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離去的魂獸
從後備箱裏取出工具，袁尚被當成了苦力，拿鐵杴在當初被雨水淋塌的洞穴方面挖了半晌，終於碰到了什麼東西。
“都讓開吧。”淡然讓袁尚離開，然後魂獸大山沉入了洞穴之中，不到五秒鐘，眾人就發現下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拚命頂一般，一個腦袋冒了出來。
“哇呀！”袁尚嚇的差點一搶把那腦袋給崩掉了，從土下面鑽出來的，不是鬼是什麼？
“小袁，別啊！”對方的稱呼卻是格外熟悉，然後下面伸出來一隻手，抓住了洞穴的邊緣，爬了上來。
“暴露狂……”淡然捂臉轉過身去。
看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的某個地方，興奮過度的某人立刻雙手捂住了要害部位，然後再次跳進了坑裏去。
“大山原來是人嗎？”淡然好奇的看着已經穿上了衣服的大山，好奇的摸摸這裏，摸摸那裏。
“魂獸怎麼會有身體呢？”淡然敲了敲大山的腦袋，還是不了解。
“我是魂獸，我也是大山，我也是人……”大山只能給淡然這樣的解釋。
“這樣啊……恩，就是這樣了！”淡然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竟然接受了大山的解釋。
大山簡直愛死了淡然這迷糊的性格，和淡然相處，就是如此的輕鬆愉快，而不用解釋什麼或者說明什麼。
淡然只要認定了你可信，就會一直相信你。
“那你還能變成魂獸嗎？”淡然好奇的問。
“把我的身體找個地方藏起來，我還可以以魂獸的形態跟着你啊！”大山拍拍自己的胸膛，道。
淡然看着大山，然後眯起了眼睛，道：“大山……你姓蕭吧。”
“是啊！”大山下意識的回答，然後猛然睜大了眼睛。
“你是蕭爺爺的兒子……”淡然道，語氣不容置疑。
“我……”蕭南山想說不是，可淡然已經閉上了眼睛，表明自己絕對不會聽。
“你……已經死了嗎？”半晌之後，淡然又睜開了眼睛。
“是的……我已經死了……”蕭南山苦笑，“被人殺死的。”
“可你現在又活了。”淡然看着蕭南山，“活了……就不是魂獸了。”
“淡然！”蕭南山還想說什麼，淡然已經揚起了自己手中的戒指，戒指對蕭南山的制約力依舊存在，蕭南山覺得自己一個手指也動不了了。
“去清陽……最快速度……”淡然道，口氣不容置疑。
然後淡然摸了摸趴在身邊的狼，道：“對不起，要到明天才能帶你去見你的主人了，你放心，我會帶你去的。”
瀾城第一飆車高手是分離，因為他可以大大的加快汽車的速度，以超音速在城市中“飛行”，可天闊同樣可以讓車輛超越自己的極限。
一輛幾十年歷史的老解放在他的手裏，都可以把所有的追兵甩下，何況這輛奧迪。
只用了一個多小時，汽車就停在了蕭老住的小區里。
淡然把戒指從自己的手上褪下來，然後抓在了手裏。
從戴上這戒指開始，淡然就沒有和它分開過，也正是這戒指，讓淡然擁有了和異類正面對抗的實力，可現在，淡然知道，自己必須放棄他了。
既然秦老把這戒指送給了自己，那自己當然也可以把戒指送給別人。
更何況，現在自己有了第二隻魂獸，離開戒指，也可以依稀看到靈魂了，這戒指對自己，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淡然這麼想着，安慰着自己。
但實際上，他不捨得的，是魂獸本身啊……
“跟我過來！”淡然下達命令，而身為魂獸的蕭南山只能不由自主得跟在淡然身後。
淡然按下了蕭爺爺的門鈴，很快門口打開了，蕭老看着淡然，發出驚喜的叫聲：“淡然，你回來了？來看爺爺么？你爸爸他們呢？”
找到淡然之後，雲清遠就已經打電話給了這個曾經照顧過淡然一晚上的老人，所以秦老知道淡然已經回來了，沒想到這麼快淡然就出現在了自己家門前。
“爺爺……”淡然的語聲帶有一些哭腔，蕭老卻沒有注意到，淡然側身讓過了正門的空間，“你看誰回來了……”
老人呆住了。
而不用淡然再說什麼，再做什麼，蕭南山已經猛然撲上來，跪倒在老人腳下，抱着老人的雙腿，大聲號哭起來：“爸……”
淡然等人都別過臉去，不敢看哭成一團的父子兩人，淡然突然想起了，當時自己曾經帶着魂獸來過這裏，當日魂獸竟然沒有選擇留下來，而是跟自己離開，那麼今天的自己，又怎麼能奪走老人唯一的精神支柱呢？
