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絕望報復
?秦歷1年,臨國京郊仙女湖。()
湖上層層薄霧,一片氤氳,細雨靜靜落着,有一扁舟於湖面若隱若現,而扁舟之中,一個白衣女子坐於船頭,青絲垂落身後,被雨水打濕,雖然臉色蒼白,可卻掩蓋不住那絕代容顏。
薄霧,煙雨,孤舟,她彷彿是被遺棄在世間的精靈。
不。
她不是精靈,她慕長音不過是一個滿手鮮血一身罪惡的冷血殺手。
船艙中傳出了一聲嚶嚀,慕長音側,蒼白的容顏泛起了一抹涼薄的笑,“醒了?”
船艙內躺着一個少女,容顏嬌麗,血色蒼白,身上穿着大紅嫁衣,在看見女子的那一刻,花容失色,“是你?!為什麼你還不肯放過我們?為什麼?!”
“為什麼?”慕長音慘淡一笑,“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不如你告訴我,為什麼?”
“風伯伯已經被你害的癱瘓,我也身中奇毒,你還想怎麼樣?”少女面上雖有恐懼,可是卻沒有退卻,“即使你殺了我,殺了所有的人,風大哥也不會愛你!”
慕長音沉默。()
“風大哥需要的妻子是可以和他匹配,能夠助他的女子,而不是一個殺手!你除了殺人你還會什麼?你若是真的愛風大哥你就該放手!”少女繼續道,義正言辭,“即使風大哥愛你,可是你是一個江湖女子,還是惡貫滿盈的殺手!風大哥若是真和你在一起,那他便會成為全天下的笑話,成為眾矢之的!齊王府是臨國的支柱,風大哥是齊王府的世子,他身上肩負着的是臨國一統天下的大業,你若是真心愛他,就該放手,而非一而再再而三地糾纏於他!”
慕長音緩緩開口,聲音無比涼薄,“或許你說的對,只是程雅,你既然這般有信心,為何還要如此陷害我?”
程雅臉色一僵。
“臨國護國將軍之女,出身高貴,端莊賢淑,若是讓人知曉你所做的事情,你說會如何?”慕長音笑着道,眸中寒芒閃爍。
程雅盯着她半晌,嬌弱的神色轉為冰冷,嘴角泛起了譏誚,“你以為你說了別人就會信嗎?全京城的都知道你逼婚不成重傷了風伯伯,讓他從此癱瘓,風大哥更是親眼看到你在我身上下毒!慕長音,你以為會有人信你嗎?!”
“或許他不會信。()”慕長音繼續道,那眸光彷彿可以穿過人體,窺探人心,“只是程雅,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以為你可以瞞他一輩子嗎?”
“即使將來真的瞞不住了,可是那時候我已經是風大哥的妻子,我們早已經兒女成群!”程雅嗤笑,滿目鄙夷,“你出身江湖,自然不會明白我們的生活!就算風大哥真的知道了,他也絕不會對我如何!”
她撐起身子,快意且怨毒地笑着,“怎麼樣?被風大哥下令追殺的滋味不錯嗎?黃金萬兩懸賞你的人頭,你在風大哥的心中也就值這萬兩黃金!聽說你殺一個人也不止這個數!你以為你將我從迎親途中擄走,就可以阻止風大哥娶我嗎?就可以讓風大哥看你一眼嗎?不!他只會更恨你,就算你殺了我,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他的愛!”
慕長音緩緩一笑,天地動容,“你放心,我不會殺你,我甚至替你解了你身上的噬心散,我會讓你回去嫁給他,和他白頭偕老,兒女成群!”
程雅面容卻是一獰。
“你知道嗎?噬心散是沒有解藥的。”慕長音輕聲笑道,在程雅變臉之前繼續道:“不必這般擔心,雖然噬心散沒有解藥,但是卻可以有解毒的方法。”話頓了頓,已經褪去了血色的雙唇輕啟,“魔宮失傳的獨門秘籍過血,幾年前我從魔宮手中奪來的。”
“你……”程雅咬着牙盯着她,“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決不信她會救她!
慕長音卻笑了,.
“你笑夠了沒有!”程雅失控,心裏驟然生出極度的不安。
慕長音停下了笑聲,不是因為程雅的怒喝,而是因為鼻中滲出的血,細雨吹刷之下,半臉艷紅,她淡然抬手抹去,看向程雅,眼眸之中是刺骨的恨意,“過血既出自魔宮,那便與尋常功法不同,施展過血有一個很大的代價,經脈盡斷,一命換一命!”
