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一石二鳥
“請皇上聽老臣一言。”皇后之父慌忙下跪,一張老臉上儘是對西京的擔憂:“皇上,這位竟能當著我西京君臣的面喊打喊殺,可見其對皇上根本無尊敬之心,再來,他沒有任何緣由要殺兄弒母,可見心中無情,這般無情之人若是放入皇宮,老臣實在擔憂。”
老頭說完,一些大皇子一派及侯爺一派的紛紛出列,盯着壓力附和老侯爺的話。
有人起了頭,接下來的戲自然好唱,大皇子端木楚噗通一聲跪下,他眼含熱淚,一副無辜可憐模樣:“父皇,兒臣不知哪裏惹到皇弟,皇弟要殺兒臣,兒臣不服。”
當日之事他是看好了周圍才出現,他肯定無人給商拾作證,無人證明,他便是無辜的。
端木凜抿着唇,沒有開口。
大皇子雖然衝動,這些年也討好了不少大臣,他這麼一跪,眾人哪裏還敢站着?很快便稀稀拉拉跪了一地。
端木楚暗喜,他低垂着頭,掩飾得意的笑。
大皇子已經站了出來,若她在無動於衷,定會找人側目,思及此,皇后也是一臉憔悴,她聲音含着幾不可查的哽咽:“皇上,臣妾與皇上夫妻數十載,皇上該明白臣妾的為人,臣妾心中,除了皇上便是潔兒,當日潔兒無故重傷,臣妾也是太過着急,這才口不擇言,對於之前的話,臣妾知錯,可臣妾不認為僅憑几句話便能判定臣妾該死。”
皇后的話不若大皇子那般激情飛揚,卻能潤物細無聲地沁入眾人心間,何況這些年來皇后在眾人心中是個溫柔識大體的一國之母,商拾上來便要殺人家的皇后,這事放在一般平民百姓心裏,那都會起疙瘩,更何況是這些跟皇后無甚隔閡的大臣,那些本來已經被端木絳說服的大臣再次動搖。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而站在龍椅前方,始終未開口的端木凜突然笑出聲。
“哈,看來眾卿家是各有各的看法,那你們覺得朕該如何做?”
當一國之君問你他該如何做時,那只有一個原因,這位皇帝生氣了。
熟知端木凜脾氣的眾臣紛紛閉了嘴,縮着脖子不敢再開口。
唯一沒有表現出擔憂害怕的只有端木絳,雖然跪地,端木絳仍舊挺直了腰板,滿眼是對端木凜的信任。
是了,任何時候,皇上要的只是眾人的依賴跟信任,這可比嘰嘰喳喳的吵鬧要有用的多。
大殿靜的落針可聞,眾人屏住呼吸,生怕喘息聲稍微大點會招來端木凜的格外注意,在這緊張中,端木凜終於動了,他手背與身後,踱步往下走。
腳步雖輕,卻像是步步都踩在眾人心上。
明明是燥熱的天,眾人硬是感覺到背後一陣冷風吹過,寒意幾乎滲透到骨頭裏。
腳步在端木楚面前停下,端木凜再次開口:“端木楚,朕以往對你真的還抱有一份期望,不過這些期望卻被你自己接二連三的消耗掉。”
“父皇——”端木楚聲音顫抖的厲害。
嘭——
端木凜一腳踹出。
這一腳端木凜用了至少五成力道,端木楚自是不敢用內力阻擋,他生生接住這一腳,壯碩的身軀在地板上滑出去很遠,還未停下,一口鮮血噴出。
端木凜這出其不意的一腳讓眾人膽戰心驚。
“你可知朕為何要這麼對你?”端木凜望進端木楚驚惶的眼中。
“兒臣,兒臣——”端木楚不敢直言,唯一的解釋是父皇知道了他之前的所為,臉上悔痛,心中卻憤恨難耐,父皇就這麼看重這個野種?區區一個野種竟然讓父皇扔掉他們二十多年的父子情?
端木楚到底還嫩着,雖然盡量隱藏,可又怎能逃得過端木凜這老狐狸的眼睛?
他冷冷說道:“看來你還是沒明白。端木楚,朕不管你跟他有多大仇恨,可你竟然擅自掉錢京都護衛軍,這是在挑釁朕的權威,或者在你心中,你已經能代替朕做出任何指令了?”
