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僥倖

034、僥倖

章節名:034、僥倖

蔣牧塵雖一早料到這個結果,胸口卻還是滯悶得喘不上氣來。/class-1-1.html

目光晦澀的凝視卓輝一秒,他淡淡別過臉,極力剋制住情緒開口吩咐:“你先去忙,我回頭找你。”

卓輝嘴巴動了動,吃下腦袋,無精打採的進了靈堂。郭妙樺也是個好面子的,剛才只是左等右等不見蔣千海出現,情急之下才做出那番舉動。

眼見蔣牧塵的臉色陰沉下去,她抿了抿唇低頭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挽起蔣牧雪的胳膊,優雅的邁步往裏走。靈堂里的其他賓客見狀,漸漸收起探究的目光,轉為私下討論。

蔣牧塵回到剛才跪着的位置,神色如常的跪好。蔣牧霜抬起頭,見卓輝的臉色非常難看,下意識的偏過頭去看跪在地上的蔣牧塵。

和剛才差不多的神色,若說不同便是他垂在身側的雙手,均握成拳頭,似乎在剋制着某種情緒。她以為是因為大伯的事,便不好意思的收回視線。

他們畢竟是父子,面對生離死別,又怎能無動於衷。若真是那樣,簡雲裳未必會愛他愛得如此之深。身為牧天的大股東,她從未因此而減少蔣家人每個月的紅利,也不曾利用手裏的權力,針對任何一個蔣家人,哪怕郭妙樺幾次三番吵上門。

光是這份剔透豁達的心思,足見她對蔣牧塵的珍惜。

想着,她不由自主的朝陸逸凡看去。只見他正在和卓輝說著話,臉色一點一點的變得凝重。須臾,他抬起頭,情緒複雜的望過來。

兩道視線在空中交匯,轉瞬匆匆移開。

蔣牧霜隱約覺得那目光里隱含的情緒太強烈,以致她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懼,甚至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再次抬頭,她慢慢的移動視線,在靈堂中環視一圈又落到他的身上。

“牧霜,一會姑姑和姑父們焚完了鮮花,你和我一起扶靈。”蔣牧塵的聲線淡淡的,和剛來時一樣沒有任何溫度:“散了之後你留在西山,叫上牧雪我有事要宣佈。”

蔣牧霜拉回思緒迅速低下頭,平靜的應了一聲:“好。”

十點整,靈堂一側的和尚誦完往生咒,陸陸續續的退了出去。蔣牧塵站起身,拍了拍起了皺褶的褲子和衣服,推動她輪椅,腳步遲緩的朝老太太的遺體走去。

“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事。”蔣牧霜的嗓音很小,隱約帶着一絲試探和關心:“和大伯有關對嗎?”

“沒事,生老病死本來就是定律。”蔣牧塵勉強扯開唇角,臉上卻無絲毫的笑意:“總要送的,也許送得多了就麻木了。”

蔣牧霜聽不懂他最後的一句話,也不敢問,乖乖的閉了嘴。

不多時,老太太的遺體由兄妹兩個扶靈,按照吉時送去焚化間。蔣牧塵安靜的站在陽光底下,眯着眼望向不斷冒出濃煙的煙筒,心中的涼意再起。

站在遠處的鐘閑庭揉了揉眉心,回到車上將煙拿下來,幾步走到他的身邊,隨手抽出一支遞過去:“抽吧,回家前記得刷牙漱口。”

“你也怕?”蔣牧塵接過來,點着動作熟稔的吸了一口:“一轉眼物是人非,以前剛進國安,覺得自己像個英雄,到了今天我才知道,三年前為什麼沈師妹會毫不猶豫的退隱。”

“個人有個人的選擇罷了,她現在在市圖書館,每天看書看帥哥也是自在。”鍾閑庭一想到那個年紀比他們還小,警銜比他們還高的小師妹就忍不住苦笑:“我倒是也想過那樣安逸隨性的生活。”

