀兒接着剛才的話茬說,“他不是個孝子么?現在他老娘已然被我收押了,我就在城中廣貼告示,說是要在在七天內處斬這老太太,我就不信他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娘為了他死!”
葉小萱眨了眨眼睛,眼神中有些不確定,說道,“你確定他就在上水鎮?”
“恩,那是自然,我已經讓手下探查過了,他每過七天便會在夜裏潛回家裏,給老娘和媳婦兒放下銀子,便在離開,可是他行蹤詭秘,有時候我的人明明在不遠處跟着他,卻總是跟丟了。”賀兒有些不甘心的說道。
葉小萱聽了賀兒的話,琢磨了一下,說道,“恩,這招叫做引蛇出洞,到時候他若是去鬧事,你想好了怎麼辦了?”
“恩,想好了,娘你放心好了,我知道他以前干過不少的體力,後來又不知道在哪裏學了點功夫,所以我已經防着他呢。”賀兒說道。
葉小萱這才點頭,說道,“即便是這樣,還是要小心一些比較好。畢竟你現在的情況,娘總覺得蹊蹺,那陶無涯是權勢傾天,你就那麼被陶千珏帶了回來,他現在不找你的麻煩,以後也會尋個機會找你的麻煩的。”
賀兒抿了抿嘴,說道,“娘,這件事我一直記着,我也在找個什麼好的辦法。”
葉小萱良久不語,只往窗外望了望,心裏想,人在吃不上喝不上的時候想着吃飽了穿暖了,這有了吃喝穿的了,就總想着再過的舒服一點,這樣便必然要經商或者走仕途,又不可避免的與一些人打交道,跟人打交道多了,那麼也就會發生預想不到的事情了。
一家人吃過了飯,賀兒便收拾一下和施辛梓離開了。
葉小萱出了門,堅持要送他們上車。
無奈,賀兒只好和施辛梓上了馬車,讓衙役趕車,這時候葉小萱才站在門口望着漸行漸遠的馬車有些淡淡的憂傷。
養兒育女為何?養大了,出嫁的出嫁娶妻的娶妻,從孤零零變得歡聲笑語又從歡聲笑語變得孤零零,就是這個行程。
“好了,趕緊的回去吧,外面風這麼大,兒子又不是不來看你了。”祥子拉了拉葉小萱的手。
葉小萱嘴角抽動一下,心裏還是有些不舍,一直到賀兒他們的馬車徹底消失了,這時候葉小萱才轉過身,邁着沉重的腳步回了家。
人,只要是閑下來總會想一些事情,要是忙着的時候,什麼也顧不得了,時間也就過得快了。
幾天下來,葉小萱和祥子一直在跟曹星宇兩口子還有蘇巧兩口說暖棚里的綠菜的事情,小菠菜生長期短,很快便長了起來。
這隆冬季節,要是有新鮮的綠葉子菜,那可是能吸引不少的食客,所以這附近大大小小的飯店飯莊都會截長補短的來萬亨菜場買了些菜。
葉小萱家裏每天都是忙得很。
過幾天就到了賀兒生日的時候了,葉小萱吃飯的時候說道,“不然咱們去賀兒那裏住兩天吧。正好也看看那縣衙到底什麼個氣場?”
祥子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歡歡正好抱着小包子呢,嘟着嘴說道,“爹娘,你們倆現在就偏愛哥哥,總是想着哥哥,我跟小弟在家呢,你們倆一天到晚的忙着暖棚的菜,也不管我們倆,這時候哥哥要過生日,你們倆又着急去看看他,他怎麼不自己會咱們家啊?”
葉小萱笑着說道,“閨女,你這是嫉妒你哥哥呢?”
“是又怎麼樣?我跟小包子倒成了沒人管沒人愛了,哪裏比得了哥哥,還有爹娘想着。還有媳婦兒疼着。”歡歡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這麼一句話倒是讓葉小萱的心裏有些不安生了,難道是歡歡又想着那七皇子,這從京城回來了也小半年了,可是那人卻一直沒來過信,也沒說過什麼,葉小萱的心裏本來還抱着一絲幻想,可是現在看來還是讓閨女早一點把心思放在別的上面才好。
“嘿嘿,閨女,我跟你娘去,你跟你小弟也一起去,咱們這不是好久沒逛過了,你跟你娘逛,爹在後面給你們拎着東西,好不好?”祥子疼愛的看着自己的寶貝閨女。
歡歡這才抿了抿嘴,眼神里有些柔和的被寵溺的溫暖。
第二天,葉小萱跟曹星宇交代了一下,又跟蘇巧說了些事情,把暖棚的鑰匙交代了一下,便讓祥子趕着馬車去賀兒那裏了。
這四口子一路上倒是歡聲笑語的,雖然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
有些霧蒙蒙的,可是大家想着到了賀兒那,又是吃團圓飯,又是準備生日宴,又是能出去逛街,想着就覺得高興。
最讓葉小萱放心不下的事李守業的事,也不知道這幾天,賀兒把這件事弄的怎麼樣了。
幸虧路程不是很遠,沒有很長時間,便到了。
葉小萱笑着說道,“咱們給他們一個驚喜,呵呵,也沒有提前打招呼,行了,你們等着,我去敲門。”
葉小萱上前拍了拍門鎖,一個衙役打扮的人走了出來,看了看葉小萱,他是上次跟着賀兒一起回家的那個趕車的,馬上認出了葉小萱,急忙鞠躬說道,“見過夫人,我們楊大人在後面呢,您請這邊來。”
那衙役說完便跟身邊另一個打扮不是很一樣的小衙役說道,“去幫大人的爹爹趕車,沒眼力勁兒!”
