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月圓花好配天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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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一刻值千金。”
我看向他,他眉目清朗,眼中星光點點。
“好,”君遷塵朝我走來,“吹燈就寢吧,畢竟……”
我眼巴巴地看向君遷塵,“我困了。”說完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以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我摸了摸鼻子,心中腹誹,是我願意的嗎?我將視線轉向看起來溫溫軟軟的喜床,眼中露出了嚮往之色,想躺上去的念頭一冒出來,攢了一天的疲憊便蜂擁而至,我一下子便覺得自己的眼皮開始往下耷拉,理智和困意打起架來。
“阿嚏……”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君遷塵抬起頭,“王妃穿得……有些單薄。”
這就是我以後的人生了么……我突然有些回不過神來,一切都好像發展得太快了。
聽到這句來日方長,我突然有些恍惚,對啊,今日我和他拜了堂,從兩個最最陌生的人變成了世人眼裏將要攜手共度一生的伴侶,世上的事真是奇妙,昨日我明明還在自己閨房裏想着未來,今日我便在一片大紅色囍字的包圍下,同一個不怎麼熟悉的男子成了親拜了堂,現在還在我們的新房裏談這天,說著玩笑話。
他知道我是故意的,因為我眼裏全都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他盯着我看了半天,直到我自己有些尷尬地想要收回手,才聽他緩緩道:“先攢着吧,來日方長。”
我摸了摸鼻子,想起那日答應他的話,樂道:“我當日答應你了的,若能將阿寶順利孵化,便借你玩兩天,”我將手往前一伸:“給!”
他走到桌邊,為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這好像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
阿寶已經在我手腕上繞成了一個圈,呼呼大睡起來,我笑嘻嘻地湊到君遷塵身邊道:“阿寶平時很討厭別人碰它的,今天卻好像很喜歡你的樣子,真是緣分。”
他淡淡瞟了我一眼,走到木架子前,用水將手一絲不苟乾乾淨淨的洗了個遍,然後掏出一條白色手帕仔仔細細將手擦乾。
我剛才抓阿寶時碰到了他的手掌心,也是一片微涼,“你的溫度……和阿寶好像哦。”
我噗嗤一聲笑了,他卻適時說了一句:“你不要,我丟了。”說完作勢要將手掌心翻過來,我急忙一把將阿寶抓到了手裏,阿寶被我抓住以後,還不安分地扭動了兩下,直到被我用手指死死摁住才不再動彈。
他微微皺了皺眉,看了我一眼:“確實不喜。”
我有些奇怪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俊臉綳得緊緊的,下顎如上好的玉石一般堅硬挺拔,眼睛卻死死盯住手掌心,一個念頭從我腦海中閃過,我帶着戲謔的心問道:“你不會……怕蛇吧?”
君遷塵聲音中帶着一絲別樣的情緒,又重複了一遍:“快拿走。”
我愣了一下,它平日裏最不喜除了我之外的人觸碰,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阿寶在它手掌心裏乖巧地捲成了一團,尾巴輕輕甩動,沒有一點驚慌,看起來十分高興的樣子,我道了聲謝,急忙用手去拿起阿寶,可還沒等我碰到它,它卻倏地一下滑到了另一邊,然後又蜷縮起了身子,尾巴繼續甩動,十分悠閑。
君遷塵將手伸到我面前,“快拿走。”
他說話的熱氣噴在了我的耳朵上,我嚇了一跳,心一慌手一甩,掌心裏的阿寶便飛了出去,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一條白色的弧線朝地面墜去,只來得及叫了一句“阿寶”!便看到從我身後伸出了一隻手以極快的速度接住了白色的小蛇,我甚至沒來得及看清他的動作。
我拿手指逗着它玩,突然離我後腦勺極近的地方傳來君遷塵低沉的聲音:“它叫阿寶?”
阿寶咕嚕咕嚕地喝起毒水來,不一會兒,便喝了個底朝天,氣力恢復了,小腦袋便不停地擺動着,十分可愛。
畢竟在裏頭關了一天了,我心疼地將它拿到手掌心裏,它這才高興起來,我轉頭看君遷塵,他果然乖乖地坐在原處,動也沒有動,我朝他笑了笑,從另一個盒子裏拿出一個小玉瓶來,倒出一顆黑色藥丸,拿水化開了,然後把阿寶丟到了裏頭。
他做了個請便的姿勢,我便屁顛屁顛地跑到梳妝枱旁,把其中一個外表看起來十分古樸的紅色木盒打開,阿寶便靜靜地躺在裏面,我歡快地喊了一聲:“阿寶!”它這才沒精打采地甩了甩尾巴。
我呵呵笑了一聲,“它牙齒還沒完全長好,放心,只要你不去主動碰它,它是不會咬你的。”
他看了我一眼,慢吞吞道:“它是由毒液浸泡孵化的,想來,毒性很烈吧。”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我能將它放出來喂些吃的么?”
