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是夢
“挖哈哈哈!500萬亞500萬!挖哈哈哈!爺爺總算也有點小錢啦!500萬,我來啦——嗯?誰家孩子在哭?打擾一個有志青年的‘晨覺’會遭到詛咒的亞——還哭!太不象話鳥!大人呢,大早上就讓孩子哭得這麼嘹亮,還有沒有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呀——亞,呸呸!什麼玩意兒!咳、咳、咳……”
“噢——噢——丫兒乖乖,噢——丫兒乖——連咳嗽聲也這麼響,我們的小丫兒果然不同凡響呢。”清朗的初夏早晨,一個女子正站在小院當中,笑容輕淺的拍撫着懷中嬰兒的後背。那女子雖只着荊釵素布,卻掩不住她端麗的容顏,明艷的臉龐與晨曦交相輝映,一時間宛若天人。
“挖哈哈哈!夢見這麼漂亮的熟女,今天終於要走桃花運么?挖哈哈哈,我唐逢終於時來運轉了么?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連夢也做得這麼香艷鳥!”差點背過氣去的唐逢見那美女又把他夢想了二十幾年的美好事物送到眼前,趕緊一口叼了上去,同時,罪惡的雙手也蠢蠢欲動,如此好夢,哪還管誰家的孩子怎麼鬧騰。
一分鐘過去了……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也過去了……
唐逢的雙手依然沒有到達成功的伊甸——因為他發現自己的雙手無論如何也掀不開裹住身體的被子,只有口腔可以用來實現多年的宿願——折騰了半天,他終於不得不承認,在夢裏,自己竟然是個嬰兒,那討厭的哭聲正是從他正在進行猥褻動作的器官里發出來的。
“口胡!爺爺的取向向來正常得很,怎麼會出現這種橋段亞!噩夢退散,快快醒來,吼!”
……
“噩夢退散,快快醒來,疾!”
……
“噩夢退散,快快醒來,敕!”
……
……
“鳥的,怎麼都好,快點醒來吧,這太折磨人了……”
※※※
“章先生,孩子沒什麼不妥吧?”
章姓老者將手從嬰兒細嫩的手腕上抬起,對剛才院中那美女呵呵笑道:“無妨,無妨,這孩子壯實得很,老夫行醫多年,這樣的孩子見得也不多呢。”
“既如此,卻不知為何丫兒剛才號啕不止?”聽大夫這樣說,那美女深蹙的眉頭總算稍稍抒展了一些。
老者捋了捋鬍子續道:“這孩子諸脈平和有力,骨相也絕佳,長大些會是個習武的良材,這樣的孩子大抵小時候都有些不同常人之處。你莫將孩子裹得這樣嚴實,也許是這孩子想動一動而不可得也未知啊。”
老者話音未落,美女懷裏的孩子就小嘴一咧,眉開眼笑起來,露出兩行光潔的牙齦:“嗚嗚嗚,老爺爺,你真是神醫亞,小子就這麼點心愿都被你老發現了。不過你可不可以再說說怎麼才能從夢裏醒過來亞……有心無力太痛苦鳥……”
“章先生,這孩子怎麼又流淚了?”
“喔,無妨,小孩子生下不久還不會眨眼,流淚可沖滌塵埃。”
“可是,為何丫兒一臉憤懣的神情?”
