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濃稠血漿左心房,愛恨離殤墨夜心。

第十九章 濃稠血漿左心房,愛恨離殤墨夜心。

十指伸展開來,‘咔咔’作響。指縫中,流淌出殷紅的鮮血,滾落到地上。被潤澤的血槽,就好像貪婪饑渴的野獸,吮吸着血肉的味道。

與此同時,地上暗刻的細膩紋路也被血紅的光芒點亮。

這血祭之陣的血槽不是向外刻得,而是向內彙集的。念歸的血全都落在原地,點亮那些暗刻的紋路的,是來自血色煉獄的力量。

向外舒展雙手,端平雙臂,任憑那殷紅的血從指縫間源源不斷的落下,滴落的血濺在地面上,暈開一片的血花。豆蔻丹紅的指甲圓潤,卻又暗藏鋒芒,像是紅寶石一樣的名貴。

滄若念歸抬臂,雙手緩緩向上舉高,紅色的血在空中劃出近乎完美的痕迹。雙手交疊於額頭之上,血水順着那纖細的手臂流下,也順着那精緻的面龐流下,劃過蒼白的脖頸,流向全身。

頹靡之感無端端的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原本身上的血色禮服越發的艷烈起來,鮮血交織間露出蒼白的皮膚,病態的好像殭屍一樣。鮮血順着唇瓣流入,入口的是與眾不同的味道,帶着腥甜,擴散在口中。體內的氣血叫囂着,渴望更多的鮮血。

地上的血紋次第點亮,然後開始向著外面逆向延伸,漸漸遍佈了每一寸牆壁,每一寸石板。

從外面看,就可以看到,整個安魂殿都包裹着血紋,密密麻麻。

如果念歸去過神族的光耀神殿的話,就可以看到,光耀神殿外也都是這種銘刻的經文。

看上去,安魂殿的這些血紋比光耀神殿上的複雜多了。而且,是將整個安魂殿都包裹在裏面,每一寸都有。這樣的陣法倒像是一種封印或是束縛,似乎是想要監禁某個人。

血紋正向外擴張着,蔓延到了每一個石俑的身上。原本繁華有餘的城池。卻在瞬間安靜下來,那些石俑的身上,也都那種血紋。無力觸地的雙腿上的血紋,似乎可以和這座殿堂的紋路連接在一起。

滄若念歸在血祭之陣的正中心,無端端的覺得可笑。

自己走到今日,連心都不能剩下。

想着想着,明明不想笑,可是到了嘴裏的笑聲卻忍不住的吐了出來。裂開唇角,大口的鮮血灌進,嗆進喉嚨里。混淆了笑聲。

“呵哈哈呵呵呵咳呵呵”

雙手滑下,按在心臟處。

僵扣成爪,尖銳的指甲刺進皮膚里,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

此時安魂殿深處的一個客房,墨夜正坐在床上。

不知道璇璣是有心還是無心,這裏離血日殿並不遠,卻也不近。整個的房間以黑色為主色調,上面雕的多是一些古時的惡魔,猙獰的充斥在雙眼中。他們似乎是活的。似乎隨時都可以撲出來撕咬他的身體。牆上和地面上垂着很多的鎖鏈,黑色的鎖鏈看不出材質,卻泛着陣陣冷意,透徹心扉。

整個房間的擺設很正常。唯一稱得上特殊的,就是可以那張擺在整個房間正中央的黑色大床。床是墨黑色的,只有垂在地上的床單最底下,才有一圈瀲灧的無與倫比的冥藍色。在整個黑暗中。倒像是畫地為牢的界限,欲罷不能。

墨夜大張的雙眼毫無神采,那瀲灧的冥藍色眼眶似乎也失去了光芒。

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他感覺不到她的思想和她的情感。雖然還可以收到她的傳音和指令,卻總是心中空洞,似乎無論怎樣也無法填滿。

看着牆上次第點亮的血紋,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懼開始在心中升騰。

這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過。那是一種瀕臨絕望的恐懼,即使是他也難以承受。

這個房間,帶給他難以想像的危機感,內心中似乎有什麼想要掙扎的破土而出。坐在這張床上,心中的焦慮、絕望、煩躁的情緒不斷的翻湧着。這個房間,就似乎是他的夢魘,他拼了命的想要擺脫,卻又不知從何開始。

墨夜站起身,想要向外走去。他會出現這種情緒,一定與念歸有關。他知道這座城的詭異,那個璇璣將他帶到這個房間不是單純的引路。

但是墨夜沒有想到,自己的腳剛剛接觸到地上,一種灼燒的感覺就傳了過來。

來源於靈魂的劇烈的疼痛讓他在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腳下一軟,倒在了地上。但是他剛剛摔倒在地上,劇烈的疼痛像是浪濤一樣席捲而來。

墨夜俊美的臉扭曲了一下,勉強的重新看着這個房間,他發現,那些地上和牆上的鎖鏈已經不知道為什麼綳了起來。他剛剛就是一腳踩在了鎖鏈上,然後又摔在了鎖鏈上。

令墨夜感到驚駭的是,他剛剛進來的時候,也有才過這些鎖鏈,卻不知現在為何又變成了這個樣子。

不得已,墨夜只好強忍着痛,撐起身子,然後就摔在了大床上。那床,也是房間裏唯一沒有鎖鏈的地方。

墨夜在床上撐起身子,半睜着雙眼,眼中漆黑一片。

眼前,這個房間就是封閉的。有人,不希望他離開這個房間,將他困在這裏了。

為什麼?!

