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二章 再見不如不見
“懶羊羊同學，真的決定就這麼走了？”紀萍拉着行李箱出門的時候，腦海中那個被她鑒定為幻覺的聲音又再度響起了。
“離開前，你難道不想再跟陳世美同學見一面？如果我沒有猜錯，他現在應該正在距離這裏不到兩條街的地方拍戲。好歹也默默追隨了他這麼多年，難道你就不想跟自己的執念好好道個別？”
紀萍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決定聽從“自己心底的聲音”。
辛忍的新片名叫《愛在北平》，背景清末民初，具體的內容紀萍也不清楚，反正就是一幫年輕人為了救國存亡努力奮鬥，努力戀愛。辛忍是男一號，至於女一號則正是那位跟他鬧緋聞鬧得正歡的當紅小花旦周小倩。
周小倩跟紀萍他們同班，但跟鬱郁不得志的紀萍跟楊莎莎她們不同，這位同學的演藝之路簡直就跟網絡小說裏面開了金手指的女主一樣順風順水，一帆風順。嗯，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位同學的確是開了掛的。京城周家大小姐的身份讓這一切都顯得順理成章，對於橫跨政商兩界的周家來說，大小姐要到娛樂圈玩個票再簡單不過了。
紀萍同學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面對金光燦燦的白富美自己就是個渣，所以，就算到了片場，她也只打算悄悄跟辛忍道個別而已。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見到周小倩，她總是本能地感覺心裏發慌。
這麼多年四處碰壁也不是沒有效果，至少跟片場的某些工作人員混了個臉熟，雖然劇組一般都是草台班子聚了散散了又聚，但那些擁有專業技能的工作人員卻總是無處不在。紀萍同學在某位道具大叔的指點下順利摸進了休息區。
“這不科學啊！怎麼這麼順利？你果然應該轉行當狗仔的！”就在紀萍準備敲響辛忍休息室大門的時候，腦海中那個陰魂不散的聲音又再度響起了。
短暫的停頓后，她聽到裏面傳來周小倩跟辛忍的聲音。
“你跟紀小呆說清楚了？”
“是又怎樣？”
“算了，說清楚了就說清楚了。反正耗掉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五年時光對我來說也足夠了。她跟你同年對吧，這個年紀的女人，在娛樂圈已經沒有多少發展潛力了。”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一直針對她？當初那個讓你一炮而紅的角色本來應該是她的吧。你明明有其他的機會，會什麼偏偏要跟她搶？那個角色先不說，你紅了之後為什麼又要在圈內偷偷封殺她，要封殺偏偏又不幹脆一棒子打死？那個沒實力沒背景情商又底的傢伙哪裏礙着你了，讓你如此處心積慮對付她？”
“她沒有礙着我，我只是討厭她！”
“討厭一個人是需要理由的。”
“沒理由，我就是討厭她！”周小倩的聲音冷冷哼了一聲，然後發出一陣嬌笑，“比起一直針對她的我，貌似你更惡劣吧！撇下被踩得渾身血的女朋友，毅然投奔她敵人的懷抱，甚至還狠狠踩了兩腳！人家好不容易能演個娘娘身邊的小宮女，你竟然落井下石。雖然就算你不動手，我也不會讓她如願，但你出手還真讓我大跌眼鏡。”
“就是不想跟她出現在同一部戲裏。從小到大，我已經受夠了被她拖後腿。失敗是會傳染的！跟那種胸無大志，一無是處的女人在一起，連我也會變成失敗者！”
“你也討厭她對不對？真不明白，上學的時候蘇老頭為什麼那麼偏愛她，把那麼好的機會留給她，木頭一樣的傢伙，演技再好有個屁用啊！該不會她某方面能滿足他吧？雖然外界傳言蘇老頭是個gay，但我看不像啊！你跟她這麼多年，她床上功夫怎麼樣？”
門沒有關嚴，透過門縫，紀萍可以清楚地看到周小倩嬌笑着掛在辛忍脖子上，不過此刻辛忍的表情卻有些糾結。
“你這是什麼表情？”
“她媽答應讓她進入這個圈子的條件就是，第一次留到結婚後，否則不認她這個女兒。”
“噗——哈哈哈哈……原以為你這個渣吃干抹凈拍拍屁股走人，原來連湯都沒喝到過。你該不會某方面有問題吧？”
“要試試嗎？”辛忍邪邪一笑，反手將勾着他脖子的周小倩壓到了沙發上，眼神殺氣騰騰。
“真是越看你越可愛！”周小倩不怒反笑，勾住他的脖子狠狠吻了下去。
兩人此刻依然穿着民國時代的服裝，周小倩是女學生，辛忍是男老師，這畫面……
不知道是不是打擊太過反而會沒什麼感覺，站在那裏，紀萍竟然有種在看一出跟自己無關的戲的錯覺。
“哎喲喂，作孽啊！如此少兒不宜的現場直播都能碰到，你真應該轉行當狗仔啊……”終於，一個慵懶的男聲將她從獃滯中拉了回來，“懶羊羊，現在明白了吧，為什麼青春小說一般只寫到男女主人公畢業。”
還以為已經放下了，還以為心臟已經麻木了，但是此刻為什麼卻那麼痛？
面前那個跟欺負她的女人吻成一團的男人和記憶中那個穿着校服笑容溫潤的少年重疊在一起，此刻，紀萍甚至能夠聽到自己因為憤怒而變得激烈的心跳聲，她緊緊擰住了拳，終於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劇烈地顫抖着。
雖然狠狠咬着唇，眼淚還是順着臉頰滑落了下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衝出去，不過最終卻還是選擇了轉身。