“小心你爸把這話聽去。”蔣牧塵也笑,眸中卻溢滿了苦澀:“一家十口就剩她自己,能走出來已是不易。我原先想自己一定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到頭來還是走上老路。”

鍾閑庭側眸望他一眼,抬手搭上他的肩拍了拍:“傷感的事就別提了,他恨二叔,不過是因為當年二叔打了他一巴掌。我們恨他,可不止是一個巴掌那麼簡單,那是無數條活生生的人命。”

“也是,至少現在大部分的主動權都掌握在我們手中。”蔣牧塵漸漸眉頭,薄唇勾了勾:“婚禮大概什麼時候舉行,你爸可是問了我無數次。”

“這老頭子有毛病,我結婚他問你幹嘛。”鍾閑庭丟下一句,轉身回了車裏。

蔣牧塵站着沒動,也沒有回頭。

自己和宋青山之間,確實不光是蔣家的問題,而是無數條因為他的私慾而葬送的無辜生命。即便他逃了又如何,只要人還在京都,總會有辦法將他找出來。

這麼一想,壓抑的情緒又好了些。抽完煙,他單手抄進衣兜,邁步去了西廳旁邊的壽材店。有些事既然已經發生,不如平靜面對。

挑好壽材,他剛邁出店門,卓輝就頂着一張苦瓜臉,垂頭喪氣的走過來,把蔣牧霜逼問他的事說了。

“告訴她吧,都是成年人了,一點打擊都承受不住,怎麼能經營好牧天娛樂。”蔣牧塵抬頭望天,嗓音隱隱帶着無奈:“遺體找到沒有。”

“還沒有,我只是接到了讓我轉告你收屍的消息,保鏢這會差不多該到了。”卓輝低頭看了下時間:“電話里的人說,人在駙馬巷的祖宅。”

蔣牧塵收回視線,定定的看着他:“駙馬巷的祖宅?”

“怎麼了!”卓輝見他臉色有變,頓時不安起來:“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你立刻通知保鏢,在拆彈專家沒有到達之前,誰也不許踏入半步!”蔣牧塵說完,立即拿出手機給沈北打過去。

蔣千海若是真的已經離世,宋青山將他的遺體放到蔣家祖宅,必定也安放了無數的定時炸彈。他能將李君銘利用得如此徹底,自然也不會放過製造恐慌的機會。

卓輝打完電話,本能的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好險!保鏢剛剛到門外,現在按照吩咐退到了安全距離之外。”

蔣牧塵盯着手機屏幕,煩躁的等着沈北的回電,一時間兩人都不再說話。

原本守在焚化間外面的蔣牧霜往這邊看了看,自己控制輪椅滑過來。到了近前,她狐疑的望着他們,不敢確定的小聲開口:“是不是我爸真的出事了?”

“你既然問了,我也不好再瞞你。牧霜,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二叔是真的出事了而且還沒找到遺體。”卓輝見蔣牧塵不開口,只好主動說明:“刑警隊的人已經在查。”

“大哥,是真的嗎。”蔣牧霜的臉色白了下,語氣十分的平靜:“你說是我就信。”

蔣牧塵抬眸,墨色的瞳仁漸漸收縮,幾不可見的點頭:“卓輝從來不騙人。”

蔣牧霜扯了扯嘴角,一臉茫然的仰起頭,不知是想笑還是想哭。陽光打在她那張血色褪盡的臉上,說不出的刺眼。

都走了……先是奶奶,跟着是大伯,現在是父親。蔣家的人一個個的都走了。少頃她像似想起什麼,目光倏然變得陰狠的問道:“也是因為宋青山?”

