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如願以償
“姑娘,郭大夫人誠心不夠呢!”玉梨蹙着眉頭對明媚說道:“大夫人回來了。”
郭大夫人的誠心不夠,柳大夫人真的回了柳府,出現在柳老太爺與柳老夫人發喪的那一日,她雖然穿着白衣裳,可髮髻上的滿池嬌分心裏全是燦燦的紅寶石,瞧着便有些藐視柳老太爺與柳老夫人夫人意思。
明媚淡淡一笑:“回來就回來,怕什麼?”
“郭小姐的親事怎麼辦?恐怕那大夫人不會同意呢。”玉梨有些擔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性格,肯定不會答應郭小姐進門。”
明媚笑了笑:“你就別擔心了,你以為郭家九小姐是吃素的?”她才不擔心郭慶雲,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又有鎮國將軍府撐腰,況且的過了納吉禮,這親事已經過了一半,還怕那郭大夫人來吵鬧?
果然。郭大夫人一聽說柳明卿已經訂下了郭家九小姐,只是不依:“那郭家九小姐小姐,全京城都知道她的名聲,你們父子倆倒好,由着老夫人攛掇着便定下來了,你們眼裏可還有我?那個潑婦,誰家都不敢要,偏偏拿了我們家接手,你們倆也是窩囊廢,就由着老夫人這麼唬弄了過去?趕緊想個法子把親事給退了,我再去幫卿兒聘個好人家的小姐!”
柳大老爺斜着眼睛勾了她一眼道:“人家不嫌棄咱們柳府也就夠了,我們還有什麼資格去挑剔鎮國將軍府?”
柳大夫人被柳大老爺搶白得半天說不出話來,自己被趕出府去,委實也不是個好聽的事,多少人家的小姐或者因着這個不願意嫁過來。但她卻根本不認為是自己的錯,只認為那是四房故意在害自己。轉過身來,一臉怒容的看着柳明卿道:“卿兒,你難道是死人嗎?隨他們這樣擺弄你?你就不會說句不願意?”
柳明卿看着滿臉戾氣的母親,心裏一陣難受,幼時記憶里的那個慈母,已經是永遠消失不見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似乎能感覺到柳大夫人那尖銳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可他最終還是小聲而堅定的說:“母親,兒子願意。”
柳大夫人被柳明卿一句話頂得老半天說不出話來,揉了揉胸口道:“好哇,你們父子一條心,是沒把我看在眼裏了。”
柳大老爺面色鐵青的瞟了柳大夫人一眼道:“你只要少給我添亂子便是了,這事已經定下了,不由你來置喙!你只須好好的準備着銀兩,到時候把六禮都過了,早點讓卿兒成家,我們也算是了結了一樁心事。”
柳明卿喜歡郭慶雲,他還有什麼好說的?人家是鎮國將軍府的小姐,再怎麼不堪,也不會不好到哪裏去?京城裏那些傳言,多半是想要詆毀她罷了,這人瞧着比自己好些的,心裏不舒服,怎麼著都要說幾句難聽話兒。自家那個十侄女,瞧着生得美貌,性子又好,還有一手好醫術,不是照樣在外邊被傳得很難聽?這都是那些人嫉妒罷了。
聽着柳大老爺說叫自己準備銀子,柳大夫人心中突然一亮,還不是得求着自己出錢?自己不出銀子,看他們這親事怎麼辦?想到這裏,柳大夫人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怎麼著也該要自己來操辦這事情,自己不說不同意,就是不去過禮,看她郭家怎麼辦!京城裏要是知道了這事,自然也會笑話那郭家九小姐,說她聲譽不好,弄得婆家都不願意娶她過門。
安葬了柳老太爺與柳老夫人以後,柳府三房正式分家,公中的銀子三一添做五,每家一份,分了十萬兩銀子,柳大老爺這次學得精乖了些,接了銀票卻也不再交給柳大夫人,只是自己收了起來,把柳大夫人的鼻子都氣得歪到了一邊,兩人關起門來又狠狠的吵了個昏天黑地,最後柳大老爺妥協了,十萬兩銀子,每人收着一半。
柳大老爺拿了這五萬兩銀子,笑眯眯的來找黎姨娘,拿着銀票在她面前晃了晃:“小乖乖,你瞧瞧,這是什麼?”
