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原來是友
走了五日之久，這天晚上倆人在一個簡易棚旁的火堆邊圍坐烤火吃肉。這裏的晚上實在是太冷了，而且濕氣很重。程志強和谷栢石一人披着一張被子，烤着火，還是很冷。程志強感覺今天晚上的氣氛有些凝重，谷栢石有些沉默，有些心事重重。
“谷先生，在想什麼呢？快到海邊了吧？我似乎聞到了海的味道。”程志強打破了沉默。
谷栢石用木棍撥弄了一下柴禾，火燃燒得更旺盛了，柴禾在火中燒得噼啪作響，火光映在谷栢石的臉上更顯得他的凝重。“志強，我們今天能不能在此暢談，彼此坦誠自己呢？”谷栢石終於開口說話了。
“谷大哥，我相信你是一個好人，我相信有孩子的人都有真情，都不可能是壞人。你被逼在此隱居，肯定遭遇了莫大的災難。你認識我，知道我是什麼人，卻又這麼幫助我，這說明你願意相信我。我們可以相信彼此。”
“你真這麼認為？”
“嗯！”
“志強，江湖上曾經有沈溪石這個人，你知道他嗎？”
“知道，小時候我們見過很多次。我們，是朋友。”程志強看着跳動的火焰說。
程志強的話讓谷栢石感到驚喜又意外，他看着程志強問：“你們，是朋友？……可是，後來江湖傳言說他殺害了師傅，偷盜秘笈，又殘害師弟，背叛山門……”
“夠了，谷先生，我不知道你為何會隱居在這個地方，也不知道你對江湖上的事情了解多少。可是……谷先生，我只能說你對沈溪石這個人不了解。他不會是你說的那種人！”程志強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激動，也許是聯想到了自己身不由己，聲名狼藉的緣故吧。
不過，谷栢石好像也不怎麼生氣，輕輕地反問：“你了解他嗎?你不是說你們小時候見過嗎？說說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程志強的思緒飄到了很遠很遠，他說：“小時候我稱他沈大哥，他總是穿着一身藍布的袍子，跟在他師傅的後面來我們安定山。他的這身打扮在我們安定山這個學武之地真的有些不合時宜，再加上他有些木訥，所以經常被我山門中的一幫小孩欺負，曉嫻就是他們中領頭的。”說到這裏程志強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可是他呢，並不計較。我第一次跟他說話是那一次我練功時傷到了腳踝，腳很疼，又紅又腫的。曉嫻看見了心疼得都哭了。沈大哥從身上拿出一瓶葯，給我抹了抹，我的腳馬上就不疼了，紅腫也慢慢消退了。他的葯真神奇，他說這是他自己制的葯，從那以後他就被曉嫻認可了，山上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他。我之所以欣賞他，把他當成好朋友，是因為那一次，我偷偷地聽到了沈大哥和他師父之間的爭吵。那次我看見沈大哥在我們山後的一片樹林裏救助一頭豬，後來被他的師父發現了。他師父一掌就打死了那頭豬，還很生氣地斥責他，問他為什麼要偷走這頭豬，為什麼要給一頭快要病死的豬治病。沈大哥反問師父，是不是在那頭豬身上用了毒。他問得師父啞口無言。沈大哥哭着勸他師傅說，他們行醫是為了救人，不應該研製這些害人的**。他師傅說他忤逆，生氣地拿鞭子打他，嚇唬他說要把他趕出師門。沈大哥抱着師傅的腿，任憑師父打罵，流着淚，不斷地勸他的師父。他師父見此情況，生氣地說他在那頭豬身上只不過是試了通氣血的葯，就恨恨地走了。我知道沈大哥他是一個善良的人，他和我討論過他的志向，他的興趣，他想做一個好醫生，他說他只想做一個好醫生，解除天下人病痛，這樣的人他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
谷栢石眼中湧出了淚水，他趕緊轉過頭去用袖子擦了擦。喃喃地說：“是啊，不會，照你這麼說，那他肯定不會呵！”
