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下一個目標
“啊……凝妹妹……你、你居然殺人了!”
此時,任何語言都不能用來形容遲恩啟內心的震驚!在他心裏眼裏,神仙一樣的女子,集所有美好於一身的水做女子,居然殺人了!而且她看着那倒地的壯漢面不改色,好像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無所謂。
遲恩啟的心瞬間碎了,他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怎麼可能呢!那麼嬌柔善良的女子,她怎麼可能殺人不眨眼呢!
“閃開!”曼凝將兀自盯着她發獃的遲恩啟推到身近,揚起魔音簫,吹奏出一串音刃,把揮刀而來的幾名家奴盡數逼退。
“呃,”遲恩啟差點兒被自己的袍角絆倒,如果不是曼凝及時推開他,並且一招就擊退了那些手持凶刃的家奴,此時他的身上早就多了幾個血窟窿!
冰蝶很不待見遲恩啟,此時看待他的目光更是充滿了嫌棄和不耐。“喂,你能不能機靈些,別再給小姐添亂了!看不出來有人處心積慮想取她的性命嗎?你不能保護她,還要她分神保護你……”
遲恩啟完全聽不進去冰蝶的話,他眼神獃滯,嘴裏只反覆念叨着:“凝妹妹……殺人了!”
那悲傷難過的語氣,好像勝過他親眼看到曼凝被殺。這麼長久來,他心裏的偶像破碎了。那麼純美的女子,的確殺人不眨眼,傷人更是無數。
鋒利的音刃有影無形,無所不在,令人防不勝防!轉眼間,大批的家奴紛紛丟棄了手裏的利刃,倒地申吟。
沈老太君看着眼前的一切,幾乎傻了。她數次聽到兒子沈紀柯提醒說現在的沈曼凝今非昔比,就連平王和嬌嬪都拿她奈何不得,勸她別去動她!
她就不相信,自己親眼看着長大的毛丫頭,還能反上天去!就算學會了幾招馭獸功夫,這深宅大院裏也沒有什麼野獸供其駕馭。她認為,只要多招些人來,重金蠱惑,殺死沈曼凝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直到此時此刻,沈老太君才完全相信了兒子的話並非空穴來風!
用一隻簫吹奏出的聲音可以有如此大的殺傷力,如非親眼所見,恐怕沈老太君一輩子都不會相信的!
柱着龍頭拐杖,沈老太君連連後退,丫環如意連忙扶住了她,想開口說話,舌頭卻因為害怕而打結。“老、老夫人、人,我、我們……快、快回去吧!”
沈老太君強作鎮定,抬起袖子擦了擦了額頭的汗珠子,神情仍然兇狠地盯着曼凝,責斥道:“你、你個妖女……居然有這等本領……進門就大開殺戒,你到底想幹什麼!”
曼凝看着色厲內荏的沈老太君,反倒不由笑了。賊喊捉賊,是這些人最慣用的伎倆了!明明是對方召集了一幫子惡奴,想不分青紅皂白地殺了她,現在卻反過來把大開殺戒的罪名按到了她的頭上!
“老夫人果然是老糊塗了,自己剛剛做過的事情竟然就不記了!”曼凝微微搖首,嘆道:“貪財愚蠢,自私惡毒,你活在這世上簡直是糟踏糧食!不如早點兒歸西,讓這烏煙瘴氣的沈府清新些!”
“大膽!”沈老太君看着地上掙扎不起的家奴,心裏十分恐懼。但她自恃是曼凝的祖母,怎麼都不敢以下犯上動她!因此,仍然端着老祖宗的款兒,訓斥道:“口出狂言,目無尊長,你實在……”她想說你實在該死,但是偏偏又殺不了她,無奈,只好接道,“你實在欠教訓!”
曼凝用譏諷的目光凝視着這個愚蠢又惡毒的老太太,冷笑道:“我看你才是欠教訓,枉活了這麼大歲數,越活越成了老畜牲!都不知道什麼叫倫理親情了,唯金錢利益最親近!我看,你兒子很快就要死了,你不如先行一步,替他探探路!”
