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天道
風,是分為很多種的。
比如微風、冷風、狂風等等。
而此時吹來的風,顯然和普通的風不一樣。
“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林沐站了起來，看着腳下的沙地，“你覺不覺得……地在動？”
“動？”段玄伸手按在沙地上感受了一下，心裏一驚，“你的意思是……”
“我們在下降！”林沐喊道。
昨晚林沐他們選擇的是一個高地休息,而林沐和段玄守夜的地方也是一個高地,所以他們現在能清晰地看到周圍的沙正在緩慢地上升……
周圍的沙子不停地朝他們流了過去，發出“沙沙沙”的聲音,在林沐和段玄的耳中聽來卻像是催命一般的令人感到不祥。
“不對！”段玄也站了起來,快走了兩步走到了高地的邊緣朝下看去,飛快地說道,“不是我們在下降,是周圍在上升！”
林沐一愣，但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驚慌的尖叫聲——
“啊！”
“師父！”
林沐和段玄猛地回頭，就看到陳禕被一個巨大的扁片兒甩了起來，而沙和尚則被另一個扁片兒拍了下去。那扁片兒是褐色的，足有十米長，就像是某種動物的尾部，卻又是橢圓形的。
“那是什麼？！”林沐簡直震驚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此時的他幾乎喪失了交流的能力，只能呆愣地看着原本平坦的沙地上不停地冒出一個個那樣的扁片兒，每一個都把陳禕往前拋上一段距離，然後被另一個扁片兒接手，不過幾個眨眼的時間，陳禕就已經被扁片兒們拋的快要看不到影子了。
“師父！”
沙和尚又大叫了一聲，連忙騰雲駕霧追了上去。
但他還沒來得及追出十米去，那剛剛落下回到沙子裏的扁片兒有冒了出來，直直地豎在沙和尚的面前。
沙和尚大喝一聲，脫下衣服就朝扁片兒攻了過去。扁片兒抵擋了一下，竟然三下五除二就被沙和尚給拽斷了。
但這顯然將那些扁片兒激怒了，因為還沒等被拽斷的扁片兒落地，沙和尚的周圍瞬間就被其他的扁片兒所包圍住，讓林沐和段玄連沙和尚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老沙！”
林沐大叫了一聲，就聽到沙和尚在那邊大喝了一聲，似乎是又和那些扁片兒糾纏了起來。段玄和林沐此時不敢耽擱，連忙變出兵器朝扁片兒攻了過去，起碼要把沙和尚救出來。
“大師兄、三師兄！你們別管我！”沙和尚顯然猜出了林沐和段玄的想法，連忙大喊道，“你們先去找師父！這些鬼東西我應付的了！”
話音剛落，圍住沙和尚的那些扁片兒就有一個被一拳打出了一個大窟窿，沙和尚連忙飛了出來。
林沐和段玄稍稍放心，剛想飛過去，耳邊的那種“沙沙沙”的聲音竟然更大了。林沐連忙朝腳底下看去——
此時幾人都飛在空中，因此地面上的情況他們完全沒有關注過，但現在光從聲音來判斷，他們也知道……地底下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快走！”段玄當機立斷，一手拉住林沐往前飛去，一邊用言語提醒沙和尚。
但他的提醒顯然晚了。
那些扁片兒像是不要錢一樣從地里冒了出來，不消片刻，就又把沙和尚圍住了。
林沐連忙高聲喊道：“老沙！往天上飛，飛出來就好了！別漫無目的地去打！”
沙和尚應了一聲，連忙調轉方向往高了飛去。這種方法確實讓他沒再受什麼攻擊，但這些扁片兒顯然也沒這麼好對付。沙和尚的腦袋剛剛冒了出來。他的周圍就有冒出了一圈比剛剛的那些扁片兒更高的扁片兒來，再次把他圍了一個密不透風。
“怎麼辦？！”林沐焦急地問着身邊的段玄，“老沙被纏住了！”
“沒辦法了，”段玄的聲音很凝重，他說道，“這些扁片看起來沒有攻擊力，只是想攔住我們罷了，讓老沙先撐一會兒，我們得去追陳禕了。”
兩邊都有難，怎麼取捨就是一個大問題了。好在林沐他們面對是這個取捨不是很難，相對於沙和尚來講，武力值為零的陳禕顯然更加需要去救。
……
思及至此，林沐也只能在心裏給沙和尚祈禱一番，希望他能逢凶化吉、順利脫險。
“這些究竟是什麼？”糾結的事情有了結論，林沐開始觀察起那些隨時從地里冒出來的扁片兒，“是植物嗎？還是動物？為什麼它埋進沙子裏后就消失不見了？”
“不知道，”段玄也目不轉睛地看着前方緩緩落下的扁片兒，說道，“我從來沒見過這種植物，但如果他真是植物，那它的本體簡直大的讓人不能想像……而如果那是動物，它們的數量則是多的讓人不能想像。”