“這個,也許他就是傳說中的絕世高手吧。”
“不要啊,絕世高手要先被打得連他媽都不認得呀。”
“無妨,柳殘陽和黃玉朗六百多年以後才出生呢。”
“……”
※※※
日月交替,噩夢中,窗外的太陽又升起了十幾次,這一天,唐逢終於無奈的承認了事實:自己果真老土的穿越了,而且還是需要逆天的那種。
這天早上,美女早早起來,將唐逢好好梳洗打扮了,套上一身紅衣,又命婆子和丫鬟小魚兒將屋子打掃一番。小魚兒是美女從娘家帶來的貼身丫鬟,十四五歲的樣子,頗為伶俐。收拾完畢,幾個女人又將幾張桌子並在院中,在桌上擺上各式瓜果酒菜。一切收拾停當,時間已經接近晌午,美女叫小魚兒敞開院門,功夫不大,便有鄰里街坊三三兩兩的陸續來道賀吃喝。原來,這天是那小嬰兒滿月之日。
唐逢躺了這些天其實已經隱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是不太願意相信而已,畢竟正常人對這事情的期許也只是無事的時候科幻或者意淫一下而已,當真要發生在自己身上,那可真要不知所措了。更何況他剛剛人品大爆發,竟中了福彩的頭獎,眼看着房子,車子和女子已經向他招手了,又哪堪這種打擊。看着道賀的人們紛紛對自己擠眉弄眼,還時不時的用手去碰自己的臉,唐逢就有一種要咬人的衝動:“鳥的,欺負不能動的人,簡直太卑鄙鳥,太無恥鳥……”
好容易到了下午,客人們陸陸續續的都散去,這時小魚兒過來,皺眉道:“小姐,少爺來了。”話音剛落,便從門外走進來三個人,打頭的是一個年輕白面書生,後面兩個是僕役打扮,手裏各拎了兩個禮盒。美女見那書生進得院來,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嘆了口氣迎上去,輕輕的叫了聲:“哥。”
那書生聽到這僅有一個字的招呼,竟然大為欣喜,高興道:“還怕妹子不認哥哥了呢,來來來,母親聽說妹妹母子平安,開懷得很,特命我帶來些許補品給你補補身子。”說著命小魚兒領着兩個僕役將東西放下。
兄妹兩人進入內室坐下,書生將嬰兒抱在懷裏逗弄一番,道:“蘭兒,母親十分惦念你們母子倆,這次便遂了她老人家的心愿,去我那……”美女打斷道:“哥,妹妹的心意你早已知道,此事休要再提。”
“可是,蘭兒,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彼時妹夫尤在,由他照料,母親和我都很放心,而今這家中只有你們孤兒寡母,我們俱憂心你們母子會被人欺負。你至我處,衣食住行無不有人照料得體貼周到,這在此處卻是何苦呢?”
美女聽哥哥提到母親和丈夫,不禁傷心垂淚,哽咽道:“文光所行未遠,你這作舅舅的便來為難我們孤兒寡母么?母親的心思蘭兒自然明白,你回去對她老人家說,若母親想念女兒,蘭兒便去將母親迎來平涼,家中雖不富裕,卻也可稱得上小康之家,奉養高堂斷不成問題。若非如此,只請她老人家原諒女兒不孝了。”
那書生聽了也不好受,卻不由辯道:“我知你還在惱我為蒙人做官,非是做哥哥的不知家國大義,卻是趙宋無道,自毀長城,才讓蒙人坐了這江山。古來天道變化,哪有萬代不倒的皇朝,難道哥哥就要為那無道的趙宋埋沒一生么?”
美女怒道:“蒙人屠戮漢人如豬狗,若說有道,再過一萬年也輪不到他們!慕蘭從小都聖賢書長大,還分得清賢愚。哥哥你甘作異族走狗,先氣死爹爹,后蒙蔽母親,如今卻有要來誆騙妹妹了么?今日歇息一晚,明日便請迴轉吧,爹爹所囑‘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慕蘭不敢忘記!”
唐逢聽了半天,總算是明白了一些,心想:“怪不得有時能看到美女在夜裏餵奶的時候暗自垂淚呢,原來竟是這樣,紅顏薄命亞。鳥的,爺爺剛才被漢奸摸了,晦氣。”唐逢這人平日裏大男人得不得了,可是有一點讓他自己也覺得很沒面子,就是有時會同情心泛濫。別看他走在街上從沒有給過乞丐一分錢,坐在車上從沒有給老幼讓過一次座,卻用辛苦熬夜來的錢資助了一個貧困大學生、平日裏沒事的時候跑到附近的敬老院陪一群老頭老太太打打麻將,吹吹牛逼什麼的。雖然覺得同情夢裏的人物有點神經病的嫌疑,唐逢還是不禁嘆了口氣。可惜這口氣嘆得好像是嗆到了一般,害得美女好一通摩挲他的後背。