黎姨娘瞧着那張銀票,喜得眼睛裏漾漾的出了一汪春水:“老爺,這是給我的?”
“這是咱們倆花的銀子,你好生收藏着。”柳大老爺將那銀票往黎姨娘那略微敞開的衣領口塞了進去:“那個賤婦,將銀子拿得緊緊的,半分都不肯拿出來,幸得分家還有五萬兩的節餘,咱們總算是能緩緩氣兒,你收好了,到時候要花要用跟我說一句,記個賬便是。”
黎姨娘點了點頭,將那銀票往中衣里塞了塞,心裏頭打上了小算盤,這五萬兩銀子,拿四萬兩出去放印子錢,一萬兩夠他們兩人這一年的花銷,越想越美,摟住柳大老爺親了又親,當晚便曲意奉承了柳大老爺一番,弄得他全身舒泰,伏在黎姨娘身上只是不想起來。
“乖乖,我要與族長去說,升你做平妻。”柳大老爺喘着氣,望着黎姨娘那嬌嫩的臉龐,心裏頭有說不出的滿足,沒想到這把年紀了還能遇到一個美貌的貼心人兒,噓寒問暖知冷知熱,可比那婆娘好多了。
“真的?”黎姨娘聽了這話,眼睛睜得大大,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摟着柳大老爺的脖子,在他的老臉上又親了一口:“老爺,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多謝老爺。”
柳大老爺見着黎姨娘那模樣,心神蕩漾,一把摟過她,兩人又開始顛鸞倒鳳了一番,直到深夜才歇氣兒。
過了兩日皇上就封賜了柳國公府,為了這件事情,柳大老爺和柳大夫人兩人又打了一架,中間還夾帶着一個黎姨娘受了委屈,柳大老爺心中惱怒,自此之後見了柳大夫人的面便不言不語,柳大夫人瞧他那模樣也氣得不行,自是骨篤了一張嘴,不再搭理柳大老爺。
兩個主子不說話,整個柳氏大房這邊一片凄風慘雨,柳明卿看着心裏鬱悶,連回家都很少了,一般全在宮裏輪值或者在翰林院歇息。
柳大夫人不吱聲,不派媒人去鎮國將軍府過第四重禮,柳明卿的親事便被擱置在一旁。郭大夫人早就在家裏忙忙碌碌的準備嫁妝,卻不見對方送納徵禮過來,心裏也是煩惱,想自己上門去問情況,又怕被人笑話說自己怕郭慶雲嫁不出去,巴巴的跑去男方問情況,只能揪着郭慶雲嘮叨。
“你每日都在外邊亂跑,也不會去找那柳明卿問問,他家幾時來下納徵禮?”郭大夫人蹙眉看着從外邊走進來的郭慶雲,步履輕快,額頭上還掛着汗珠子。
“母親,你何必着急,我多陪陪你不好?”郭慶雲朝郭大夫人扮了個鬼臉兒:“反正京城裏都知道我們已經議親了,你又這麼著急做什麼?我見着柳小五的母親便有些心裏膈應,不嫁過去也行,免得看她臉色。”
“你這孩子又在胡說!”郭大夫人急急制止住她繼續胡說:“哪有不嫁的道理?娘是想讓你和柳明卿說說,早點把這親事給辦了。你看看你表哥,這三媒六聘一忽兒便辦好了,柳家十小姐比你還小一歲多呢,就已經出嫁了,你倒好,十七歲的人了,婆家還不來人行納徵禮,娘都快要急死了!”
