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龍套生涯2
債主！
要命的比不上討債的，債主一發話，原本應該討命的葉若青瞬間慫了。不過她還記得這是在拍戲，慌亂之間也沒聽清導演說了什麼，“啊”的一聲假裝被刺中，接着三百六十度旋轉趟倒在地，順便一揮手把喪服蓋在了身上。
兩元店老闆不僅教會了她台詞，連裝死的本事也一併傳授。
靠在她身邊的草席被躺在下面的人偷偷掀開，電影裏演葉若青“親爹”的那位群眾演員抹着一臉灶灰，小聲問葉若青道：“咦，閨女，你也死了嗎？”
“……”
“演到哪兒了？”
“……”
“我說閨女，你是不是走位錯了？你應該跳出去然後被刺身亡，怎麼能死我邊上呢？”
“……”
屍體同志無比話嘮，葉若青抬眼瞪天。
“休息半小時，重拍！”
導演也不知道這是演得哪一出，不僅是群眾演員念錯了台詞，連女主角也有點摸不清狀況了，他是個較真的性格，喊了ng后先是和女主角談了談話，女主角表示很累，要休息。接着他又準備深入了解一下群眾演員的情況，結果一走過去，兩個群眾演員一個蓋着草席，一個蓋着喪服，正在愉快地聊天。
準確來說，是演屍體的那位嘰里呱啦說個不停，另一位全程以省略號應對，幾番對話后，省略號屍體爆發了：“你不是演屍體么？怎麼還這麼多話？”
屍體很委屈：“我累啊，昨晚一場戲淋雨拍到4點，今早七點爬起來又接了這場戲，不過還好，演這角色可以睡會兒……噓，小聲點，別被工作人員聽到了。等我看看，拍到哪兒了？”
屍體把草席又掀開了一個小縫，還沒看清楚眼前的狀況，草席突然不翼而飛，頭頂上探出導演黑得像鍋底的臉：
“你被開了！”
葉若青不知該開心還是該鬧心，第一個被踢齣劇組的竟然不是她。她想找光頭男幫忙打聽情況，一轉眼，卻發現光頭男不見了。
沾了趙歆的光，劇組都可以喘口氣，於是片場也就看不見人了，有保姆車的演員自然窩保姆車裏休息，沒保姆車的則三三兩兩聚在一塊兒聊天。葉若青沒有熟悉的人，剛剛丟了大臉也不好意思被人圍觀，於是提了裙子跑到一個屋檐角落裏，蹲着看美女。
這部大片投資大，大腕兒小腕兒多，各色美女應有盡有。這幾天有光頭男在前面開路，葉若青就跟在他屁股後面拍戲，光頭男說跑她就跑，說跳她就跳，也從沒對究竟演的是什麼戲上心。
總的來說，她對演藝圈的興趣並不大，認識的大多數明星，還是曾潔無數次重複過後才記得。在葉若青的眼裏，一般人還分好友親戚路人甲，明星就真的只有美女和非美女。
現在這些在路邊走的美女多半也都是些十八線的小角色，各個高鼻樑大眼睛小臉，跟有絲分裂似的。葉若青揉了揉眼睛，想起了剛剛那場戲的再次相遇，不禁感嘆道，整容技術這麼發達的年代，果然還是得靠氣質取勝。那個冰山美人就是不一樣，同樣整得像趙歆，站一起差別就大了。可惜的是，上次見着了下半張臉，這次又只見得上半張臉，美人隔雲端，就不讓人一次看個夠。
想到這兒，葉若青站了起來，還是決定去找一下那個冰山美人。剛剛她一心羞憤，根本沒有心思想別的事，現在風波也平靜了，找人這事就得放在第一位——她得還錢。
債主發話了，看來這錢對她而言還真的不算隨手就能給的，葉若青考慮到這幾天自己也賺了不少，現在留個電話號碼，過幾天攢夠了就還給她。
片場上找了一圈，人沒見着，倒是被她逮到另外一個。
“hello，記得我嗎？那晚唱小鴨子的那個。”
小圓正拿了一疊資料急匆匆地跑，結果半路殺出一個人來，把她嚇了一跳。
“看你這橫衝直撞的，嚇死我了。記得記得，我有事先走了，有空聊啊。”小圓拍拍心口，拔起腿又跑。
“你等等，你不給個聯繫方式給我，怎麼聊？”葉若青看出來小圓有事，也不好意思攔下她。小圓跑，她就跟着跑。
“找生產製片或劇務！”
“怎麼找他們？”
“去問啊！”
“問他們什麼？”
“問他們我的聯繫方式！”
“好吧，你叫什麼名字？”
話題又重新回到原點，小圓一邊跑路一邊回答問題，累得氣喘吁吁，葉若青卻是幹勁十足，氣都不喘一下。小圓停了下來，撐在路邊的柱子上大口喘氣：“我叫小圓。”
“好的，小圓臉，我記住了。”
小圓本來就是圓圓軟軟一個姑娘，臉圓圓的看起來可愛，一和明星合照卻悲劇。因為工作原因她不得不經常和那些小臉明星合影，於是圓臉成了心裏的一根刺。
“不準叫我小圓臉！”
“可我怕我記不住……我等會兒還得背台詞。”葉若青指了指不遠處一群群眾演員，勸小圓說，“我有個前幾天認識的朋友現在還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一直叫他郭冬臨。”
“……好吧。”為了避免從葉若青嘴裏蹦出更難以忍受的外號，小圓勉強接受了這個外號。
