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珠光寶氣閣
?在場的所有人瞬時都是一怔。
原本已經躲不過西門吹雪的劍,近乎失神的望着那道冰冷的劍光衝著自己的咽喉刺過來的蘇少卿更是霍然間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擋在自己面前的那柄極其精緻美麗的長劍。
西門吹雪原本帶着幾分寂寥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緊緊的盯着葉覺非手中的劍,帶着一種比剛剛見到了峨嵋派絕學“刀劍雙殺”時更為興奮好奇的意味。
下一瞬間,西門吹雪的烏鞘長劍被葉覺非手中的輕劍千葉長生挑開。不過,劍身翻轉之前,在西門吹雪的手中,劍尖依然還是輕輕的擦過了蘇少卿的下頜,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紅色血痕。
在西門吹雪和葉覺非劍鋒相撞激發出的冷冽劍氣之下,蘇少卿步履蹣跚的退後了兩步,手指還有些微微的發抖,手中那柄厚沉重的長劍也隨之落在了地上,發出一聲重重的響聲。
正坐在桌旁相互戒備着對持的陸小鳳和霍天青幾乎是同時把目光凝在了葉覺非身上,就連當初隨手把人救回來的閻鐵珊都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一陣沁涼的晚風輕輕拂過,帶着荷塘上濕潤的水汽,淡淡的荷香撲面而來,與水閣中吹不散的血腥氣混在一起,令人心頭猛地一震。
葉覺非用眼角瞥了身旁的蘇少卿一眼,毫不客氣的命令道:“把你的劍撿起來,到閻老闆那邊站着去!”
蘇少卿立刻依然行事,俯下身重新拿起劍走到了閻鐵珊身前做出了護衛的樣子,彷彿完全沒有意識到葉覺非這般理所當然的命令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西門吹雪手中的劍微微動了動,水閣外清冷的月色落下,在他的劍鋒上閃過一道冰冷的銀色流光。而葉覺非手中的輕劍千葉長生本就精緻華麗,金色的銀杏葉在水閣中夜明珠的柔和光澤下,卻愈發顯得晶瑩璀璨,金光閃爍。
西門吹雪凝視着葉覺非,冷冷道:“你也是閻鐵珊請來的幫手?”
葉覺非只是輕輕的嗤笑了一聲,對於西門吹雪這種闖進別人的地方,然後不問青紅皂白就在別人家裏威脅主人家的人,他的任何話語,她根本就懶得回答。
倒是閻鐵珊,原本由於西門吹雪突然現身而緊張恐懼的心情,在見到西門吹雪刺向蘇少卿咽喉的一劍被重傷未愈、剛剛從床上醒來還是一臉病態的葉覺非輕鬆的擋下來后,他之前焦急驚駭的心情,也隨之放鬆了些。
這會兒,見蘇少卿蒼白着臉提着劍走到他身邊護衛着,閻鐵珊在長長舒了一口氣之後,便開始擔憂其葉覺非那邊來。
閻鐵珊略有些遲疑的開口道:“覺非姑娘,你怎麼會——”突然到這邊來?
葉覺非頭也沒回,只是冷笑了一聲隨口答道:“我在後面都聽到了水閣這邊喊打喊殺吵鬧不休的聲音,今晚上可真熱鬧,還多虧了霍總管請來的這幾位貴客呢!”
霍天青坐在那裏面色不變,被一個姑娘家夾槍帶棒的冷嘲熱諷,特意請來西門吹雪幫忙的“惡客”的陸小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然後才苦笑着恍然意識到,自己那那兩撇修剪得整齊漂亮和眉毛一模一樣的鬍子,已經作為求西門吹雪幫忙的條件而被剃光了……
西門吹雪手中握着烏鞘長劍,冷冷的望着葉覺非,被人這般不屑的無視,對於西門吹雪來說,還是第一次。半響,西門吹雪突然開口道:“你叫覺非?你的劍法如今已有所成。”
葉覺非緩緩的瞥過來一眼,用一種頗為懶散的嗓音嗤笑道:“已有所成愧不敢當,收拾你倒是夠了!”
西門吹雪原本興奮中帶着好奇的眼神漸漸變冷,臉色也隨之沉了下來。
於西門吹雪而言,習劍、用劍,本是一件極為神聖的事情。因為葉覺非剛剛擋下他那一劍,西門吹雪對葉覺非的劍法和她手中的劍起了興趣,對葉覺非此人,自然也就多了幾分重視之意,可惜,葉覺非接下來的目中無人、冷嘲熱諷、以及毫無對劍之“誠”意的態度,卻讓西門吹雪頓時滿是失望之情。
葉覺非和西門吹雪正持劍而對,一個表情冷漠沒有半點笑意,另一個雖然笑了,卻是滿臉的冷笑,微微彎起的嘴角帶着些毫不掩飾的嘲諷之意。
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在認真的打量着葉覺非的模樣,就連正和葉覺非相對而立的西門吹雪也不例外。
漆黑的長發舒散的垂下,隨意的披散在肩上,竟是連梳理一下也無,只是因為怕遮擋眼前的視線,而簡單的往耳後捋了一下。她的身形纖細背脊挺直,白色的裏衣外面,只簡單的披着一件素白色的外衣,衣袂在晚風中搖曳,襯得身形更顯單薄。葉覺非的臉色是失血的蒼白,唇色極淡,一縷髮絲順着耳畔落下,半遮半掩的臉頰上,帶着些低燒不退的緋紅。
看着她這般模樣,醫術不凡的西門吹雪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原本的好戰之心,也隨之稍稍減退了些。
西門吹雪深深的望了葉覺非一眼,冷冷開口道:“你身上的傷勢未愈。”
葉覺非抿唇淺淺一笑,臉上依然還是毫不掩飾的嘲諷之意,道:“閣下的眼力倒是不錯呀!”