這是郭大夫人的心事,她一瞧見郭慶雲就嘮嘮叨叨的這般說,郭慶雲都快要被煩死了,今日明媚回門,見着柳大夫人,她將來的婆婆,心中更是有氣,乾脆大搖大擺的從她身邊經過,肩膀一扛,就差點將她搡到一旁。
明媚瞧着郭慶雲這橫蠻模樣,不由得噗嗤一笑:“郭小九,你現在就這般橫,到時候她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我才不管她怎麼對我,哼,她敢對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對她!”郭小九將袖子一捋,將那手腕露了出來:“她敢跟我來比臂力?她跟跟我比箭法?哪樣我都要將她吃得死死的!”
“你就快別說大話了!”明媚笑着將郭慶雲的衣袖放了下來:“你再吹也不行,至少你的納徵禮都還沒過!都拖了快兩個多月了,原先還說要跟我一道出閣的,現在百日裏不借孝成親,即便是孝期再放寬鬆着,也要挨到兩年以後方才能成親了!”
郭慶雲咧了咧嘴:“怕什麼,一年就一年,又不是等不及!”
明媚嘆了一口氣:“郭小九,你等得及,你母親可等不及,若是按着正常守孝三年,三年以後你可是二十了!”
郭慶雲轉了轉眼睛:“那,看起來該要想點法子才行了?”望了一眼那邊的柳大夫人,她將嘴巴湊到明媚耳邊:“快給我想想,怎麼樣才能讓她儘快行納徵禮定日子?你點子多,肯定知道該怎麼做!”
明媚皺了皺眉頭,這柳大夫人卡着不去郭家過禮,眼見着百日就快要完了,柳大老爺他們是年三十去的,百日期限就是四月初十之前那一天,算算還沒兩個月了呢,要想讓柳大夫人及時將這親事定下來,除非有外力。
外力?她眉頭一皺,心裏有了個主意,可就是不知道這外力會不會願意出手呢。“你且過來,我教你個法子。”明媚將郭慶雲拉到一旁,兩人嘁嘁喳喳的咬了一陣耳朵,郭慶雲激動得滿臉通紅:“好好好,就這樣!”
“安靜一些!”明媚瞧着郭慶雲那模樣便覺得好笑,拉了她一把:“你別這般歡喜,讓別人看了笑話!”
郭慶雲忽然羞答答起來,瞥了一眼那邊走過來的柳明卿:“人家也想要早些成親嘛!”
第二日一早,郭慶雲就來到英親王府,明媚正在主院大堂給英王妃請安,聽着郭慶雲來了,撇嘴一笑:“小九還真是來得早。”
英王妃見着郭慶雲跑了來也是驚詫:“小九,這天才大亮,你怎麼就跑到這邊來了,敢情你是卯時就起來了?”
“姨母,這是自然。”郭慶雲連連點頭:“我有時候寅時就起床了,要練習武藝,不起早點怎麼行?”她走到英王妃面前,抱住她的胳膊只是嬌憨的笑着:“姨母,我有事情要求你呢,你可別拒絕了小九。”
“你能有什麼事情要我幫上忙的?”英王妃看了一眼郭慶雲,滿心驚詫:“你們鎮國將軍府還不能解決不成?”
“正是不能解決,我這才來找姨母嘛,誰不知道姨母德高望重,什麼事情到你手裏都是迎刃而解?”郭慶雲抱着英王妃的胳膊直搖晃:“只要姨母替小九辦成這件事兒了,以後姨母有什麼事情用得上小九的,小九絕對隨叫隨到!”
英王妃聽着郭慶雲說得熱騰騰得,一臉焦急的表情不由得也是心中好奇:“你且將這事情說來聽聽?”
郭慶雲忽然間就紅了臉,眼睛望着明媚,不住的朝她努嘴:“柳十,快幫我說!”