“你到底找我什麼事？”
“不是找你，是那天和你一起的那個美女。
小圓頓時警醒了：“你找她幹什麼？有事聯繫我就行。”
葉若青說：“還錢，剛剛她不還在找我要嗎？”而且一臉冰山的樣子，凍得葉若青骨頭都在打顫。
“不用還了。”小圓掉頭就走，她還得趕緊把資料給趙歆送去。
“其實我也覺得不用還，但我是做生意的，講究錢貨兩訖，你們給了錢但又不來聽歌，到時候出了糾紛又要找我討，那我不吃悶虧了？”
小圓無奈地回頭：“就一千塊而已。”
身邊一個上半臉略似趙歆的美女飄過，葉若青看了那個美女一眼，轉頭小聲對小圓說：“我知道她掙錢不容易……而且為了維持她的門面，消費也得跟着提升，包啊，衣服啊，偶爾還回爐打打玻尿酸，墊個鼻子什麼的。整容什麼的都是坑啊，以後花錢的地方還多。”
葉若青看這滿片場的趙歆臉，思維又開始萬馬奔騰，小圓越聽越糊塗，索性轉頭不理她，繼續向前走。
她剛踏出腳步，身後有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你剛剛說，誰整容？”
“boss！”
小圓欣喜地轉過身，屁顛屁顛把資料遞到趙歆手上，趙歆披着羽絨服，隨手翻了幾頁然後合上又遞給小圓。
這次沒有覆絲巾，也沒有戴墨鏡，葉若青算是把趙歆從頭到腳看了個清清楚楚。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徹底呆了。
這就是那傳說中有絲分裂的母細胞！不帶v的，不住x陽區的，貨真價實的趙歆。
葉若青覺得自己就是個傻缺。
“嗨，我們又見面了。”葉若青心虛地打了個招呼，背上冷汗直冒，她搓着手，連看也不敢看趙歆那張冷漠的臉，結結巴巴地要電話號碼，“能不能……能不能……留個聯繫方式，我……我我我我好還你錢。”
“是你說的嗎？我整容？”趙歆抱着手臂，問她。
“也不是……就……問問？網上有……有……有寫，誰知道呢？”話一出口，葉若青簡直想扇自己一個耳光，這語無倫次的水平實在夠爛。
她肯定生氣了，肯定生氣了！
葉若青偷偷瞄了趙歆一眼，艾瑪，不愧是本尊，生氣的樣子也好好看！
“想知道？”
“不……不用了，我去問場記！問製片！”葉若青被那冰冷的語氣嚇得一哆嗦，轉頭就想跑。
“站住。”
不要停下來啊！葉若青身體根本不聽使喚，腦海里一直閃過“不要停下來不要停放下來”，結果美人一發話，一切都是白搭。
葉若青心裏淚流滿面，顏控沒藥醫。
“過來。”
葉若青乖乖走了過去。
趙歆和她差不多高，穿着一身大紅的裙子，髮髻高高盤起，露出修長的脖子。額頭光潔，眉心一抹花鈿，看上去端莊大氣，明艷不可方物。
趙歆微微一低頭：“你可以過來試一試，我究竟有沒有整容。”
人家都開口了，葉若青也不好拒絕，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鼻子，又結巴了：“沒有……網上……報紙……是是是說有，所以……我……我說網絡謠言不可信。”
“網上說的？網上都說我整過哪裏？”
“削……削骨？墊下巴？”被趙歆的美目迷住，葉若青腦子裏一片混亂，逮着一個名詞就說一個名詞。
“你都可以試試，如果沒有，以後就不要到處亂說我整過容。”
葉若青伸出手摸了摸她的下巴，好尖~摸頜骨，皮膚好滑~頭一低便看到趙歆羽絨服里露出的一段鎖骨，再往下看……
小圓眼睜睜看着葉若青的爪子落在了不該落的地方。
“……”
“放開！”
趙歆也全然沒有料到眼前這女孩能有這麼大膽子，她一聲低斥，葉若青這才醒過神，紅着臉把手收回來。
“沒有隆過胸……”
“那就記住我剛剛說的話。”趙歆把羽絨服裹好，然後叫過小圓，“回車上去，我有事給你說。”
小圓點點頭跟了上去，路過葉若青時，胳膊肘撞了葉若青一下：“你怎麼這麼不會說話，一上來就踩我們boss雷區，虧她還特意給你錢，提醒你呢！”
第一次和大明星中的大美人親密接觸，摸了小臉，還蹭了胸，葉若青暈暈乎乎地，覺得自己快被粉紅泡泡淹沒。
只可惜小圓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她。
一千塊！
幸福不翼而飛，葉若青瞬間怒了。不就一千塊錢嗎？就允許你踩我雷區，不許我踩你雷區？看着趙歆高貴冷艷的背影，葉若青原本那點持平的印象又變壞了，有些人就是長得漂亮，說出來的話卻氣死人。
她必須得還錢了，欠債的永遠沒有發言權，等她還了錢，看趙歆還有什麼資格在她面前高貴冷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