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路遇師徒
是景千方的聲音。
姓景,怪不得。
“妹妹,沒想到真的是你?就說我們真有緣啊!”景千方小跑着過來,眼睛閃閃地望着雲連,嘴角是遮不住的笑。
雲連沒回答,她只是點了點頭,這會兒景千里也走了過來,按着弟弟的肩膀,景千里問候了句:“妹妹。”
對於這個稱呼,雲連不置可否,對於這景家兄弟,乃至景公子跟阮玲菁,她始終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阮玲菁對她是無微不至,雲連也看出了阮玲菁這種照顧下的小心翼翼及補償心理,看到她望向景家兄弟的眼神,雲連已經覺出了他們之間的濃厚情誼。
不可否認,不管是否有血緣關係,相處是增長感情所必須的條件。
他們四人才像是一家人。
遠處走來的阮玲菁之前已經聽過景千方的敘述,這會兒又看到三人相處融洽,心下滿意。
景千里快步走了過去,接住滾燙的碗:“乾娘,你歇會兒,這裏有我跟前方就行。”
“乖孩子,你們兄妹能相處的好,乾娘很欣慰。”今日阮玲菁臉上的笑容始終未消失過。
“乾娘放心,我跟千方都喜歡這妹妹,之前的一路還虧得妹妹的照顧呢。”景千里知道乾娘對妹妹的想念,也擔憂他們三人的相處。
“好,好,你們好好相處就行,千里啊,連兒她性子有些冷,你跟千方別介意啊,她也沒壞心。”阮玲菁又叮囑一句。
“嗯,我跟千方都知道。”
阮玲菁過來,牽着雲連的手,拍了拍,說道:“吃完飯再休息一會兒,你的傷還未好。”
之後,阮玲菁才依依不捨地轉頭離開。
待阮玲菁離開后,不用雲連吩咐,有祿已經逕自接過景千裏手中的碗,他們也相處了一日,彼此雖不熟,卻也不是不相識。
景千方放手,有祿將碗送進房間,再出來時,依舊守在門口。
雲連朝景家兄弟頷首,便要轉身離開。
剛側身,景千里急忙道:“商兄的事我們已經聽說,妹妹別急,若是有需要我們兄弟的地方儘管吩咐,我們一起去尋找商兄。”
景千里對商拾挺佩服,一路上他也看明白了商拾跟雲連之間的感情,他不吝嗇自己的幫助。
“多謝。”這是雲連第一次開口,聲音低啞。
看着關上的門,景家兄弟只好離開。
路上,景千方拽着自家兄長的袖子,試探着問:“哥,妹妹她會不會有事,萬一商兄?”
落入皇宮裏能有什麼好?再聽過阮玲菁的描述,他心裏更是不確定。
景千里趕緊捂住這個直腸子弟弟的嘴,他暗暗搖頭。
“為兄認為,商兄武功奇高,知道妹妹在等他,他不可能坐以待斃的,若是你不放心,到時我們跟妹妹一起去尋找商兄。”
“嗯,就這麼辦。”景千方同樣對商拾跟雲連有好感。
一夜過後,晨曦微熹,小院突然傳來驚呼聲。
“連兒呢?去哪了?”
阮玲菁本打算早些起床,給雲連,也給好久不見的景家兄弟做頓早飯,她經過雲連門口時,發現一直守在房門前的有祿不見了,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當阮玲菁推來雲連的房門時,果然,裏面空無一人。
只留桌上一張紙條:我走了,別再找。
像雲連的性格,乾脆利落,清淡冷漠。
景公子將無聲流淚的阮玲菁擁入懷中,安慰:“沒關係,既然她離開,便說明她的傷勢已經無礙,我看這孩子是個有福澤的,你就放寬心。”
“可是,連兒她一人怎能跟整個西京皇宮抗衡?夫君,我擔心。”
匆忙穿上衣服出來的景家兄弟也意識到發生了何事,景千里也安慰:“乾娘,等會兒我跟千方去找找,妹妹聰明伶俐,若是沒有把握,她不會貿然行事的。”
“但願如此吧。”
此刻,幾人談論的中心人物雲連正帶着有祿站在皇宮內某一處。
“少夫人,我們何時進去?”
“等。”
兩人正說著,不遠處傳來匆匆腳步聲。
兩人身影一閃,躲在一株大榕樹下。
“都快點,否則你們有幾顆腦袋也不夠砍得。”一個小太監指揮着他身後的幾名宮女,一臉焦躁。
這一行人離開不久,不等兩人出來,又一陣輕微腳步聲,雲連跟有祿再次縮了回去。
按雲連對這皇宮的了解,雖然巡邏的人不少,可也不會這麼密切,而且看他們的臉色,各個緊繃,神情肅穆。
待這一方終於安靜,雲連對身後的有祿道:“你去查查到底發生了何事?”