“砰——”
“哎呀，果然是最初設定時的屬性缺陷啊，轉身淚奔都能撞上門框……不對啊，現在不是已經不流行小白流女主了嗎，大家愛的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吃人流女主……導演，真的沒問題嗎……難道是要靠我來調噢教……”
腦海中的某個聲音依然在兀自說著風涼話，紀萍沒有理他，此刻，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離開現場。
“誰？”裏面的人終於意識到了外面的不速之客。不過此時，紀萍同學已經跑得只剩下一個凄涼的背影了。
周小倩眉頭緊蹙，辛忍卻是一臉淡然。
“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你知道她在門外？”
“我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她，她的腳步聲我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知道你還說那樣的話？你好狠的心吶！剛剛那一瞬間紀小呆淚眼朦朧，泫然欲泣的表情真是我見猶憐啊！”
辛忍笑而不語，手指下意識地握住了口袋裏一個廉價的塑料鑰匙扣。那個鑰匙扣分明是奧斯卡小金人的模樣。
那邊廂，同樣的廉價鑰匙扣正隨着紀萍同學的狂奔在風中一下一下地顫動。
“難怪你科班出身，演技這麼好，長得又這麼水靈，竟然只能一直跑龍套！原來你背後一直有個鍥而不捨，幾年如一日默默陰你的**oss啊！哈哈哈，幾年如一日默默陰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這是怎樣一種毫不利己專門害人的偉大精神跟高尚情操啊！”
明明應該是大眾喜聞樂見的女主淚奔場面，女主的腦海中卻有個詭異的男聲正在喋喋不休地說著風涼話。
“你果然是炮灰流女主，不單角色被人搶，連被搶走的男朋友都反過來捅你一刀！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女主是你而不是可愛的莎莎了。跟你一比，男盆友被富婆搶走什麼的簡直弱爆了。當紅小花旦嗎？嘿嘿嘿，看吧，現在連莫名其妙打壓你的一號反派都出來了。逆襲吧，懶羊羊，把那位腹黑的小花踩在腳下，奪回本屬於你的一切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到了那個男聲，紀萍猛然站定。
“周小倩為什麼要害我？”在她看來周小倩那樣高高在上要啥有啥的白富美沒理由浪費時間莫名其妙跟她這樣的女diao絲過不去。
“你擋了她的道？”
“沒有啊！班裏有演出我總是自覺靠邊站，有主角的機會我也會讓給別人……上學的時候她就是班裏的公主，我只是靠邊站的丫鬟。”
“那是你長得比她漂亮？”
“我跟她又不是同一個風格的！”如果說紀萍適合演偶像劇裏面的小白女主，或者是古裝劇里端莊賢淑坐等着被人來害的正室，那麼，周小倩就更適合演精明能幹的白領麗人，或者是寵冠後宮，醉卧帝王膝的奸妃。
“嘿嘿嘿，難怪那丫頭一眼看着就不好惹，果然是相由心生啊！”
那個男聲略一沉吟，接着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難道是因為你搶了她的男朋友？”
“是她搶了我的男朋友！”原本表情還算平靜的紀萍瞬間咬牙切齒。
“好啦好啦，別想了。肯定是因為人家搶了你男朋友自覺理虧，害怕你某天崛起了會報復，所以在事情發生之前先把任何可能的隱患抹殺在萌芽里。嗯，一定是這樣。不僅搶了你的男朋友，還要你萬劫不復啊！真是難得有身為反派的自覺，又思慮周全的丫頭啊！有前途！有前途！”
“可不可以別用這種幸災樂禍的語氣說話！”臉上咬牙切齒的表情還沒退去，紀萍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做出了一個周小倩知道絕對會大吃一驚的決定，“我不走了！我要留在娛樂圈！你不是說能夠助我成名嗎？告訴我，怎麼做！”
“這才像話嘛！跟着我有肉吃！你絕對不會為今天的決定後悔的！”腦海中的男聲猶如成功讓顧客上鉤的神棍一樣嘿嘿一笑，“既然決定了，那麼，來！跟我一起高呼，我是世界之王！”
“我是世界之王——”
人來人往的馬路上，忽然有個滿臉淚痕表情猙獰的女子高聲喊出如此中二的語句，當然會引來路人紛紛側目。
“你別來真的啊！還真是老實孩子！哥只是看你個性太悶，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而已……”
紀萍氣沉丹田，再一次大吼：“我——是——世——界——之——王——”
“喂，懶羊羊，你別想不開啊！小心被人當精神病抓走啊！”
“我——是——世——界——之——王——”聲嘶力竭，涕淚橫流。
“好吧，既然你執意要吼，那就吼吧……有沒有覺得一股豪氣瞬間從丹田湧向了全身？記住這種感覺！發泄夠了就回家吧！要是被人拍下來傳到網上整出中二姐之類的雅號，就算之後你再紅，也很難有女神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是個空有演技不懂人情世故的天然呆，系統是個沒節操愛吐槽的二貨，就醬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