程雅臉色大變。
“從今往後,你可以和風載秦白頭偕老,兒女成群,而我,則會永遠存在你們之間,他見你一次便會想到我一次,他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命是用我的命換的,他的心裏,永永遠遠都會有我,恨也好,怨也罷,終歸是有我!”慕長音一字一字地道,“待他日他認清你的真面目,便更會忘不了我,他風載秦這一輩子永遠也擺脫不了我慕長音!”
“你——”
“恩愛到老?”慕長音無比快意地笑着,眼中的傷痛幾欲吞噬一切,“我會在黃泉之下好好地看着你們如何恩愛到老!”
“風大哥會忘了你的!他一定會——”程雅失控了,這些話彷彿戳中了她心中最恐懼之處。()
“會或不會,你很快就會知曉。”慕長音側身,看向薄霧籠罩的遠處,隱隱的,有一葉小舟緩緩駛來,她笑道,聲音中有着冰冷刺骨的怨毒,“你看,你的風大哥來接你了!”終究,不能愛,便成恨了!
“慕長音——”程雅嘶吼一聲,隨即欲起身撲向她。
慕長音指尖一彈,雨珠凝結成冰,擊在了程雅的穴道。
程雅只能瞪大了眼睛盯着她。
慕長音漸漸地看着前方駛來的小舟,眸光痴迷,小舟上站着一個男子,一身月白色錦袍,既是滿身風霜,卻讓不減尊貴雍容。
這是她的心魔,纏繞了半輩子的心魔!
小舟靠近,男人身上的冷冽之氣襲來。
“你來了。”慕長音輕輕開口,眼眶濕潤了起來,卻不知是細雨淋濕還是因為心中悲傷。
“放了阿雅!”他沉聲喝道,清貴雍容的臉龐一片鐵青,那永遠淡然的眼眸內也充斥着怒意,而目光,卻只是在她的臉上停留了須臾,便轉向了船艙內的程雅。
慕長音垂下眼帘,絕望充斥着身心,從前她一直覺得他不會動怒,像是仙人脫塵世一般,可是現在,他終於怒了,而對象是她,可是即便如此他對她仍是不屑一顧!
初識之時,她猜到他們或許不會有好結果,可是卻從未想過最終竟會狼狽如此!
“還記得幾年前我們在少室山下遇見的那位游僧嗎?”
風載秦抿着唇,直直地盯着她,眼底沒有一絲的溫度。
“其實那個游僧說的沒錯,我的確不該存在於這世間。”慕長音繼續道,眼眶內滾燙的滑落臉龐,視線漸漸模糊,“我本不該存在,更不該與你相識,你不是尋常之人,你的人生軌跡不會因為我的出現而改變,所以不管我如何的努力,我們始終無法有結果!”
“你到底在說什麼?”風載秦沉怒喝道。
“不明白也沒關係。”慕長音卻笑道,即便已經身心俱疲也仍是不肯放下奢望,“你放心,我不會傷害程雅,只是在我將她還給你之前,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風載秦抿唇沉默。
“風載秦,你可曾愛過嗎?哪怕一刻,哪怕一點點?一瞬間?”
風載秦目光凝注,半晌后答:“現在說這些有意義嗎?”
“是啊,沒有意義了。”慕長音極力地笑着,不想讓自己再在他的面前軟弱,“你上來!”
風載秦沒有猶豫,躍上了她的小舟,雙腳落下,慕長音卻忽然起身伸手抱着他,吻上了他的唇,沒有激情,沒有溫暖,有的只是冰冷以及近在咫尺他眼底的怒意,半晌,放手後退了兩步,冰冷的涼薄在心裏泛濫成災,“你可以帶她走了!”
風載秦當即進了船艙,不久,便聽見了程雅驚慌的叫喚,“風大哥!”
“別怕,我在這。”接着是他溫柔的安撫。
慕長音背着他們,嘴角卻滲出了一抹艷紅,她狼狽抬手,盡數抹去,半晌,風載秦抱着程雅出來,看向了她。
“怎麼?想殺了我替你父親報仇嗎?”她挑眉譏笑道。
他的視線在她的身上停駐了半晌,然後,冷漠地抱着懷中的少女轉身躍上了小舟。
小舟,緩緩離開。
“風載秦!”慕長音喝道,身軀在細雨中搖曳,“若是還有下輩子,我們再也不要遇見了!”
風載秦轉過了身,不過究竟是什麼神情,慕長音已經看不清了,她再也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臉了。
她跌坐了下來,沒有力氣再支撐……
(紫琅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