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殊途同歸(終)
在這條不是很寬的單行道上,三輛車緊緊相隨,而對面卻有另一輛車迎上來。形勢怪異非常,對面領頭的那輛車突然向路中心靠了一些,匪徒江浪的車本是在路中心稍邊一些的位置上,可對面領頭的車這樣一打方向盤,而警察江浪也指揮阿偉開始超車。這一超車,兩個江浪的車沒頭沒腦的陷些撞在一起,幸虧阿速冷汗之冒的急忙猛打方向盤,卻陡然間聽到一陣劇烈的驚動夜幕寧靜的槍聲響起。
只聽得噗噗數聲,阿速的身子抽動幾下便倒在方向盤上,胸口鮮血直冒,眼見是不活了。卻是強子生提出火力強大的衝鋒槍先下手為強了,兩個江浪乘坐的汽車頓時在失控之餘撞在一起。
而此時,劉秀亦是集中精力向強子生和其同夥開了幾槍,其中一槍正中駕駛員的胸口,那駕駛員的腳亦睬住了剎車,汽車亦是吱的一聲停了下來。稍後一些的阿亮剎車不急,汽車砰然撞向前。三幫身份來歷甚至來意各自不同的人馬,四輛汽車竟然離奇而又極為詭異巧合的在同一時間撞在一堆上。
匪徒江浪大驚失色,全無往日鎮定,他環顧四周橫掃數眼,立刻看到左側有兩名只滿臉傷疤的壯漢提着火力驚人的槍械。情急之下,匪徒江浪哪還顧得不殺人的想法,抬手就是一槍,那強子生的最後一名同夥隨着槍聲身體立刻向後仰倒,只見其額頭中槍,那個血洞裏兀自不停的流淌下又白又紅的東西。
警察江浪亦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毫不猶豫抬手對準開槍的地方就射了幾顆子彈,子彈射在汽車上,只聽得噹噹當的清脆聲音。匪徒江浪感胸口和腹部一陣火辣辣的感覺,然後是麻痹麻痹的感覺,再來就是極為劇烈的疼痛,這意外的兩槍令他險些失聲叫出來。只是這時形勢詭異,他惟有先拿左手捂住胸口上鮮血長流的槍傷處,至於腹部的傷只能鞭長莫及了。
駕駛汽車的似乎永遠都是那麼倒霉,縱然蔡家亮已經穿上了避彈衣,可惜卻沒有避彈頭盔什麼的。那強子生看着兩個同夥死在身邊,早已是怒急攻心,提起槍就向四周的汽車胡亂掃射。蔡家亮非常不幸的被一顆子彈射中頭部,當場完蛋。劉秀一見之下,不由怒吼悲痛喊道:“阿亮!”
警察江浪心頭縮緊,心知阿亮出事,只是此時此刻局勢混亂不堪,他也無能為力。只是這緊急時刻卻由不得他多想,惟有打開車門滾下找了個掩護。卻不妨小黑左右持槍向左側警察江浪的車裏不停射擊,看上去倒也威風凜凜。
警察江浪遂不提防之下,竟然被初次使槍的小黑開槍打中脖子,子彈毫不留情的穿透脆弱的頸項,形成一個極為通透的洞口。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手掌的血,他頓時頭皮發麻,縱然渾身酥軟,亦是反應極神速的卧倒地上。
小黑正有一種睥睨天下的錯覺時,卻不妨被黃偉一槍打中,正感痛得要命的小黑哪曾嘗過這般滋味,抬起槍就胡亂掃射,卻正好打中劉秀的頭部。劉秀自然是立刻倒地氣絕身亡。一時間,現場槍聲大作之餘,三幫人馬近距離亂戰做一塊,混亂得不得了。接連不斷的槍聲更是響徹整條道上,那些子彈射在汽車上的噹噹聲亦是不絕於耳。一時間,這條平日寂靜的單行道,在這個普通得無法再普通的日子裏變得喧嘩血腥。
見劉秀黃偉更是又怒又悲痛,奮不顧身的撲將出來,卻被阿輝舉起微沖嗒嗒數聲打中,立刻委頓的倒在地上,眼看着鮮血直冒,卻是只有出的氣而沒有進的氣了。就在阿輝擊中黃偉時,強子生亦趁機向阿輝開槍,眼見鮮血飆出,卻是正中阿輝的腹部。阿輝兇悍的怒視強子生,拿起槍四處狂掃。卻再被火力同樣強勁的連勾動扳機打中無數槍,他身體一軟,險些便倒在地上。
當悍不畏死的阿輝卻極是飈悍的硬是站起來再次掃射,警察江浪亦正好探出腦袋,抬手對準硬挺着在囂張的阿輝甩手便是幾槍,盡數打在其頭部,便是神仙也無力回天了。
小黑勉力支撐起來時,強子生嘿嘿殘忍的怪笑着勾動扳機,只見一串火蛇由烏黑的槍口中飆射而出,小黑胸口冒出幾朵鮮艷的血花,立刻翻身倒地氣絕。