“母親,小九是恨嫁了呢。”明媚笑着指了指郭慶云:“您瞧瞧她着急成這個模樣,畢竟也是十七歲的人了,等着我五堂兄守孝三年,可是二十了。”
英王妃一怔,忽然便想起了郭慶雲的親事,心中有些不好意思。早先郭大夫人有意親上加親將郭小九嫁喬景鉉,她委婉的拒絕了,也算是欠下了人情,聽明媚說起郭慶雲的親事,她就覺得有些疙疙瘩瘩的。
“母親你不知道,小九跟我五堂兄三媒六聘過到一半就沒消息了。”明媚輕輕的嘆了一聲:“我那個大伯娘,母親又不是不知道,十分刁鑽,一直壓着不來過納徵禮,眼見着這借孝的日子就要過了,難道還要小九蹉跎三年?”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如何能這樣!”英王妃拍着桌子喊了起來:“她就不着急兒子的親事,為了一己私心就這般對付我們家小九?”此時的她,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也曾為難明媚,想要喬景鉉娶側妃,只是居高臨下的在指責柳大夫人。
這柳大夫人着實可惡,總是到處煽風點火,上回就是她來說明媚克夫,這才讓自己心生疑竇,引出了不少事情來,現在還拿捏着自己兒子的親事不放手,要盡顯擺她婆婆的威風,這人,實在太可惡了!
自己侄女有哪點不好,她還看不上?出身名門,又有一身好武藝,長相也不差,她到底嫌棄小九哪一點?小九還沒嫌棄她呢,都已經讓柳老夫人趕出門去的,說是自請出府,實際那個意思誰不知道?
“誰有你這般開明呢,母親!”明媚笑着送上了一頂高高的帽子:“這世上,也只有你最最好了。”
英王妃聽得眉開眼笑,心情十分舒暢,望了郭慶雲一眼:“那你想要我替你做什麼?”
“姨母,你是太後娘娘的嫂子,你替我去求個旨意,請太後娘娘給個黃道吉日,我們奉旨成婚,那就沒她什麼事情了。”郭慶雲嘴角掛着甜甜的笑容:“姨母,我知道你與太後娘娘關係好。”
英王妃想了想,這倒也是個法子,若是讓柳大夫人拿捏着,小九到時候究竟要幾年才能嫁出去,還不知道呢。她站了起來:“那好,我這就帶着你進宮去見太後娘娘,你說話可得機靈些,別口無遮攔!”
郭慶雲狗腿的扶住了英王妃,臉上有着甜甜的笑容:“太後娘娘見過我的,她還誇我性子豪爽吶,姨母你就別擔心了!”
英王妃笑了笑,望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明媚:“你也跟我一起進宮罷,你們成親的時候,太後娘娘賞賜了那麼多,也該去謝恩。”
明媚沒想到這事情還將自己攪到裏邊去了,她對皇宮真真是敬謝不敏,可現在也只能跟着過去了。英王妃一邊是媳婦,一邊是侄女,走路格外輕快,見着明媚低眉順眼,容光艷艷,也很是滿意,這媳婦可真真難得,容貌好,還這般孝順。都怪那些人喜歡亂傳話,害得自己對她一直有成見,英王妃心中有幾分不好意思,以後自己可得好好的對她才行。
三個人到了宮裏頭,喬太后見英王妃帶着明媚與郭慶雲過來,心裏頗有幾分驚奇,英王妃進宮倒也罷了,可這柳明媚與郭慶雲對皇宮素來是避而不及,為何今日卻主動跟着過來了?
見禮之後,英王妃坐了下來,與喬太后拉起了家常,從喬景鉉的親事說到了宮裏柳文妃的肚子:“聽說文妃娘娘肚子尖尖,該是個小皇子呢。”
“可不是?”喬太后提到這事情便樂得眼睛都睜不開,那雙鳳目陡然便小了幾分,看了看明媚,她微微一笑:“柳家的小姐都是好生養的,哀家瞧着英王妃過一年也該抱孫子了。”
英王妃含笑道:“托太後娘娘的福氣。”
明媚心中暗自好笑,自己懷孩子,還要托喬太后的福氣?真真是匪夷所思了!郭慶雲在一旁已經有些着急,不住的拿腳碰了碰明媚,意思是要她開口說話,明媚見着她那模樣,悄悄朝她擺了擺手,示意讓她稍安勿躁,哪裏能就這麼快捷,一句話就奔到這上頭來了?