說罷,曼凝便使目光控制住了沈老太君,用意念命令對方,狠戳膻中穴!
沈老太君兩眼獃滯,攥起拳頭,狠狠地搗向自己的胸口的膻中穴。她原本有胃疾,再兼上次食淤還未好利索,如此大力地狠搗自己的膻中穴,無疑雪上加霜。
“老太太,您怎麼了!”如意嚇得忙不迭拉她的胳膊,想阻止她。沒想到沈老太君卻狠狠地將她推開。
如此搗了十幾下,沈老太君“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像那些家奴一樣,也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啊!”旁邊的遲恩啟再次放聲尖叫,他戰戰兢兢地看着曼凝。雖然不清楚沈老太君到底在發什麼邪,可是他見識過曼凝的神奇之處,知道沈老太君的異常肯定跟曼凝有關係。“你、你……你怎麼能這樣……她好歹是你的祖母……你這是、這是滅祖!”
冰蝶的俏臉蒼白,也感覺惹下了大禍。畢竟沈老太君是整座府邸最有權威和地位的人,曼凝當眾令她吐血倒地,若是傳出去……
這時,府里的家丁聞聽到動靜,都聚集過來。見到曼凝和貼身丫環站在馬車前,遲恩啟在旁邊瑟瑟發抖,其餘的人都倒在地上,赫然看到沈老太君也倒在一汪血泊里,丫環如意哭得猶如梨花帶雨。
誰都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管家趙富大着膽子走上前,小心奕奕地問道:“大小姐……這究竟是怎麼了?”
“老夫人不知聽信了誰的讒言,竟然帶着家奴要親自殺我!幸好我身有武功能夠自衛,老夫人不知道又中了什麼邪,自責之下連捶自己的胸口至吐血!”曼凝說這些話的時候,神色淡漠,完全看不出什麼異樣。
“啊?!”旁邊的遲恩啟卻是手按胸口,更加難過了。他心目中的仙女,不但殺人打人毫不心軟,而且她還說謊!
胸口的某個位置再次“砰”的一聲,破碎成千萬片,再也拼不起來了。
“老夫人自己弄傷了自己!”趙富吃驚不小,卻怎麼都不肯相信。
很快,徐淑貞聽到動靜,也帶着人趕來了。很快,她弄清楚了緣由,不由冷笑道:“老夫人真真老糊塗,竟然做出這種沒人性的事情!最後自殘估計也是明白過來之後羞愧難當的自責吧!”
“大膽!你們倆竟然敢欺祖滅宗!”隨着一聲氣急敗壞的怒吼,就看到沈紀柯衣冠不整地踉蹌而來。
他因罷官又廢了世襲的爵位,被摘了朝珠扒了官服沒收了笏板,因此看起來分外狼狽。受此重創打擊,再聽說老夫人重傷,他便從床上爬起來,掙扎着出來,恨不得要殺人。
“父親為何出此之言!”徐淑貞似乎很驚訝的樣子,辯解道:“我跟大小姐對老夫人並無不敬之意,是老夫人為老不尊,先是雇傭殺手行刺大夫人,又吩咐惡奴欺負大小姐!至於她緣何受傷,父親問一問老夫人身邊的貼身丫環如意就是了!”
此時,曼凝不便為自己和遲恩啟分辯,徐淑貞正好為他們開口說話。
沈紀柯先是查看了沈老太君的傷勢,只見她口吐血沫,昏迷不醒,待到問清了如意,是老太君自己用力搗自己的胸口,結果把自個兒搗暈了過去。
他頓時明白過來,肯定是“懾魂**!”
向曼凝投去戒備又恐懼的一眼,沈紀柯嘴唇哆嗦着,指着她顫聲道:“你、你竟然又用懾魂**!妖女……你根本不是沈曼凝……”
以前,他聽問沈曼凝其實是前平王妃冷曼凝魂魄附體,根本不相信。此時此刻,他終於相信了!