那小衙役急忙跑過去幫祥子的忙。
葉小萱帶着大家到了屋裏,進門只有施辛梓在坐着看書。
施辛梓顯然是很驚訝看到了葉小萱帶着家裏人進來,便急忙的站起來,說道,“娘,您怎麼來了,您打個招呼,我們去接您。”
葉小萱笑着說道,“我又不是不能走路趕車的,你們都很忙,打什麼招呼啊?”葉小萱說著便四處的看,沒發現賀兒的影子。
“賀兒呢?”葉小萱問道。
施辛梓抿了抿嘴,臉上剛才堆起來的那點笑,也瞬間沒了,這個變化讓葉小萱覺得有些納悶,葉小萱便接着問道,“梓兒,你跟娘說實話,賀兒到底去了哪裏?他怎麼了?”
施辛梓張了張嘴,想說沒說出來,便拉着葉小萱的手,說道,“娘,您進屋裏來,我慢慢的跟您說。”
葉小萱這才進了屋子,急忙的問道,“梓兒,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就別再思前想後的,趕緊的跟我說,千萬不要讓賀兒有什麼事。”
施辛梓這才說道,“楊家莊的村長告了賀兒,現在賀兒被巡撫大人招去問話了。”
葉小萱心裏咯噔的一下子,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施辛梓一邊思索一邊說道,“娘,您還記得上次賀兒回去的時候跟您說的李守業的事情么?”
葉小萱點了點頭,“當然記得,怎麼?跟那件事有關係么?”
施辛梓慢慢的說道,“那李守業最終落網了,被賀兒關進了大牢,判了重刑,您知道的,若是重刑,那必須是要上奏的。”
葉小萱繼續點頭,“可是這件事,跟楊家莊的村長有什麼關係啊?”
“那李守業被關了起來,賀兒只等着上面發落呢,不知道怎麼回事,那李守業的老娘買通了獄卒,跟李守業見了一面,再然後那李守業的老娘便去了楊家莊,跟楊家莊的老村長說了些什麼。再後來就是朝廷里來了巡撫,說是賀兒涉及一宗貪污受賄的案子。”施辛梓愁容滿面的說道。
葉小萱愣了愣,問道,“賀兒去的時候沒說是什麼案子?沒說是誰舉報的么?”
施辛梓終於堅強不起來了,哭泣着說道,“賀兒昨天就沒回來了,今天若是娘不來,我想着去找奶奶討個主意了。”
葉小萱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問道,“梓兒,你先不要慌張,現在賀兒是朝廷命官,不是什麼人說要了他的命就能要的,你在家裏好好的帶着吧,我去想辦法,但是有一點,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的,你一定要跟我說一聲。以免我們漏了什麼線索。”
施辛梓抹了眼淚,點了點頭。
祥子這時候才進屋,聽了個話茬,急忙詢問出了什麼事。
葉小萱將自己知道的都跟祥子說了一遍,祥子有些愕然,后又憤然的說道,“該死的,誰要是動我的兒子,我就算豁出這條命,也要讓他拿命來賠罪!”
葉小萱輕輕的嘆了口氣,說道,“祥子,你們先在這裏獃著吧,我自己回楊家莊。”
“小萱,可是我不放心。”祥子臉上猶豫的神色。
“現在哪裏還顧得了那麼多,照梓兒說的,這件事必然跟村長那老不死的,還有李家莊那沒良心的婆媳倆有關係。所以我必須回家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葉小萱恨恨的的說道。
祥子接著說道,“咱們都回去,一起想辦法吧。”
“哼,不用,我就不相信了,這些牛鬼蛇神的,我就不信我保不了我的兒子!”葉小萱一拳頭砸在了桌子上。
施辛梓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接著說道,“娘,我好想聽那巡撫大人來傳話的時候提到了陶丞相。”
這句話讓葉小萱有些鬱悶,難道這件事跟陶無涯那老王八蛋也有關係?上次在京城老傢伙想着拉攏人,把自己的孫女許配給賀兒,被賀兒推脫了,這老傢伙趁火打劫?趁着有人舉報,也攙和進來了?
