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妖2
彤闕收紅暖,金門賜鞠衣。
五年前,瑤山上搬來了一戶人家,這是瑤山上第一戶人家,她總覺得有點開荒墾野的味道。
她曾經飄着去看過熱鬧,那是一戶非常富貴的人家。
她說的非常富貴,是因為他們來的時候,足足帶了上百來個人,從瑤山的荒山野徑中生生開闢出了一條擁有上萬階梯的山路。
隨後又動用上千人力,費時一年,在山腰上修建了一座宅子。
宅子落成當日,便搬進了它的新主人,是一個尚在襁褓的孩子。從宅子裏僕從的交談,她知道這個孩子算起來還是殺人兇手銘大公主的堂弟,她雖然不知道他的本名是什麼,但是不知道從何處聽來的,三公子。
這個三公子不遠千里從長安來到這裏,是因為他出生那一日,有一個跛腳和尚經過了輔政王王府,正好遇上他出生,就給他卜了一卦,說他主七殺,有損其父,便被折中送出了長安,養在傳說中積孕仙氣的瑤山,以壓制他身上的戾氣。
如果早知道這個三公子會壞了她的修行,他來的當夜,她就應該想方設法去把他嚇死,可惜誰也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她等了二十幾年,終於積聚靈力,再一次開花,竟有一種再世為人的滄桑感覺。
她此次依託幻化成的是一朵白薔薇,用了她二十年的時間,蒼天若是垂憐,便可沐五月風光,重入妖道。
花開的清晨,她重新附在薔花中,那種重回花中的感覺讓她激動地差點嗚嗚哭了出來,只覺得等這一刻等了不知有多久。
朝陽初生,第一縷清風讓她在枝頭輕擺,若忽略之後的事情,一切都是這般的美好。
可是,就在她吸食着天地靈氣潛心修鍊的時候,一雙潔白稚嫩的手,輕描淡寫的把她從枝頭摘下來。
啪叱一聲,那是花從花枝上分離的聲音,也是她唯一一次重生的機會失去的聲音。
那一刻,她在想,這一次她是真的死了,即使再有一個二十年,再有一座瑤山,也救不回她了。
她苦心經營了二十年的元體正握在一個五歲小兒的手中,元體離開了吸取營養的枝蔓,正在以一種妖眼可見的速度急劇的枯萎,她幾乎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又變輕了,正在一點一點的漂浮回半空中。
這世上有兩種人最為可怕,小人與女子。
前者是指的向隨意將她摘下的那個孩子,他不知道因為自己一個隨意的舉動,一條性命便香消玉殞了。
後者自然指的是她,重生為妖的過程被人打斷,那種憤懣之感簡直無法言說,即便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真的死透了,可是在認清事實的那一刻,卻還是忍不住要讓他吃些苦頭。
原本沒有刺的花枝悄無聲息的長出一點細刺,她坐在薔花的花蕊上,仰着頭望着男孩,雖然知道自己的行為只能讓他痛上一痛,可是更多的是出於對瑤山上別的同類的保護。
她若任由他,不給他一點苦頭吃,那麼他以後還是會經常跑出去摘花,長此以往,瑤山的上的花全都會給他摘完,那些尚在修習中的小花妖,便要如她一樣尚未長成便早早死去。
“啊···”
花刺刺破肌膚的那一刻,她毫不掩飾心裏的歡快,這孩子確實是富貴人家的少爺,皮細肉嫩,鮮紅色的血沾在花徑上,饞得她眼淚汪汪的,順着花枝爬到他的手指上,抱着那泣血的地方舔了一口。
“昔耶,我饒你一命可好?”
昔耶停下腳步,看了眼指腹沁出的血珠子憑空的消失了,有些驚愕的抬起頭,向四周望了望,問:“誰?”
“我是妖,你手中摘下來的花便是我。”
昔耶的目光落到白薔花上,花徑纖細,上面卻有着似有似無的花刺,他一勾唇,露出潔白的牙齒,眼睛裏面沒有焦距:“是我。”
“我原本是花妖,你將我摘下來,毀了我二十年的修行,害了我的性命……我現在便是一隻鬼了。”
都說了自己是鬼,卻也不見昔耶害怕,反而大眼睛還亮錚錚的看着那朵白薔薇花。她皺起了眉頭,對昔耶學自己說話很不滿。
原本以為他只會學她說話,結果男孩沉默了很久,在原地盯着手上的白薔薇問:“名字?”
她呆了呆,想了好久,竟然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我沒有名字,我是一隻妖,花妖。”
他將她的元體放入袖中,沉吟道:“小花。”
她抬頭看,視線里都是黑魆魆的一片,不過片刻,整個身體都變成了透明的,從昔耶的袖中穿過,漂浮在半空中。
“你還能看到我嗎?”
昔耶一怔,這才發現她已經從一朵有實體的花變成了一個懸在半空,好像是鬼的魂魄。
昔耶點了點頭,伸出一隻手,一把抓住她的手,“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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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介意倫家的昔耶說不來啥話,內心各種悶騷小正太,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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