“這件事不需要你插手,你只要管好牧天娛樂就行。”蔣牧塵一眼識破她的意圖,旋即出聲制止:“我不想下次再來這裏,是為了給你送行。陸逸凡也不會願意。”

蔣牧霜鬱悶的望着自己的傷腿,訥訥出聲:“我知道了……”

“聽話,牧雪在那邊等你,快點過去。”蔣牧塵嚴厲的望着她:“照顧好牧雪和你媽,我不想蔣家再有人躺着來到這裏。”

蔣牧霜重重點頭,眼眶裏忽然湧出溫熱的液體,決絕轉過身。

沈北的電話回過來已經是五分鐘之後,蔣牧塵聽說拆彈專家已經在往駙馬巷進發,立即掛了線找到沈如眉簡單說明情況,隨後招呼鍾閑庭急匆匆的離開。

卓輝和陸逸凡留下,負責安排下葬事宜,誰都走不開。蔣牧塵也不允許他們跟着,畢竟他們都不是蔣家人。

下山的時候,圍堵在路旁的記者還沒散去,蔣牧塵煩躁的揚起手,狠狠砸到椅背上:“差一點,差一點就又是好幾條人命!”

鍾閑庭卻持不同的看法:“我覺得他未必真的會再次安放定時炸彈,我擔心二叔其實還活着,但是吊著一口氣。你的遲疑,有可能會錯過最佳的救治時間。如此一來,你可能會內疚一輩子。”

“那萬一呢?那裏是王府井,京都最繁華最熱鬧的商業街之一,一旦發生爆炸後果不可估量。顧旭之昨天才被撤職,你難道想沈北也因此被調查撤職!”蔣牧塵有些失去理智:“如果真如你說的,我不會內疚。”

鍾閑庭默了下,忽然提議:“沈師妹的鼻子比狗鼻子還靈,不如請她幫幫忙。”

蔣牧塵扭頭看他,十分認真的語氣:“你請得動?”

“我請不動,不過有個人可以。你忘了秦師姐了,她是師妹的心理疏導老師,應該可以請得動。”鍾閑庭說著,秦湘雅的號碼已經自動從手機撥了出去。

從市圖書館到到王府井,步行只需5分鐘,若沈清寒願意幫忙,蔣千海又還活着的話,或許真的會有一線生機。

蔣牧塵頭一次感覺到緊張的聽着鍾閑庭打電話,雙手亦無意識的緊握成拳。

通話持續不過幾十秒的時間,他卻感覺彷彿過了好幾個世紀那麼漫長,直到鍾閑庭輕鬆的嗓音響起,雙手才漸漸鬆開。

“師姐那邊已經通過座機給沈師妹去了電話,她答應前去看看。”鍾閑庭注意到車子已經上了高速,立即踩下油門,一路疾馳。

過了約莫十分鐘,車載的天樞系統有消息進來,大意是說蔣家祖宅中佈置了數十個定時炸彈,其中有6個是集中在一起的,那裏應該是蔣千海所在的位置。

“我立即將屋的平面圖發一份過去,師妹還說了什麼。”蔣牧塵動手調出手機里的祖宅的平面圖,通過天樞系統的掃描功能,直接傳輸過去。

鍾閑庭頓了頓,面露赧色的摸了摸鼻子:“師妹說,這點小事還麻煩她,我們倆應該徹底退出國安,回家帶孩子。”

蔣牧塵楞了下,旋即莞爾。

確實是沈清寒會說的話。又不是人人都像她,天生就是做拆彈專家、兼反間諜專家的料。否則她在二局創下的任務不敗紀錄,也不會數年無人突破。

邁巴赫一路疾馳,轉眼的功夫已經開到了駙馬巷外。蔣牧塵不待鍾閑庭挺好車子,已急急衝出車外。

來到蔣家祖宅外面,沈北一臉的不敢置信,抬手指向院子,說到已經拆到最後一枚定時炸彈的沈清寒,眼底閃着莫名的興奮:“你們怎麼請動她的?”