“祥子,這次聽我的,畢竟梓兒太年輕,你在這裏好生的看着賀兒的家,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的,咱們也好早一點的安排對策,我回家,去看着那邊有什麼動靜。就這樣定了!”葉小萱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娘,我呢?”歡歡抱着小包子追上來。
葉小萱看了看施辛梓又看了看祥子,這也是老公公總不能跟兒媳婦兒住一起啊,也沒個外人,這是葉小萱看了看曹星宇,說道,“曹兄弟,能不能讓青杏過來跟梓兒住幾天,她一個人在這裏,我有些擔心。”
“那有什麼難的,嫂子,咱們回去了我就跟杏兒說,她肯定沒問題的。”曹星宇信誓旦旦的說道。
這樣祥子便留了下來,葉小萱帶着歡歡和小包子,讓曹星宇趕着馬車又回了楊家莊。
這一路上的氣氛就沉悶了,沒有去的時候的歡聲笑語了,霧氣有些重,可是葉小萱心裏的石頭更重,本來以為李守業這件事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民事案子,沒想到,這次好像是被人利用了。
想着想着,馬車已然到家了。
青杏迎上來,笑着正想問是怎麼了,可是看到曹星宇的臉色,青杏便不再笑了,小心翼翼的問道,“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曹星宇說道,“杏兒,賀兒家裏出現了點事,家裏只有他媳婦兒,一個人怪害怕的,你過去陪陪她吧。”
青杏看了看曹星宇,馬上點頭道,“恩,這沒問題的。”
葉小萱這才下了車,說道,“青杏,辛苦你兩天,等這邊的事情忙完了,我就接你回來。”
青杏馬上說道,“嫂子,看你說的,過去陪着賀兒媳婦兒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鍋的。您放心好了,我過去了一定好生的伺候着。”
說完這些話,青杏便跳上車子。
曹星宇跟葉小萱說了幾句話,便調轉馬車,朝着上水鎮去了。
葉小萱回到了家裏,讓歡歡帶着小包子,自己冷靜的想一想,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毛病,事情怎麼會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這時候葉小萱突然想起了老爺子,當初從京城回來的時候,老爺子的肥田讓村長佔了,可是老爺子卻一直不提這件事,似乎有些什麼苦衷,難道老爺子知道些什麼事情?
想着這些,葉小萱便跟歡歡說道,“閨女,你在家裏好生的看着小包子,娘去老院一趟。”
歡歡點了頭,說道,“娘,你小心點。”
葉小萱沒等着歡歡的話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這時候外面的天似乎壓得更低了,霧氣濃重的很。
葉小萱覺得有些胸悶,說道,“難道真的該到了有此一劫?哼,就算是老天爺給安排的,我葉小萱也要把這關給過了!”
老院裏一陣玉米糊糊的香氣,可是撲到了葉小萱的鼻子裏卻有些讓人反胃。
上房裏昏黃的燈光,七嘴八舌的有人說話。
葉小萱知道那是他們在吃飯了。
葉小萱努力的調整了一些自己的精神,走進去了。
蘭桂芝見葉小萱走進來了,眼神里有些小小的疑惑,倒是彩鳳,急忙搬了一把椅子,笑着說道,“三嬸,快坐下。吃飯了沒?沒吃的話,我去給您乘上一碗。”
葉小萱嘴角勾了勾說道,“吃了,你們吃吧,我就是過來找爹說幾句話。”
彩鳳就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繼續吃飯。
可是這飯桌上的人,因為葉小萱在這裏坐着,自己的心裏都差着自己的小心思。
紅葉一眼都不看葉小萱,只顧着塌着眼皮一直吃飯,她就是不喜歡葉小萱,一看見葉小萱就想起自己瘋了的娘。
可是她很得意,因為她知道,葉小萱就要倒霉了,想到這裏,她的心裏就覺得很美。
蘭桂芝慢慢的咀嚼着飯粒,心裏揣測着,葉小萱這會兒過來找老爺子,不會是跟家裏的事情有關吧?難道是暖棚上有什麼事?
李妙雲則在心裏打鼓,想着葉小萱過來要跟老爺子說話,必然是沒憋着好事,不會是趁着現在老爺子拿着賀兒當寶兒,趁機的攛掇老爺子把青果兒林子分給老二家裏吧,可是又想着,自己最近也沒得罪葉小萱啊。
老爺子倒是一臉的高興,笑着說道,“那你們就快點吃,吃完了各回各屋,老三家的還有事呢。”
眾人雖說心裏很不舒服,可是老爺子既然這麼說了,大家也只好趕緊的吃飯了。
吃完了飯,蘭桂芝和李妙雲收拾了碗筷。
屋裏沒什麼人了,老爺子悠閑自在的摸出大煙袋鍋子,裝了滿滿的一鍋煙絲,點上了抽了兩口,說道,“老三家的,什麼事啊?”