“如果打斷一個會怎麼樣？”林沐問道，“它們的武力值看起來不高啊，老沙打斷一個的結果也只是被更多的東西圍住，而沒有被攻擊。”
“不能冒險。”段玄沉吟片刻，說道，“如果連我們都被困住的話，陳禕就更沒救了。”
林沐點頭，隨即不再說話了。
兩人沉默地飛了半響，而這片沙地卻像是看不到頭兒一樣，兩人依然能看到那些扁片兒不停地落下，卻怎麼也看不到陳禕的身影。
林沐皺了皺眉。
直接告訴他有什麼事情變得不對勁了，但他偏偏想不起來究竟有什麼事情不正常。
這兩天他想的最多的就是自己和段玄的事情，所以很多其他的小事情就都被林沐忽略掉了。現在真的出事後，那種滿滿的違和感就有回來了，像潮水一樣一波又一波地撲向他。
究竟……是哪裏不正常呢？
“阿沐，你的系統又給你提示嗎？”段玄在追了許久后突然問道，“我們這次要完成的是什麼任務？”
“系統？”林沐一愣，隨即猛地反應了過來——
系統啊！
上次他完成了懷孕的任務后，系統沒有給他頒佈新的任務！
為什麼？！
“系統沒給我新的任務！”林沐飛快地說道，“你等等，我去系統里看看！”
說完，林沐就打開了系統的控制面板，飛快地檢查起了任務欄。
只有一條任務。
任務欄里只有一條任務，是幫助月老尋找紅線的任務。
林沐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半透明的控制面板……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他突然沒有新的任務了？難道通關了？但他完全沒有收到這樣的提示啊！
林沐稍稍緩了緩一團亂的心，在心裏大聲地喊着系統，卻發現沒有往常十分智能的系統此時卻像是掉線了一樣，完全沒有給他一點回應。
掉線了……
林沐突然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系統真的掉線了怎麼辦？如果他失去了系統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在林沐的腦海里轉了一圈就被扔了出去。
因為系統現在只是沒有回應他，而其他的功能都還是完整的，他依然能使用系統里的技能，也依然能查看系統里的各種情況，唯一的不同就是……系統不再理他了。
……
“怎麼了？”段玄察覺到了林沐的不對勁，斜眼看了他一眼，問道，“你的新任務是什麼？”
林沐深吸了一口氣，剛要開口，就猛地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像是被無數根針扎一樣的疼，讓他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噗——”
鮮血染紅了林沐的衣襟……他又吐血了。
“阿沐！阿沐！”段玄嚇得直接停下了追趕，一把把林沐抱在了懷裏，緊張地看着林沐毫無血色的臉，連聲問道，“你怎麼了？阿沐！醒醒！阿沐！”
“我……我……沒事……”林沐的頭很疼，但是他現在還能思考，也沒有昏過去。
林沐深吸了一口氣，他想把自己腦袋裏的疼痛感給壓下去，卻發現那種疼痛感隨着他的深呼吸又有了加劇的趨勢，讓他簡直痛苦的想去死一死。
“我……我就是有一點兒……頭……頭疼……”林沐連嘴角的血都沒時間去擦了，兩隻手抱着自己的頭，彷彿下一秒他的頭就要被紮成肉醬。
旁邊的段玄簡直急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這附近連個鳥蛋都沒有，他又能去哪裏去給林沐趙醫生？
情急之下，段玄直接一翻手掌，覆在林沐的悲傷，將自己的體內的真氣朝林沐渡去。但不用這招兒還好，偏偏段玄的真氣剛進入林沐的體內，就被林沐北內混亂的真氣給扔了出來，差點讓段玄也吐出一口鮮血來。
“阿沐，你體內的真氣在亂跑，快按住他們！”段玄連忙說道，“如果你不及時制止它們的話，它們會讓你爆炸的！”
“我……我不知道……我……啊——！”
林沐慘叫一聲，原本使用的騰雲駕霧狀態瞬間消失，如果不是段玄抱着他，他早就從好幾百米的高度掉了下去。
“阿沐！阿沐！”
段玄還在那裏聲嘶力竭地叫喊着，但林沐卻已經聽不到了……
頭痛的感覺漸漸散去，林沐的耳邊一片安靜，彷彿整個天地之間只剩下他自己了一樣，寧靜的讓他想一頭睡過去……不再醒來……
“林……沐……”
是誰？
是誰在叫他？