不論眼前的女子是不是冷曼凝,可她絕對不是沈曼凝。那個懦弱膽小無用的女子,任何時候都不會有如此氣度和膽魄。
“二叔剛剛被罷了官廢了世襲的爵位,急痛攻心難免心神錯亂,居然胡言亂語起來。我不是沈曼凝又是誰呀?連親侄女都認不起來了,可見病得不輕!”曼凝轉頭吩咐管家趙富。“去找個好大夫來,替老夫人和二叔診治!”
趙富看着曼凝,目光里滿是畏懼,忙不迭點頭,“是的,小的這就差人去辦!”
說罷,趙富命令丫環婆子將沈老太君抬回敬謹齋,又吩咐幾個身強體壯的家奴把沈紀柯扶回硯寶齋。然後對眾家奴訓斥道:“以後府里的事宜都要聽從大小姐的吩咐,如若擅作主動,這些人就是下場!”
趙富指了指那些倒在地上掙扎不起的受傷家奴,作為榜樣教訓其餘的家奴。他能做到管家的位置,無疑最會見風使舵,察言觀色。見沈紀柯已被貶為庶人,沈老太君性命危險在旦夕,府里就數沈曼凝的地位最高,當然便極力巴結,以示忠心。
現場很快就被清理得乾乾淨淨,那些或死或傷的家奴也被安排妥當。
曼凝重新坐回了馬車裏,另換了車夫駕駛馬匹,繼續緩緩向著築心苑的方向而去。
遲恩啟失魂落魄地跟隨着馬車,臉上的表情即是沉痛欲絕,又有幾分不甘心。他難過得一塌糊塗,就連冰蝶的喝斥都充耳不聞。
直到到了築心苑,曼凝下了馬車,車夫駕車離開之後,他上前扯着曼凝的袖角,喃喃地問道:“你怎麼能殺人不眨眼呢?沈老太君是你的祖母,她再不好,你也不能傷害她呀!”
曼凝輕輕拂開遲恩啟扯着她袖角的手,清麗的面容冷漠如水。“你親眼看到的,那些家奴個個手持利刃,難道我要任他們宰割才能讓你滿意嗎?或者殺人之前,先念幾遍金剛經以示仁慈?沈老太君不是我的祖母,她只是我爺爺的續弦而已!況且她惡毒貪婪,一心想置我於死地!我不過是自衛而已,難道有錯嗎?”
被曼凝的話反駁得說不出話來,但是遲恩啟仍然無法接受。他心裏純純美美的凝妹妹……他竟然完全錯了!
“我就是如此!你今晚看清了,如果想找一個手無縛之力,以德報怨的神仙妹妹,我並不適合你!”曼凝心裏底湧起淡淡的哀傷,看着遲恩啟心碎的樣子,她又何嘗好受。
她原本至純至善,可是卻不得善終!這一世,她不會再做水晶心兒玻璃人兒!她是嗜血復生的魔,誓將把所有仇人拉入地獄!
遲恩啟……他到底還是不適合她!也許,他們之間該徹底結束了!
曼凝嘴角流露一絲苦笑,她一直挽留着遲恩啟,就是為了在自己的心底留下最後一方凈土。她以為,等到她大仇得報,就可以跟遲恩啟過着至純至美的生活,原來,她錯了!
曾經滄海難為水,她已不再是過去的冷曼凝,也找不回心底的那方凈土了!
遲恩啟痛苦地閉起眼睛,良久,他再次睜開雙目,大眼睛裏盈滿了淚水。“凝妹妹,我在這裏等着!等你嫁人……等你嫁了人,我就離開!”
“……”曼凝只覺喉嚨里有什麼東西被堵住了,再也說不了任何的話。這一世,她到底沒有看錯人,遲恩啟他愛她,無論何時何地,無論她純善還是至惡,他都愛她,不會捨棄她!