葉小萱邊說邊盯着老爺子問道,“爹,我們去京城的時候,是不是有人佔了咱們家的地?”
老爺子剛才還很悠然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驚訝,“老三家的,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就是隨便問問,是不是有這麼回事啊?”葉小萱現在從老爺子的神色里斷定,看來真的有這麼件事了,可是老爺子若是不說出來,那就有些困難。
“胡說,誰嚼舌頭根子跟你說的啊?”老爺子鬍子一撅一撅的。
葉小萱見老爺子不肯說,心裏便琢磨,難道是對方有什麼威脅的話,或者說老爺子有什麼把柄落到了人家的手裏?
“爹,現在賀兒都是當官的人了,這楊家莊的人,還有十里八鄉的人,誰見了您不得叫一聲老太爺?”葉小萱一邊說一邊觀察着老爺子的面色,“所以說,要是誰佔了咱們家的肥田,跟賀兒說一聲,馬上就給要回來了。”
老爺子嘴巴不禁的抽了兩下,眼神有些躲閃,嘴角苦笑一下,說道,“佔了就佔了,反正現在我的大孫子當官了,我也不缺錢花。”
“可是,爹,那得多沒面子?要是讓那混蛋見了您的面,還不得驕傲的尾巴翹上天?要我說,您就該跟賀兒說一聲,把地要回來。”葉小萱繼續說道。
老爺子臉上的表情更加的糾結了,說道,“還是算了吧。”
“為啥啊?咱們家現在是官家,怎麼能讓您在外面受欺負?”葉小萱緊緊逼問,她只想知道到底這裏面出了什麼事。
老爺子嘆了一聲氣,說道,“老三家的啊,不是我不想要,我是不想給賀兒找麻煩。”
葉小萱見老爺子終於有些要鬆口了,急忙問道,“爹,賀兒可是咱們父母官,誰敢給賀兒找麻煩?”
“哎!”老爺子垂頭喪氣的。
葉小萱見老爺子實在是憋不住了,又問道,“爹,要不然這樣,您點個頭,我明天趕着車去跟賀兒說。”
“別別別——”老爺子急的站了起來,說道,“千萬別,老三家的啊,這件事我跟你說說吧,雖然我不想說的,想着這件事能過去就過去了,你可不是不要跟賀兒去說,否則讓別人知道了,會耽誤了賀兒的前程。”
葉小萱見老爺子終於肯吐口了,便打起了一百分的精神,點了點頭,說道,“爹,您說說看,到底怎麼了,還有賀兒惹不起的人?”
老爺子嘆了一聲氣,說道,“你還記得,前年過年的時候賀兒寫過一副對聯么?再就是賀兒和名兒一起考試中了功名的那次,回家之後也寫過一張字。”
葉小萱點了點頭,有些納悶的說道,“知道啊,這件事不是很多人都見了么?賀兒寫的字還送了村裏的長老和村長啊。”
“是啊,就在那時候,我還覺得這是榮耀啊,可是你們這次陪着賀兒去京城參加科考,我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給賀兒帶來了多大的災難。”老爺子眼中有些渾濁的眼淚。
葉小萱愕然了,賀兒送了別人字,是那些長老和村長主動要的啊,怎麼還有災難?
“你們走後,村長找我來說,有個東西給我看。”老爺子忍不住使勁兒的吸了一口煙,聲音帶着無盡的滄桑。
葉小萱仔細的聽着,“什麼事啊?”
“村長拿來了一封信,說是賀兒寫的。”老爺子接著說道。
葉小萱很納悶的說道,“賀兒從來沒給他寫過信啊。”
“我開始也是不信的,可是那信上的字跡,明明就是賀兒的啊!最讓我難過的是,那上面居然寫的是賀兒向別人索要財物的內容!”老爺子憤怒的說道。
葉小萱大驚,說道,“賀兒那時候都不知道自己能考中,不知道自己能做官,又怎麼能跟比爾呢索要財物?”
“是啊,就是因為沒有落款和時間,我才覺得有蹊蹺,不把村長的話放在了眼裏。”老爺子接著說道。
“那然後呢,他怎麼又佔了咱們家的肥田?”葉小萱顧不得再跟老爺子拐彎抹角了,直接問道。
老爺子苦笑一下,說道,“他說,若是楊賀以後中了功名做了官,只要有這個東西,就可以到御史台告狀,讓賀兒名聲掃地,讓賀兒身敗名裂!我當時想着,賀兒若是真的做了官,那狗娘養的真的那麼做,我老楊家豈不是毀了?”
葉小萱舌頭都抽了,說道,“爹,他那麼說,您就信了?可是他就是個鄉巴佬,怎麼知道這麼多?他知道衙門的門口朝哪一邊開么?”
