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潔癖公子
是夜,月朗星稀,涼風習習,雲霧山上眾人等的師傅跟小師弟終於出現。
東方華接過明月先生手中的包袱,說道:“師傅辛苦了,下次還是讓徒兒出去吧。”
明月先生失笑:“放心,以後有你們出去的機會,我收到信了,學重發生了何事?眼睛怎會受傷?”
幾個師兄弟相互看了一眼,最後,東方華將這兩日發生的事從頭說來,最後,東方華滿含歉疚地說:“師傅,是徒兒的錯,徒兒沒有看好四師弟。”
其他幾人都沒有開口,孰是孰非眾人心中都有一桿秤,而跟着明月先生一起回來的小松兒這會兒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大師兄,你說四師兄眼睛壞了?”
東方華還未回答,遠處傳來一聲刺耳尖叫:“不可能,我的眼睛不會有事的!”
昨日,有大師兄在身旁,他故意將自己眼睛說的重,殷學重以為這樣的話大師兄就會看在自己身受重傷,以及小師妹的份上殺了商拾,可大師兄卻是個無能之輩,寧願委屈他自己,委屈小師妹,也不願跟那人對上,回去之後,殷學重也沒有覺着自己會瞎,畢竟有二師兄的醫術在這,而且師傅比二師兄還厲害,有這兩人在,他想瞎都不可能。
明月先生眼睛一閃:“學重,你出來做什麼?快些回去,為師幫你看看。”
“師傅,徒兒不會瞎的,是不是?”雖然心中抱有極大的希望,殷學重還是擔憂。
“這個——”明月先生望着眼前殷切的那張臉,最終也不能給出保證:“為師不知道,學重,你還是先讓為師幫你把脈,若是能醫好,為師拼盡全力也會幫你的。”
師傅的話並未讓他滿意,可現在眾目睽睽下,他不能多說什麼,最終,殷學重臉色難看地回答:“師傅,徒兒不想看不見東西。”
話音中沒有平日的陰狠跟囂張,裏面是少見的小心翼翼。
心下一嘆,明月先生暗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在邵東成的攙扶下,殷學重回到自己房間,小松兒則被東方華帶回去休息,其他師兄弟也被明月先生打發走了,最後,穆茵兒擔憂地望向殷學重的方向,對明月先生道:“師傅,茵兒先回去了。”
這事說起來也怪不了穆茵兒,明月先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拍拍穆茵兒的肩膀:“嗯,天晚了,你去休息吧。”
很快,明月先生跟上前面兩人的腳步。
穆茵兒站在原地,看着雲霧山上處處昏黃的燈光,而後目光定在一處昏暗之處,她走了過去,站在門口,沒有入之前一般推門而入,畢竟商拾之前毫不留情的話還在她耳邊迴響,有時候,穆茵兒都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大師兄跟四師兄都對她很好,可她偏偏要將屋內那個無視自己的人放在心上,還不顧人家的冷言冷語的送上門。
商拾警覺性從來都不差,在外面喧鬧聲響起時,他已經醒來,外面的說話聲更是一字不落地落入商拾的耳中,他冷冷一笑,復又閉上眼。
就在剛才,輕微的腳步聲讓他不耐地轉了個身,臉朝內側而睡,再將薄被拉高,蓋住耳朵。
卻在這時,穆茵兒的聲音傳了進來:“你,好好休息,師傅明日會來幫你看看,有了師傅,你的身體會很快好的。”
沒聽到回聲,穆茵兒終於死心離開,嘴角帶着苦澀的笑,眼中閃爍着晶瑩。
往自己房間走去。
雲霧山只有她一個女子,種師兄弟都疼愛她,也是為了保護她,穆茵兒的房間坐落於諸位師兄弟房間的中央,在經過五師兄房門時,門突然從內打開,湛啟端着個盆出來,待看見穆茵兒時,湛啟驚詫地問:“小師妹,你怎麼還不睡?”
“我就睡。”穆茵兒加快腳步,不想讓五師兄看到她紅着的眼眶。
湛啟眼睛卻尖的很,他一手攥住穆茵兒的胳膊:“小師妹,你怎麼了?”
“沒事。”
“不對,有事,你們好像都有事,就是不告訴我,小師妹,是不是誰欺負你了?”湛啟還是孩子心性,跟楊宏安的爽朗的性子有些相似,卻比楊宏安要簡單的多,是以,大家眼中看到的事湛啟就看不清。
湛啟只知道原本愛笑的小師妹這兩日都是愁眉苦臉的,也不跟大師兄一起練武了,還有四師兄,無緣無故被那人弄瞎了眼,這一切都讓湛啟迷茫。
“沒,沒有人欺負我,五師兄,我好睏,我想睡了。”穆茵兒趕緊抹了把臉,牽強一笑。
“嗯,那你快些睡吧。”剛要走,湛啟又說:“小師妹,要是,要是你心裏有什麼話可以跟我說,我雖然不一定能幫你解決,可我也能聽聽,順便幫你保密。”
“好,謝謝五師兄。”穆茵兒有些感動,五師兄雖然平日裏愛吃愛玩,可還是真心疼她的。
若是那人也能這麼對她該多好啊!
