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就順便愛了你1
我問:“許夏,你最難忘的是什麼?”
她沉思了片刻,才道:“第一次啊,第一次翹課,第一次吃盆栽布丁和第一次喜歡上了一個人。”
--《晚風日記》
“許小姐,你在嗎?”
“許小姐,你開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
隔着兩扇精緻的雕刻木門外是一陣來勢洶洶的敲門聲。
我低着頭,臉上敷着面膜,沮喪地坐在馬桶上。便秘了快一周,握着一團捲紙的我,真是痛心疾首。
屋外的人仍然堅持不懈地邊叫邊拍着門,一下又一下越來越急促,把廁所的門震得也聲聲作響。
我很想衝著屋外的人怒吼一聲,能別叫了嗎?你這樣擾亂心緒,讓一個花季少女便秘而死真的好嗎?
三個月前,恰逢我畢業前夕,我和父親徹底鬧翻。
原因是在我跟蹤了許寶升一個月後,我發現他偶爾在外沾花惹草就算了,這次居然給我上演了一場巨大的狗血電影。這個狗血的故事讓我徹底領悟到:生活欺騙了我,而我卻不能欺騙生活。
我揣着五千塊錢離家出走了,因為我根本沒法面對生活給我這麼大個諷刺。
我終於不情不願地從馬桶上起身,按下了抽水馬桶,跌跌撞撞推開雕刻木門,閉着眼睛就說:“知道了,林阿姨,我不會欠你的錢,再給我幾天時間。”
“許夏!”
面前的女人大力地掀開了我臉上的那層黑色面膜,嘖嘖了幾聲:“大白天的扮鬼嚇誰啊?”
我猛地一睜眼,有些驚訝,含糊不清地問:“朱朱怎麼是你?”
她皺着眉,和我拉開了一段距離,一臉嫌棄:“幾個月不見,您老居然落魄到這般田地。”
我瞪圓了兩隻眼,伸出兩隻手攔着她,她嫌棄地瞪了我一眼,輕輕地推開了我的手,兀自地蹬着雙十厘米的高跟鞋,跨進門,嘖嘖了好幾聲:“屋子是好屋子,果然古香古色,適合創作。”
“可是有你在,不是糟蹋屋子嘛?”
她皺了皺眉,嫌棄地瞄了瞄滿桌的泡麵盒子,又繞過了幾個垃圾桶,摸了摸滿是零食殘渣的沙發,好不容易找到了塊還算乾淨的地方,她才戰戰兢兢地坐下
“喂!我讓你進來了么?”我合上門,大聲喊道。
“許夏,我是來拯救你的,你難道不應該感謝我嗎?”她反問道。
拯救?什麼意思?對啊,現在我沒錢付房租,可面前的姐姐是有錢的主啊!
我眨了眨眼,氣勢立馬弱了下來,屁顛屁顛地湊了上去,坐在她的身旁,一副諂媚的模樣,問:“朱朱,你是救世主派來拯救我的嗎?”
她狠狠地戳了我額頭一下,埋汰道:“找份工作至於過成這樣嗎?”
我伸出手,平整地放在她面前,眨了眨眼睛,滿臉笑意地看在她。
她被我望的有些發虛,問:“你這麼望着我什麼意思?”
“賞點零用錢唄?”我幾乎把這輩子學成的假笑技能都用上了。
朱珠狠狠地拍了拍我的手掌,擰着她的玫紅色愛馬仕包包,邁出了腳步,懶懶地說:“走吧,我請你吃飯,邊吃邊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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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什麼?
要不是看在要找朱珠借錢的份上,我根本沒心情出門。我揉了揉頭髮,沮喪地看着她:“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出這個門么?”