老爺子又是冷笑一聲,說道,“老三家的,我平日裏覺得你是最聰明的,可是這次你想不到了,那村長可是自從你在他手裏低價收了肥田,就一直懷恨在心,他是找了知縣問過的。”
葉小萱一下子愣住了,原來這是栽贓陷害啊!現在村長見賀兒真的做了官,心裏當然痛恨,必然又是找了人合計好了,正巧現如今賀兒在朝中得罪了陶無涯,那麼這件事都不用經過皇上,直接,陶無涯就讓御史台或者派個官員來查了。
不管事實是怎麼樣的,就算賀兒沒有收受賄賂,那陶無涯若是生生給賀兒掛上這個罪名,賀兒也是難逃一劫啊!
可是賀兒收受賄賂村長?這個說不通啊!
葉小萱的腦子在快速的運轉,突然她想到了李守業,怪不得,李守業被抓起來之後,李守業的老娘跟村長合計過了,就發生了賀兒被找去問話的事情,原來這是坐實了一個收受賄賂的案子啊!
賀兒收了李守業的賄賂,卻沒有給李守業辦事,然後賀兒便想着殺人滅口!好狠毒的計策!恐怕賀兒不掉腦袋都不行了!
“爹,你真的看到了村長手裏拿着的那張信紙?你確定是賀兒的字跡?”葉小萱焦急的問道。
現在若是晚了兩步,賀兒便真的有性命之憂了。
“是啊,我就因為看了,所以才害怕啊!”老爺子手有些抖了,突然,老爺子像是知道了什麼,瞪着眼睛問道,“老三家的,賀兒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啊?”
葉小萱知道這個是瞞不住的,便點了點頭。
老爺子一口氣沒提上來,倒在了炕上。
葉小萱急忙朝着門外喊,“大哥二哥——快來人啊,爹暈倒了!”
楊福楊祿趕緊的額從自己的屋子跑進來,他們時刻的警醒着,怕是葉小萱跟老爺子說了什麼,老爺子再起來分家產,那可是晚了就完了。
老四聽到了葉小萱的喊聲,也聽到了老大老二跑到上房的聲音,顧不上把棉襖穿好,就奪門而出,這時候怎麼能少的了他呢。
兄弟幾個進去了才知道老爺子是連嚇帶怕的暈倒了,又各自找了媳婦兒過來服侍。
老爺子終於緩過來了。
屋裏只剩下蘭桂芝了,蘭桂芝端着一碗沏好了的糖水,給老爺子餵了兩口。
葉小萱倒是不在蘭桂芝面前躲閃什麼,便接著說道,“爹,那到底是誰跟那村長說咱們家賀兒中了功名的啊?”
葉小萱聞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覺得蘭桂芝一直在往窗戶瞟。
葉小萱這才看過去,果然,窗戶外面有個黑影兒!有人在偷聽!
葉小萱說道,“二嫂,咱們再給爹喂點。”說完這句話給蘭桂芝使了個眼色,便躡手躡腳的出了屋子。
蘭桂芝知道葉小萱的手段,想着,無論如何也不能跟葉小萱為敵,現在賀兒是有點事,可是葉小萱必然是想方設法也把這件事給平了。
“誰啊!”葉小萱語調很低的問道。
“啊——救我——”一聲慘叫,劃破了夜色的濃重。
葉小萱就那麼冷冷的看着窗檯邊上躺在地上的那個黑影。
哼,聽聲音也知道是楊紅葉啊,原來她過來偷聽牆根兒啊,可見是沒什麼好事了!
老大楊福急忙從房裏跑了出來,焦急的跑過來,問道,“葉兒,你沒事吧?”
“肚子——肚子——疼——”紅葉已經是嚇壞了,早就沒了那得意洋洋的氣勢,她慘叫着鬼哭狼嚎的。
楊福也嚇壞了,急忙要抱起來往郎中家裏去,可是手上覺得粘粘的,楊福腦門上頓時冒出一層汗珠子。
葉小萱轉身就回了屋子,心裏想着,這下知道了,一定是紅葉這小東西跟村長串通好了。
“三弟妹啊,歡歡呢?在家么?趕緊的給葉兒瞧瞧啊,這都出血了啊!”楊福哀求道。
葉小萱不理會外面,跟老爺子面前說道,“爹,這下您知道是誰把家裏的事往外說出去了吧。”
老爺子有些生氣的朝着窗外說道,“老大,你給我滾進來,那小東西肚子裏的孩子還不知道是誰的種呢!她居然一心想害賀兒!”
楊福不聽老爺子的,抱起紅葉就往郎中的家裏跑。
葉小萱見老爺子也懷疑紅葉了,便說道,“爹,現在咱們有個辦法,能讓賀兒被洗刷冤屈。”
老爺子馬上焦急的問道,“老三家的,你快說,到底是什麼辦法才能把賀兒救出來啊?”
