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激將
公孫之母不覺露出失望之色，公孫訣看在眼裏，破天荒的反勸其母道：“娘，算了，簡姑娘顧自身名譽並沒什麼不對，兒能體恤……”
公孫訣的態度讓簡彤和史香蘭都有些意想不到，以之前他對他母親的孝道，她們原以為公孫訣定會想盡各種辦法和理由留下她們。
簡彤還想說幾句抱歉的話，不料只聽公孫訣又說：“……簡姑娘也許認為自己知道的都是皮毛，今來此為母探病，料想也是抱着姑且一試的心裏，她對自己並不自信，唯恐明日母親告知她的療法毫無效用，因而才想要早早草草而回，以免自取其辱……”
語畢，公孫訣側過身子，含着嘲弄瞥了簡彤一眼，簡彤快被氣死——這是蓄意曲解，還是存心侮辱？生性直率且自信好勝的簡彤豈能容忍他人對自己才華的輕視和質疑？當下跳到公孫訣跟前，小臉赤紅，面紗上的一雙皓月明眸怒極直視：
“公孫訣，你這什麼意思？”
“在下別無他意，”公孫訣輕鬆一拂袖，繼續以譏諷的語氣道，“只是體恤姑娘卑怯的心裏，既自認為技不如人，那便不再強求，在下這就送二位回去。”
史香蘭比簡彤年長几歲，知道這其實是公孫訣想留下簡彤用的激將法，心中竊笑，正欲勸解，簡彤卻道——
“麻煩你將我嫂子史香蘭安全送回‘食為天’，我一人留下便是。”
史香蘭嚇一跳：“不可！”她把簡彤拉到一邊說，“姑娘家的名譽何等重要，豈能單獨留宿在此？若非得留下，嫂子陪你。”
簡彤反握史香蘭之手道：“嫂子，我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你且先回去吧，生死有命，我一人能應付的了，但我不能連累了嫂子的名聲。”
公孫訣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之情。
就這樣，史香蘭在公孫訣的護送下回了“食為天”。
晚上，簡彤在公孫宅邸的廚房忙裏忙外，她告訴在一旁幫忙的小丫頭，米飯不要過干，軟一些，並告訴她，所有菜肴的調味料都要少放，入味就好。她給準備的菜肴是薑絲菠菜、綠豆芽炒肉絲以及雞蛋羹。
用飯的時候，公孫訣親自把其母請到飯廳坐下，公孫訣之母本以為都是素菜，沒想到還有綠豆芽炒肉絲，很是歡喜，邊吃邊稱讚“味覺清淡，然入口咀嚼即能嘗出菜中之料。”
“……簡姑娘，我本來並不愛吃這綠豆芽，但你炒得比我們燒廚房丫頭好，”公孫訣之母咽下口中食物說道，“我覺得很好吃，不過，我一向認為蔬菜就是普通的菜系，難道還能對我的病情有幫助？”
“老夫人，”簡彤笑道，“菜系裏沒有普通特殊一說，只有做法和用途的不同，許多蔬菜都還含有豐富的維生素和纖維，可刺激腸道蠕動，助於消化，綠豆芽是其中之一，因為擔心您一下子吃不慣素食，所以配以肉類拌炒，增強食慾。”
公孫訣之母點頭微笑：“那這薑絲菠菜呢？”
“將菠菜洗凈，倒入煮沸的開水內，約兩分鐘后撈起，”簡彤像個耐心的醫生，始終微笑回答，“將事先準備好的薑汁和調味料拌入菠菜，即可食用，通腸胃，生津血，用於腸燥，尤其老年人最為適用，此外，菠菜還有清肝明目的效用，是很有益的綠葉蔬菜之一……”
“對了，小姑娘因而一直罩着面紗，”公孫訣之母忽然道出心中之惑——下午就想問，一直沒顧上，“有什麼不便之處嗎？”
簡彤道：“小女子容貌醜陋，形態怪異，唯恐嚇着身旁之人，遂以面紗遮醜，還望老夫人見諒。”
公孫訣之母聞之心中嘆息：如此聰慧靈巧的女子竟是醜女一枚，可惜了。
簡彤看出公孫老夫人眼裏流露出的惋惜之情，心中竊笑——她才不是醜女呢，戴面紗是不願讓公孫訣認出她而已。
“老夫人，你若是不喜到戶外走動，也不可久坐，可餐后讓府里丫頭陪您在院子裏散步，或賞花，睡前切勿多思多慮！”簡彤沉吟后又道。
“那簡姑娘，今晚陪老身散散步，如何？”
“小女子願意奉陪。”
今夜微風，月兒皎潔，繁星璀璨，宅邸光影交錯的院落內，簡彤雙手攙扶着老夫人的手腕，公孫訣則提着燈籠走在老夫人另一邊——
“小姑娘，”走了一圈后，公孫訣之母打開話匣，“今下午你初見我時，怎會斷定老身心思多慮，夜不能寐呢？”
“老夫人，我觀你眼周發黑，有眼袋，這是熬夜或失眠導致的，”簡彤輕搓了搓老夫人的手，誠懇的說，“又見您眉骨突出且眉心紋路深，這是長期焦慮的結果；由此斷定您多愁心累。”
“真是細心體貼的姑娘，”老夫人由衷的感嘆，“這府里上上下下幾十人，竟是你一個外人知曉老身之心。”
“但不知老夫人因何事而慮？”簡彤柔聲問。
“做父母的，自然為了兒女，”老夫人輕嘆一聲，轉過臉對公孫訣說，“訣兒，你把我接到此住已有數日，若你父明日再差人來此叫我回去，你切不可再與之發生衝突。”
“兒不孝，令母親勞心費神了，”夜幕投下公孫訣高大頎長的身影，他沉聲嘶啞的嗓音散發著成熟男性的魅力，“只因兒自從離開公孫家，就再沒見過您老人家，心中惦記，總也沒機會孝順，這才不顧我父反對，把你接到我府上。”
“你之心，我豈能不知，”公孫老夫人又道，“我只是操心你的婚事。你不娶譚家姑娘我不能勉強，但你不能從此不婚不娶吧，哎……”
“母親教訓的即是，兒記下了，”公孫訣挑燈看路，“兒只是認為大丈夫志在四方，先立業，后成家，也因迄今為止，我還尚未遇到一個能讓我想成婚的女子……”
真是狂妄自負到極點了！簡彤氣憤的心想，他還真拿自己當寶，人人都搶着要了……哼，誰稀罕！
“臭美！”簡彤忍不住嘲諷的脫口而出，“自戀！”
她聲音很輕，給面紗遮住口鼻就更顯得小，不料還是給耳尖的公孫訣聽到：“簡姑娘，這哪是臭美和自戀，”公孫訣微微一笑，不以為意道，“真乃在下肺腑之言！”
當著老太太的面，簡彤不好挖苦公孫訣，於是悶聲回了一句：“懶得理你！”
公孫訣被簡彤率真可愛的性情逗笑了，但同樣的，當著母親的面他也不好惹她，反正她還得住在府上幾日，有的是時間！想到這，他眼裏的笑意深了起來。三人繼續散步，賞花，直至老夫人說累了，要歇息，公孫訣和簡彤才把老人扶進東廂房就寢，臨睡前，簡彤特意囑咐老太太放鬆心情，好好睡一覺，還給她做按摩，直至老太太安穩的睡下，她才離去，走進丫頭事先給她安排好的西廂房睡覺，公孫訣睡西廂房另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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