蔣牧塵往身後的鐘閑庭努努嘴,一言不發的邁過警戒線,抬腳往裏走。

不料剛進門即被沈北拉了出去,一臉為難:“沈專家說沒拆完之前,任何人不許進入。”

蔣牧塵偏頭看了看他,又往裏伸了下脖子,不情願的收回腳。巷子裏的其他住戶,已經暫時疏散,救護車停在警戒線外圍。

鍾閑庭安置好車子跟上來,恰好聽見了沈北的話,忍不住笑道:“她的臭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要知道她帶的隊伍,從來沒有因為疏忽而受傷犧牲的。”

蔣牧塵默了下,無奈道:“顧旭之還在接受調查,要讓他聽到你這麼說他,不得氣死。”

“事實勝於雄辯,不然她怎麼成為最年輕的一級警司,還獲封不敗戰神的稱號。”鍾閑庭說完便閉了嘴,伸長脖子往院子看去。

這宅子本就不大,按照宋青山陰暗狠毒的性子,數十枚定時炸彈必定分散在各處。沈清寒能在短短的時間裏,幾乎盡數拆除,這份本事何止是讓人欽佩,簡直恨不得當神供起來。

另外兩人這時也不再說話,神色凝重的焦急等待着。

半分鐘后,一身火紅大衣的沈清寒,鴨蛋秀臉,俊眼修眉,黑髮如瀑,神色清冷的從院子裏出來,手裏拎着被拆散的定時炸彈,雲淡風輕的對着沈北笑了笑:“給你,回去挨個研究透了,有問題可以去市圖書館找我。”

“裏面的人情況如何。”蔣牧塵不等沈北開口,主動問起蔣千海的安危。

沈清寒沒什麼情緒的掃他一眼,淡淡接話:“裏面沒有人,活的死的都沒有。”

此話一出,蔣牧塵等人齊齊一驚:“什麼!”

“這麼驚訝做什麼,裏面確實沒有人。”沈清寒摘掉手套,低頭撫了撫大衣的皺褶,黛眉無意識的擰了擰,又道:“不信可以親自進去看,我還在上班,先走一步。”

“專家我送你!”沈北迅速撇下神色各異的蔣牧塵和鍾閑庭,一臉崇拜的跟到她身後:“隊裏一直想請專家去上課,奈何沒有機會。”

沈清寒回頭瞥他一下,不疾不徐的說:“以後也不會有機會,我所知的所學的已經刊印成書,你們難道都不識字。”

她的聲音不大,鍾閑庭和蔣牧塵聽罷,下意識的揚起唇角,跟着迅速閃身進入祖宅院內。

蔣牧塵發送的平面圖,包括了地下室在內,因此兩人進去后立即分頭尋找蔣千海的下落。蔣牧塵畢竟是宅子的舊主,因此進了客廳后,直接打開地下室的暗門。

鍾閑庭在地上,負責查看所有的房間。

已經走出好一段的距離的沈清寒,這時忽然頓住腳步,銳利沉穩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焦急,火速回頭。沈北一驚,即刻抬腳跟上。

沈清寒穿着鞋跟頗高的羊皮靴子,跑起來的速度卻不比沈北這個男人慢多少。然而她並未進入蔣家祖宅,而是一口氣跑到隔壁宅子,靜靜停在院中。

不過數秒的時間,她搖搖頭速度極快的退出來,閃身進入蔣家祖宅。

同一時間,身處地下室的蔣牧塵,已經找到了失血過多,被宋青山藏在地窖里的蔣千海。解下腕上的天樞,他打開底部的刀片,一口氣隔斷纏成木乃伊狀的黃色透明膠布,緊跟着扛起蔣千海,火速離開地窖。

“等一下!”沈清寒回到地下室的客廳,立即阻止他的動作,毫不猶豫的從他身上將蔣千海拽過去,輕鬆放到沙發上:“這枚炸彈在他的胸前的皮下,我們只有兩分鐘的時間。”

蔣牧塵眸中一凜,從容躍到她的身旁:“我需要怎麼做。”

“刀片給我,你馬上通知地面,做好爆炸發生的防護措施。”沈清寒頭也不抬的伸出手,面色沉靜:“速度要快。”