葉小萱在老爺子的耳朵邊上說了一會兒,老爺子聽了不住的點頭,兩人商量好了,葉小萱這才離開了老院。
第二天早上蘇巧故意的去了村南的告示牌那,跟桂香嬸子說,祥子他們家又打架了。
桂香嬸子一聽這個,那可是大事,現在楊賀在這十里八鄉的都是名人,若是家裏出了什麼八卦的事情,那可是有的說了,急忙問道,“慶來家裏的,你快說說,這是什麼事啊?”
蘇巧左右的看看,見沒什麼人,便小聲的說道,“桂香嬸子,你可是不能跟別人說。”
“那是自然,我的人品你還信不過么?快說來聽聽。”桂香望穿秋水了,這好久都沒說點閑話了,正覺得沒趣呢,這會兒倒是來了事情了,正好可以跟那幫三姑六婆的侃大山了。
蘇巧撇了撇嘴,揣着手,扭頭就走。
桂香老太太一下子拉住了蘇巧,問道,“慶來家裏的,你剛才不是說點事呢么?怎麼突然又要走啊?怎麼著,嬸子的人品你信不過啊,這麼著,我給你發誓怎麼樣?”
蘇巧抿了抿嘴,又看了看桂香,說道,“還是算了,您也別發誓了,我就跟你說說吧。”
桂香急忙將自己屁股下面的小墊子給了蘇巧,拉着蘇巧坐下來。
“這楊賀當了官,你知道吧?”蘇巧像模像樣的說道。
“當然知道啊,這十里八鄉的誰家不知道啊,他們老楊家可是威風了。”桂香嬸子撇了撇嘴說道。
蘇巧小聲的說道,“老院的老爺子說了,讓祥子哥給買個房子,要去鎮上呢。可是你想啊,祥子哥和嫂子怎麼可能願意?這不是,就吵起來了啊么?”
桂香急忙朝着葉小萱的新房子瞅着,說道,“然後呢?”
“然後?哼,你也知道祥子哥那不是才種了暖棚么?”蘇巧接著說道,“老院的老爺子說了,要是祥子哥不給買,那就去鎮上府衙給賀兒難看,去罵街去,這還不算完,還得把暖棚給燒了。”
桂香嘬了一下牙齦,沉了沉臉色,“真的鬧得這麼厲害?”
“那是當然,我這兩天都不去暖棚幹活了,就等着聽信呢。不行,不能說了,我得趕緊的回家呢,慶來還說有事呢。”
桂香心裏來回的琢磨這件事,根本也顧不得跟蘇巧說話,這可是楊家莊的一個大新聞,怎麼能把這個機會放過去呢?桂香嬸子馬上就踮着小腳兒去了經常一起聊天的姐妹家裏了。
還不到半晌呢,村長一臉的得意,背着手來到了老楊家的老院。
“寶財?在家呢么?”村長站在門口喊道。
老爺子站在屋裏隔着窗戶看了看,果然不出葉小萱所料,這村長來了,好,魚兒上鉤了,繼續演戲就行了。
“在呢,這不是村長么?怎麼有時間來我這裏坐着?”老爺子故意黑着臉,不高興的說道。
村長見老爺子這個表情,便更是心裏高興了,背着手,走了進來。
老爺子也不睜眼看他,只顧着自己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煙。
“寶財啊,是不是家裏又有什麼事啊?”村長試探的問道。
“有什麼事跟你也沒關係。”老爺子冷冷的說道。
村長見老爺子這麼說話心裏更加肯定這是家裏出了什麼事了。
“寶財啊,雖然咱們倆之前有過節,但是呢,我是這一村之長,怎麼能把那些小事放在心上呢?是吧,所以呢,以前若是我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還請你原諒我。”村長貌似誠懇的說道。
老爺子依舊抽煙不吭聲。
“寶財啊,現在你的大孫子都是官家了,有什麼事你找他說說不就完了?有什麼事是你的大孫子解決不了的啊?”村長又接著說道,一邊說一邊觀察着老爺子的神情。
老爺子終於吭了一聲,說道,“哼,就是因為這事。”
村長裝作很驚訝的問道,“什麼事還能是賀兒老爺辦不到的?”
“哼,都當了那麼大的官了,連個院子都不給我買!我去找老三去說,居然跟我對着罵,抄起來了,哪裏有這麼不孝順的孩子?氣死我了,我要去告他們去。”
老爺子氣呼呼的說道。
“寶財,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現在你把你兒子告了,然後讓你孫子處理,那不是自討苦吃?”村長笑着說道,很精明的樣子。
老爺子故意的看了村長一眼,說道,“要不然呢?我這老臉往哪裏擱?就這麼算了?”
“算了是不行了,可是你真的就是想要個大院子?”村長認真的問道。
老爺子點了點頭,說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賀兒都是官老爺了,還讓我住着破屋子?我就是想去鎮上買套院子!”