“是。”
有祿剛要離開,雲連又吐出兩個字:“小心。”
這還是跟隨少夫人這麼久以來第一回聽到少夫人的關心,有祿心中不免感動,他臉色微紅,行動越發迅速。
有祿輕功還行,出去沒多久便回來,他低聲在雲連耳邊稟告:“少夫人,皇上他昏迷不醒,國事暫由四皇子處理,現在人心惶惶,整個皇宮一片緊張。”
這對於雲連來說倒是個好消息。
“知道了,等天晚了,我們再探一番。”雲連轉身離開。
……
涼月河,西京都城最有名的護城河,河水清澈,河上常有船隻來往,護城河通往都城郊區,越是往遠處,河道越寬,人煙也越少。
最遠處,杳無人煙的護城河上漂浮着一葉扁舟,舟上隱約有兩道身影,一大一小,靠的近了還能聽到說話聲。
孩子約莫七八歲,長的粉雕玉琢,若不是衣着樸素,旁人定要覺着這是一個富家貴公子了。
中年男子在愜意地坐着,手執魚竿,一派閑適。
“師傅,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啊,我都想二師兄跟五師兄了。”孩子稚嫩的語調聽着讓人不由心頭一軟。
可卻不包括釣魚的男子。
男子見慣了這小傢伙的撒嬌賣萌,就小傢伙嘟嘴眨眼視而不見。
師傅不買自己的賬,小傢伙生氣了,鼓着嘴,屁股一扭,背對着師傅坐着,手中拿着竹竿使勁的往水裏打去。
男子好笑,他摸着小男孩的毛茸茸腦袋,笑道:“等為師釣了條大的就回去。”
“師傅,我們走了好幾日,就為了過來釣魚?”小男孩更氣了。
男子笑而不答,眼神望着平靜的水波,在視線接觸到遠處某一點時,男子對小孩道:“小松,你看看那裏是什麼?”
小男孩很容易被轉移了視線,他伸長了脖子往師傅所指的方向看去,畢竟年紀小些,看遠處的東西有些費勁,他催促男子:“師傅,靠近些,我看不清。”
男子寵溺的點頭:“就聽我們小松兒的。”
“師傅,別叫我小松兒,我已經長大了。”小孩兒特別不滿意師傅的稱呼,他覺得再過兩年都可以下山歷練了。
男子這回卻沒有如孩子的意:“小松兒要不游過去看看?”
“我不,這裏有蛇,我怕。”
“還說自己不是孩子,你看看你那些師兄師姐可有怕這東西的?”男子取笑道。
小孩臉色一僵,他哼了一聲,許是想讓師傅承認他,轉頭,認真地說道:“師傅,你等着吧,我就去看看。”
噗通一聲,不等男子阻止,小孩兒已經跳下了水。
好在現在天氣正熱,也不擔心孩子凍着,即便如此,男子划船的速度還是快了些。
還未到跟前,男子便聽到這孩子一生叫嚷:“師傅,是個死人。”
男子手上動作不停,只是問:“你可確定他死了?”
這孩子剛準備游回來,聽到師傅的話,又轉身,小手送到那人鼻息下方,微弱的呼吸若有若無,查探半晌,這孩子也沒查出所以然,他索性又叫:“師傅,你過來看看,我檢查不出。”
少頃,小船終於趕到,男子並未先探對方的脈搏,他直接吩咐這孩子:“將他拉過來,弄上船。”
救人之事,小男孩沒有任何遲疑,他拽着那人的衣襟,往小船費力游過去。
待身體靠近小船,男子這才伸手,將人撈了上來,順便吩咐一聲:“小松兒,你快些上來,換身衣服。”
“哦,好。”
待男孩終於上來,換好了衣服,再回過頭看時,男子正拿着烈酒往所救之人胸前抹去,而後又捏着那人鼻子,給他灌了一大口。
咳咳——
輕微的咳嗽聲若是不仔細聽根本無法察覺,男子終於鬆了口氣,他將酒壺往旁邊一扔,笑開:“小松兒,好了,我們回去吧。”
小松兒不幹了,他反駁道:“師傅不是想釣一條大魚才會回去的嗎?”
男子瞅了瞅穿上的人,回了句模稜兩可的話:“我們已經釣到一條大魚了。”
“師傅胡說,我怎麼不知道。”小松兒沒注意到師傅的眼神,或者說他還單純的沒明白師傅的意思。
“師傅沒有胡說,你不是想快些見到二師兄跟五師兄嗎?那還不快走,你二師兄昨日告訴會做叫花雞等着你。”
叫花雞可是小松兒的最愛,這孩子又一次被自家師兄帶着跑了題,他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還是二師兄好,那我們快些回去吧,我都好久沒吃到二師兄做的叫花雞了,等會兒師兄可別跟我搶。”
男子沒有回答,他的目光盯在被他救下的人身上,當那人呼吸一度斷了時,男子快速在他胸前點了幾下,直到那人吐出一口污血,男子這才暗暗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