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魔君,凌夜辰
一聽拂瀾神君要將自己交給這個看似風流不靠譜,實則行事狠辣果斷的莫嵐,穹曦瘋了似的上前想要拉住拂瀾的衣角,不料一陣巨大的彈力將她震開,拂瀾的背影落在在她幽怨絕望的眼神中。
莫嵐哧哧了兩聲,喃喃自語着:“又把這樣的苦差事交給我,是上輩子我欠你的嗎?還好夠聰明用了留音石,也省去我不少麻煩,雖然只是你一句話的事兒,但你既然不屑於去和天帝談論這樣的事情,只好交給我來了。哎,我莫嵐就是天生的勞碌命啊。”
說著,將困神宮收入懷中,而那塊留音石被他慎重又慎重地掛在了脖子上,看向失魂落魄的穹曦時露齣戲謔的笑意來:“穹曦仙子,你的心上人已經走了,若是你求求我,說不定我就把這留音石給你了,而且不去天帝面前揭發你的惡行哦。”
穹曦恨恨地看着莫嵐,眼底露出瘋狂的神色來,道:“莫嵐,天帝可是我舅舅,他不會處罰我的,況且我並沒有殺洛卿。”
她一直以為洛卿已經被神秘人給殺了,所以君上才會留在這裏審問自己,她雖然很開心洛卿已經死了,但是現在她的處境也不是很樂觀,雖然她沒有殺洛卿,但她刻意把她引出來,更去騙取了困神宮,單是這些行為,說不得就會被罰下界重新曆劫,因為神界之人最忌的就是殺心,偏偏她動了殺心,還有留音石這樣的鐵證在,她想賴都賴不掉。
天帝是她的舅舅沒錯,但她實在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受罰,只得出聲恐嚇莫嵐,希望他能打消送自己回神界接受處罰的念頭。
莫嵐覺得穹曦實在是太過天真了,真真是空有一張漂亮的臉蛋了,本着讓她死也死個痛快,死個明白的善心,不由挑了挑眉,笑道:“你以為天帝真的會護着你?不要忘了,你犯了神界最大的忌諱,還有,這塊留音石,我想天帝應該認得這是誰的東西,你覺得天帝他老人家會為了護着你而駁了這位神君的面子嗎?”
穹曦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刷白,是啊,她忘了,忘了這位神君雖然不理世事,避世在拂虞宮內,但只要他出了手,就絕不留情。
莫嵐對於穹曦這樣的反應很是滿意,滿意過了,就是收拾殘局的時候了。收拾完殘局,他還想跟去看看,拂瀾這個石頭神仙會不會出手,親自到魔界把洛卿給帶回來。
唔,是出手呢?還是不出手呢?要不去找九鬼賭一把好了。
魔界,魔族宮殿,後花園。
洛卿被抓到魔界已經六日了,這六日的時間裏,她沒有見到傳聞中的魔君凌夜辰,也沒有見到魔界任何高層人物,在她醒來之前,被一個厲害的人下了鎖仙咒,憑她的修為根本解不開這鎖心咒,於是,她像是一個凡人一樣被困在魔宮,有兩個魔界的小侍女照顧她,也算是在監視她,她能出入的地方也只有寢殿和這後花園。
看着這百花爭艷的花園,洛卿笑着看向身後的侍女道:“沒想到你們魔界也有這麼優美的環境啊,我一直以為魔界都是陰森森死氣沉沉的呢。”
侍女不說話,只是低着頭,表情是一慣的冷淡。對於這樣的現象洛卿早已習慣,她是被抓來的,不是來作客的,人家若是還對她熱情洋溢那才奇怪呢。
無聊地靠着身後假山,一襲紫色的錦繡長裙上織出大幅蝶戀花,洛卿感嘆:真是春意融融的一副好圖案,可惜自己不愛這樣花哨的裙子,也不喜歡紫色,這裙子穿在她身上只顯得冷淡,陌生。
也不知君上有沒有趕到月海,小珊瑚和小海豚不知道怎麼樣了。
若是君上到了,他一定會出手救小珊瑚的,不知為什麼,她就是這麼覺得。但是,他應該也知道自己被魔界擄走了啊,為什麼六日過去,卻半點動靜都沒有呢?