自己沒有了那戒指，也不過變弱那麼一點點，可老人今後如果沒有了兒子，要怎麼活？
“爺爺……”淡然走到了哭成一團的老人身邊，拉住了他的手，道：“其實……”
“什麼？南山現在……已經……已經死了？”老爺子怎麼也難以相信，自己的兒子竟然死了，那眼前的人又是什麼？
“其實，他必須依靠這個才能活着……爺爺您也記得，有一些人擁有別人所沒有的力量……”淡然攤開了手掌，道：“這個戒指會吸收人的生命力，提供給他生存的能量，而被吸收生命力的人，壽命則會變短，爺爺，我……”
“爺爺知道……爺爺怎麼會怪你？我的小淡然是最好的好孩子。”蕭老笑着接過了戒指，然後戴在了自己蒼老的手上。
他怎麼能讓淡然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成全自己的兒子？
淡然能夠把他的兒子帶回來，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淡然了，他寧願付出自己的一切，來換回兒子的一天生命。
戒指有些緊，可蕭老連大小都來不及調節，硬生生得勒了進去，蒼老的手指上立刻出現了幾道血痕。
“爺爺……”淡然覺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這是一個既殘忍又善意的謊言，老爺子就算是死，也不會摘下這戒指，而老爺子絕對不會希望蕭南山離開自己，所以，老爺子的潛意識會讓蕭南山乖乖得呆在老爺子的身邊。
“爺爺……我走了，我還必須回家去……”淡然站起來，他一刻也不願意在這裏停留下去。
“好……”老爺子的思維早就有些混亂了，“啊……你還是再留一會兒啊，爺爺還要感謝你……淡然，淡然！”
淡然已經沖了出去，兩個保鏢對望一眼，連忙追了上去。
他們早就被眼前發生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弄昏了頭，可他們畢竟是職業的保鏢。
“淡然……”淡然並沒有到車裏去，而是直接跑到了別墅後面去。
“淡然……你要哭嗎？”看淡然跑到了別墅後面，縮到牆角，肩膀一陣抖動，袁尚猶豫了半天，終於走向前去。
“哭？”淡然轉過頭來？他的臉上哪裏有哪怕一點的淚痕？相反，他的面上全是笑容，那笑容讓袁尚突然覺得有些心虛，似乎自己不小心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一般。
然後淡然捧腹大笑：“哈哈……太好笑了，蕭爺爺竟然相信了！這下子魂獸那傢伙可要倒霉了……恩恩，回去吧！回去吧！”
“想走嗎？沒那麼容易吧！”淡然突然發現自己的腦袋被人抱住了，然後被狠狠得提了起來，似乎身體都要離開地面了。
淡然大驚，就聽到身後的人笑道：“怎麼，來看你蕭爺爺，就不知道來看看外公么？”
任老並不是淡然的外公，可不知道該叫任老什麼的淡然，乾脆就和琪琪一樣，叫任老外公了，反正他從來都沒有見過自己的外公，甚至都沒有聽人提起來過。
任老也很喜歡自己的這個新“外孫”，捏着淡然的臉頰不放開。
該放手的東西，就要放手。
該承擔的責任，就承擔。
而真正的感情……是永遠也不會消失的，不會因為不在一起而改變。
這句話，也不僅僅適用於愛情。
回到家的時候，淡然大搖大擺的進門，反而是袁尚跟作賊一般，小心翼翼的。
和淡然之間的一筆爛糊塗帳，袁尚已經不知道該怎麼算了，如果這筆爛帳被捅出去，恐怕倒霉的不是淡然，而是自己。
好在今天家裏人都好忙，回來之後也都累的夠嗆，所以並沒有特別慶祝淡然的歸來，很早就休息了。
一大早，淡然就被吵醒了，他走下樓去，發現原來是戰凌等人回來了。
“怎麼了？抗爭之心呢？”看眾人表情不是太好，淡然剛衝上去，又停住了腳步。
“別提了！”戰凌很是失落，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毅然的表現要好上那麼一些，搖頭道：“失算了，沒想到有這麼多人對抗爭之心感興趣，秦家蕭家都派人參加，最後竟然又被雲家的人搶回去了，鬱悶！”