喬太后眼尖,見着明媚在向郭慶雲打手勢,不由得有幾分好奇:“你們兩人,有什麼話要說呢?”
郭慶雲見喬太後主動問起事情,立刻來了精神,站了起來向喬太後行了一禮,直奔主題:“太後娘娘,今日小九死皮賴臉的跟着我姨母進宮來,是有一事相求的。”
喬太后見郭慶雲說話格外爽快,心中歡喜,看着郭慶雲笑了笑:“你說說看,哀家能幫得上忙就幫你。”
“太後娘娘,您真是太好了!”郭慶雲立刻眉飛色舞了起來:“小九今年十七了,我母親為了我的親事操盡了心,好不容易給柳府議親了,可拖了半年了還不見他們來行納徵禮,眼見着柳十從納彩禮開始還不得四個月便出了閣,我母親見了眼睛都紅啦!每日坐在家裏,見着我就罵呢。太後娘娘,小九好慘的!”
郭慶雲耷拉了眉毛,裝出一副慘兮兮的模樣來,讓喬太后看了只覺好笑,平常郭慶雲總是一副英姿颯爽的模樣,做事從不拖泥帶水,沒想到撒嬌起來也勸是一副小女兒形狀。
“那你要哀家怎麼做?”喬太后和藹可親的朝郭慶雲點了點頭:“你是想要哀家幫你賜婚不成?”
“賜婚倒是不用,我們兩家已經行完納吉禮,就請太後娘娘賜個黃道吉日,讓我們在百日內完婚,否則小九還得等上三年!”郭慶雲嘟嘟嘴:“三年以後,小九都二十了,還不知道那柳大夫人又會使出什麼么蛾子來。”
“你這郭小九,竟然對你未來的婆婆這般不敬!”喬太后見着郭慶雲那樣子,也笑了起來:“不過那柳大夫人也真是,怎麼就不肯讓兒子成親,難道她不着急抱孫子?”
英王妃撇了撇嘴:“誰知道她的心思呢?或許她大兒子已經給她添了孫子,她也就不擔心這些事情了。”
“這樣做真不好。”喬太后搖了搖頭,正準備說話,就聽外邊有人喊:“皇上駕到!”
明媚心頭一驚,徐炆玔怎麼也過來了?莫非是他聽說自己進宮來了?趕緊站了起來,跟着眾人行了大禮,就見一片明黃色的衣角在自己面前停了停,再慢慢的往前邊去了。
“平身罷。”徐炆玔看了一眼跪拜在地上的眾人,心中十分激動,終於又見到她了。他着迷的看着她細白柔嫩的脖子低低的彎着,黑鴉鴉的青絲在上邊不住飄拂。
“英親王妃今日覲見可是有什麼事情?”徐炆玔坐了下來,瞟了一眼明媚,最終還是轉過臉來,喬太后總算是放下了一顆心,還擔心徐炆玔把持不住自己,沒想到他還是很有控制力,與他父親徐熙不同,不是那種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
“我今日是來求太後娘娘給我們家小九來賜個黃道吉日的。”英王妃笑着將這件事情說了一遍:“哪有這般卡着人家的?再過得三四年,黃花菜都要涼了!”
徐炆玔瞧了郭慶雲一眼,知道她與明媚交好,索性送了個順水人情:“英親王妃說得對,是該儘快完婚才是,朕給他們選個日子罷,也不要欽天監去排了,免得又耽擱了時間。乾脆就三月二十,母后,你看如何?”
喬太後點了點頭:“還有二十多日,趕緊將禮全過了,採買些東西便好成親。”
郭慶雲聽了眼睛一亮,沒想到這太後娘娘與皇上這般好說話,她笑着朝徐炆玔行了一禮:“皇上,小九還能不能討個封賞?”
“討封賞?”徐炆玔一愣,這鎮國將軍府的小姐也真夠大方的,這般坦率,竟然直接問起自己要封賞起來,他哈哈一笑:“郭小姐,你想要什麼?先說說看!”
