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我留下來,你看成不?
為什麼這個人會是他姐姐?兩個人的氣質根本不一樣好吧。寧希兒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沙發上扯手指。此刻,無比寬敞的客廳只有她和坐在對面一直釋放冷氣的某位姐姐兩個人,要問關逸宸去哪了,當然是將她送過來之後就溜之大吉了,要問為什麼,因為——他姐姐根本不知道他幫她找“家政”這件事。
可惡的傢伙居然丟下她,一個人落跑。寧希兒抬頭看着這位關逸宸口中“冷淡”的姐姐,其實說冰冷還差不多。從她剛進門到現在,她無不感覺到寒徹刺骨的目光掃射着自己,如果眼神能殺死人的話,她估計已死上千萬次了。
這種異常痛苦的沉默時間讓寧希兒覺得就像是審查犯人,用眼神審查。面對對方“你不解釋清楚,我就一直瞪着你”的表情,寧希兒敗下陣來。
“啊哈哈,你好啊,我叫寧希兒,上次忘記告訴你名字了。”她沒有向對方伸手,直覺的,對方應該是有潔癖的人。
“關梓陌。”
出乎意料,對方居然很自然地說出自己的名字,寧希兒以為她不會理睬她呢。儘管聲音冷冷的,倒也不是真那麼決絕。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寧希兒在這冰冷目光的注視下,用生平最快的語速說完事情的經過,當然她沒有告訴對方自己為什麼無家可歸。“那現在你可以知道……嗯……其實我也不知道你是他姐姐。而且我和你弟弟真的是之前也不認識的。”不知道為什麼,寧希兒不願意對面的那個人對她有任何懷疑。
關梓陌望着坐在她面前這個女子着急辯解的模樣,發紅的耳根似乎也想印證着主人焦急的情緒。其實她知道她老弟為什麼會把她帶過來,無非是因為上次在水族館的事,只不過逸宸真是想多了,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
“在車站睡了一夜。”
你怎麼知道的?“啊?不是啦,正好我親戚家就住在車站附近,所以那次才讓你送我到車站的,哈哈。”怎麼說也死要面子一下。
說謊的時候臉會紅,她記下了。
寧希兒笑得有點尷尬,看着對方不動聲色喝着茶,這是在告訴自己可以識相離開的意思嗎?但是不管如何,她都要努力一下。“關小姐,我可以留下來嗎?”
“不可能。”毫不猶豫地拒絕。
“我可以幹家務活。”
“我不缺幹家務的人。再說你會嗎?”口氣里似乎帶着一絲嘲諷,一看就知道,她從來沒幹過家務。
“我可以學,我會很努力的學,很認真很仔細的。”寧希兒的眼神充滿了期盼,內心卻害怕極了,她不想再睡在車站了。看着對方蹙着眉意欲轉身離開的意思,寧希兒本能性地道出了一句——
“那我們做朋友吧。”
關梓陌放下杯子,略微抬頭,凝視着她,良久——
“為什麼?”朋友這個字眼似乎離她很久遠,從小就被人冠以“高智商天才”、“孤傲”到現在的“雷厲風行”、“手段強硬”、“冷漠”的這些字眼,所有人都敬畏她,沒人願意接近她,更不會有人願意和她做朋友。她從她的眼神中看不出諂媚……
“哎?”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反問她,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會說出這句話,但是莫名地就是想和她成為朋友。“我覺得你人很好,那次送我去車站,我到現在心裏還是暖暖的。我這個人不會說話,但是我說的都是真話,從來沒唬你,你好就是好,你不好就是不好。你不缺家政人員,那我可以做你朋友嗎,嗯,雖然我這樣說有點難為情,你看你一個人住這大房子多寂寞啊,兩個人的話可以說說話、解解悶,我做家務抵房租,當然在這期間我會儘快找到新工作,到時候我一定搬出去,你看成不?”
關梓陌聽得有點頭疼,聽着對方巴拉巴拉地說著兩個人住的好處,太羅嗦了,她的屬下彙報業績言簡意賅,因為他們知道她的脾性。
寧希兒看到對方臉色變了,頓時走上前,關切地詢問,“你怎麼了?不舒服?”
眼角微垂,臉撇過去,關梓陌不喜歡別人這樣的口吻,或者說不習慣。
“噢……我保證我不會打擾到你,我找到工作就搬走,而且拿到的第一筆薪水一定請你吃飯的。絕對不會妨礙你,我保證!”寧希兒信誓旦旦生怕對方不相信自己,立刻從口袋裏掏出水母小本子,打下了欠條。
(我寧希兒於2013年1月8日在關梓陌小姐面前立下的諾言,找到工作后立刻搬走,得到的第一筆薪水請關梓陌小姐吃飯,在這其間不妨礙其工作,給予其精神上的溫暖,希望今後兩人能成為朋友,如有違約,定永遠吃不到甜食。寧希兒上)
關梓陌看着這個歪歪扭扭的字體,再看着這樣言語錯亂、毫無法律效應的內容,嘴角勾起了一絲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容。還永遠吃不動甜食?居然有人會拿這個當賭注。看着對方明亮澄凈而認真的眼睛,眼前這個女孩,似乎也不是那麼讓人難以忍受。
“我明白了,我會視你的表現,決定你的去留。”鬼使神差的,沒有遣走她,第一次讓別人住進了自己的家。
寧希兒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唉,至少今晚不用露宿街頭了。
“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我會還你一個特大號的驚喜的。嗯,我還有一件事,就是小女子年方二三,我覺得我應該比你小,你叫我希兒就好了。那我叫你什麼呢?”寧希兒笑眯眯地看着對方,好吧,對方聽到她的問話顯然有些吃驚然後繼續死死地盯着她,不作聲。既然這樣,她只好自己想了——
“我叫你梓陌可以吧,雖然你比我大,但是叫關姐姐顯得有點膩歪,關大姐……嗯,有點像武俠小說了,難不成阿陌?”看着對方臉色越來越陰沉,寧希兒心想還是不能惹她的好,“就叫梓陌吧,梓陌好聽,梓陌梓陌你覺得可以嗎?”