話音落地,蔣牧塵已經解開了天樞,並打開底座的刀片,爭分奪秒的遞過去。

沈清寒接過,當機立斷的花開蔣千海身上的衣服,找到炸彈所在的位子,直接劃開皮膚。

蔣牧塵清楚她拆彈的規矩,不用她開腔,人已經躥回地面,通知鍾閑庭和沈北帶人往後撤,做好隨時爆炸的準備。

交代完畢,他回到地下室時,沈清寒已經將威力巨大,體積細小的定時炸彈拆了下來。只見她慢條斯理的從大衣的口袋裏取出紙巾,仔細擦拭那炸彈上血跡。

蔣牧塵上前,沒等開腔就聽她說:“把人背上去,搶救及時的話估計還能活上幾十年。”

“謝謝!”蔣牧塵說著,打橫將蔣千海抱起來,動作極為迅速的出了地下室。

沈清寒這時已經將那枚定時炸彈擦拭乾凈,她丟開紙巾,拿起被她隨手放到一旁的天樞研究下,轉身離開。

回到地面,蔣牧塵已經隨着救護車離開,警戒線內只有鍾閑庭和沈北在低聲交談。

“咳……”沈清寒清了清嗓子,逕自走到鍾閑庭面前,舉着蔣牧塵的天樞問道:“這東西還有沒,改天送一個到市圖書館給我。”

“還有,我讓秦師姐下午給你送去,女孩帶的顏色比這個好看些。”鍾閑庭微怔,繼而受寵若驚的笑起來:“我以為在師妹眼中,這個東西不過是電子錶。”

沈清寒也笑,語氣不無揶揄:“知道我在計算機方面是弱項還趁機踩上一腳,難怪一把年紀還沒人願意嫁給你。就是找到了,也是用歪門邪道騙來的。”

說完,她忽然又問道:“你剛才說師姐,秦湘雅如今怎麼跟你們混到一處了,她不是自閉症兒童救助的推廣大使嗎。”

“因為我們遇到了一個很強,而且很變態的對手,她想挑戰一下。”鍾閑庭斟酌用詞:“師妹想不想挑戰。”

“不了,我祝你們好運。”沈清寒說罷將蔣牧塵的天樞拋過去,扭頭走出院子。

沈北瞥一眼鍾閑庭手裏的天樞,再一次恭恭敬敬的跟上去。

就在這時,王府井對面的一家麵館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整個地面都震動起來。鍾閑庭飛快收起天樞,第一時間往爆炸現場衝過去。

走在前面的沈北和沈清寒速度也不慢,須臾的功夫身影已經到了對面。

哭喊的人群四散逃竄,空氣里飄着刺鼻的血腥味,還有濃郁的液化氣味道。沈清寒站在亂七八糟的行人路上,臉色陰沉得嚇人。

原本等在蔣家祖宅附近的刑警,這時也全數奔到了現場。沈北簡單下了命令,面色凝重的走到沈清寒身旁,遲疑開口:“專家,依你看爆炸的原因是人為還是意外。”

“液化氣管道老化,麵館的通風不足,而且有明火。”沈清寒說完,漠然的丟下他,逕自邁步走開。

鍾閑庭見沈北一臉失望,遂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她的事你應該有所耳聞,剛才不過是觸景生情,如果是專業上的問題,她應該不會拒絕,私人感情的話就免了。”

沈北臉色古怪的回過頭,忽然罵道:“我看你們一個個的談完戀愛,智商降的不是一星半點。難怪人家會說,最適合你們的工作,是回家奶孩子。”

鍾閑庭聞言楞了下,臉上的表情也跟着僵住,許久恢復不過來。

“報告,現場傷亡已經查明,輕傷32人,重傷四人,死亡3人。”一名負責清理現場的刑警,態度恭敬的走過來彙報:“爆炸原因正在排查。”

沈北擺擺手,目光悲憫的望着被安置到一處的傷者,想說些甚麼,卻又覺得說什麼都是枉然。鍾閑庭心裏也不好受,陪他站了一會,沉默離去。

這場意外的爆炸發生之時,麵館往前一百米處的榮錦酒店23樓2308號房內,面色陰鬱的許振霆,正試圖掙開身上的繩索。

從固源大廈離開之後,王若菲趁他不備,竟然在水中添加了安眠藥。他一覺醒來,險些不知身在何處。若不是對面王府井百貨的招牌太過顯眼,他簡直要懷疑,自己是否還在京都。

掙扎了這麼半天,他又氣又累,加之安眠藥的藥效尚未全部散去,他這會已經筋疲力盡,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王若菲防着他的同時,他也在處處防着那個可怕的女人。可惜固源大廈的一場歡愉,讓他鬆懈了神經,狼狽栽在她的手中。