身上毫無半處傷口的強子生正上得車來,剛把踢開死在駕駛位置上的同夥屍體推開。兩名江浪換好子彈后勉強支撐着汽車使重傷的身體爬起來,同時見到強子生,兩人的位置同強子生的位置正好形成等邊三角形。兩個江浪竟是出奇默契的把槍口對準那歡快着欲逃走的強子生,竟然彷彿心靈相通似的在同一時間開槍。
只見在一陣槍聲大作里,那超級悍匪強子生身體無意識的搖晃數下,立刻栽倒在位置上。兩個江浪甚至沒有半點發怔的時間,在第一時間就把槍口轉向對方。
砰砰!四下槍聲由於是時間極其一致的由兩支槍里發出,聽上去竟似乎只有兩聲而已。
兩人四隻眼睛對視待立半晌,匪徒江浪不可置信的摸摸槍聲後身體上出現的兩個槍眼和鮮血,他怎也沒想到,一直不願意殺人的自己到得最後竟然還是被逼殺人。非但如此,一向理智的認為謀定而後動的自己,到了最後竟然還是被另一個自己所殺。他的身體虛弱的向警察江浪前行數步,終於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
警察江浪雖是習慣了中槍,雖有避彈衣護身,可此時此刻脖子上的傷卻是致命的,何況還不止一處傷口。他亦是極其感到不可思議的晃動着虛弱的身體向前行,他怎也沒料到,自己竟然會在抓捕強子生的過程里遇到天敵--另一個自己,而且竟會被對方所殺。他走了幾步后,亦是身不由己的摔倒在地上。
到得這時,現場只剩下兩個江浪,他們兩人身上均有中槍,警察江浪方才被匪徒江浪一槍打中脖子,匪徒江浪亦被打中肺部。兩人由於失血過多而倒在地上起不來了,躺在地上氣喘如牛,匪徒江浪不住咳嗽,直咳得吐出血來:“喂,我們快死了,別鬥了,說點別的吧。你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警察江浪亦是用手捂住脖子,可那熱滾滾的鮮血仍是好似不花錢一樣冒出來,他虛弱的笑起來:“鬼才知道你怎麼會在這裏出現,我是為了抓強子生才來的。對了,你回香港是不是打算做票大的?”他真是當警察當出慣性了,縱是臨死前,也習慣性的印證自己的推斷。
匪徒江浪艱難的笑了:“我原本計劃明天動手劫滙豐金庫的,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警察江浪突然大聲笑起來:“你做不了,我已經隱約猜到你的計劃了。”他們並不知道,謝柔正在奇怪怎麼沒有兩人的下落。而三年後香港黑道崛起一個新的名為陽興幫的幫會,很快就成為全港四大幫會之一,而那個幫會的龍頭正是謝柔。
“你說,咱們這樣究竟算是誰贏了?”匪徒江浪突然覺得很好笑。警察江浪甚是痛苦的望向黃偉等三人的屍體應道:“沒人贏,我們都是輸家,輸了自己還輸了同伴。”
“早知道……”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笑了。早知道就留下來陪自己的女人了,早知道就不那麼選了,早知道……
兩人突然沉默下來,匪徒江浪氣喘如牛:“現在我們都快死了,你心裏最想的人是誰?”兩個江浪閉上眼睛冥想着,是誰?是容蘭筠還是李若欣。可是浮現在他們眼前的卻都不是,而是那照片上的女孩。
正當兩人正在沉默時,一條巷子裏卻突然鑽出來兩個少年混混,兩個混混好奇看着現場的混亂和許多屍體,嚇得一大跳。兩人查看過來,卻看見兩個江浪,眼中均自閃出怨毒之意。挨得很近,幾乎等於並排躺着的兩個江浪同時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有兩個混混,而這兩個混混依稀便是前兩天教訓過的。
兩名混混獰笑着從地上揀起兩支槍指着兩個江浪:“叫你們擋住我發財,叫你們教訓我。”
槍口陡然噴出火花,極是奪目耀眼的火花。
不知是誰說過,死前你會記起你最想念的人。
瞬間間,江浪想到了很多很多,有朋友,有女人,有父母,還有照片女孩。
還有另一個自己!為什麼會有另一個自己,他們永遠得不到這個答案。
他們似乎同時記起來,現在是2015年7月7日凌晨,距離2006年7月7日,不多不少正好九年。
(全書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