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新警察故事
雷伯恩又走了，跟着關祖的父親——總警司一起，去了不知什麼地方。
臨走前，他告訴林笙他以自己掌握的機密情報為籌碼在給希倫科特施壓以便使他撤銷對自己的追捕。
躺在大宅二樓有着一張柔軟大床的客房中，林笙回想着林伯恩貌似苦惱的頭疼怎麼安排自己的妹妹，而關祖父母立刻熱情無限的將她留宿在自家妥善安置起來。
雷伯恩和總警司之間的交易林笙並不關心。現在的她在總警司眼裏是作為交易的抵押人質，而在關祖母親眼中則是靜待挖掘的一座大金礦，不論哪一方面都沒有輕易放走的道理。
窗外有蟬鳴聲，有風吹過樹梢的聲音，還有遠處海浪的拍打聲；林笙聽力很好，她聽到院子裏還有人在行走的腳步聲。
起身打開窗戶朝下望，發現一身黑衣的阿祖從二樓窗檯跳下正往院門口走。
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窺視，他停下步伐后猛地轉身，發現林笙正坐在窗邊看着自己。
折回來，他站在她窗外仰視着她，不知是否因為熬夜的緣故，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似乎今天你我的見面次數有點多。”
“現在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對於今天來說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
“呵。”他有些心不在焉，就像微醺一般搖晃了下身子。站在花園裏的他，看着倚在二樓窗檯，身穿白色睡裙正在靜靜看着自己的女孩，突來靈感輕聲調笑：“光明的天使，因為我在這夜色之中仰視着你，就像一個塵世的凡人，張大了出神的眼睛，瞻望着一個生着翅膀的天使，駕着白雲緩緩地馳過了天空一樣。”
林笙聞聲知雅意，偏過頭理所當然的接道：“要是他們瞧見了你，一定會把你殺死的。”
“唉！你的眼睛比他們二十柄刀劍還厲害；只要你用溫柔的眼光看着我，他們就不能傷害我的身體。”
林笙瞥了一眼關祖父母所住房間的位置，那裏安靜無聲，她說：“我怎麼也不願讓他們瞧見你在這兒。”
關祖眼神滿是溫柔和曖昧：“朦朧的夜色可以替我遮過他們的眼睛。只要你愛我，就讓他們瞧見我吧；與其因為得不到你的愛情而在這世上捱命，還不如在仇人的刀劍下喪生。”
“噓！羅密歐！噓！唉！我希望我會發出呼鷹的聲音，招這隻鷹兒回來。我不能高聲說話，否則我要讓我的喊聲傳進厄科的洞穴，讓她的無形的喉嚨因為反覆叫喊着我的羅密歐的名字而變成嘶啞。”
“……喂，你是機械人在念說明書嗎？能好歹配合給個愛慕的表情嗎？”關祖終於演不下去了，風吹蟬鳴海風徐徐，《羅密歐和朱麗葉》的台詞意境全被林笙的面癱破壞光了。
“你的表情到位，但沒有心。莎士比亞說：沒有思想的言語永遠不會升上天界。”
嗤笑一聲，他說：“我才不會去那種地方。”
“那你要去哪？”她問。
關祖沒有立刻回答，他慢慢的搖了搖頭，伸出手指慢慢放在唇邊：“噓~說出來會嚇到的，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現在的他，似笑非笑。一舉一動都呈現一種略顯病態的神經質，而這種形象卻奇妙的表現出了關祖特有的魅力。
林笙沉默。
白天在車上他給她的感覺雖然孩子氣，但整體是穩重又不失禮儀的，有意識的肢體接觸可以看做是他對於自己有一定信賴並置於在了朋友這個位置。回到家中他在父母面前掩住了一切表情，把流露情緒變化看做恥辱而掩飾則代表着無言的反抗。
而現在的關祖則是一種類似一整天的壓抑終於能夠得到釋放后的不正常亢奮狀態，這一點讓林笙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於是她難得的執拗：“我不會嚇到的，你要去哪？”
“咦？”似乎發現了好玩的事情，他站在花園仔細的觀察了下樓上女孩嚴肅的表情，挑起眉毛：“說出來會很麻煩，要不要乾脆跟我一起去？”
“好。”話音剛落，林笙左手使力一撐窗檯，整個人就這麼直直的躍了出來。
雙膝微曲雙腳着地，穿着休閑睡裙，右手手臂打着石膏，腳上套着粉紅色兔子拖鞋的林笙出現在了關祖眼前。
完全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的手不自覺的撫上自己心臟部位——就在她一躍而出的那一瞬間，它跳的很快。
林笙打了個哈欠。
“快走吧。”她催促。
“我是要去……”嘴張到一半他又閉上了。
他是去玩極限運動啊，帶個這種打扮的一起去，以後他在圈子裏還混不混了？！
示意林笙跟他上車，開着車一路飛馳——
再爬回二樓換衣服太浪費時間，這個時間的服裝店又都關門了，關祖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阿蘇，我現在過來找你，準備一身你的衣服給我，要運動服。”