朱珠長嘆了口氣,一臉無奈,道:“給你十分鐘,請你好好收拾下自己。”
十分鐘后,我洗了個頭,換了身妥帖大方的連衣裙,並且在朱珠的強烈要求下化了個妝,蹬着雙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同朱珠出了門,因為近乎一個月我都是汲着拖鞋,披散着頭髮在大晚上出門,如今如此精緻地出去吃飯真有點不習慣中午刺眼的太陽。
朱珠開着車繞了這座大城市近乎一個小時才找到她熱衷的餐廳,我在車子裏昏昏欲睡了半天才被她叫醒。
我和朱珠認識差不多有十年,她是典型的富二代,祖上發家的是房地產生意,而我是典型的暴發戶富二代,我爹是靠養豬發家。
我們能志同道合,走在一條道上的主要原因是:我們都很愛裝逼。
比如說朱珠會坐了將近十個小時的飛機到另一個遙遠的城市只為了吃所謂獨一無二的土豆泥,其實它就是土豆泥!我們屬於閑的蛋過於疼的人,我和她做過無數瘋狂的事情,比如在初中的一節地理課上我們決定了第001章課的麗江的風俗民情以及那裏的景色多美多美,我聽得都要流口水了。那時,我和朱珠才十三歲,當天下午就買了張到昆明的火車,坐了差不多有十五個小時的火車到達了目的地,就被當地的警方遣回了家。
從某個角度來說,我這位鐵杆閨蜜朱珠還是很有種的,就像現在她的芊芊玉指指着菜單上的某個名字,思量了半天,然後皺了皺眉,很是委屈地對着我說:“我還沒想好要吃什麼。”
站在她旁邊已經半個小時的餐廳經理臉急的一陣白一陣綠,磨破了嘴皮子介紹餐廳的招牌菜,可是朱珠無動於衷地搖了搖頭,然後嘆了口氣說:“哎呀,我有選擇恐懼症。”
“朱小姐,您可以這幾種新品都試試看的。”餐廳經理又介紹道。
朱珠嘟着嘴,為難道:“唉,可是,我減肥啊。”
對於我這種身無分文的人,對面的姐姐才是我的主,我只能低頭看菜單看了半天,抬起頭時,餐廳經理的臉更加黑了。
我很是抱歉地看着身旁那個胖男人,對於我這種便秘了快一周的人很是理解這種欲說還休,痛心疾首,就是解決不了眼前問題的神情。
再過了十分鐘,朱珠終於敲定了她要吃什麼,待她要問我時,我很爽快地回答了幾個菜名,餐廳經理這才一副腸胃終於通暢地緩緩鬆了口氣。
點完菜后,朱珠喝了一口面前的檸檬水,好奇問:“許夏,離家出走好玩嗎?”
我認真地看着她,憑着良心說:“離家出走挺好玩的,就是沒有錢不怎麼好玩!”
“你就是閑的發慌,沒事找事做吧?”
我為難地看了看她,繼續埋頭苦吃。
她愣了一會兒,突然小聲說:“我跟你說吧,你媽來學校找過我,問了你的去向。”
我咳咳了幾聲,服務員正好上了菜,我抽了幾張紙巾,抹着嘴角時,正好瞥向窗戶外明亮的世界,白花花的陽光撒在路上,馬路邊上停着一輛白色敞篷車,顯得有些亮眼。而當我把目光移到駕駛位上的位置時,我呆住了。
我將近有四年沒見程卓揚,可我一眼就能在這樣的距離認出他,那是因為在這四年內我再沒有遇到比他更加讓我動心的男人。
他突然下車,一個身着牛仔裙的女人朝着他走去,他靠在車邊,目不轉睛地盯着面前的女人,一雙劍眉下的俊眼有着動人的情愫。對面那個女人彷彿現在才是他眸光中最閃耀的那個人,我微微的有些失落,曾經我對程卓揚着說過,只有我才能是他眼中唯一的女人,即使有一天我人老珠黃,滿臉色斑,他也只能看着我,除非他有一天成了瞎子,看不見我。
可是,沒想到時過境遷,我還沒有人老色衰,他也沒有雙目失明,他眼中的女人卻早已換了對象。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有些惆悵,右眼皮卻跳的厲害,腦海里像是有一個攪拌機‘嗡嗡嗡’地在工作,老是重複着四年前的一個畫面,那是在高中的校門口,人來人往,很多小攤販擺着小攤在狹小小路兩旁,一個賣冰糖葫蘆的老頭子,拚命地在我耳邊重複着:“姑娘,買只冰糖葫蘆嗎?”
在重複了大約五遍后,我顯得有些惱怒,甩了十塊錢,買了兩隻冰糖葫蘆。我根本不愛吃這玩意兒,直接把兩隻冰糖葫蘆遞給了程卓揚。
在他接過手的一瞬,我有些不合時宜地說:“程卓揚,我要和你分手!”
那時程卓揚站在我面前,眉頭微皺,手裏握着那兩隻冰糖葫蘆根本和他不相配,我有些後悔,真不應該買這兩隻冰糖葫蘆,不僅破壞了他高大帥氣的形象更是讓我和他的分手多了一種滑稽。
我目送着他們離開,當那個女人上了車,我還是沒能看清她的正臉,可程卓揚卻把眸光轉向了餐廳這邊,他看了有幾十秒,我不確定他是不是也看見了我,只是陽光下的他笑容燦爛奪目,讓我產生了他對我笑的錯覺,可他又彷彿沒看見我,迅速鑽進了駕駛座。
“喂,看什麼呢?”對面的朱珠忍不住問道。
“沒……沒有啊……”
直到車子行駛走了,我緩緩地呼了口氣,而桌面上的手機卻開始了震動。
我抿了口咖啡,打開收件箱。就在那麼一剎那,我捂着嘴,咳的驚天動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