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蜀國。

踏在這曾經無比熟悉的土地上，慕離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彷彿被凍結了。

潔白的曼陀羅華染上了鮮血和死亡的色澤，到處都是累累的白骨。

彷彿人間煉獄一般的場景。

耳邊有嗚咽聲響起，那是巫族亡靈絕望的哀鳴。

血腥氣翻湧，喉嚨里彷彿灌了硫酸一般，呼吸一次都覺得扯得胸腔一陣發疼。

疼，撕心裂肺。

慕離雙膝一彎跪在蜀國曾經的土地上，對着巫族的天宮方向淚流滿面。

巫族的先靈指引她回到這裏，卻沒有給她帶來光明和希望。

慕離仰起頭看着頭頂蒼白的陽光，無聲地念起了晦澀難明的咒語。

戰場上的亡靈永遠都只能被囚困於戰死的土地上，永世不能步入輪迴，念起渡靈咒，是為了引戰場上的亡靈步入輪迴。

每一具白骨架上都有淡淡的煙霧升起，直到感覺戰場上不再存在煞氣，慕離才停止了祈禱。

念起傳送術的咒語，慕離轉瞬間來到天宮門前。

滿目死寂的蒼涼。

沉煜的流光殿，她曾經在這裏跟着沉煜修習術法；自己的星辰殿，她喜歡在這裏研究巫術和藥理；哥哥的浮影殿，看着阿葉活潑的身影溫和寵溺的微笑；阿葉的瑾晨殿，滿臉燦爛的笑容彷彿還在眼前……

可是，這些，都不在了。

被那個叫嬴政的男人，給親手埋葬。

“活下來又怎樣，活着的人，要背負着死去人的憤怒和希望，用自己的餘生去尋找救贖。”

“活着的人……一無所有。”

推開星辰殿的門，慕離沉默了許久，看着殿中無比熟悉的陳設，才聲音沙啞地開口。

不遠處，毛絨絨潔白如雪的小白戒備地睜開眼睛，看到是慕離，嗖的一下竄進了她懷裏。

“小白……”慕離喜極而泣，把臉貼在小狐狸額前的絨毛上喃喃道。“還好還有你在這裏……還好，還有你。”

小白咬着慕離的衣襟，慕離疑惑：“小白，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嗎？”

跳下慕離的懷抱，小白向星辰殿的密室跑去，慕離跟在它後面，啟動了打開暗門的機關。

不算多大的密室，頂上懸着一顆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佈滿了整個房間。

慕離顫抖着伸手，撫過桌上的卻邪劍。

寶劍通靈，卻邪劍因為主人的回歸而發出興奮的嗡嗡劍鳴。

劍柄上鑲着的冰藍寶石流轉着夢幻般迷濛的光暈，彷彿荊軻從來都含笑的眼睛。

眼淚落在卻邪劍的劍鞘上，濺起一朵透明的水花。

小白不安地輕嗚着，咬着慕離的衣角，湛藍色的眼睛裏映着淚流滿面的少女。

“我沒事。”慕離彎腰抱起小狐狸，摸了摸它的頭，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把密室里的藥品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擇了幾種出了蜀山就難以再配製的，其他的都留在了這裏。

只是返塵……

若她能早一點煉製出返塵，是不是就能救爹爹的性命……

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

卻邪劍重新背到她身後，眼淚似滿眸星光奪眶而出。

然而她的聲音，始終是狠絕而冷冽的。

“嬴政，終有一日，我也要讓你親自嘗試至親一個一個被從身邊奪走的絕望，嘗試那種把靈魂撕裂成碎片的痛苦。”

“生生世世，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