“我想要皇上給個頭銜,封我做郡主。”郭慶雲聽了眉開眼笑,望了望徐炆玔:“皇上,你是否答應我的要求?”
徐炆玔皺了皺眉道:“郭小姐,這怎麼可以?郡主乃是王爺之女,你不符合這條件,再說了,你們鎮國將軍府的幾位小姐都沒有封號,朕單單封了你,也不太好罷?”
“那你為何又封了柳十做縣主?”郭慶雲偏頭點了點頭道:“外人又不是不能封郡主,這不有個特例?這樣罷,皇上你封我一個縣主的封號就是了。”見徐炆玔臉上有幾分不愉快的神色,郭慶雲愣了愣:“皇上不同意?”
“朕封柳家小姐,不過是她為太皇太后與先皇治病,功勞卓著,這才封的。”徐炆玔見郭慶雲提起這件事情來,實在不好怎麼跟她解釋,這郡主縣主的封號又不是想要就有,可要斟酌着去,怎麼能一堆堆的甩了出去?他之所以封明媚,不過也是他那一點私心罷了。
“皇上,小九可不是想和柳十去搶風頭,你別介意!我只是不想讓柳小五那個厚臉皮的母親壓着,有了這個封號,我見她不用行禮,說起話來腰桿兒也直!皇上,那太和門兵變的時候,我可是鞍前馬後的為你出了力的,你可不能不記得我的功勞吧?”見徐炆玔皺着眉毛望着她,郭慶雲揮了揮手:“我那時候扮了個小兵,手上裝着烏金連弩箭,射死了那隻來偷襲皇上的老虎!”
徐炆玔仔細瞅了瞅,這才想起那件事情來,見着郭慶雲那副着急模樣,他笑着點點頭道:“那好,朕依你便是了。”
沒過多久,宮裏就下旨,封了郭慶云為和瑞縣主,三月二十那日下嫁柳平章政事之子柳明卿。
這道聖旨一下,柳郭兩家都忙了起來。
郭大夫人得了信兒喜得眉毛都飛了起來,總算是可以將郭慶雲嫁出去了,這顆心總算是放回到了肚子裏邊,瞧着郭慶雲一邊流着眼淚一邊笑:“雲兒,母親總算是放心了。”
郭慶雲瞧着郭大夫人那模樣,抱着她的肩膀道:“母親這個年紀了,怎麼還流眼淚?快些去替我準備嫁妝,有得你忙呢!”
郭大夫人瞧着女兒那調皮得模樣,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雲兒,你還是這副模樣,到時候嫁去柳府,該怎麼辦?你婆婆肯定會不喜歡你。”
“不喜歡便不喜歡,我只要柳小五喜歡就行了,她喜不喜歡,關我什麼事情?”郭慶雲笑眯眯的望了一眼郭大夫人:“我現在起,更是要苦練箭法,到時候柳小五他娘敢來對我挑三揀四,我就一箭將她的首飾給射下來,看她還敢不敢說多話!”
郭大夫人驚得臉都白了,女兒在自己眼裏再胡鬧也是天真活潑,可到了別人家裏,怎麼還能這般行事?那院子裏豈不是會被她鬧得雞飛狗跳?還想說上幾句,就見郭慶雲已經興沖沖得跑了出去:“追風,趕月,咱們去練箭法去!”
郭大夫人瞧着女兒的背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柳府這邊又是一番光景,氣氛十分緊張,柳大夫人原來想拿捏着郭慶雲,沒想到聖旨下來了,她也不敢再說多話。柳大老爺捧了聖旨直哆嗦,真是丟人,這件事情都被捅到皇上那邊去了!他惡狠狠的盯着柳大夫人:“你再是這般當家理事,那你也不必再當家了,等着給黎姨娘辦了扶正的酒席,就讓她來當家!”