洛卿頭枕着一塊凹下的山石,微微揚起下巴,看着魔界獨有的高遠藍天,輕輕笑了兩聲,自言自語着:“知道又怎麼樣,自己還欠着他的恩情呢,且不說再被他救一次還得報恩,沒完沒了的報恩,就算他不來救自己也是對的,魔界豈是說來就來的。”
神界與魔界在十幾萬年前就達成了共識,三十萬年內不可以發動大規模的戰爭,所以這十幾萬年以來基本上都是一些神仙的魔族人小打小鬧,若是神界的拂瀾神君擅自闖入魔界,只怕會引起不大不小的戰爭吧。
洛卿自認為自己還沒重要到這樣的程度,但是她還是弄不懂,魔君把她抓到魔界做什麼,這麼把自己晾在一邊又是為什麼?
君上,拂瀾,不知道他有沒有一點點的擔心自己呢?
洛卿腦海中突然浮現這樣的想法是連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怎麼會這麼想?她對他從未有過半點私心,一直都只是想着報恩罷了,今日是發了什麼瘋才會出現這樣的想法?她不解,此刻遠在神界的拂瀾也在不解,為什麼魔君只是困着洛卿卻不動手?
魔界的外面世界洛卿不是很清楚,因為她沒有見過,但這魔宮的夜晚卻是她看得上眼的一道景色。寢殿外,星空下一陣清風拂過,那大片的優曇花驀然盛開,襯着冷月,挨着湖光,綻放出幽幽的白蕊。
“覺得夜色如何?”邪魅冷傲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洛卿一個激靈,後退了幾步,被下了鎖仙咒以後,她的靈覺明顯退化,竟然會失神到有人靠近自己都不知道。
她看着來人,一襲火紅的衣物襯托得眼前的男子狂傲而熱烈,他眼中的唯我獨尊毫不掩飾地露在洛卿眸底,陰冷邪魅的一張臉好似上天刻意雕琢,饒是洛卿見慣了拂瀾這樣俊美的神仙,驀然看到眼前的魔界之人也不由暗嘆一聲:妖孽。
平復自己被嚇到的心情,洛卿很快收起了眼底的震驚,當然,還有疑惑。
能夠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點的人如果不是魔君便是魔宮的皇子,眼前的男子屬於哪一類她目前還猜不出來,但她能夠確定,這個人不簡單。因為僅僅只是他的眼神,就能讓自己心生不安,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凌夜辰看着眼前的女子,此刻的她早已褪去最初的驚訝,她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眼睛卻驀然生動,溢出琉璃般的華彩。像是在猜測自己的身份,又像是在思索着如何通過自己找到離開的辦法。
他一直以為,只要把這個小神女抓來,拂瀾就會有所行動,到時候他便有了與神界開戰的借口,但是等了這幾日,拂瀾竟然沒有一點動靜,他有些疑惑了,所以今夜他忍不住出現在這裏,想要見見這個月海星崖以相思淚石為引,以拂瀾神君之血為契幻化成人形的精靈花。
“今夜夜色不錯,白日裏逛得有些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這位大人請便。”洛卿思量再三,不管眼前的人是誰,她都不能輕舉妄動,要做的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我以為,你會問我是誰?”凌夜辰挑眉,眼底帶着淡淡的寒意。在她的身上,他能夠感受到屬於拂瀾的氣澤,那個和自己為敵的男人,那個擋在自己一統六界之路的男人。
聞言,洛卿找了個能坐的地方,淡然地坐下,懶懶道:“我以為,你今夜只是來同我談論魔界的夜色的。”
“誠然,我是來同你談論夜色的,不過,我倒是挺好奇,你被困在魔宮裏這麼些天了,為何一點也不害怕?還有,你們神界為何沒有派人來救你?”