寂靜中,門外傳來“滴”的一聲脆響。許振霆用儘力氣火速回到床上躺好並閉上眼,繼續裝睡。按照王若菲給他下的安眠藥劑量,他此時也確實應該還處於昏睡。

隨着房門閉合的聲音響起,王若菲不掩愉悅的嗓音,聽來格外刺耳:“把他弄到車上去,送到儒林居。”

“小姐放心!”一道男人的嗓音響起,跟着腳步聲朝卧室的方向移動過來。許振霆平復好呼吸,靜靜的等待。

忽然,一股淡淡的蘭花味飄進鼻尖。這是他在失蹤之前研製出來的氣體麻醉劑,許振霆心中大駭,極力減少吸入的劑量。

王若菲含着笑坐到床邊,抬手撫上他清俊的面頰,溫柔的摩挲一陣,淡然起身吩咐道:“可以了,動作小心點。”

跟着她一塊進來的兩個男人應了聲,一起動手將床上的許振霆扶起來背到背上,轉瞬出了卧室。

王若菲轉身走到窗前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恣意笑容,踩着高跟鞋翩然離開。儒林居是王家旗下的別墅樓盤,為了方便使用,她所住的那一套別墅並未接入小區的安防,而是單獨的一處院落。

親自監督着屬下將許振霆送進自己的房間,她滿意的看了下那張熟睡的臉孔,鎖上門腳步輕快的下樓。

奢華而張揚的歐式風格客廳中,一名年約30來歲的男人,坐在沙發上,從容的拿着銼刀修理指甲。

王若菲走下白色的旋梯,心情十分歡快:“凌醫生,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催眠。”

“你若是着急,現在就可以。”凌思明抬眸,喜怒不辨的望着她:“費用翻一倍。”

王若菲淡笑着迎着他的視線,紅唇抿了抿,不緊不慢的吐出一句話:“費用在我這裏從來就不是問題。”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開始吧。”凌思明慢條斯理的收起銼刀,帶着自己的工具箱優雅起身:“請王小姐的帶路。”

王若菲笑笑,站起來做了給請的姿勢:“凌醫生請。”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客廳,逕自往樓上的主卧室走去。

寬大的實木雙人床上,許振霆身上依然捆着繩索,睡顏安詳。凌思明掩去眼底的訝異,有條不紊的打開工具,取出深度催眠所需的工具和藥物。

王若菲無事人一般,隨意坐到床邊,溫柔摩挲許振霆的臉頰:“來之前,我對他使用了一些輕度的麻醉劑。”

凌思明不置可否的搭腔:“好。”

“如果沒有別的問題,請您開始吧。”王若菲收回手,逕自坐到一旁。

凌思明弄好工具,面露不悅的回頭看她:“我工作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尤其是在進行催眠的時候。”

“三百萬。”王若菲眼皮都沒眨一下:“我就在這裏看着。”

凌思明額上的皺褶深了幾分:“王小姐。”

“六百萬,京都不光凌醫生的催眠術好。”王若菲的嗓音沒有任何起伏:“這個價碼難道不值得破例。”

凌思明臉上浮起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側眸望向床上的許振霆。憑着他多年的工作經驗,床上的男人似乎並未被麻醉劑麻倒。

王若菲以前不是沒有找他做過催眠,唯獨這一次他直覺的就想拒絕。

“別考慮了,我的時間很寶貴,相信凌醫生的時間也十分寶貴。”王若菲好似讀懂了他的心思一般,唇角挑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既然不想,一開始就該拒絕我,而不是等到現在左右為難。”