西門吹雪冷冷道:“讓開,我不和受了傷的人動手!”
正和霍天青對坐着,有些無所事事的陸小鳳饒有興趣的盯着西門吹雪和葉覺非,突然鬼使神差的插了一句:“我記得你以前好像說過,你也不和女人動手!”
西門吹雪和葉覺非兩道冰冷的視線同時盯在了陸小鳳身上。
饒是以陸小鳳的心性之堅定,被他們兩人這般冷厲的視線盯上,心下也不由得微微顫動了一下,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個苦笑來。
西門吹雪回過頭來,冰冷的目光靜靜的落在他自己寒冽的劍鋒之上,那片凝視着長劍的目光竟似突然染上了一絲暖意一般。
隨即,西門吹雪的眼睛卻突然亮了起來,亮得可怕,冷冷開口道:“我本不殺女人,但女人卻不該練劍的,練劍的就不是女人。”
葉覺非並沒有說話。
因為她覺得,對於西門吹雪還有陸小鳳這種一個極其不要臉、一個極其自以為是的人來說,任何多餘的話語都是不必要的。她甚至覺得,剛剛自己的那些冷嘲熱諷,似乎都有些多餘。索性,對於陸小鳳和西門吹雪的言辭,葉覺非乾脆就不做出任何的回答。
而她唯一的回應,則是輕輕的抬手,揚了揚手中的輕劍千葉長生!
葉覺非懶散的笑了笑,她看向西門吹雪的眼神同樣冰冷,還帶着些微微的嘲諷,輕描淡寫一般的說道:“廢話可真多!直接動手便是!”
西門吹雪的眼神沉了下來,手中的烏鞘長劍,劍鋒卻也漸漸抬了起來。
其實,他並不想此時和葉覺非動手。西門吹雪對劍之誠,旁人難以企及,於他而言,不管葉覺非剛剛說了些什麼,僅憑她在重傷未愈的情況下,手中卻始終穩穩的握着她的劍,她便是個值得尊敬的劍客。
更何況,葉覺非在這種身體未愈的情況下,依舊出手攔下了他的一招,西門吹雪便心知,葉覺非此人雖然年紀輕輕,更是個女子,但是對方的劍法和修為卻是定然不下於自己!
對於這般難得並且值得尊敬的對手,西門吹雪無論如何,也不想趁人之危。
西門吹雪握着手中的烏鞘長劍,深深的望着葉覺非,終於還是冷冷開口道:“你身上的傷勢未愈,我不願趁人之危!若要比劍,不妨等你身上的傷勢恢復之後,另行約定。”
葉覺非的回答卻依舊只是低低的嗤笑,還帶着些漫不經心的嘲諷意味,道:“闖到別人家裏威脅主人,然後說你不想趁人之危?好啊,還請幾位先從這珠光寶氣閣里出去,站在外面再談這些如何?”
稍稍停頓了一下,葉覺非仿若自言自語一般,聲音雖然放低了些,咬字卻更覺清晰的冷笑道:“看看這一地的屍體,以客人身份,受邀來到主人家,酒席還未撤下,就已經在別人家裏喊打喊殺的,殺那些人的時候,你們怎麼不說另行約定呢?不願趁人之危?諸位貴客還真是翩翩君子風範,此行俱是君子所為!我真是佩服之至!”
聽到葉覺非的冷笑之語,花滿樓只有輕輕一嘆,宛若錐心。他本就是個熱愛生命、尊重生命之人,從不樂見傷了如此多人的性命,花滿樓忽然道:“他們本不值得你拔劍,你又何必要取那些人的性命。”
西門吹雪聞言,只是冷冷道:“因為我只會殺人的劍法。”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卻是葉覺非突然對花滿樓的一句話,她冷笑了一聲,道:“不想看見他殺人你就出手攔着,否則就閉嘴!我最煩你這種人,這麼不忍心早幹嘛去了?悲天憫人的偽君子簡直比滿是鬼蜮伎倆的小人還煩!”
從未受過這番指責的花滿樓臉色頓時一片蒼白。
就連坐在那裏的陸小鳳,都被驚得呆了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