若是真的是有原因的話,也只可能和念歸有關。

到底是什麼,居然把他鎖在這個房間中。

看着那牆壁上猙獰的魔獸,和困鎖的鎖鏈,墨夜心中的絕望升騰着。

對,現在他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念歸的思想在得到血薇之後,就已經不是他能夠感覺的到的了。

往日,至少她和他至間有着那樣不可斬斷的羈絆,可是現在呢,什麼都沒有了。

現在,他也只是偶爾的聽到她的命令,更多的,卻是沉默的忽視。以前也是這個樣子,可是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掩飾過什麼思緒。

而現在,倒是更像是主人和奴僕了。

他從來不求些什麼,只求她有朝一日不會拋棄自己。他不是魔殞華。可以謀算天下,不是閻君,可以在她的面前鏗鏘的立下赴湯蹈火的誓言。他只是一個奴僕,一個被自己的主人從悲哀的命運中解救出來的咒靈。

他所能做的,只是在她的恩准之下為她生死,又如何能求得其他。

近在咫尺的黑色被褥上,他無聲的注視着。

心中卻有着無法磨滅的念頭升起。或許,他應當變得強一些了,這麼多年,他一直是一個可以被忽視的存在。但是。她不知道,可以為她所用,為她分憂,為她生死,方才是他的生存之道啊!

不管如何,他絕對不能再像今日這樣,眼睜睜的被隔斷了和她的心神相通,又被困鎖在這裏,一無是處!

骨節分明的大手無聲的握緊黑色的被褥。漆黑的雙眼黑色的可怖,甚至有一種即將墜入深淵的錯覺。

中殿中,念歸不知所謂的笑聲停止,只留下唇邊莫名的笑容。

左手壓着右手。驟然發力,玉帛撕裂的聲音響起,僵扣成爪的右手抓住了自己體內冰涼的心臟。噴湧出來的鮮血滑落在她的腳下,一道道漣漪盪開。

撕裂的痛楚讓念歸的臉瞬間變得蒼白至極。似乎已經脆弱的宛若一張白紙,一碰就碎。

而真正讓她渾身僵硬緊繃的卻不是那樣劇烈的足以吞噬她的痛苦,而是她手中的觸感。她也不懂。不明白,為何那樣劇烈的痛苦卻不能抹除右手上傳來的觸感。

那樣的冰冷,冷的讓她都顫抖起來。

如不是今日她的挖心之舉,又怎麼會感受到自己那冰冷的心臟。

念歸想起了血之始祖的天賦。沒錯,得到始祖血脈,真的是蒼天厚愛,但是,無論是什麼,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想想她今日冰冷的身體,不再跳動的心臟,還有難以掩蓋的嗜血的渴望。再想想魔殞陽滿身晶瑩華紫,卻不復初見之時的璀璨,她不知道她付出了什麼代價,想來也是不小的。再看看閻君,閻君是冥族,也是冥之始祖,一身鬼冶暗藍,卻掩蓋不住已經被腐蝕糜爛的靈魂。第十殿中終日不見天日的孤寂,那一身鬼冶的男人又是經歷了什麼?!

無論是什麼,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樣冰冷的彷彿死物的心,要來又有何用?!

滄若念歸唇角的笑越發的猖狂頹靡,甚至帶着點狂然的不屑。

雙手發力,破胸而出離去的,又是什麼?!為什麼她滿身冰冷,什麼也感覺不到

滄若念歸後知後覺的低下頭,看着自己胸口的空洞,和不斷溢出的血液,驀然無語。

右手中的,是一顆晶瑩剔透的心,那裏面有着最鮮艷動人的血。念歸把它拿到面前,細細的端詳着,真的,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看過自己心臟的樣子。

濃稠的血漿流經左心房,淌出前世今生的愛恨離殤。

紅寶石一般的妄想,猖狂在靈魂深處的渴望。

滄若念歸舉着自己的心臟,忽然就湊上前去細細的碎吻。

但是喉嚨深處,卻發出一聲又一聲壓抑的扭曲的笑聲。

血薇感受着念歸的瘋狂,不由得心神微顫。

她知道,血祭之陣逼得她挖心的舉動,已經徹底的刺激了念歸。

她是個瘋子,今日她深陷殘局,雖說是為了得到不歸城,可是到底也不是她自己想要挖心的。今日她被逼挖心,來日,恐怕就是讓天下人挖心吧!

滄若念歸不知在想些什麼,她的笑聲戛然而止。

她用右手單手舉着自己的心臟,唇邊勾着猖獗的笑容,轉了一周。

繁複的紅色禮裙隨着她的舉動晃動着,不停的滴下鮮血。

她用清淺的聲音說:“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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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若九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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