又到了一座豪宅外，車子停在路邊，林笙按照阿祖的指示從花園後門找到阿蘇所在房間敲了敲窗戶，房間中的女孩一身緊身運動裝正等在那。
打開窗子，林笙翻進去后打量阿蘇——首先注意到的便是對方眼神中透出的不羈，她的皮膚是很健康的淺古銅色，一看就是喜好運動、經常鍛煉的類型，她很漂亮，有種成熟的御姐氣質。
阿蘇同樣也在審視着林笙，當看到她手臂石膏后表情越發不解。
“你並不像玩極限的人，手又帶傷，阿祖為什麼要帶你去那？”她直白的出聲詢問。
林笙正在有些笨拙的單手換着給她準備好的衣服，聽到詢問她也很奇怪：“什麼極限？”
“極限運動！笨蛋，連去哪都不知道。”阿蘇皺眉。
“哦，是……蹦極什麼的嗎？”
“嗯你就這麼認為吧。”有點不耐煩的看着林笙換衣服，但她沒有幫忙：“喂，你成年了嗎？”
褲子終於換完，林笙現在在跟上衣戰鬥：“離十八歲還有一個月時間。”
“啊，那就好。”似乎確定自己心愛的東西不會被覬覦，阿蘇的心情好多了，她甚至上前幫林笙套上了一個袖子：“你住哪？怎麼跟阿祖碰上的？”
“我倆住在一起。”
“啊？！”
“他的父母收留我暫住，我倆在同一層。”
“哦，為什麼收留你？”
林伯恩的事情不能透露，那隻能……
“額，相親？”林笙回答。
“啊？！”
林笙被耳邊阿蘇的叫聲震了一下，見這個答案似乎讓她反應很大，於是機智的改口——
“七歲時候的玩笑話，其實是我哥哥找他的父親嗯……有點事。”
“哦。”阿蘇聲音悶悶的。
“你是不是喜歡阿祖？”林笙跟另一邊袖子奮戰，一邊隨口問道。
“啊？！”
“從剛剛的對話中感覺到的，你似乎誤會了什麼，我只是個房客。”
“那最好。”
林笙停了一下換衣服的動作，考慮一下後跟阿蘇說道：“如果你是他女朋友，對於扭轉他的性格偏差會很有幫助。”
“阿祖性格有什麼偏差？”阿蘇好奇的看着林笙問道。
林笙終於換完了衣服，她一屁股做在椅子上緩口氣：“內心仇恨太多，壓抑過頭、喜歡惡作劇。玩極限運動和飆車並沒什麼不好，但以這種方式消極尋求刺激以便能夠暫時忘掉現實生活給他的造成的精神壓力；這其實是種心理上的逃避。”
“阿祖不會逃避任何事情！你根本沒見過他玩極限時候的樣子，很……很……”
“很帥，很瀟洒，很耀眼奪目？”替她說了接下來的話，林笙發現有人誇阿祖時阿蘇也是與有榮焉的樣子，相反要是說了阿祖壞話，阿蘇立刻情緒激動。
這個發現讓林笙覺得很有趣，對她來說兩個獨立個體對於語言如此感同身受——除了當著媽媽面誇孩子會讓她體會到這點外，這還是林笙第一次在其他組合類型中見到。
於是她改變了方式：“阿蘇，我能這麼叫你嗎？”
“咦？”愣了一下，有些不太自在的回答：“嗯。”
“阿蘇，你希望看到阿祖滿身淤青，渾身是血，傷痕纍纍的樣子嗎？”
“什麼？！阿祖怎麼了？”顯然她理解錯了，聽完林笙的話就要往屋外闖。
“他沒事哎呦……”急忙跟着站起來扯動了手臂，林笙輕哼了一下。
“不許你咒他！”阿蘇跑回來站到她面前氣急敗壞的。
“我不是咒他。”林笙歪着腦袋無辜的看着阿蘇：“相信我，精神自虐和身體自虐只有一步之遙，你了解阿祖的性格也見到過他在遊樂發泄時候的樣子，你不覺得有很可怕的情緒在被釋放嗎？”
聞言阿蘇腦海中立刻閃現出很多讓她覺得心驚膽戰的時刻，她這才想到——很多次常人無法想像的極限活動中、很多次圓滿完成的挑戰中阿祖身上故意受的完全沒必要的傷，這些令她原本以為是勇敢無畏的表現里，其實還有對自身生命的漠視和自毀情緒。
當初她隱約抓住了些疑慮，卻從不敢往深處想——因為她自己也有着類似衝動，渴望疼痛、自我傷害，所以她才會覺得阿祖是和自己心靈相通的！
現在想想，聚會時他身上流出的那些血，他受的傷……的確極大多數是他自己帶給自己的，並且一步一步在加深惡化。
見阿蘇打了個寒顫，林笙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於是繼續引導道：“我也有很在乎的朋友，我希望他們能健健康康的活着。至少要活的比我長，這樣我才能天天見到他，才能和他在一起。我希望能夠和他快樂的長長久久，這一定會比短暫的相互慰藉更加永恆。”
“他們”變成了“他”，林笙偷換了指代使阿蘇更有認同感，見她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林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點到為止，她倆已經耽誤不少時間了，再不出去有人會不耐煩。
打開窗子準備跳出去，林笙感覺到運動服被輕輕扯了一下。
她回過頭，發現阿蘇拉着她的衣角，欲言又止。
良久，彷彿下了什麼重要決定一般，她表情堅定的開口問林笙：“從沒有人告訴過我這些東西，我很感謝你，能告訴我接下來我該怎麼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