關梓陌不得不說面前這個比自己小五歲的人還是有點讓她出乎意料的,很少有人會直呼她的名字,周圍的人對她的稱呼都是千篇一律的,帶着敬畏——董事長、關總、老闆、姐姐。“梓陌”這個稱呼好像已經好多年沒被人這麼叫過了。不經意的,內心似乎被什麼東西輕輕觸碰了一下——
“好。”言簡意賅地回答,卻不再是咬牙切齒。
寧希兒看着對方勾了勾嘴角,冰湖色的眼眸望着她,嘴巴張的大大的,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
“穿着高跟鞋舒服?”
“唉?好的!”寧希兒將高跟鞋脫下了,很顯然剛剛緊張的氣氛讓她一直忘記自己傷痕纍纍的雙腳,坐上沙發,低頭看了看,啊,真是磨破皮了,連這邊都磨破了……可憐兮兮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腳丫,發現腳邊多了一雙格子拖鞋。
“這個塗在上面。”對方遞給了她一個小綠瓶和幾片類似創口貼樣的東西,“然後把這個貼上面。”不再多說一句,轉身,走進了裏屋。
寧希兒怔怔地望着那抹冷傲的背影,心裏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雖然話不多,但她並不像她弟弟所說的那麼冰冷……
裏屋內——
“董事長。”
“戴舒,替我把寧氏葯業的破產申請書以及各項資產的流動分析報告傳到我電腦上,還有寧希兒的資料。”
“是,董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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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葯,等了好久還不見那個人出來,寧希兒只好乾巴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環顧四周,不由地讚歎這房間設計的真是獨特,五室一廳的複式閣樓,地中海式落地窗可以一覽整個城市的美妙風景,屋前還有一個造景小花園,門虛掩,寧希兒也不好意思去進去觀望,只能從彩色玻璃窗上透射進來的陽光想像一下那裏的美好。這個寬廣、幾乎佔了整個大樓樓頂的住處,只有梓陌一個人住,難免讓人有點好奇。她究竟是什麼人,她一個人住不寂寞嗎,寧希兒心裏想着,但是她不會問,因為她們現在也只不過是剛剛認識的陌生人罷了……
關梓陌出來的時候看見坐在沙發的人呆愣愣地望着陽台,想進去又不敢進去的模樣,和照片中帶點青澀微笑的人一模一樣。寧家緒的女兒嗎,雖然她跟製藥業的人沒打過交道,但是從資料上看,從2004年開始白手起家的企業家,寧氏葯業這幾年還算經營的不錯,從2012年六月份走勢一路飆升的股市來看,必是有人從中作梗,因為商業信任危機破產還真是個搞笑的措辭。也罷,這些事與她無關,她本是冷心冷麵的人。不過,從千金跌落到窮人這樣的事,對方還能那麼堅強樂觀,她倒是挺欣賞的,微微勾起嘴角——
“如果想看,可以進去看,不過是陽台而已。”
“唉?可以嗎?那我就看一下。”被關梓陌看出了心思,寧希兒有點不好意思踏着拖鞋,推開彩色玻璃門。不知名的花香淡淡飄來,寧希兒小心翼翼地走在有些小花骨朵的花枝旁,因為是初春冬末,還有些葉子在冷風中哆嗦地顫抖着,偌大的花園沒有想像中的繁花似錦,反而有些凌亂地凄楚。
“這些花好像都沒人打理?”
“嗯,只不過園藝師傅送過來的盆景。”言外之意,她從不會去打理它們。
“原來是這樣……”學習的課程又多了一樣,學會養花。
就在寧希兒東張西望的同時,肩膀上一陣巨大的壓力讓她毫無形象地尖叫了起來。“啊——什麼東西!!”一邊叫一邊跑。肩膀上的一坨藍色的東西很是淡定地趴在她肩上,不時地啄了啄她的脖子。
“梓……梓陌,它在啄我!”寧希兒哭喪着臉跑到雙手環胸、老神在在倚在門口的關梓陌面前,“快……快把它拿開。”
“它叫菲利,是只鸚鵡。”不用怕。
“你好,小姐兒~”
耳朵邊傳來咬字清晰的某隻叫“菲利”的藍色鸚鵡對她的第一次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