月沉西天,啟明星冉冉升起,黎明即將至來。
秋風拂來,涼爽宜人,黎明前的夜色如此美麗,令秋蟲都忘記了鳴叫。
就連平時最不待見遲恩啟的冰蝶都沉默了,她的眼裏也蓄滿了淚水,動也不動。好像生怕微微的觸動,淚水就會滑落眼眶。
“啪啪啪!”幾聲輕脆的鼓掌響起,將沉浸在悲傷和感動里的諸人都驚醒過來。
曼凝連忙回頭,看到身後圍牆的陰影里站着一個人。那麼熟悉的身影,既使化成灰燼她也認識。漆黑的眼瞳頓時變得像利針般,她狠狠咬牙。“是你!”
暗影沉默無語,在燈光無法照亮的黑暗裏默默地注視着她,然後,他突然騰空躍起,翻過了圍牆,像風一樣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冰蝶驚訝地問道:“小姐,你認為他是誰了嗎?好厲害的輕功啊!應該不是尋常的賊子吧!”
曼凝眼裏的仇恨慢慢變成了譏諷,道:“他的確不是尋常的賊子,他是最大的賊子!”
遲恩啟用袖子擦去了眼角的淚水,站到曼凝的身邊,安慰道:“凝妹妹,為什麼總是有人要害你!別怕,我……我……”
他想說,他會保護她。可是,每次他除了給她添亂,似乎都沒有起到過任何的作用。
“有你在,我不怕!”曼凝卻主動拉起了遲恩啟的手,安慰道:“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天快亮了,你一宿未睡,快回去補眠吧!”
女子如此溫柔,遲恩啟幾乎忘記了剛才看到的血腥一幕。打了個哈欠,他想的確困了,等睡醒一覺,他會把今晚發生的一切都當作一個惡夢。夢醒后,一切恢復正常,就連那個有關群芳會的消息,都是一場夢,什麼都不存在!
*
第二天,曼凝用過早膳,便來到了後院的祠堂。
卓芸待在祠堂的幾天,變得蓬頭垢面,瘋婆子一般。見到曼凝,她就失控地叫囂:“你別妄想,我不會揭發沈紀柯的,永遠都不會!”
曼凝也不急,等着卓芸叫得嗓子啞了,聲音低下去,她才慢慢地道:“沈紀柯已經被罷官廢除了世襲的爵位,你的兒子已經沒有爵位可繼承了!”
“什麼?”卓芸似乎不真信,“你胡說!”
“昨晚皇上剛下的旨意,你被關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難怪什麼都不知道!”曼凝慢慢地告訴她:“沈紀柯已是庶人一個,不過良田美宅嬌妻仍然一樣不少!而你,還要繼續待在這祠堂里孤苦終老,甘心嗎?”
終於意識到曼凝說的是實情,卓芸臘黃的臉更加慘無人色。她對沈紀柯的前途毫不關心,可是世襲的爵位關係她兒子沈家賢的前途,怎能不讓她萬念俱灰。
“與其眼巴巴地等着二哥繼承爵位,我看不如讓他努力用功讀書,靠着自己的實力考取功名才是可行之路!”曼凝好像完全看穿了卓芸心裏面所想,冷冷地接道:“至於你,要麼老死祠堂,要麼反戈一擊。你究竟是想乖乖做個被拋棄的下堂妾呢,還是揭發他毒害大哥奪取爵位的罪行,將他治罪之後,你離開祠堂,依靠著兒子安度晚年,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下地獄還是上天堂,全在你的一念之間,任何人都救不了你也幫不了你!”
卓芸嘴唇顫抖着,蓬亂的頭髮滲着絲絲灰白色,掛着草屑,看起來像叫花婆子一般。聽着曼凝的話,她的眼裏射出惡毒的恨意。她當然不甘心自己待在祠堂里受苦,眼睜睜地看着沈紀柯那個負心人嬌妻在懷,安富尊榮。
既然沈紀柯已經沒有世襲的爵位可供兒子沈家賢可繼承,卓芸便起了殺心。
“哈哈哈……”卓芸突然瘋狂地大笑起來,指着曼凝咬牙道:“你就為了讓我揭發沈紀柯,所以處心積慮毀去了他的仕途!你好大的本事,敗在你的手裏,我倒不冤枉!”