村長見機會來了,說道,“寶財,你這是跟你兒子過不去啊?”
“呸,我兒子那是好兒子,還不是那個臭婆娘,老三家裏的沒事就添油加醋的!我真恨不得讓老三休了她!”老爺子咬牙切齒的說道。
村長聽老爺子這麼罵葉小萱,心裏的那點恨意,也被勾起來了,哼,這次一定給這家子攪合一下子,非讓這個葉小萱死得難看,讓老楊家再次沒落!
“寶財,我這倒是有個主意。”村長神秘的說道。
老爺子驚奇的問道,“什麼主意,快說來聽聽,我真是快氣死了。”
村長故弄玄虛的說道,“這麼辦,你晚上去我們家,咱們哥倆喝點酒,我慢慢的把辦法跟你說。”
“你看你這?我一會兒辦不了那臭婆娘我就堵得慌!這麼,咱們現在就去你那裏,怎麼樣?”老爺子滿臉的怨恨。
村長見老爺子真的是着急上火了,便點了點頭,說道,“也行,走吧,誰讓正納悶老哥倆惺惺相惜呢,我看見你着急上火的,我這就心疼,咱們大老爺們兒怎麼能讓一個臭婆娘逍遙自在的玩弄於鼓掌之間。”
說完這些,老爺子便跟着村長出了門。
兩個人剛出門,正好碰上了慶來。
村長狐疑的看了兩眼,他知道慶來一直跟葉小萱和祥子往來不錯,便沒搭理,直接從慶來的身邊走過。
老爺子問道,“慶來,你咋這會兒來了?”
慶來嘆了口氣,說道,“大伯,祥子哥去了鎮上了,好像是說跟賀兒說點什麼事,我們今天就放假了。”
老爺子一聽這個,一把拉住了村長,說道,“看見沒,你看見沒,我生的兒子,居然跟那婆娘站一邊,還會給賀兒告狀去了!真是氣死我了。”
村長又看了慶來一眼,說道,“你這是幹什麼去啊?”
慶來低着頭,說道,“我家媳婦兒懷上了,在祥子哥那做工是一直不錯,可是工錢——我以後用錢的地方多,在一起時間長了,也不好意思開口說工錢的事。”
村長心裏暗喜,原來這葉小萱也有牆倒眾人推的時候,村長一高興,便說,“走到,到大伯那邊喝點去,陪着你楊大伯。”
慶來有些推辭,說,“不瞞您說,您之前跟祥子嫂子關係不好,我這突然去您那裏吃吃喝喝的,這要是讓她看見不好啊。”
村長一聽,這葉小萱居然還能幹這種事,這要是時間長了,在這楊家莊誰說了算啊,便生氣的說道,“你就聽大伯的,來喝點,以後大伯給你找活,保證你吃香的,有的是錢給你媳婦兒和孩子花。”
慶來瞪着眼睛,欣喜的問道,“村長,你說的可是真的?”
“你這小子,老子什麼時候說過瞎話!啐口吐沫是個釘兒!走跟大伯喝酒去。”村長高興的說道。
慶來便跟着村長和老爺子一起到了村長的家裏。
村長興沖沖的給老爺子講各種道理,讓家裏人給做了四個菜,搬一罈子酒,三個男人便開始喝上了。
“寶財啊,你這還用得着跟賀兒要錢要房子的,只要你使個眼色,就有人給你送來,要是你拿着賀兒的信物,那就更有數不清的人擠破了頭要給你送禮了。”村長喝得有些微微醉了。
老爺子也是喝的滿臉通紅了,說道,“你總是笑話我,我哪裏有那個能耐?不跟賀兒要跟誰要?”
“這麼,你要是拿着賀兒寫的文書,跟縣太爺要個院子,那就是小菜一碟啊,還用得着去找老三?還用得着跟老三媳婦兒生氣?”村長笑嘻嘻的說道。
老爺子趁機問道,“我哪裏能讓賀兒寫,就算是我讓他寫,他也未必寫啊。”
村長將食指放在了最邊上,說道,“噓噓,我就能寫賀兒的字,不,準確的說,不是我寫。”
慶來急忙給村長和老爺子每人又倒了些酒。
“你怎麼可能寫賀兒的字,別逗樂了?你總是耍我玩。都我開心啊。”老爺子笑着不屑的說道。
村長站起來就急了,說道,“你忘了以前賀兒送我的那些字畫了?那上面的字啊已經足夠了,我只要拓印下來,那就是賀兒的筆跡,只要拿着跟縣官第個顏色,哼哼,人家會乖乖的把房子給你準備好了。”
老爺子激動的說道,“老哥,你咋不早說,早點說我就不至於的這麼費勁了啊。”
村長又笑嘻嘻的說道,“可惜這一切都晚了,哼哼,葉小萱跟我斗,她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啊,哼,我早就跟李家莊的李守業聯手了,模仿者賀兒的字跡,寫了一份收受賄賂的單據,哼,想必啊,過不了多少天,他就要人頭落地了。”
老爺子驚慌一下,說道,“老哥,我這麼多年來一直對你尊敬,你居然陷害我的孫子!”