“沒有生死的威脅,我為何要害怕?至於神界沒有派人來救我,興許是覺得我一個小小神女,沒了就沒了吧,反正我也一直呆在月海,並不曾為神界做些什麼。”洛卿漂亮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精光,這個男人,是在試探自己呢。他到底是誰?
傳聞中的魔君冷困無情,陰毒狠辣,而眼前的男人,感覺脾氣還挺溫和,莫非他是魔界的某位皇子不成?
“你倒是看得開,那你不想問問我是誰?”凌夜辰笑道,對於眼前的女子,他還挺有興趣。
一雙純凈的眼眸,一副絕色的容顏,一顆沉靜從容的慧心,就這麼一股腦衝進了自己的眼裏,心裏。談不上喜歡,談不上討厭,唯一談的上的是這絲難得的興趣。
或許是因為她在拂瀾眼裏不同,所以他想靠近她,了解她,然後俘虜她,最後讓她來亂了拂瀾的心境,來破了拂瀾的修為。這是他一貫的做法,雖然現在拂瀾還沒有動靜,但他敢確定,這個女子在拂瀾眼中確實是不一樣的,每一點,都不一樣。
“我若問了,你便會回答?”
“不會。”
“那我想知道,你是魔君嗎?”
“你說呢?”
“不是?”
“嗯,我不是魔君。”我只是凌夜辰。凌夜辰暗暗補充道。
於是,這一夜,魔界浮月當空,星蒙如塵,魔宮安靜幽然,一紅衣男子與一紫衣女子在寧靜悠然的月色下開始了漫漫長夜的長聊,聊天道,聊神魔兩界,聊西天佛界,聊妖鬼二界,唯獨不聊魔君凌夜辰和拂虞宮的神君拂瀾。
“夜凌,多謝你,我很開心。”洛卿語聲輕輕的,響在這夜色里。
凌夜辰顯然沒料到她竟然會這麼說,不由挑眉,“嗯?”
洛卿也不知為何今夜的自己會這樣的多愁善感,但她此刻確實是開心的,因了遇見夜凌,因了今夜的漫談,因了,她似乎空掉了一半的心。
“沒什麼,魔宮雖美,但卻比不上我的月海星崖,那裏的夜晚最是怡人,淡淡的海水流動的聲音,淺淺的薄霧瀰漫的朦朧,還有嫦娥灑下的不似你們魔界的軟軟的、柔柔的月光輕紗,那麼美,那麼靜。”洛卿喃喃自語着,看那悠閑自得的神色,彷彿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家,回到了她想念的月海星崖。
凌夜辰獃獃看着她夢幻般的容顏,心底有一處在這一刻彷彿也空掉了一半。
回過神來,洛卿笑道:“說實話,我到了魔宮這些日子,雖然沒有生命危險,還有着一定的人身自由,但我卻是寂寞的,能有個你這樣善談的人說說話,對我來說確實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情,謝謝你,夜凌。”
凌夜辰輕笑,眼底溢滿淺淺笑意,道:“若是有機會,我倒是想再去看看月海星崖的美景,看看那裏的夜色是不是真如你所說那般迷人。”
“你去過月海星崖?”洛卿驚訝道。
“嗯,去過一次。”凌夜辰淡淡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我也要走了,若是有機會,希望還能再見。”
“嗯。”
凌夜辰看着離去的紫色背影,愣了許久,臉上恢復冰冷無情的神色,眼中的凌厲與之前的柔和完全是兩種天差地別的情緒,這才是魔界之主,魔君凌夜辰,而不是與拂瀾神君在意的小神女洛卿徹夜暢談的夜凌。
魔宮主殿,天魔地魔兩人同時出現在凌夜辰身前。
“說說近日神界的情況吧。”凌夜辰慵懶地靠在魔座上,一雙魅惑人心的眸子落在天魔身上,天魔躬起身,眼神瞥了一眼身邊的地魔,有着微微的怒意。