剛揚起的笑臉因為這個再次暗淡,穆茵兒進了房間。
洗漱好后,她躺在床上,腦中不停閃現的是男子那張冷酷的臉,心揪着疼,一時半會兒也睡不着,穆茵兒索性起身,她望着房中一圈,最後定格在床腳處一個不大的木箱子上。
那是娘親留給她的,師傅說娘親跟師傅當年曾是師兄妹,娘親後來做錯了事,給師傅的師傅趕下來山,自此便沒了消息,直到她兩三歲時,娘親沒了,在娘親離開之前,給師傅去了信,師傅這才帶着她上了山,跟着她一起的是娘親這個紅木箱子,直到年前,師傅才將這箱子給了她。
因為自小生活在大家的關愛中,穆茵兒對娘親沒有多少愛恨,對於娘親留下的東西也沒什麼好奇心,之前不過隨便看了一眼,裏面是娘親留下的各種閘機及一些醫書,還有不少首飾。
許是心情抑鬱,穆茵兒今夜看着這箱子總是有股衝動。
反正也是睡不着,不如就起來看看。
穆茵兒起身,費力端起箱子,擦掉上面薄薄的一層灰塵,從脖間拿下鑰匙,打開木箱子。
掀開蓋子,迎面是一陣輕微霉氣,伸出兩隻捏住鼻子,穆茵兒開始翻弄。
……
在這雲霧山有序的忙碌中,另一片天地當中又是新一番場景。
西京郊外護城河邊上的樹林內,一陣刀劍相撞聲,驚飛了一眾鳥類跟小動物,刀劍相碰至於還有劍入皮肉的嗤嗤聲。
這一場戰鬥很快結束,靠的近些,便能聽到不大的說話聲。
“公子,你的衣服破了,奴才給你重新拿一件吧。”一個略顯稚嫩的說話聲想起。
“嗯。”回答的是一個簡單的應答。
白衣男子早便聽到周圍的水流聲,他不悅地看着身上沾染的兩滴血。以及下擺處一道細小的撕裂處:“我去洗洗。”
“是,奴才在這邊守着公子。”自家公子有潔癖,這是全莊上下都知道的事。
男子靠的近了才滿意地點頭,這護城河為活水,水質倒是清冽,抽出腰帶隨意扔向腳邊,再脫掉外衫,扔給趕上來的小童:“拿去燒掉。”
髒了的衣服自然要扔。
“是,公子。”這種事情之前每日都要重複,小童已經習以為常。
脫掉臟污的衣服,男子這才滿意地抬起頭,剛太眸,男子眼睛一冷,他盯着上游岸灘上的某一處,聲音透着厭惡:“去看看,那是什麼?”
“啊?”小童沒有他家公子武功好,目視能力自然不高,現在又是半夜,更看不清。
“往前走,數兩百步。”男子乾脆道。
“哦,好的,公子。”小童抱着他家公子的衣服,按照公子的命令,往前方走去。
走下沒多久,小童略尖的聲音傳了回來:“公子,是兩個人。”
男子更加厭煩,他轉身離開,這澡也不打算洗了,被人污染過了,他自然不會再用。
那小童頓下,又做了些什麼,看着自家公子的背影再喊道:“公子,兩人都沒死,我們要救下嗎?”
小童雖然不忍心見死不救,不過想要公子救下不相干的人,那是極少數情況下。
“不救。”弄髒了他的洗澡水,他不補上一刀已經是很好了。
小童一臉可惜,起身就要離開。
腳步抬起,下一刻,腳腕被人握住,小童心下一懼,張嘴‘啊’的一聲喊了出來。
因為聲音太過響亮刺耳,一些走獸噌的一下竄出老遠,走下很遠的男子耳朵動了動,停住腳步,卻未轉身。
等了半晌,男子未見小童再次出聲,情緒總算有些波動,不是因為他捨不得那小子,而是男子在考慮,若沒有這小童跟着,以後他生活上會不會有麻煩?
畢竟做飯洗衣這些事他從來不沾的,再買一個也不一定有這小童貼心,心中衡量半天,男子終究還是轉了身,明明沒見着男子動,下一刻,白影已經移出很遠,只是幾個呼吸間,男子已經站在小童身後。
“什麼事?”男子平板的聲音依舊能讓小童聽出不悅來。
“公,公子,他們,他們好可憐,嗚嗚——公子,你救救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