正當這時,從外面傳來一陣朗笑:“哈哈哈,說得好!”笑聲剛起的時候那聲音還在院外,那個“好”字結束的時候,那人卻已經掀開帘子進入內室了。
來人一身麻衣,大概有35歲上下,身材不高,有些偏瘦。白面書生疑惑道:“這位是……”美女慕蘭起身道了一個萬福,口中稱道:“大伯。”書生恍然大悟,站起來作揖道:“原來是妹夫的兄長,小弟慕平這廂有禮了。”
那麻衣漢子只用眼角斜斜地瞄了慕平一眼,哼道:“休要跟我說話,我唐文亮可不認得你。”然後重重的對慕蘭一抱拳道:“弟妹如此深明大義,可稱得上女中豪傑,文光有這樣好的媳婦兒,卻也不枉在這世上走一遭了!”慕蘭淡淡一笑,道:“大伯過獎了。”慕平討了個沒趣,訕訕的坐下了。
慕蘭將那人讓到上座,又命下人加了把椅子自己坐下。那唐文亮從慕蘭手裏小心翼翼地接過嬰兒,左右仔細看了半天,哈哈大笑,連說了兩個“好”字,從懷裏掏出一副長命金鎖,便要給嬰兒戴上。
“已經有了一塊啊,咦,這是什麼?”原來唐文亮將金鎖套在嬰兒脖子上時,卻見嬰兒胸前已經掛了一個黃綠色的水滴狀的東西,那東西約有一寸大小,他打眼看上去只當是塊上佳的美玉,但再仔細看去,卻發現那裏面似是有靈氣在當中遊走,整塊事物內部煙水迷濛,如夢如幻,可是待再定睛看去,卻又發現裏面又有變化,雲收霧散,一片空明之中有兩行文字若隱若現,可惜太小,看不清寫的什麼,就在他還在努力辨認文字的時候,那水滴型東西的內部又變得縹緲起來,然後又是晴明,憑空漸漸的現出一個字來,這回的字挺大,唐文亮認出那是一個“逢”字。
唐文亮起初還以為是慕平送給外甥的滿月禮,當看到這個東西竟然如此奇妙,就知道這小小的項墜恐怕來歷不簡單,便迅速補了一句:“嗯,這玉墜子挺好看。”他的本意是要搪塞過去,待過後再仔細詢問,因為時下武林出了一件大事,有許多人共搶一件寶物,結果和那東西沾邊兒的就沒有好下場,甚至還有無關的人因為捕風捉影而丟了命。那一瞬間,唐文亮忽地想起了這事,因此加了後面的話。
本來,慕平也算是至親,可在唐文亮眼中,慕平為蒙古人出仕,已經是“非我族類”了,為了給蒙古人做官而氣死老爹的人,難保不會貪圖外甥的東西。可惜,慕平在官場打滾了幾年,察言觀色的功夫可說是爐火純青,江湖人刀口添血行,可是說起耍心眼的手段,可就不是人人擅長的了。唐文亮的那點小伎倆立刻就被慕平看穿了,不過他也是不屑得很,難道作舅舅的還會貪圖小兒的東西不成。
而慕蘭雖然深明大義,可是畢竟沒有經歷過人心險詐,只當是唐文亮將這東西看作普通玉石了,因此笑着解釋道:“大伯有所不知,這東西說玉不是玉,說琉璃不似琉璃,卻不知是什麼材料做成的。丫兒出生時,這東西就含在嘴裏。說也奇怪,這東西只有丫兒和我能碰得,別人一觸之下便會渾身麻軟倒地呢。”
“哦,竟有這樣事情,那我也來觸觸看?”慕平聽到妹妹這樣說,登時起了好奇之心,想要湊上去試試。他剛站起身來,就見唐文亮啊的一聲,右半身軟軟的垂下來,癱在椅子上。原來唐文亮手快,慕蘭剛說我完便本能的一個指頭捅了過去,幸好他一身功夫不弱,反應也夠快,若是再慢一瞬,恐怕全身都軟透了。
慕平嚇了一哆嗦,心裏暗自慶幸,還好沒去摸。此時的唐逢,正躺在唐文亮身上死死的揪住他的衣服,幸虧唐文亮還有一隻手兜住,不然就骨碌地下去了。唐逢開口罵道:“你個傻大膽兒,得虧哥們兒原來我還練過,要不然還不被你整成肛裂啊。”可惜了這昔日橫掃中國的橋段,從一個剛滿月的嬰兒嘴裏出來,能聽明白的大概只有火星人了。
“大伯,你沒事吧?過一會兒便能動彈了。丫兒出生那天,地上躺了好幾個呢。”