曼凝何嘗不知道卓芸恨她入骨,可是她要想為死去的沈之翰報仇,就必須藉助卓芸的手來揭發沈紀柯的罪行。“沒錯,沈紀柯完了!要不要在他的脊背上再踏一腳,就看你的了!”
她太了解卓芸,這個女人從不懂的什麼叫寬容仁慈,只要能報復那個負心漢,決對什麼手段都施得出來。
果然,卓芸咬牙說:“好,我可以揭發沈紀柯的罪行!不過……等他死了之後,你要讓家賢做沈家的家主!”
“沒問題啊!”曼凝莞爾一笑,道:“我一直很欣賞二哥的為人,他忠厚純良,好像不是從你肚子裏爬出來的!而且,我是女流之輩,早晚要嫁人,二哥不做沈家的家主,誰做合適呢?”
“不是還有卓柔珊那個小賤人嗎?保不定現在她已經懷孕了!萬一……”萬一卓柔珊生下小少爺,沈家賢的地位有被取代的危險。
“不會的!”曼凝蹲下身來,緊盯着卓芸的眼睛,慢慢地說:“她不會懷孕的,這點兒你可以放心!”
*
曼凝帶着卓芸去見鳳天!也許是潛意識裏不想跟鳳翔有太多的瓜葛,只要能用得上鳳天,她情願去找他!
鳳天無疑溫良無害,他只想幫助她,而不會想利用她做什麼。而且,他性格耿直,皇帝鳳德承對他比較信任,反倒比鳳翔出面更合適。
卓芸的供詞十分重要,由刑部做了記錄,早朝時,鳳天親自呈給了鳳德承。
剛剛罷了沈紀柯的官職廢了他世襲的爵位,這又冒出多年前為了謀奪爵位,毒害長兄的罪名,令鳳德承龍顏震怒。
“這個沈紀柯,真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到底做過多少不為人知的壞事,實在是……”鳳德承將奏摺往龍案上一拍,怒喝道:“令朕的旨意,沈紀柯問斬!卓氏既是同謀,也該問斬。但因揭發沈紀柯有功,免去死罪,休棄回娘家去吧!因為凝郡主也是沈府的人,所以府里其他人就不必問罪了!至於那個黑心黑肺的沈老太太……好歹年紀一把了,免去死罪,軟禁在寢居里,至死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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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聖旨下來,沈府里頓時一片哭嚎聲。
沈紀柯被鎖上了鏈鎖,押進天牢,等候處斬!沈老太君原本有病,再加重傷吐血,卧床不起。聞聽東窗事發,當年兒子毒害長兄沈之翰的事情揭發了出來,已經被押進天牢,等候處斬,頓時又吐出一口血。連她自己的處境如何還沒聽完,就再次昏厥了過去。
卓芸被休棄回了娘家,無疑徹底失勢,只能仰靠着那個勢利的兄長卓宏淵過日子。
還沒等沈紀柯斬首的日子到來,沈老太君便先行一步,一命嗚呼了!
曼凝把處理喪事的事情統統交給沈家賢來做!雖然她十分憎惡沈老太君,不過人死為大,也不想做得太絕情。再者,沈老太君好歹是沈家賢的祖母,為了沈家賢,她也沒就沒在沈老太君的喪事上為難什麼。
*
楓葉血紅,草木枯黃,菊花盛開,築心苑裏秋意漸濃。
曼凝和徐淑貞在涼亭里對奕,看起來閒情逸緻,好像根本沒有剛剛經歷過一場慘烈的搏殺。
“大夫人搬回築心苑住得還習慣吧?”徐淑貞落下一子,輕聲問道。
“還好,只是她整個人還是有些落寞。觸景生情,時時思念父親!”曼凝輕輕嘆了口氣。林美君和沈之翰無疑是一對神仙眷侶,偏偏小人嫉恨,鴛鴦落單,鬱鬱寡歡。
徐淑貞輕輕搖首,道:“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原來就算如此,也要看命運允許不允許,老天爺肯不肯容了!”
曼凝抬眼看着徐淑貞,嫣然道:“大嫂如此喟嘆,是有感而發吧!”
