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俞灝先走一步,反正他把話說清楚,我也沒給他確切的回答,他再留在這裏吃飯,也吃的心不在焉的,還不如早點回去卧着,或者繼續梳理他的這段時間的糾結的公關危機,還能心情好一些。
徐櫻桃給我要了一碗白飯,我就着高湯魚翅慢慢吃,反正點都點了,不吃浪費。
“櫻桃,你怎麼有時間跟着我們去英國?”
我們聊天。
他正在自己剝水果吃,他的手指還挺好看的,放在柑子的皮上,看上去有些像是香港春季拍賣會上的一個展品,漢白玉雕像的那一雙手。
徐櫻桃把柑子一瓣一瓣放到嘴巴裏面,“我被強制休假。”
“哦。”我,“像你們這樣的大機構,銀行什麼的,都有這樣的規定。高管不定時的被強制休假,估計可能讓你們離開十天半個月的,然後找你們財務會計什麼的查你們的賬,意思意思就是那麼回事兒。”
“誰跟你說意思意思的?”徐櫻桃眉毛動了動,“這是真刀真槍的查賬。我知道我們的勛大boss看不上我,不過,這個世界上能讓他看得上的人,估計也沒幾個,所以這都無所謂。就是他看我好像尤其不順眼,不但給我的工作量特別繁重,他在暗處盯的也特別緊張。”
“愛麗絲兒啊,現在我告訴你,我可不容易啊,康斯坦丁這口飯不是那麼好吃的!自從我進了康斯坦丁,這幾年,每一天,我都是在刀口上舔血這麼混過來的,特別鬱悶。舉個例子,就好像這次的查賬,是由紐約的會計師團,律師團做主導,然後sec哦,就是美國證監會,咱們的證監會,銀監會,哦,還有第三方獨立審計團隊,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傢伙湊在一起,把我從進康斯坦丁開始,所有的賬目一起查一遍,我估計着,要是我有一點點兒錯,就能被勛世奉送進去吃幾十年,或者上百年的牢飯!”
“艾妹兒啊,別嫌哥吃的多,我也是真的挺可憐的。”徐櫻桃就着魚翅吃了兩小碗米飯,現在開始捧着佛跳牆,苦瓜着臉,一邊用象牙勺子挖東西往嘴裏填,一邊說,“就為了進康斯坦丁,每天都夠的都是在烈火中取栗,刀尖上滾肉的人生,夠凄涼的。”
我,“……”
誒,這年頭兒,果然幹什麼都不容易,我趕緊又叫服務員過來,給他再加了兩碗米飯。
我,“要不,咱們別幹了,就徐公子你這個背景,你這個身家,到哪兒都餓不死。”
“那不成!”徐櫻桃梗了一下脖子,“其實勛老四那個人吧,做人不地道,為人也挺賤的,就是有本事,誒,沒辦法,人家的確是有本事。我跟着他這幾年,學到的東西比我從會吃奶開始這小半輩子學的東西加在一起都要多的多!俗話說,捨不得孩子套不來狼,為了長點本事,哥拼了!”
“那個……”
我被他的情緒帶動的有些小傷感,又覺得他這麼上進,感覺很激奮,我正在尋找合適的話接着往下說,就聽見徐櫻桃忽然斜睨着我,“愛麗絲兒,所以,你以後要對我好一些,你手中還與我們康斯坦丁的股份,那些股價升值,都是我的血和汗啊!”
我愣愣的看着他,然後,又找服務員,再添了四碗米飯。
……
這兩天我就沒空回城堡,吃晚飯,當然,我還買完單,徐櫻桃把我送到我租的公寓裏面,然後他才開車走人,第二天,我打車到金融街取我的slr,直接把車子開到et。俞灝的事情就算我不能答應他去找勛暮生,至少可以找喬深問問,並且,我還有一個新人需要聯繫,帶着她給廖安試鏡。
我直接進了地下車庫,然後,非常幸運,我看到king,開着他那輛路虎,來送謝逸然。
這叫,……,冤家路窄,還是親人見面?
king特別殷勤的打開車門,很像歐洲小說裏面那些騎士對待貴婦一樣,哦,當然,或者特同時也特別像大總管李蓮英對待慈禧太后一般,伸手,把謝逸然攙下來。要是平時,我估計很想去八卦的探尋一番,是不是‘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只不過今天我不想找這個麻煩,於是把車子開到遠離他們的地方,開門出來,就看見king單獨一個人,正在等我。
“彩鳳。”
“別這麼叫我,我不是彩鳳。”我說的可是大實話。
然後,king又是無視我的實話,開始自說自話,“今天怎麼到et來了,中午有空嗎,我請你和逸然吃頓飯,以後,要是她成了你嫂子,咱們也是一家人。”
我,“別套近乎啊,我和你不是一家人,和她更不是。”
“彩鳳,你這車……”king仔細看了看,然後確定不是奔馳的slk,他才說,“剛才我還和逸然說,這車是誰開的,她說,看樣子是個姑娘,而且,一定長的挺漂亮的。她說,出廠就幾十萬歐元,還是現在已經停產絕版的跑車上的女人,沒有醜女。”
我,“……,謝謝啊……我有公事,咱們有空回頭再約……”
我扭頭就走,就聽見king在我身後說了一句,“誰中午不吃頓飯,我就在et等,到時候,和你說說俞灝的事,他拍着我投的一部戲,他的事情擺不平,我那部戲就砸了。雖然我占的份額不多,可是那也是錢,我也不想拿着幾百萬打水漂。”
說起俞灝……我又回去了,問king,“對了,俞灝的事情,你了解嗎,聽說他得罪人了,得罪的是誰?”