唐文亮笑道:“沒什麼,若是江湖上知道我崆峒唐老三今天讓一個剛滿月的小嬰兒放倒了,那才要笑倒一片呢。”說完運轉內力周行全身,只片刻就恢復了。
唐逢剛剛回到美女的懷抱,心肝兒還在怦怦直跳,聽到“崆峒唐老三”這五個字,當時差點就沒背過氣去:“我說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不是在光明頂被殷天正打斷四肢廢物么?還什麼崆峒五老呢,讓重傷的老人家三兩招就拆得七零八落了,有這樣的親戚真是丟臉丟到爪窪島去了。”
慕蘭抱着孩子坐下,繼續說道:“這東西不光別人碰不得,內里還大有乾坤呢。裏面有時候會現出單個字,有時候卻是兩行字。那單個的是個‘逢’字,那兩行的開始沒看情,後來有回對着日頭看,原是兩句偈,言道:‘丫丫到頭終有報,三花聚頂或可歸’。”
“‘丫丫到頭終有報,三花聚頂或可歸’?這是什麼意思?佛家講因果,道家修三花,這孩子莫不是神佛降世不成?”唐文亮疑惑道。
慕平也道:“或許是天上星宿下凡也說不定,古來大賢出生之時多有異狀的。”
“屁亞,歷史上倒是有個含着寶玉出生的,不過那是個超級敗家子兒外加雙性戀亞,不知道就表瞎說!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夢,到底是武俠還是修真背景亞!”美女懷裏的嬰兒開始以手舞足蹈表示抗議。
“猜不透呢,”慕蘭搖頭道,“管他是什麼意思,因那東西,我給這孩子取名就叫一個‘逢’字,乳名喚作‘丫兒’。我只希望這孩子能一生平平安安就好。”
“看看,勞動人民的語言是多麼樸實亞,鳥的,一個當官的和一個黑社會,懂得什麼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亞。”唐逢聽到慕蘭這樣說,把臉高興的在美女的胸前蹭了蹭。
三人左猜右想,始終不得要領,轉眼就到了晚飯時候。本來慕蘭要給孩子餵奶的,可是見哥哥和大伯間並不融洽,就也坐下陪着二人。
卻說此時,唐逢已經九成相信,自己不知道被哪個作者意淫了,送到這個這個時空來,不過衝著那500萬,終究還有一成不死心。他躺在慕蘭懷裏,見慕平夾了塊魚肉放進嘴裏,突然靈光一閃,指着桌上的鯉魚,嘴裏嚇嚇作響。
“丫兒乖,你還太小,不能吃魚,來,娘給你吃飯。”慕蘭以為孩子餓了,便要起身進了內室。唐逢這時候哪有心情吃奶,一手指着飯廳,剩下三肢一通手舞足蹈鬼哭狼嚎,驚得慕蘭不知如何是好,哄了半天沒有好轉,只好又抱回來。
一進飯廳,唐逢立即老老實實。慕平到底是有了孩子的人,有點經驗,見唐逢死死指着魚,便道:“把魚骨剔出,將肉嚼成糜,應無大礙。”慕蘭有些猶豫,見唐逢又哭鬧起來,只好照做了,哪知道肉糜送到嘴邊,孩子還是哭鬧不止。
慕蘭見唐逢始終指着魚,自己卻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什麼意思,心裏不禁又羞又急。慕平雖然已有了孩子,可是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唐文亮見唐逢嘴裏嚇嚇作聲,三個大人卻偏偏不解,不由搖頭嘆氣道:“孩子,你還是說中文吧……”
“口胡!爺爺說的就是中文那!要魚骨,不要魚肉……”
折騰了半天,到底是母子連心,當慕蘭小心的將一根魚刺放倒嬰兒手中的時候,嬰兒終於開心的笑起來。
唐文亮和慕平這才恍然大悟。
唐文亮:“這孩子將來一定是絕世高手,看看,這麼小就知道用暗器!”
慕平:“但願這魚骨不是繡花針的原型……”
唐逢才不管兩個人說什麼呢,一拿到魚刺便狠狠的往手指頭一紮,鮮血立刻涌了出來。一時間,飯廳里鴉雀無聲。三個大人眼睜睜的看着唐逢神色鎮定的將魚刺拔出,又紮下去……
過了半天,忽地從唐逢嘴裏發出震天嘶吼:“疼啊,爺爺的500萬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