程志強仍舊沉浸在回憶中，他說：“我一心只想練好武功，練到最好，我很少出山門，也不願管江湖中的事情，只是後來聽到江湖中一些關於他的說法。那個什麼有什麼厲害的？我不相信沈大哥會為了那個殺害師父，殘害師弟。我不相信他會做那種事情，如果……。沒有如果，還說自己不願涉足江湖呢，還沒出山門，就已被江湖的風浪拍到了這般田地！”程志強突然感到一陣傷感。
“如今的江湖變了。”谷栢石傷感地說，“以前江湖中多正人君子，他們練武強身，教人積極向上，他們抑強扶弱，懲惡揚善，以安天下為己任，社會也還安定繁榮，人們尊敬武林中人。可是現在，那個單純、激進的武林離我們越來越遠了。如今的武林到處充斥着陰謀、暗殺、勾心鬥角、爭權奪利，一張張偽善的面孔視人命如草芥，全然不顧百姓蒼生，完全沒了江湖大義。”
谷栢石越說越憤慨，程志強也產生了同感，他說：“我和曉嫻何嘗不是江湖名利場上爭權奪利的犧牲品呢！”
谷栢石長吁一聲，定了定神，忽然很冷靜地告訴程志強：“志強，我不應該懷疑你，我不應該對你隱瞞。沒想到你對我有這樣的認識，我卻……，我就是沈溪石。”
程志強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谷栢石，慢慢地站了起來。谷栢石也慢慢的站了起來，他看着程志強的眼睛，他不知道他心裏會怎樣想他。倆人四目相對，許久，程志強緊緊地握住了谷栢石的手，說：“真的是你嗎？沈大哥。”
“嗯！”谷栢石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哭了起來，他從來沒有這麼痛快地哭過了，哭得越來越大聲。
“怎麼了？溪石哥，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程志強也哭喊了起來。
倆人抱在了一起，放聲地大哭起來，哭得驚天動地，哭了個酣暢淋漓。
谷栢石先放開程志強，說：“志強，我需要你的幫助！”
程志強很疑惑地又和谷栢石，不，是沈溪石，坐在了火堆前。
沈溪石說：“我師傅創立笓沨門，原為治病救人，解天下傷病，在江湖中享有極高的聲譽，武林各派都有來我門中學習的，你的母親常草花就是這樣。可是後來不知怎麼的，師傅醉心於研究各種奇毒。而我作為他的門中弟子總是和他意見相左，我們經常為此爭吵，就在他老人家臨死前的那一晚我們也吵得很厲害，所以師兄弟們就理所當然地懷疑是我殺了師父。可是志強，你知道的我不會！是師傅的畢生心血，裏面收集了我師父研究的各種奇毒妙藥。可是它被我大師兄左慶偷走了，是他殺害了師父。”
“左慶？他現在可是笓沨門的掌門人!十年前，社會爆發一場世所未見的大瘟疫，死傷慘重。(www.pnxs.com平南文學網)左慶說，那是你心懷怨恨，報復社會所為。他率領門中弟子廢寢忘食地救治民眾，終於挽住了局面，所以被武林大眾推選為‘大國醫’……”
“騙人！騙子！”沈溪石哭着搖起了頭說，“那是他放出去的毒！是他放的。”
“怎麼回事？”程志強吃了一驚。
“那不是什麼大瘟疫，那是記載於我師傅中的一種傳染性極強的毒。明天，明天我讓你見一個人，他會告訴你，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左慶的搞的鬼！他為了名利，荼毒生靈，他對天下人撒了一個天大的謊！”沈溪石歇斯底里地喊了起來。
“什麼人？這谷里還有什麼人嗎？”程志強感到很意外。
“他太慘了！他是我的二師兄莫延舉。他就在谷中，明天我就會領你去見他。”沈溪石坐在了火焰前，繼續說，“志強，你知道嗎？我師傅的比江湖盛傳的還要厲害，我二師兄就是中了其中的一種毒。施毒者會讓人在不知不覺，甚至是心甘情願的情況下中毒。這種毒初感染時會讓人感到舒暢愉悅，疼痛減輕，可是這種毒會慢慢消磨人的意志，消弱對世間萬物的感知能力，讓人產生幻覺並對藥物產生依賴性。如果染上這種毒，人會上癮，會離不開這種毒，到嚴重時可能會為了這種毒不顧社會大義，不在乎人倫道德，