king\點頭,“知道,是一個大老闆,挺有錢的。這位老闆家的大小姐看上俞灝了,想交往,俞灝不同意,然後他們就往死里折騰俞灝。”
“大小姐?”我納悶,“這不挺好的嗎?要是成了,俞灝就是嫁入高門的男人,江湖地位也有了,金錢也有了,沒準今後岳父老泰山一用力,他還能成為新一代天王。最近嫁豪門的男星也挺多的。”
king,“那位大小姐,今年48歲,……”
我沒說話。
king,“哪個男人想要找個大自己快20歲的女人,又不是找媽!”
我,“這是人家的私事,別亂說,你也不想你的私生活被媒體亂炒,被人到處亂說是不是?”
king一笑,“我挺願意的,媒體早知道,逸然就早給我名分。”
……
其實,king也挺好的,多好,多痴情一個好男人啊。
我到喬深辦公室的時候,謝逸然也在。她最近拿到一個公益廣告,要求她面對鏡頭說出一大段特別煽情,特別公益,特別為了天下敢於拋頭顱、灑熱血,蘊含了為了實現*不惜要奮鬥終身的偉大情懷的台詞!
她正在找喬深‘輔導’。
而喬深也抽出了半個小時,告訴她怎麼調整三觀很正的情緒,讓她在鏡頭前面看上去全身充滿了正能量,而不是一個從古代穿越回現代的小美人,一個人,披着絲綢幽幽的唱着《牡丹亭》。
我坐在一邊看雜誌,最近喬深上封面的次數挺多的,他還拍攝了一組雪域高原的時裝照,看起來特別像一頭西藏的獅子,當然,是妖嬈的那一隻,用廖安的話說是一頭母獅子。
喬深有一個很重要的電話需要接聽,謝逸然得到了幾分鐘的休息時間,她坐在我旁邊的沙發上,她看着我手中的雜誌,還有一些明星的街拍。
“她穿的是prada嗎?”她指着其中的一張照片問我。
“不是,是miumiu,這個系列設計的挺像prada的。”我又翻開了一頁。
謝逸然問我,“alice,你喜歡什麼牌子?我喜歡chanel的特別好搭配。”
我,“我隨便,只要搭配的合適就好,……,我以為你喜歡的是hermes,我看你所有的手袋都是他們家的。”
謝逸然不再看雜誌,她翻開自己的材料,一點一點認真看着上面用高光標出來的台詞,“其實我不喜歡愛馬仕,我喜歡一直很傳統的刺繡製品,但我不是楊麗萍,不能拿着一個竹籃子就到法拉利的發佈會現場。”
“也是。”
“alice,你表哥對你說了嗎,中午一起吃個飯。”
我,“中午,可能沒有時間,咱們再約吧,再說,我家人告訴我,不要在外面吃飯,容易長胖。”
謝逸然,“king不就是你的家人嗎?”
我翻過一張,看到謝逸然代言的卡地亞,這是她從喬深手中搶走的廣告,哦,不,應該確切的說,是勛四先生從喬深手中拿走的代言,然後硬塞給謝小姐的。我翻過下一頁,看到喬深代言的奢侈品礦泉水,瓶子都是請設計師製作的,高高細細的,特別好看,上面還有一個牌子,寫着礦泉水的logo,上面鑲嵌着水鑽。
謝逸然用特別輕的聲音說話,感覺好像是她在自言自語,“alice,剛才我和king看見的那輛slr是你的吧,媒體也真的很奇怪,他們怎麼會認為你會被勛氏豪門拋棄?哦,也許他們沒有見識過勛先生本人吧,那輛車是他給你的禮物嗎?”
我合上了雜誌。
喬深剛好放下電話,謝逸然趕緊拿着她的材料走過去,他們用最短的時間把他們的事情處理完,然後謝逸然很感激的表達了3分鐘,並且她的助理在異常適合的時間出現,送了喬深一點小禮物,一個她們家鄉的牛肉乾,包裝很精美,喬深微笑着送客了。
關上門,喬深給我拿了一聽可樂,“找我什麼事?”
我,“俞灝。”
他點頭。
我,“他有麻煩,想要找我幫忙,可是,他讓我幫的方法太強人所難,我幹不了,所以想來問問你的意思。”
喬深,“這是人情,能幫就幫,幫不了也是幫不了的事,別放在心上。”
我,“這麼簡單?”