“……”徐淑貞長久地沉默着,眉頭始終鎖着愁雲。
然而,有些事情曼凝是幫不了她的。既然選擇跟沈家賢在一起,那麼她就要做好準備接受一系列接踵而來的難題和麻煩。
她是寡婦,沈家賢是她的小叔,況且沈家賢有妻有妾,如果說讓他休棄了妻妾迎娶寡嫂,無疑是驚世駭俗的行為。並且,據曼凝目測,他也夠嗆有那麼大的勇氣和力度。
“二哥性子懦弱,你要靠他為你撐起一片天空,那是做夢呢!”實話實話也許會刺痛人的心,可是曼凝不想再留給徐淑貞幻想的餘地。
良久,聽到徐淑貞的聲音低低地道:“我不想求什麼!只要能天天看到他,就知足了!”
*
自從卓鈺嬌失寵被打入冷宮之後,樓貴妃仍然是宮裏最得寵的妃子,無人能拂其鋒。
鳳德承一半是愧疚一半是舊情,對待樓貴妃更是千依百順,言聽計從。如此一來,就有風聲傳出,說皇上有意在百花會之後公佈太子人選。
就眼前的情況看,無疑鳳翔占的優勢要多一些,鳳絕漸漸有失勢之跡。
慕容國師再次夜觀星相,斷言妖星已滅,繼而升起一顆福星。這顆福星同樣是女子,她福澤深厚,誰若得她為妻,誰就可得天下!
這恰恰跟前陣子有關於曼凝為福星的傳言相一致,引得朝綱上下議論紛紛。鳳德承對此倒是很淡定,他心已有決定。沈曼凝是個人才,必須要嫁給他的兒子,才能利於鳳凰王朝拓展疆土,雄霸天下的壯傳宏志。
樓貴妃對曼凝青睞有加,時常召她進宮說話,賞賜給她一些女孩子喜歡的東西,似在籠絡她做她的兒媳。
鳳德承樂見其成,每每此時,也會召曼凝進殿說幾句話,或者賞賜給她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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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曼凝走出了養心殿,見鳳絕正站在外面,準備面聖。她居高臨下地睨着他,好像想看出他此時的內心真實想法。
鳳絕跟往常一樣,看起來很平靜淡漠。但是曼凝知道,他是個喜怒不形之於色的男人,城府極其。可是她知道,此時他心裏的真實情緒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平靜。
就在她跟他擦肩而過的時候,鳳翔緩步走過來,絕魅的俊顏滿是傾世的笑意,他攔住曼凝的去路,好像情人般親昵地附耳道:“最近讓你累壞了!”
她先是扳倒了卓鈺嬌,又廢掉了沈紀柯,讓鳳德承重新寵愛樓貴妃!短短的時間裏,她所做的的確太多了!令鳳翔刮目相看!他原本就知道她是個寶,卻想不到,她是稀世珍寶。
面對鳳翔刻意表現出來的親昵和柔情,曼凝始終淡淡的。這是她的表面,其實她的內心卻是無比的憎惡。她很清楚,眼前的男人看中的是她的利用價值罷了!
可是當著鳳絕的面,她卻將這種憎惡和厭煩壓得嚴嚴實實。嘴角噙起一抹淺淺的清笑,道:“六殿下客氣了!殿下忙於政務,為皇上分憂,才是真正的辛苦!”
“本王不累,怕你累!”鳳翔自然而然地拉起曼凝的縴手,笑道:“你不必參加群芳會了,隨我去見父皇,讓他立刻給我們倆賜婚!”
曼凝柔柔輕笑,俯近鳳翔的耳際,用足夠鳳絕能聽到的聲音說著“悄悄話”:“皇上早就安排好了,他不會將我嫁給旁人的!”
既使沒有側目,她也能感覺出旁邊鳳絕臉色劇變。他想以娶她為借口,實則想謀害她的目的徹底失敗了!黔驢技窮,看他還有什麼鬼主意!