不珍惜人間情意，他會嚮往服藥時的心曠神怡、飄飄欲仙，會恐懼斷葯后讓人痛不欲生的感覺，會**在毒癮中，到最後連死的決心都沒有了。是左慶他對二師兄施了這種毒，因為二師兄發現了他的秘密，他想用這種毒來控制二師兄。二師兄他知道這種毒的厲害，他不想被這種毒控制,永遠受左慶的擺佈，所以來絕生崖採藥，想研製解藥，結果誤入谷中。可惜合我二人之力，仍沒有研製出有效的解藥來，解藥的難點在於怎麼克服中毒者的心理依賴。”說到這裏，沈溪石的顯出一些憂愁。
“這麼厲害？那我能做些什麼呢？”
“我需要你的信任和支持。志強，你不覺得發生在你身上的事也很奇怪嗎？你是怎麼中毒的？左慶為什麼要對你下毒？還有曉嫻，為什麼所有人都說她沒有懷孕？我認為這些都跟左慶有或多或少的關聯。你跟我仔細的說說，你們遭遇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被逼到了這谷底。”沈溪石用殷切的眼神看着程志強。
“這是一場陰謀。”程志強脊背發涼，他裹緊了衣服，“你是說，背後有人導演了這一切？”
“你說說，我師傅里的毒，怎麼會被你師兄用到了你的身上？為什麼所有的醫生都眾口一詞說曉嫻沒有懷孕？”沈溪石問得程志強理不出頭緒。沈溪石又說：“笓沨門中的左慶，掌握了師傅的，他現在的野心可大了，他在做一個一統江湖的夢，我相信江湖上任何大事都有他參與的影子。”
“左慶？”程志強念叨起來，“我不知道母親為什麼也說曉嫻沒有懷孕，她為什麼不要自己的孫子？我不知道師兄怎麼也會師傅的，我們那天在比武場上，他先使出了極凶魔凌，要對我下殺手。我逼不得已，情急之下也……”
“極凶魔凌？”沈溪石感到很驚訝，“你是說極凶魔凌？你師兄，難道你也……？怎麼能在那種場合使出極凶魔凌呢？”
“現在回想起來，那天師兄有些怪異。我打了他一掌，我以為傷到他了，可他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使出極凶魔凌，對我瘋狂反擊，一點都不知道退讓。我被師兄的刀砍中，中了毒，被逼到了絕地，情急之下也使出了更高一層的極凶魔凌功。只是沒想到，環秀會替師兄擋我那一掌。即使那樣，師兄也無動於衷，依然瘋狂地攻擊我。不知道環秀現在怎麼樣了，她那麼柔弱，一定受不住的。”
“環秀，那個經常被曉嫻罵的膽小的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勇敢？她肯定是喜歡上了你師兄。但是，你師兄那天的表現很反常，他會不會……。師傅的里或許有過這樣的研究。”
程志強不敢相信，人怎麼可以被控制的沒有了思想，沒有了感情。那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駭事！
“……有人認出了我所使得武功，比武場上亂了起來。我母親為了掩護我們，大開殺戒。她看到了我的傷口，很緊張，給了小嫻一瓶葯，所以我們堅持與追趕我們的人周旋了好久，也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我們在程家的地盤上都被人追逼的走投無路，跳了崖，可以想像現在的程家肯定是衰敗的垮掉了。我真是不爭氣，怎麼那麼沉不住氣？……”程志強痛苦地說。
“一切都會好的，這不怪你……”沈溪石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湖中肯定有人想看到發生這樣的結果，有人懷着陰謀，做過手腳，我們得揭開這個陰謀，不能讓這個陰謀繼續。”程志強說。
兩人都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