“哼!陷害?不是我不仁義,是你那老三媳婦兒欺人太甚!我那好好的大孫女讓她用了計策就那麼嫁給了一個四十歲的窮男人!這口氣我怎麼咽的下去?”村長喝的脖子通紅,啪了一掌在桌子上,酒杯都灑了。
“官差大哥,這裏面的對話,您可是聽的清清楚楚了?”葉小萱問道。
那官差點了點頭,說道,“夫人真是好手段啊。”
葉小萱只笑了笑不再說話。
一對官兵進去,將村長押出來,村長突然醒了酒,驚呆的看着這一切。
李守業哭都哭不出來了,這才說道,“大伯啊,我在門外又是咳嗽又是哼哼的,你怎麼就不注意點啊,行了,這回啊我也不孤單了,黃泉路上,你陪我作伴吧!”
葉小萱見那官差把村長押走了,可是突然想起來,這巡撫大人可是陶無涯派來的啊,要是半截路上在做點什麼手腳,那豈不是白費力氣了,馬上就又想着追出去。
“你是楊家葉氏?”一個渾厚的聲音從不遠處的一頂轎子傳來。
那轎子並不顯眼,可是那轎子的料子葉小萱就算在陶家大院都不曾見過,在京城的上好的布莊才有,葉小萱心裏慌了有些,難道是又有什麼尊貴的人被牽扯進來了?
葉小萱站穩了,問道,“你是何人?”
這時候七皇子突然從哪轎子後面走出來,笑着說道,“見過嬸嬸。”
葉小萱急忙推辭不敢,“七皇子,你來楊家莊——”
那轎子上的男子睥睨眼前,聲音渾厚,姿態莊重的說道,“朕的七皇子非得要朕來向你提親。”
葉小萱驚恐的睜大了眼睛,急忙的跪在了地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嘴角輕輕的揚起,“你剛才的手段朕已經都看在了眼裏,難怪了,有你這麼精明的娘,楊賀若是沒有長進也算是枉費他投胎做人了。”
葉小萱跪在地上低着頭,說道,“草民不敢。”
七皇子急忙走過來,扶着葉小萱說道,“嬸嬸,若是楊歡見你跪在父皇的面前,自然還會跟我爭執,您快起來吧。”
皇上又笑了笑,說道,“既然朕都連夜趕來了,你不覺得讓朕嘗嘗你暖棚的新鮮蔬菜,嘗嘗你那讓紫瓊流連忘返的菜肴?”
葉小萱這才站起來,畢恭畢敬的說道,“皇上請跟草民這邊來,家裏寒酸了一些,還請皇上見諒。”
葉小萱雖然腳在走路,可是心裏有些驚慌,那高高在上的皇上居然也來跟她來提親了!
葉小萱把皇上帶進了自己的家裏,這才見到,賀兒和施辛梓還有施家老太太已然都到了,七皇子有些迫不及待的朝着歡歡的房間走去。
葉小萱急忙吩咐蘭桂芝青杏,和一切能用得上的女眷,去暖棚每種菜摘取一些,要用棉花被子捂住了筐子,儘快的背回來,她親自到了廚房,將封存了一段時間的調料拿了出來。
瞬間那廚房裏便傳出了叮叮噹噹的聲響,刺啦的炒菜聲,很快,菜香便瀰漫了整個院子。
所有人都只遠遠的畢恭畢敬的站着,看着皇上在那裏坐着。
歡歡抱着小包子,也那麼站着。
小傢伙兒居然瞪着大眼,指着皇上,咿咿呀呀的,見皇上沒有反應,竟然大聲的吱呀一聲,嚇得賀兒有些心跳加速,急忙讓歡歡將小包子抱走。
歡歡笑着說道,“為什麼要走開,小包子這麼小的孩童知道什麼呢?他可是不知道天顏是個什麼物件兒。”
七皇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這真是他的那個歡歡。
這裏的一切似乎很熱鬧,可是有個地方卻顯得有些安靜了。
陶千珏遠遠地站在平和樓的頂層,看着那不遠處的院子裏發生的一切。
雖說天氣有點冷,可是此時此刻卻萬里無雲,陽光正好。
謝謝親愛的們一直對沙子的支持,這個文就寫到這裏了,沙子很快就開新文了,嘿嘿,是女強文,希望大家來支持,這本文情節有些慢了,女主不夠強大,很快的下一本,沙子已然是改掉這個毛病了!希望親愛的們愛支持沙子的新文。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