“哦,那本王就等着群芳會,抱得美人歸!”鳳翔貪焚地凝視着曼凝清麗的笑靨,狹長的鳳目里燃燒着狂熱的火焰。終於明白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每夜他對她的思念就像野草般瘋長,甚至令他自己都感到害怕。
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假如他再不收斂對她的感情,任由這種情愫泛濫,將一發不可收拾。
為了約束自己對她不可遏制的狂熱,他自虐般地冷落她。除了必須的行動,他堅決不肯再主動去找她。
實在想她了,他就召喚小墨來,嗅着小墨身上的清香,來意淫她。甚至他都羨慕小墨,可以親近她。
今天,他終於尋了個正大光明的理由來見她。可是,見到她的剎那間,他才發現自己的感情早已失去控制。
就算明知道他和她在做戲給鳳絕看,可是他仍然迷醉其中,無法自拔。
“凝兒,群芳會之後,本王娶你做正妃!”鳳翔戀戀不捨地拉着她的縴手,不肯放開。
曼凝嬌羞地側過頭,不着痕迹地掙出了自己的手,“王爺該進殿面聖了!”
鳳翔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內心的波瀾,向鳳絕投去得意的一瞥,卻微微愕怔。
鳳絕臉色過分的蒼白,儘管俊顏依然平靜,可是額角已有青筋暴起。雙拳握起,指關節已攥到泛白。
曼凝卻趁着兄弟倆對恃的時候,悄然登上了停在不遠處的馬車。冰蝶等候在馬車裏,車夫駕車離開。
等到那輛載着主僕倆的馬車離去,鳳絕的目光再次射向鳳翔。他的眼底佈滿了血絲,似乎是缺眠所致的虛火旺盛。開口時,聲音有些嘶啞:“她在利用你!”
“哈,”鳳翔仰首一笑,似乎聽到什麼大笑話。“那是本王有利用價值!為什麼她不利用你呢?因為她知道,你註定是失敗的那方!”
“你錯了!”鳳絕的目光湧起譏誚,搖首道:“被她當作殺人的工具,還喜不自禁,天底下還有比你更傻的男人嗎?被人利用做棋子,就這麼讓你高興?”
“哼!”鳳翔終於笑不下去了,他沉下魅顏,冷聲道:“休想挑撥我跟她的關係!”
“隨便你!”鳳絕似乎也不想再跟他多費口舌,轉身走進了養心殿,見聖去了。
看着鳳絕離去的背影,鳳翔的目光越來越冷,最後擰起了好看的眉頭。難道沈曼凝對他真的只有利用的想法嗎?她真的對他沒有半分真情存在?
突然,鳳翔又笑起來。暗嘲自己突然間變得這麼婆婆媽媽!在他的眼裏,女人不就只有兩種用途嗎?一種用來做棋子,一種用來暖床。
沈曼凝無疑更適合用來做棋子,不過……他認為順便用來暖床也是件很愉悅身心的事情。等到群芳會之後,他就可以得嘗所願了!
*
卓柔珊在寢居里走來走去,心神不安的樣子。她嫁給沈紀柯沒有多久,居然就要變成寡婦了,這讓她一時間無法接受。
雖然跟沈紀柯並無多少感情可言,但是女子出嫁從夫,她仍然感覺天塌地陷般。
就在她六神無主的時候,聽到丫環夏藤走進來,稟報道:“大小姐來了!”
“快請進來!”卓柔珊停止腳步,心煩意亂地道。
等到看到沈曼凝進來,卓柔珊急急地迎上去。儘管心情很不好,不過仍然沒有沒敢露出不悅之色。眼前的少女有種令人畏懼的力量,她不敢輕易造次。
“不是說對付卓宏淵嗎?這怎麼突然拿老爺做法開刀了!”卓柔珊問道。
曼凝並沒急着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慢條斯理地坐下,端過丫環呈上的茶水,掀起碗蓋,嗅着氤氳的茶霧,這才慢慢地道:“二叔的罪狀不是已經公佈天下了嗎?用不着曼凝再跟二嬸重複一遍吧!”