凌思明低下頭,沉思數秒后,語氣淡漠的說:“在我沒完成之前,你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王若菲嬌艷如花的容顏,染上一絲不易覺察的慍色:“放心,我雖然不專業,懂的也不比你少。”

凌思明不再說話,為了保證催眠效果,他起身搬來一張白色的歐式獨椅,又將許振霆扶到椅子上,示意王若菲解開他身上的繩子。

一直在裝睡的許振霆,這時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腦海里迅速評估自己有幾成的機會,可以從這裏逃出去。從進門聞到不一樣的味道,他就清楚的知道,這裏是王若菲的閨房。

她喜歡白玉蘭,平日身上總帶着自己做的小香包,裏面裝滿了晒乾的玉蘭花。那種熟悉的氣息,他不可能會聞錯。

“非要解開嗎?”寂靜中,王若菲的嗓音沉了沉,似乎非常不悅:“我怎麼記得以前,你給人催眠時,偶爾也有被綁住的對象。”

“那就不解。”凌思明不欲過多解釋,重重坐回自己的位子。

許振霆失望之極,靜靜等待他們接下來的動作。

一陣細微的響動過後,凌思明拿出催醒劑倒到手中的紗布上,慢慢覆上許振霆的口鼻,跟着拿出一塊懷錶,安靜的看着時間。

在他身後,王若菲擰着黛眉,眼神專註的望着筆電的屏幕。

須臾,她抱着筆電站起身,招呼都沒打就去了一旁的書房。凌思明訝異回頭,淡淡的看了一眼,平靜收回視線。

書房中,王若菲將剛才打開的視頻倒回去,從頭開始一點一點的仔細觀看。

畫面中,首先出現的是一間簡陋的實驗室,畫面抖動黑屏之後,一名穿着白色無菌服的老外,手裏拿着一隻肌肉注射用的針筒,滿臉興奮地嘰里呱啦。

緊跟着,他朝鏡頭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將針筒里注滿藥水,得意洋洋的推到一個,裝着幾隻小白鼠的透明器皿中。

很快,活蹦亂跳的小白鼠歪着腦袋,一隻只倒了下去。老外看起來簡直興奮過了頭,不停的解說著自己推到器皿里的東西來自哪裏,有何用途。

王若菲將此段畫面倒回去,重複聽了一遍他的說辭,敏捷捕捉到兩次帶着華夏的語句。心理正納悶,原本以為已經死去的小白鼠,懵頭懵腦搖搖晃晃的動了起來。

開心的老外臉色一僵,語氣瞬間變得嚴肅,再一次不停的嘰里呱啦。

原來是虛驚一場!病毒原液明明在自己手上,而且尚未跟宋青山進行最後的交易,怎麼可能忽然流到國際上。王若菲拍拍胸口,趕緊關了視頻輕手輕腳的折回卧室。

此時許振霆已經蘇醒過來,目光陌生的好似從未認識自己。

王若菲臉上一僵,安靜的坐到一旁,心裏不斷安慰自己他在接受催眠,不認識自己是正常。只要凌思明將他的記憶全部封鎖,從今往後,他的眼裏心裏就只有自己。

此時的許振霆,心底同樣思緒起伏。凌思明的催眠比他想像的要難以抗拒數倍,他極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神,摒棄一切雜念,全神貫注的想着簡雲裳,想着她美美的跟在自己身後,一聲聲甜糯的喊着振霆哥哥。

他的記憶,似乎也回到了軍區家屬院,回到了那堵爬滿了爬山虎的牆下。他抱着她軟軟的身子,忍着顫抖小心翼翼的親上她粉嫩的臉頰,試探着問她:“雲裳長大后嫁給哥哥好不好。”

“嫁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像媽媽和爸爸一樣,永遠住在一起?”五歲的簡雲裳懵懂的看着他:“是那樣嗎?”