柳大夫人朝柳大老爺撇了撇嘴:“我讓你寵着她也就是了,還想從我手裏分權管事?你也不想想你在我手裏還有把柄?”
柳大老爺立即沒了聲氣,恨恨的瞪了柳大夫人一眼,皺着眉頭走開了,柳大夫人瞧着他那神色,氣得全身發冷,夫妻這麼多年,來了個年輕得姨娘,就被迷得不知東南西北,都是自己那時候想拐了,將黎姨娘弄了進來,真真是引狼入室!
她支着腦袋想了想,本還想賴着讓柳大老爺把銀子都拿出來給柳明卿辦親事,這樣就可以又將親事推一推,可這聖旨一下來,怎麼敢怠慢?嘆了一口氣,趕緊從私房裏拿出三萬兩銀子出來開始着手打理這事兒。
過了幾日,明媚便跟着喬景鉉去了鎮國將軍府給郭慶雲送添妝,走進郭慶雲的屋子,見紅紅綠綠的一堆荷包堆在床上。笑着拿起一個來看了看:“郭小九,你也會做荷包了?”
郭慶雲臉上一紅,奪了過去扔回那一堆荷包裏邊:“我哪裏又使得慣繡花針!你自然是知道的!”
旁邊追風笑道:“這些打賞的荷包我們夫人年前就叫府里會針黹的丫鬟就準備起來的,我們家小姐倒也親自綉了一個,說是要給姑爺的,世子妃你要不要看?”
明媚驚嘆道:“郭小九你也會繡花兒了!快拿過來看看!”
玉梨在一旁吃吃的笑:“姑娘,你莫非忘記了原來郭小姐曾經給五公子做過一個書袋兒?郭小姐的手藝,可真是不錯!”
郭慶雲瞅了瞅玉梨:“你還喊柳十叫姑娘,仔細我那表兄打爆你的頭!”
玉梨吐了吐舌頭,站在一旁扭着身子道:“郭小姐,我也不說你的繡花了,你可別跟我們家世子爺說這事兒!”
這時追風笑嘻嘻的從柜子裏頭拿出一個淡藍色錦緞的荷包出來,明媚接過來一看,見上邊歪歪斜斜的綉着一根棍子,如寫意畫般點着幾條綠色絲線:“這繡的是什麼?”
見丫鬟們都捂着嘴笑個不停,郭慶雲白了她們一眼,嘆了一口氣,拿過荷包來:“這明顯就是竹子嘛,柳十,你難道沒看見我還綉了幾個字?”她用手指了指那畫的上邊幾個看不分明的字:“君子如竹,難道還沒看清楚?”
明媚分辨了半日,方才看出那幾個字形來,望着郭慶雲點點頭道:“也算不錯了,你這拿慣弓箭的手能綉出這荷包花樣來,真是不錯!”
玉梨在後邊看得直拍手:“郭小姐繡花的技術和我們姑娘相比,倒也差不了多少!”
明媚回首擰了蔥翠一下,對郭慶雲道:“郭小姐,我可是來提醒你的,我那大伯娘可是個不好相與的,你自己要留心着,別被她挑撥了你和我五堂兄的關係去。”
郭慶雲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柳十,你還不知道我這性子?我還會叫她欺負了去?”
“你可以不怕她欺負你,可你要照顧到我五堂兄的感情啊,希望你們的感情不要因為他那個不着調的娘而產生裂痕。”明媚有點擔心的看着她:“大陳提倡孝道,所以也不能肆意妄為,什麼事情都先和我五堂兄溝通了再說,知道嗎?”