“被搶回去了？”淡然大驚，他記得那個什麼什麼的大兵不是說，雲家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嗎？
“是啊，沒想到他們都派出了陣容那麼強大的人員，人家在比賽上把獎品贏了回去，我們能說什麼？他們在比賽后都說了，這比賽是為了磨練家中年輕子弟特意舉行的，為了標明以和為貴，他們還專門把這比賽設置成了最安全的丙級，雖然沒有得到冠軍，可也給了其他人不菲的獎金，我們還能說什麼？”
怒濤怒浪兩人都很生氣，他們根本沒有準備太多適合擂台比賽的插件，身上的插件大多是適用實戰的，在擂台上反而施展不開，再加上對方是五名隊員n名替補，隨時調整戰術，反而把他們吃的死死的。
“這樣啊……”淡然有些失望，沒想到自己的抗爭之心丟了，哥哥他們也沒有拿回來。
“秦家現在至少有一個抗爭之心，不然他們不會知道抗爭之心的價值，而雲家能拿出來抗爭之心當獎品，至少有兩個，蕭家應該也有一個……”毅然數着手指，頗有些苦惱，“怎麼這麼多人都擁有了抗爭之心？這東西不是散失在了山裡么？”
“現在哪裏還有人們沒有探測過的荒山？”剛洗漱完的戰叔叔走了出來，“被發現是很正常的，不被發現反而不正常了。”
“秦家現在至少有兩個了……“淡然道，他把自己的抗爭之心被搶走的事情說了出來。
“他們秦家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連我們辛家的東西都敢搶！”毅然本來就強自壓抑着自己的不爽，這會兒可再也忍不住了，“我打電話告訴老爸！”
“喂，什麼叫你們辛家的東西都敢搶，那可是我們雲家的東西啊！是不是，老爸！”淡然挽住了一旁的雲清遠的胳膊，道。
雲清遠苦笑。
毅然愣了愣，他知道淡然是自己的親弟弟，當然淡然的東西就是他們辛家的，怎麼會分彼此？可淡然並不知道。
“唉……好好好，是你的，你的！”毅然哭笑不得，還是拿起了手機，走了出去。
淡然低頭開始算這比爛糊塗帳，本來戰叔叔有一個，被異安局第二隊人馬搶走了一個，葉醫生還有一個，秦家應該有兩個，雲家至少兩個，蕭家一個，好像毅然還有一個，那麼這些加起來，就是……
“一加一加一加二加二加一加一……一共是八個！”懸浮在淡然的腦袋上的魂獸小南道。
眾人還以為他就是原來那個魂獸，所以一直沒有注意他。
“笨蛋！”淡然鄙視連這種東西都算錯的，不過被小南這麼一攙和，淡然自己又迷糊了……本來有一個，被搶走一個，那就是沒有了……那麼還有……這個……”
某個自命數學天才的人，終於被最簡單的數字加邏輯弄的汗流浹背。
“現在應該有六到七個抗爭之心已經出現了，而我們必須快點收回屬於我們的東西，不然事情就麻煩了……”毅然道，及時讓淡然擺脫死機的危險。
屬於我們的東西？淡然覺得，這東西應該是屬於戰叔叔他們的吧……跟毅然什麼關係？
“為什麼是屬於‘你們’的東西？”淡然道。
毅然這次沒有迴避這個問題，他正色道：“因為這些東西的製作者，就是我們辛家的祖先，我們的曾祖父辛德堂辛公！”
淡然並沒有注意到他這個“我們”的意思，因為他實在太興奮了！
淡然終於知道那個署名的辛字代表的什麼了！那確實是姓氏！
“哇呀！那麼說來，你一定知道很多關於他的事情了？跟我講講好不好？我最崇拜他了！”
淡然口中的“崇拜”，沒有任何攙假，如果有人可以為了自己的兄弟繼續活下去，犧牲了自己的生命甚至靈魂，甚至把自己的靈魂分成十份，有可能永遠被封存，永遠都無法重新結合在一起，這個人絕對足以贏得任何人的尊重。
至少淡然覺得，自己就絕對做不到。
從來不會崇拜所謂明星的淡然，對這個人真的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更何況，而這個人本身又是絕頂的插件大師，從抗爭之心到淡然剛剛得到的移動圖書室，每一個插件都有着驚人之處，不論是插件還是偽插件，不論是物質插件還是靈魂插件，他的成就都遠遠得超越了那個時代的人，就算是現在都沒有人能夠到達這樣的領域。
那幾乎就是神的領域。
中國人的思維里，會有一種崇拜神秘的定勢，越古老的東西就越好，越厲害……就好像某些人寫小說，一定會寫主角練了從什麼什麼神話時代傳下來的功夫，變的巨厲害，而另外一個反派練的功夫不如他的功夫古老，就沒有他的厲害種種……可實際上，社會是在發展的，人類的藝術，科學，還有各種研究，都在發展。