林沐痛苦地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兒，但眼前卻只有一片微弱的金光和滿天滿地的白色。他就像進入了一個異度空間一樣，但他心內心卻沒有一丁點恐慌、害怕或者是……那種對陌生和位置的恐懼。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態，他以為他是躺着的，可又像是在站着；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坐着的，但他又覺得自己腿的姿勢不像是坐着……
這是哪裏？林沐茫然地看着周圍，很神奇的，他對這裏有着一絲難以言喻的熟悉感，但他完全可以肯定，他之前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
“這裏是本源。”剛剛叫過他的聲音再次出現了，它說道，“世界的本源。”
林沐逐漸清醒了過來，然後忍不住……囧了。
“……”這是什麼情況？
世界的本源是個什麼玩意兒？
“世界的本源，就是天道。”那個聲音像是能聽到林沐心中的想法，直接回答道，“天道孕育眾生，天道讓眾生在自己的軌跡上活着……如果沒有天道，這個世界就會被毀滅，就好像馬路上所有的司機都是醉酒駕車一樣。”
林沐：“……你，知道的挺多的啊。”醉酒駕車什麼的放在這裏……真的好么？==
那聲音說道：“我是天道，我無所不知。”
林沐：“……”
“但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天道說道，“我需要你……幫我除掉試圖逆天改命的人。”
林沐一愣，下意識地問道：“誰？”
“無天。”
林沐：“………………”
一瞬間，他們在去化生寺時看到的清心在一件黑袍子底下掙扎的一幕出現在了林沐的腦海里，他這才猛地反應了過來——那件黑袍子，就是無天！
“他想要衝出我給他的鎖鏈，他想要殺死我。”天道說道，“如果我死了，那麼世界也就死了。”
“……那他會怎麼樣？”林沐忍不住問道，“他不能成為新的天道嗎？”
這回天道沉默了好久，就到林沐都忍不住覺得是不是自己的那句話招惹到了他，才讓他沉默這麼久的時候，天道才再次出聲。
“他可以成為新的天道。”天道說道，“他的法力無邊，只要我死了，他就有乘虛而入成為新的天道的機會。事實上我並不是唯一的天道，三千世界，其實就是三千天道。”
“所以你這是在讓我幫你幹掉你的競爭對手？”林沐問道，“我有什麼好處？”
“活着。”天道說道。
林沐一愣，隨即哂笑一聲，問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不。”天道說道，“我只是在給你陳述事實。”
話音未落，林沐的面前就顯現出了一個半透明的控制面板。
“這就是我，”天道繼續說道，“我就是你口中的系統，我的身體就是你口中的控制面板。”
林沐再次：“………………”卧槽！
“你就是控制面板？！”林沐簡直斯巴達了，“你就是系統？！”
“對。”天道說道。
“……你的本體在哪？”林沐突然問道，“我能不能和你當面談談？”
“我沒有本體。”天道說道，“不，等等，我有一個本體。”
“哦？是嗎？在哪？我想和你當面談一談人生啊！”林沐露出了一個十分男人尋味的笑容，如果讓段玄看到，他一定能看出這種笑容一出現，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潤滑油什麼、懷孕什麼的……這麼多好事情，怎麼能不當面致謝一下？
……
但林沐的算盤卻打錯了，只聽天道淡定地說道：“你。”
林沐一怔，下意識地問道：“什麼？”
“你就是我的本體。”天道說道，“我把你從你的世界拉了過來，我把我的身體附在了你的精神上，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你就是我的本體。”
林沐：“………………”
“無天的出現，引起了我的關注。”天道像是沒看到林沐滿臉的血，繼續用一種回憶的語氣說道，“他不是我的世界的人，但是他竟然打破了我的結界，從另外的世界來到了我的世界，並且開始發展他的勢利……他想殺死我，成為新的天道。”
“他從另外的世界來？”林沐愣了愣，“也是穿越來的？”
這也是林沐和段玄一開始都沒有想到清心就是無天的原因，因為無天是在西遊記原著中沒有的，誰能想到一個被編劇杜撰出來的人物竟然真的出現在了西遊記的世界裏？
“沒錯。”天道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一百年前，無天打開了我的結界，從別的世界跑到了我的世界裏來。我沒有在意他，因為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我只是在他身上加上了我的‘道’，我要讓他遵守我定下的天道。但是他反抗了，他想要的是無拘無束，他想要成為能夠主宰一切的神明。因此，當他發現，即使他有和佛祖抗爭的能力，他也無法掙脫天道的時候，他就想要殺死我，成為新的天道。”