“稟君上,神界最近不停地在調動各個地方的精兵,而拂虞宮的拂瀾神君除了上次我們去抓洛卿神女去過月海便再也沒有踏出過拂虞宮。另外,瓊花公主的女兒穹曦仙子也就是上次想殺洛卿神女的仙子被天帝打入凡間歷七七四十九劫方能回歸仙位。”天魔地魔知道君上對那個叫洛卿的月海神女有點不一樣,因此稱呼上也很有禮,猶記得上次他們有事稟報君上,不得已去了洛卿的寢殿外尋人,竟然看見他們一向不苟言笑、冷漠無情的君上在與那女子談笑,眉宇間全是淡淡的笑意。可把他們兩人給嚇着了,若不是那股強大的氣息就是魔君無疑,他們幾乎要懷疑他們魔界的魔君被人取代了。
凌夜辰忽然起身,宮外陽光正好,他的心情似乎也變得也不錯。
他邪魅地勾起了嘴角,道:“調兵?莫非天帝已經知道了我魔界的計劃?穹曦,這個女人倒是罪有應得。至於拂瀾,不用管他,他一定會有動作的,而我,為他準備了最好的。”
這日,風和日麗,已是洛卿被擄到魔界的第七十九日,她對於拂瀾會到魔界把自己救出來已經不抱一丁點兒希望了,她現在只期待那個從未謀面的魔君能夠突然腦中冒出一道靈光,意識到抓了自己也不能做什麼,更不能威脅神界什麼,痛痛快快把自己放了,不然她真的會被逼瘋的。
有着鎖仙咒困着她體內的仙氣,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白日裏欣賞欣賞魔界的建築,夜裏欣賞欣賞魔界的夜色,不能修鍊,不能獨自一人出去轉悠,無奈,她只能成為魔界有史以來第一個最孤單的俘虜,也是看起來過得最悠閑的俘虜。
在洛卿獃獃愣神的空隙里,一道火紅身影驀然出現在她身後,負責侍奉洛卿的兩個婢女見君上駕到,默默行了禮便離開了。
其實在凌夜辰趕到的第一時間洛卿便知道他來了,雖然背對着他,但卻能清晰地感到一股迫人氣勢朝自己湧來。
嘴角露出一個合適的微笑,洛卿回過頭來淡淡看着凌夜辰,因是逆光,雖相距不遠,但卻不能看清凌夜辰臉上的表情,依稀只看到他彎起的嘴角,卻看不清他黑眸深處的一絲寵溺。
“好久沒看見你了,怎麼,這段時間很忙?”洛卿輕聲道,語氣間全是對朋友的一種親切以及隨意,藍衣飄飄,美如天仙,不,她本就是天仙。
她曾無意中提起過自己喜歡藍色的素凈的衣裙,結果第二日侍女就送來了藍色衣裙,且還是她最喜愛的那種款式,洛卿以為,是夜凌吩咐下去的,作為魔界的某位皇子,這點權力應該還是有的。
凌夜辰斜眼看着她手上的一串珊瑚手鏈,淡淡的藍色靈氣間流轉着紫金的光芒,神色一凜,忽而記起這個女子被抓到魔界的原因以及他的計劃,雖然拂瀾現在沒有動作,但並不代表他今後不會有動作,而他,竟然差點忘了自己的計劃,忘了自己的身份。
忽然轉變的氣澤讓洛卿詫異地睜大了眼睛,夜凌今日是怎麼了?明明心情還不錯,為什麼突然之間就變得這麼奇怪,那通身的寒意分明就是因為剛剛對自己手鏈的一瞥。
“怎麼,你不喜歡我的手鏈?”洛卿娥眉微蹙,有些不悅。她初到魔宮,認識的第一個人是他,更因為有着共同語言,一心把他當作可以信任的朋友,他卻——
察覺洛卿的不悅,凌夜辰心緒更是混亂,他不該對她動心的,明知不能動的心,卻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動了,且不是微微地動,而是劇烈的一大動。他是魔界之主,怎麼可以動心?
他要一統六界,如何能夠對神界的一名小小神女動心?
他的野心從未變過,以前不變,現在不變,將來更加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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