不可否認，很多方面都被人所忽略和遺忘了，西方的文化入侵，也讓中國人丟棄了很多的東西，可總體來說，現在的插件水平發展的更高，更快，更廣。
特別是現代社會，八十年後的中國，和八十年前的中國之間，有任何的可比性嗎？
看毅然獃獃的看着自己，淡然從自己的身上掏出了那可以吸收人的精神力的項鏈和“移動書架”，放在了毅然的面前。
只一眼，毅然就認出來了，這兩樣東西絕對是曾祖父的作品。
而那個“移動書架”更是讓他激動的差點要顫抖起來。
“竟然是物蠹！”
“物蠹？它叫物蠹嗎？”淡然看向那小小的匣子，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名字呢？
蠹是蠹蟲，物蠹，就是吃東西的蟲子……這東西怎麼能和蟲子聯繫到一起？
“蠹代表的其實是蟲洞……”毅然解釋道，“曾祖父很推崇相對論，還曾經做過很多的試驗呢！這個東西就是其中之一，它可以營造一個扭曲了的空間……”
淡然無語……似乎插件和愛因斯坦根本聯繫不到一起吧……真是……真是古怪……
“曾祖父曾經和愛因斯坦進行過多次的信件聯繫……不過當時中國的情況實在是太壞了，所以很多信件都佚失了，非常可惜……”
淡然決定跳過這一段……
對那插件的製造者了解越多，淡然越覺得，當日發生的事情似乎並不像戰叔叔講給自己聽的那樣簡單。
先不說，這樣級別的插件製作大師，絕對會是所有人重點保護的對象，不可能執行什麼高危險度的任務，更別說僅僅是送信了，而抗爭之心的被關注程度，也讓淡然覺得匪夷所思……似乎很多人都知道其中藏有的秘密。
如果僅僅是一件連史書都不會記載的小事情，絕對不會有這麼多人關注的。
另外一個疑點，是蕭老的身份，雖然蕭老從來沒有提起來過，可一個普通的老人會有錢搜集古董玩嗎？而蕭老是當初十個人之一的後代，戰叔叔，葉醫生他們的身份似乎也不一般……
似乎所有人都有什麼秘密藏着……
古怪！絕對的古怪！
看毅然對自己的東西愛不釋手，淡然立刻搶了過來，道：“這是我的東西，不準看！”
先藏好了物蠹，淡然才小心翼翼得道：“這個……毅然哥哥，你帶我去你家玩好不好？我好想看看辛公是什麼樣子的……好不好，好不好？”
有你這樣求人嗎？看看淡然藏得遠遠的物蠹，毅然撇了撇嘴。
不過，這還是淡然第一次老老實實的叫自己毅然哥哥，毅然心中那個高興啊，幾乎要叫出來，剛想答應下來，卻看到雲清遠已經沉得要掉地上的臉。
“當然……啊，不行！”毅然道，“不行，不行！我家不能隨便請人去的！”
毅然心裏不知道多希望能帶淡然回去，可他能那麼做嗎？
不過……血脈的聯繫，是抹殺不了的……不然這些插件也不會穿越數十年的時光，落在淡然的手裏。
“小氣的臭警察！”淡然生氣了，轉身跑到了樓上去。
“淡然……要上課了！”心緣已經來過淡然家好多次了，他貪婪的吃完了雪姨準備的早餐，叫淡然道，“快走了，不然遲到了！”
“不行……我今天生氣，不上課去了！”淡然道。
心緣無語，生氣就不上課？我昨天晚上可是一宿都沒睡好，坐了一晚上的車呢……我豈非更有理由不去上課了？
終於，心緣和戰凌還是把淡然拉去上課了，雲清遠解開了領帶，脫下了西裝，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他覺得自己全身無力，似乎天隨時都要塌下來一般。
這麼多年的辛苦，到底為了什麼？
自己的付出，又有誰能看到？
為什麼……命運這麼不公平？淡然他是屬於我的……誰都別想搶走他，誰都別想。
雲清遠把臉埋進了手臂里，久久得沒有抬頭。
淡然……為什麼你不是我的親生兒子……為什麼……為什麼……
“大哥……”戰崖把手放到了雲清遠的肩膀上，“不要想太多了，淡然是個大孩子了，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會……”
他的聲音頓住了，因為有幾滴碩大的眼淚從雲清遠的手臂上滑下來，打濕了他的衣褲。
雲清遠終日惶惶，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會突然降臨到他的頭上……
而那事情，似乎還是他最害怕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