林沐恍然了，這簡直就是一個武力值爆表的中二少年的奮鬥之史啊，要是放在某點一定會有很多讀者跟着拍手叫好，想讓無天快點滅了這個天道，成為新天道的。
“但是你不是沒有實體嗎？”林沐問道，“無天要怎麼殺死你？”
“你。”天道說道，“你現在就是我的實體，只要殺死了你，我就只是一團他可以隨意吹散的氣。”
林沐：“………………”
“那你之前……是怎麼……活下來的？”林沐滿臉血地問道，“我沒來之前你也是一團氣吧？！為什麼那時候就沒人弄死你？！”
“因為那時候我有整個天庭和大雷音寺的人保護。”天道幽幽地說道，“但是現在……整個天庭和大雷音寺都已經淪陷了，我失去了保護傘。”
“淪陷了？”林沐一驚，“什麼叫淪陷了？那些神啊佛啊都去哪了？”
天道又沉默了，過了許久，才說道：“我不知道。無天切斷了我和玉帝以及如來之間的聯繫，我不知道他們現在的情況了。”
“那我們究竟該怎麼做？”林沐急切地問道，“我們……我們馬上就要到獅駝國了！但是突然有好多褐色的扁片兒冒了出來，把陳禕……就是唐僧給抓走了！我們該怎麼辦？那個該死的扁片兒究竟是什麼？！”
“你們並不在……獅駝……國……”天道的聲音開始變得斷斷續續的，像是信號不好的樣子，“你們被……帶……飛……遠……如果想……住……衣……”
“喂？喂？！”林沐大聲地叫了兩聲，卻發現再也沒有人來回應他了，那個天道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這個空間中的金光越來越少，不過幾個眨眼的時間，這個時空就變成了純白色，沒有天、沒有地，林沐就這麼茫然地飄在空中，他看不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姿勢，他甚至覺得……他現在根本沒有身體。
巨大的恐懼突然襲來，幾乎要把林沐淹沒了。
但更令林沐慌張的，是就在那股恐懼朝他襲來時，整個空間瞬間變成了漆黑的顏色，伸手不見五指，甚至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着……
“阿沐……阿沐……”
聲音逐漸從遠方傳來，林沐有些茫然地睜開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段玄在叫他。
“阿玄……”
話一出口，林沐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多麼的虛弱，弱到他自己都有些聽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把話說出口了。
段玄見林沐行了，連忙掐了個手訣，一小股清泉就灑在了林沐的嘴唇上，濕潤了一下他已經乾裂的雙唇。
“我……怎麼……了……”林沐的腦袋逐漸恢復清醒，眼前也不再一陣陣的發黑了，他覺得自己的力氣正在逐漸恢復當中，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大了不少。
……
這種感覺林沐很熟悉。
上次他因為莫名原因而吐血昏倒后，就是這麼恢復過來的。
“我……我沒事了，”林沐恢復的很快，不一會兒，他就能自己坐起來，用手扶住頭，左右甩了甩，以便讓自己更舒服一些，然後問道，“阿玄，發生什麼事了？”
“你昏倒了。”段玄的聲音有些顫抖，“阿沐，第二次了你又一次吐血之後昏倒了……整整三天。”
林沐一愣，下意識地朝段玄看去，就見他雙眼泛紅，看不出來是熬夜熬的，還是哭過了。林沐一瞬間就心疼了，他下意識地去抱住了段玄，雙手緊緊地摟住段玄的脖子，輕聲地在他的耳邊說道：“對不起……”
段玄沒有回答。
林沐深吸了一口氣，鬆開了摟着段玄的手。
此時他們依然在那片沙地上，但林沐看着這片沙地的眼神卻變了。
“阿玄，我覺得我知道那些褐色的扁片兒是什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那啥……
昨天給我扔雷的妹子叫丟丟甩，然後我一眼抽，把【丟丟甩扔了一個地雷】看成了【丟丟甩了一個地雷】……於是昨天的感謝寫成了丟丟……我錯鳥……tat
祝大家看文愉快~=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