喬深點頭,“實在不成,最後還有et。et是勛氏的產業,不會讓自己旗下的藝人活不下去的。”
……
“喬深,其實,俞灝讓我做的事情,說簡單也很簡單,但是,……,就是……”
喬深手中看着一系列的資料,全是我們這次到英國去需要準備的東西,他從材料中抬頭,看了我一眼,“想告訴我?”
我點點頭,“嗯。俞灝說,讓我去找勛暮生說一句就好。”
喬深,“金錢好還,人情難償。沒事不要打擾勛先生他們,有事最好也不要打擾人家。”
我點點頭。
其實,我沒有太多的掙扎,就是感覺有點小糾結,這日子過的,兩輩子的朋友,曾經還是我的前男友,現在又是小叔子,怎麼混來混去,一家人都混成‘人家’了?
我把掃聽到的所有消息都告訴廖安,問廖安,我們可不可以問別人幫個忙,把俞灝的事情揭過去就算了。人家不樂意,那個大老闆也不能硬是把自己的閨女塞給人家不是?
廖安在電話那邊沉吟了一下,告訴我,“成,這件事我問問朋友,到時候再說吧。對了,我把馮詩詩炒了,她鬧的挺厲害的,剛才我也錄了音,我們應該不用賠她違約金。你現在在哪裏?”
“et。”
“嗯,幫我約一下喬深介紹的那個新人。”
此時,有人敲喬深辦公室的玻璃門,進來,是一個特別清秀的姑娘,臉上還帶着不諳世事的青澀。
“喬哥。”
她很安靜的對着喬深打了一聲招呼。這姑娘就站在門口,我忽然感覺自己看到了一種撲面而來的是還沒有腐朽的青春。
我對電話中的廖安說,“我見到這姑娘了,你想在哪裏試鏡?”
“片場。如果能用的話,直接讓她進組,咱們耽擱一天就是一天的錢,讓馮詩詩折騰到現在,已經賠了不少,不能再折騰了。”
“好。”
我按黑了手機,從沙發上站起來,自我介紹,“你好,我是alice,也是這部偶像劇的聯合製片人。”
“艾姐好,我是何菲。”她沖我笑,臉頰上還有小梨渦,特別好看。
就是,……艾姐……??
我心中嘀咕,以後,是不是有人會叫我‘麗絲兒姐’,或者‘彩鳳姐?’
我拿起包包,“我帶你去片場,廖安要親自試鏡。”
這兩天我都在看穿越和後宮的小說,這是為了給下一部戲找靈感。廖安買了一個本子,講的就是古代後宮的故事,一群女人爭一個男人,女人之間的戰爭,爭床,奪子,互相掐,弄到最後,都不知道是想要爭奪皇帝這個宮牆裏面唯一男人的愛情,還是單純的喜歡上在女人的修羅場最後脫穎而出。
我現在帶這個姑娘來面試,不知我哪根筋不對,感覺特別像帶着一個小主,給掌印大太監觀摩觀摩。
……
囧。
這場戲,是這個角色與闊別了5年的前男友見面。當年,他們交往,可是前男友在知道她懷孕的時候,自己拿了簽證不辭而別到美國讀書去了。等他畢業之後,又回來,想要見她,同時,也想要見見孩子。
我感覺何菲這樣的姑娘,連戀愛可能都沒有談過,更不要說懷孕了。我以為她無法駕馭這樣的角色,誰知道,鏡頭前面的何菲根本沒有羞澀,她對着鏡頭,微微笑了一下,這個笑容很有層次感,有一些輕蔑,傷感,對往昔的回憶,最後,則是一種平淡的豁達。
何菲轉了一圈,雙手放在纖腰上,念台詞,“你看,我想是生過孩子的女人嗎?我們沒有孩子,你去美國那一天,我就去引產了,幸好時間很早,不然,大月份引產很危險的。”
……大月份引產……
我忽然又想到了那天在手術台上,雙腿被冰冷的儀器叉開,而我眼前是手術室的無影燈,特別白,特別亮,刺眼的亮,讓我直到現在還頭暈目眩。
……
我有些手腳冰涼,想要找個地方坐一下,廖安在看着監視器,很滿意的點頭,“好。何菲是吧,你什麼時候能進組?”
“廖安姐,我現在沒有工作,隨時都可以進組。”
“好,我讓人給et送合同過去,你今天開始,就在劇組獃著好了。alice,……alice?”
“啊?”我聽見有人叫我,甩了甩腦袋,才看到廖安,她在看着我,我問,“怎麼了?什麼事?”
“這個演員挺好的,留下。”
……嗯,很像皇帝選秀的時候,看見一個漂亮姑娘,就說,——這個好,留下……
廖安,“你臉色怎麼這麼白?出門的時候塗了太多的遮瑕膏,還沒有暈開吧。下次換個色號,看着好像弔死鬼。”
我懶得和她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