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4
出差回來后的錢唐對胡文靜回國毫不知情,他一愣,神情好像不是作偽。
“我以為你倆還在聯繫呢。”我繼續從他出差的箱子裏掏吃的。上回因為錢唐還和胡文靜聯繫這事,我和他互相還鬧了彆扭。也不是覺得被背叛,就討厭這倆人不帶我玩。但這事要擱現在,估計不會吵了。不光是這樣,我還覺得為這點小事吵特別得丟臉。
錢唐顯然也沒忘這茬,而他和我顧慮到的東西是差不多的。
“沒聯繫了。知道那孩子的事情越多,就越進退兩難。假如再因為這事和你吵架,可能會理虧吵輸。我為什麼又要因為這點小事,就輸給你。”我無語回頭望了望他,錢唐朝我挑挑眉。
過了會,他再平淡地說:“沒有繼續和她聯繫的必要了。”
“為什麼?終於覺得互相寫信太無聊?”我故意問,其實還是有點嫉妒他們這種筆友關係。真的,我唯一對“筆”感興趣的詞,估計就是“筆仙”了。
錢唐想了想:“估計因為我自己變得無聊了。”
我其實沒太懂錢唐這句話。但看到他回來后就擺出那種生無可戀臉,下意識就覺得是這人在上海辦事不順利。實際上在老家,我婆婆一直把錢唐拽過去東問西問,偶爾勉強聽清我的名字。估計不是什麼好話,錢唐又不肯主動透露一字。他有的時候個性比我還悶。
我鑽到他懷裏逗他:“錢唐,你說你說什麼話題怎麼都那麼文藝啊。你是個文藝的人嗎?”
“當然是。”錢唐居然對這可恥的事實毫不否認,他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撫着我眼角早已經淡得看不出來的疤,“如果我不文藝,不會選擇進娛樂圈,不會安心在裏面待這麼多年。我可以不寫作,但實際上,我沒有停止創作。”
知道錢唐這是好好跟我說話呢,不是故意噁心我。但假如不是錢唐說的,是他寫給我的,我只能寄個炸彈回去。實際上,我也真這麼干過,小學的時候我被稱為“情書殺手”,經常撕碎別人給我的那些信,當成彈弓丸打回去。只可惜到了初中時就再沒人給我送情書,不知道是否跟我空手道越發精進有關。
想到自己逝去的光輝歲月,我忍不住也嘆口氣。“唉,不止是你,我現在估計也變得無聊了。”
但錢唐立刻讓我別太謙虛,說他車上德國進口的反光鏡第一個先不答應。
胡文靜沒兩天又要風一般地回美帝了。而錢唐在徵求過我的意見后,出面約着她一起吃頓晚飯。我本來滿口答應同去,但前天晚上又改變主意了。
“嘿,我明天不去了行嗎?”我試探地問。
錢唐剛洗完澡走出來,他愣了下,突然間抬頭就把卧室里所有燈都按滅了。我正翻書包看明天的課表,眼前瞬間黑成一片。我氣得大喊錢唐給我開燈,他也不搭理我,自顧自躺到床上。
我罵罵咧咧爬下去把落地燈打開,再跳回床上。錢唐這才開口問我為什麼不想去,我自然也說不出什麼好理由。
曾經吧,胡文靜和錢唐在我心中其實都是地位很高大上的人物,矯情點說就是比較像神話里的人物。但問題是錢唐現在總跟我鬧,他這人就變得特別真實。而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擔憂跟着錢唐去和胡文靜吃飯,也會連累胡文靜也走下我心中的神聖地位。
雖然沒有假模假樣地拜着地藏菩薩,但我內心也有尊崇的東西啊,而這東西(並非貶義)就是胡文靜。
錢唐自然不知道我心思。他看我不答話,耐着性子說:“當初因為你答應去,我才約着吃這頓晚飯。明晚訂的餐館也是你最喜歡的,至少要開一個小時的車。”他微微提高聲音,“大動干戈地折騰我,自己又不肯去?嗯?”
讓大忙人錢唐專門空出一天時間陪我倆這大學生顯然難,因此他現在惱火也應該。等錢唐再忍氣問我不想吃飯,想去哪裏,我憋了會,只好說程諾一直約我出去玩,她家好像出了點事。我倆估計一起做指甲。
錢唐摘了眼鏡,因此他那深邃的眼睛現在一眼不眨盯着我,顯示他要是信這話就見鬼了。隨後,他特平靜地問我知不知道“尾生抱柱”這詞沒有。
我堂堂a*律系學生,當然會瞎編成語了。比如說尾生抱柱就講一古代男的是戀物癖,喜歡上一柱子,河神看不下去了發大水淹死了他,他是抱着那根柱子死的。
錢唐聽我打岔后咳嗽了一聲,忍住笑。但他又不想輕易放過我,最後想了想說:“你不一起去和胡文靜吃飯,那就不去。但做人要講信譽,辦事也要樹立信用。既然不去吃飯,你必須要和你那小朋友做指甲——如果等我明晚吃完飯回來,看到你指甲上什麼都有——”他語調平靜,但就是有一股子壓迫感,“到時候,我就把你像尾生一樣,雙手雙腳捆了直接扔在浴缸里可好?”
錢唐的脾氣其實真挺溫和的,唯一麻煩的就是要分清他什麼時候真生氣。但類推適用刑法法則,就不麻煩了。刑法最簡單的那句話,就直接能解決這情況,“法無明文規定不為罪,法無明文規定不處罰”。
我權衡了一下,決定去找程諾聽八卦。當然,最後不忘還誇了錢唐一句:“你威脅我的樣子真酷!”
“沒你酷,特長生。”錢唐立刻回嘴,“意氣相投芥與針,最忌不知音。乍歡乍喜,忽嗔忽怒,傷盡人心。”
睡前還聽他自個兒嘆了口氣。“你那老鼠大的腦袋,根本不懂我有多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