許振霆覺得那一刻,他的整顆心的酥化了,含笑回她:“是的,以後雲裳永遠跟哥哥住在一起,哥哥給你做好吃的,帶你去吃火鍋好不好。”

簡雲裳似乎並不着急回答,而是又問道:“那可以帶着雲容嗎?媽媽說他很快就要從媽媽的肚子裏出來了。”

為了哄她答應,他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雲裳想帶着誰就帶着誰,你喜歡的哥哥一定會喜歡。”

小小的簡雲裳好似得到保證,扭捏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那好,長大了我帶着雲容和哥哥在一起。”

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場夢,可是醒來,夢裏的情形並未按照他預想的那般發展。他答應她,只要她喜歡的,他都喜歡,卻是始終沒有做到。

汗水一點點從他的額頭上滲出來,同樣汗流浹背的凌思明,眸光閃了閃,再一次努力引導。

這一次,許振霆的防線全線崩潰,腦海中出現的人影變成了王若菲。那年他大四,她剛上大一,她眉眼帶笑的站在法桐樹下,俏生生的喊:“師兄,能不能幫我把行李送到寢室。”

他淪陷在她陽光而明媚的甜美笑容中,不由自主的點頭。

從秋天到冬天,她成了他的女友,如此溫柔又如此的善解人意。聖誕節的鐘聲敲響,她穿着一身潔白的婚紗,美目流轉的望着他:“振霆,我們結婚吧。”

“可是……”有那麼一瞬間,他遲疑着,沒有正面回答。同時,心底隱約冒出一道冰冷的聲音:“你不愛她,你從來就沒有愛過她,你們不是情侶。”

“振霆,我知道現在說還早,我可以等你。”王若菲的笑臉在冰天雪地中,格外的耀眼而溫暖。

畫面一轉,數年過去。他坐在婚車裏,緊張的看着時間,緊張的整理着沒有一絲歪斜的領帶,心中滿是期待:若菲,我的妻……

“嘭”的一聲,凌思明從椅子上栽下去,而許振霆則帶着幸福的笑意,安靜熟睡。

王若菲急急走到凌思明身邊,伸手將他扶起:“凌醫生,你有沒有怎麼樣?”

“還好。”凌思明疲憊的擺擺手,自己扶着椅子做起來,機械的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喚醒陷在最後一層夢境裏的許振霆。

王若菲見他似乎累的不清,主動去倒了一杯水過來,關心的問道:“效果能持續多久?”

“這個時間誰都沒法保證,要看個人的意志力。”凌思明不客氣的接過她手裏的水,一口氣灌進肚子裏。

感情的事原本就強求不來,王若菲不是不懂,而是明明知道偏要背道而馳。許振霆的意志力比常人要堅定得多,若不是控制得當,他自己險些進了夢境出不來。

稍坐休息,凌思明平復下紛雜的情緒,開始喚醒許振霆。

王若菲一臉緊張的站在一旁,手心裏全是黏糊的汗水。她心裏其實也怕,怕許振霆醒來,依然不愛她,也不屑她的愛。

從小,她想要什麼東西,上面三個哥哥總是想方設法的滿足。而她也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喜歡就去爭取,哪怕不擇手段,也要達到目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凌思明的臉色從紅潤到蒼白,形狀完美的雙唇,溫柔而低沉的述說著誘導的話語。安睡中的許振霆似乎並不願意醒來,始終一動不動。

努力許久,許振霆臉色的笑意慢慢斂去,眼皮子也跟着動了動。

王若菲緊張的抓住他的手,想了想,又迅速將他身上的繩子解開。殷殷期盼中,那雙讓她沉醉,讓她着迷的溫潤眸子,終於徐徐睜開。

“振霆……”王若菲喜極而泣,顧不上又一次幾欲暈厥的凌思明在旁,緊緊抱住他的手臂:“我是若菲,你的妻子若菲。”

“妻子若菲……”許振霆茫然的盯着她的臉看了幾秒,雙眸復又重重閉上。

王若菲手上的動作僵了僵,震怒回頭:“凌思明,你最好解釋清楚目前的狀況!”

凌思明疲憊不堪的望着她,眼前一黑,忽然暈了過去。

網絡出問題了,從昨天就一直上不了網~遲了三個小時才更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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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涼薄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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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僥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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