對於端木楚截殺商拾這件事並沒有在端木凜心中激起絲毫漣漪,端木凜以為,自古皇家無真情,不管以前或者以後,也不管是西京或者東炎,能坐上皇位的哪一個不是踩着累累白骨?弒兄殺父這些事屢見不鮮,你若是有能耐你便殺了其他競爭者,這皇位自然是你的,適者生存強者為尊,這是自古定律。
商拾在端木凜心中不過是繼承皇位的工具,若說他跟商拾有所謂的父子之情,那簡直就是笑話,而端木楚跟商拾私下隨便廝殺都無甚關係,端木楚最不該的是越過他調遣護衛軍。
別人不知,他卻明白,當日端木楚帶領的一種影衛當中混入不少護衛軍,當初,端木楚可是擔任過護衛軍統領,當時可收攬了不少忠心之人。
他端木凜認可有野心的兒子,可若這兒子沒有認識自己的位置,那麼,他的將來可以預見。
端木楚被駭住,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錯處了,他本想保險起見才多找些人,可沒想到自己是陰溝裏翻船了。
“父皇,兒臣錯了,父皇,你消消氣,兒臣該死,就父皇饒過兒臣這一次。”端木凜不掩失望,端木楚像是掉入冰窟當中,從頭到腳冰冷。
見端木凜絲毫不為所動,端木楚更是害怕,他求救似的望着大殿內,可那些平日收了他那麼多好處的大臣紛紛躲瘟疫似的躲着自己。
這群老不死的!將來若是他得勢了,他定要一個個手刃這些牆頭草。
不少人偷偷的抹汗,他們不是不想幫着大皇子,可端木凜為皇上,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會兒皇上正處暴怒邊緣,他們這些人恐怕無傷大雅的一句話都能不小心腦袋搬家,這種情況下,誰敢出頭?
望了一圈,端木楚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幫助他的人。
“四皇弟,你幫皇兄求求父皇吧,四皇弟,皇兄跟你一向親厚,你難道就這麼忍心看着皇兄死?”端木楚已經沒有辦法了,他妄圖求着這個被他用盡手段趕走的端木絳。
端木絳很有兄弟情地安慰道:“大皇兄過濾了,父皇一向慈愛,是斷然不會要大皇兄命的。”
不會要你的命,卻能將你圈禁起來,你將會生不如死。
生在皇家,又哪裏真的有單純善良之輩?
絕望地癱倒在地,端木楚心頭陣陣絞痛絞痛,一口血氣堵在喉嚨處,厥了過去。
在眾臣面前,端木凜做不到冷漠,他大手一揮:“來人,找御醫。”
眾人暗暗嘆氣,這大皇子算是真的廢了。
待端木楚被拉下去之後,場面一時更加岑寂。
看來這新皇子在皇上心中果真是地位超然啊!
眾人一致想到。
這件事過後,端木凜再抬眼,輕瞄過眾人,在經過老侯爺身上時,頓了頓,之後收回視線,端木凜問:“諸位還有什麼要說的?”
“臣等無話可說。”便是老侯爺也覺着怕了,皇后固然重要,可誰讓皇后這些年只生個女兒,這皇位註定跟他們家沒關係,在太子位置還未確定時,得罪商拾是不明智的。
“既然都沒異議,那退下吧。”
大家火燒屁股一般往外跑去,時不時抹一把冷汗。
很快,大殿內只餘下端木凜,商拾幾人,而在皇後身後幾名嬪妃也早已戰戰兢兢地的恨不得隱形。
端木凜皺眉,說道:“你們也都下去吧。”
清空了大殿,端木凜凝望着商拾,用難得寵溺的語調問:“這下你可滿意了?”
商拾嘴角可疑地抽動兩下,心中暗諷,若自己是那愚笨的,還真是會被端木凜感動,這可不就讓端木凜一石兩鳥了?
既然你想演戲,那我就奉陪,商拾很認真地搖頭:“若你能順便滅了皇后,我會更感動的。”
皇後身體晃了晃。
端木凜慈父般的神態一變,凌厲起來。
商清和心中暗叫糟,他可是知道惹怒端木凜的下場的,商清和往前一站,抱拳:“皇上恕罪,拾兒自小便沒什麼規矩,說話更是大咧咧,本將軍帶他向皇上道歉。”
“朕的兒子何須將軍道歉,這倒是好笑了。”
嗯,皇上跟將軍再次回到爭論的原點。
端木絳扶額好笑,眼看着兩人之間再次劍拔弩張,端木絳趕緊出口:“父皇,可否再聽兒臣一言?”
端木絳目光繼而轉向商清和:“商將軍?”
兩位長輩相視一眼,端木凜點頭:“絳兒有何話不妨直說。”
“父皇,請恕兒臣直言,您和商將軍其實不是表面的那麼僵持,兒臣斗膽猜測,父皇跟商將軍是舊相識,此番見面,定是勾起了往日的回憶。”
說到這處,端木絳輕笑一聲:“兒臣認為父皇跟商將軍越是爭吵的厲害,說明二位感情越是濃厚。”
商清和臉色古怪。
端木凜眼睛半眯着,上位者威壓狂風暴雨辦襲向端木絳,那凜然霸道之氣壓得端木絳臉色蒼白,孱弱的身體更是不由後退一步。
“誰給你膽子敢猜測朕的心思?”端木凜逼近,殺氣侵襲過去。
端木絳不由後退一步,在端木凜還想再說什麼時,募得張大了嘴,大口的喘氣,胸腔更是一股一股的,像是脫了水的魚。
“絳兒,你怎麼了?”端木凜來不及收回壓力,伸手扶住往後跌去的端木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