他俊眉微挑,“哦?”
“它孵出來了!”
他點點頭:“自是記得。”
自己吃飽喝足了,我終於想起了我的寶貝,我瞅了一眼他,默默問道:“你記不記得那日,你去我房裏看到的那顆蛇蛋?”
我就着剩下的湯吃了兩顆下去,不知是不是心裏作用,剛才撐到想吐的感覺稍稍平復了些。
他淡淡吐出了三個字,我聽完后差點感激得痛哭流涕,因為他說的是……消食葯!
“什麼東西?”我一隻手摸着圓滾滾的肚子,一隻手接過小瓶子。
我看着桌子上已經被掃蕩了半邊的菜,將反駁的話吞入腹中,就這樣,我沉默地吃完了這頓飯,而他也一句話沒說,飯桌上出奇的安靜又和諧,我也並沒有感覺有何不妥,直到桌上的東西差不多被我一掃而光,他才慢悠悠從袖子中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我。
“吃不完啊,”他垂眼看向桌面,聲音仿若嘆息,“不會吧……”
“你吃飽了?”我指了指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那還上這麼多?我一個人哪吃得完?”
“吃飽了。”
他輕輕笑了笑,沒答我的話,我吃了半天,卻發現他完全沒有動筷,抬起頭問道:“你怎麼不吃?”
我聽他這麼說,尷尬和忐忑反倒一下子煙消雲散了,甩着袖子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邊吃邊說:“得了得了,你別裝了,屋裏如今就我們兩人,放輕鬆。”
我躊躇不前,過了半晌,他見身後沒有動靜,這才轉過頭來,看到我的一瞬間,臉上的神情明顯愣了愣,接着露出了如妖孽般的笑容:“看來王妃很期待洞房花燭夜啊。”
君遷塵已經坐在裏屋的八仙桌前,背對着我,一頭烏黑長發濕漉漉的披散在身後,同我一樣,想來也是剛洗完澡,聽到腳步聲,他頭也不回,道了句:“快坐下來吃東西吧。”
我心情十分忐忑,我和君遷塵雖早有協定,但今日之事實屬意料之外,畢竟我們是新婚夫妻,總不好在這宮裏第一夜卻分房睡吧,這若是傳出去,明日還不定能不能走得成。
我一路嘆着氣回到了新房,白芷和小茴很有眼色的沒有跟着我進門,而是守在了門口,小茴還朝我擠眉弄眼了一陣,我差點又轉身回去追打她,嚇得她趕緊把門關上了。
總不能在這浴室里呆一輩子,沒有衣服換,只能這樣出去了,其實這套裝扮除了顯得我不是個正經人以外,其他的還算正常,平日裏我是決計不會穿這樣的衣服的。
我看了一臉尷尬的白芷和小茴一眼,嘆了口氣,揚聲道:“知道了。”
屋內兀自安靜着,門外忽的響起宮女的聲音:“公主,王爺讓奴婢來告訴您一聲,屋內美酒佳肴已經擺好。”
沒想到那一番話都讓白芷她們聽了去,真是……
那嬤嬤十分豪放,末了還來了一句:“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見我紅着臉低着頭,還露出了滿意的笑。
我動作忽的停住,臉頰燒紅,低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兩聲,因為母親早逝,皇后不放心,特地從宮中派了一個熟知房中秘術的嬤嬤給我上了一堂課,課的內容我就不說了,反正聽完只覺面紅耳赤,半天抬不起頭來。
小茴哼唧道:“昨兒夜裏,那嬤嬤跟小姐說的話,我和白芷站在門口都聽到了。”
白芷在中間被我們兩個人拉拉扯扯,也十分痛苦,我一邊拿手捉小茴一邊道:“才兩三天不教訓你,你就把鼻孔仰到天上去了,看看你說的什麼混賬話!”
“看我不擰你的嘴!”我閃身上前,以極快的速度朝她攻去,小茴一邊閃躲着一邊求饒道:“好小姐,你就饒了我吧!”
小茴忙躲到白芷身後,探出頭來,一臉不怕死的樣子:“是我!”
我將視線轉向她,“哦,原來是你這個小妮子,剛才的話是不是你教白芷說的?”
白芷自然不好意思再說一遍,正在僵持中,小茴從外頭推門進來,嘆了口氣道:“小姐啊,你和王爺是成了親拜了堂的,怕什麼!”她邊說邊將門關上了。
我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瞪大了雙眼看着白芷,白芷說完剛才這句話,羞得耳朵都紅了,我用手指着她,“你你你……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