郭慶雲看她說得嚴重,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別擔心。”
嘆了一口氣,明媚站了起來:“你自己仔細,我便先走了。”
月光漸漸的明亮了幾分,寧王府里一片寧靜。
這寧王,便是皇上的四弟,明妃娘娘生下的皇子許炆旻,他在東陵守幕一個月,回到京城以後,便便徐炆玔一道聖旨下來,將他送到了這裏來。
這寧王府宅子很大,原來是二皇子徐玟琛的居所,後來徐玟琛謀逆被遷出皇子府圈養了起來,宅子空置一個多月,昨日才有了新主人。
在許炆旻搬進來之前,這二皇子府還有一個居客,那便是嚟硌巴。
嚟硌巴一直住在二皇子府里,沒有人敢去趕他,因為這是皇上徐炆玔默許的。
此時嚟硌巴正在飲酒,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他望了望天上那輪明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心中實在堵得慌。大陳這皇上也真是的,說話不算話!等了這麼久了,還不見他給自己一個來信,真真是焦躁。
眼前漸漸浮現出太和門兵變的那場景來,到處是一片混亂,周圍癱倒了一片的虎豹屍身和士兵們的殘肢斷臂。饒是嚟硌巴打過仗,見此情景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站在他身邊的徐炆玔更是唬得一臉煞白,已經快說不出話來。
嚟硌巴憐憫的看了徐炆玔一眼,這皇位之爭和行軍打仗有着共同之處,那便是有殺戮。前幾個月他還沒來得及返回京城,汗父便已殯天,大哥在汗父靈前即位,不出一日,各地參奏他謀逆的摺子便如雪花般飛到了新汗王案頭。
不錯,他是想搶那汗王之位,可都還沒動手呢,就這般被趕了出來,他實在不服輸!就是刀頭舔血的幹上一仗,便是丟了性命,他也痛快!可現在卻是像過街老鼠一樣,灰溜溜的逃了出來,他如何心甘?
現在他逃到了大陳,幫着這三皇子成了太子,以後肯定會要做皇上的,可他的未來在哪裏?一想到此處,便覺得心中茫然,站在那裏,眼睛裏邊充滿血絲,一雙手握着刀子,不住的搖晃,不知道何去何從。
許站在一旁的徐炆玔這時卻鎮定下來,望着獃獃站在一旁的嚟硌巴,知道他是起了身世之感,笑着拍了拍他的手道:“你放心,你的事情喬世子都與我說了,我登基之後,定當讓你如願以償。”
嚟硌巴聽到許允炆這句話,心裏才舒坦了些,向他行了一禮道:“如此,嚟硌巴就先謝過了。”
他得了徐炆玔的這句話,便一直在等着徐炆玔給他好消息。現在大哥已經繼承了大汗之位,徐炆玔再有心,也不至於現在就派兵替他打去韃靼。最有可能便是以大陳天朝的威風寫一封信去,挾持大哥將他的部落歸還給他,自此兩人一刀兩斷,互相不來往。
若是能做到這一點,也算是不錯了。嚟硌巴心中暗自高興,自己帶着自己一支人馬遷移到旁的地方去,獨立為王,不要受別人管轄,豈不快哉?
可是沒想到這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徐炆玔給的承諾到現在都沒有實現,眼見着又過了一個月,現在都二月初十了,還是音信全無。嚟硌巴端起酒杯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仰起脖子,一口而盡。
“都是說話不算數的!”嚟硌巴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往前邊走了過去,月色有些昏暗,但是依然能瞧見那條白色的小徑,在黑色的樹影里往前邊蔓延,晚風一吹,那樹影不住的搖曳,就如重重鬼影一般。
突然見,嚟硌巴聽到一陣哭聲,循着哭聲走了過去,就見庭院裏有幾個人正哭成一團,仔細分辨了下,寧王、寧王身邊的一個貼身姑姑,還有一個竟然是他的貼身丫鬟小青!
春芳姑姑喜極而泣的望着小青道:“錯不了!看你這臉格兒,和二公子那時候真是一模一樣的,和小姐的也生得像!”
曼青綴泣道:“飛來橫禍,姑母莫名死在宮中,家裏慘遭變故,曼青幸得柳府老夫人收留才得逃出生天,時時刻刻不敢忘記報仇之事!”
春芳姑姑拿出手帕子給曼青擦着眼淚道:“小姐莫要悲傷,現在總算是好了。”
曼青聽了這話,卻忽忽的更是傷心了幾分,眼淚不住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