“啊!”卓柔珊無力地癱坐在玫瑰椅里,搖首道:“沒想到他竟然真做過那樣傷天害理禽獸不如的事情!你替父報仇並無不對,可是……可是……我怎麼辦?”
看着卓柔珊惶恐不知所措的樣子,曼凝微微一笑,安慰道:“二嬸不必慌張,我已經為你安排好了退路!”
說罷,她輕輕拍了拍手,走出來一位個子高高的男子。
看到那男子,卓柔珊有瞬間的恍惚,幾乎認為自己花了眼睛。她連忙閉起眼睛,再睜開,這次確定無誤,他的確是……“英良……英良,真的是你嗎?”
卓柔珊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撲向那個名叫英良的男子。
吳英良一把攙扶住卓柔珊,眼睛濕潤了:“柔珊!”
兩人擁抱在一起,相顧流淚。
“原來你沒有死!”卓柔珊喜極而泣,用手撫摸着吳英良的臉龐,“感謝老天爺,保佑你還活着!感謝老天爺,還能讓我們倆再見面……”
“我能活着算我命大!不過,我們倆能再見面,卻完全是沈大小姐的功能!”吳英良對卓柔珊說:“當年,卓宏淵命人把我裝進麻袋沉入江中。幸好我水性好,掙開了麻袋,逃得性命!不過,我不敢再回來找你……”
當年,卓柔珊跟府里的護衛吳英良相戀,遭到了卓宏淵的強烈反對。為了斷了卓柔珊的念想,也為了能殺人滅口,卓宏淵就下令秘密處死了吳英良。
沒想到吳英良命大,逃得性命后,卻也不敢再回卓府尋找卓柔珊。這麼多年,他一直隱名埋姓地過日子,卻始終沒有娶妻。他在等着卓柔珊出閣,等着完全死心。
“……我想等你嫁人之後就離開紫雲城,沒想到沈大小姐找到了我!她說,你的夫君很快就會死的,讓我再等等你!”吳良英樸實的臉上滿是幸福的驚喜,道:“沒想到,這麼快你的夫君就被抓進天牢判決斬首!”
卓柔珊哭笑不得,原來他是為沈紀柯要被斬首而如此高興啊!可是,既使沈紀柯死了,她仍然不能嫁給他啊!“良英,我們不能在一起……否則,我還會再害死你一次的!”
兄長卓宏淵狠毒跋扈,當年沒能取了吳英良的性命,若是被他發覺吳英良還活着,而且卓柔珊還跟他糾纏不清,肯定不會放過吳英良的性命。
吳英良卻毫無懼色,他轉頭望向坐在旁邊的曼凝,對卓柔珊說:“沈大小姐會幫我們的!”
卓柔珊心裏一動,她也轉過頭望向曼凝,顫聲問道:“大小姐,可有辦法?”
曼凝見時機到了,這才開口,道:“你上次提供的線索十分有用!關於卓宏淵誣陷定遠侯的案子已經呈到了皇上的面前,物證倒是搜集到了一些,不過有力的人證卻一直沒有!”
說到這裏,她適時的住口,端起茶碗,呷了口茶水,給對方充分的時間考慮。
卓柔珊心裏一跳,她知道曼凝的意思,是讓她出面做人證揭發卓宏淵。可是多年來對卓宏淵的畏懼已深入骨髓,她實在沒有那個膽子。
“珊,”吳英良輕輕握住她的玉手,鼓勵道:“為了我們倆未來的幸福,為了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再受卓宏淵的威脅,你一定要幫大小姐扳倒他!”
思量許久,卓柔珊心念轉了無數。如果擱以前,她可能不會有這種破斧沉舟背水一戰的勇氣和決心。可是,現在她的夫君沈紀柯即將被斬首,她只能做寡婦孤守到老,連個孩子都沒有。
再看看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吳英良就站在她的身邊,她當然想跟他在一起。可是卓宏淵是橫在她通往幸福之路上的最大絆腳石。
所以,要想過上好日子,就必須要除掉卓宏淵。沈曼凝無疑有這個實力,她看到她輕易地扳倒了皇帝的寵妃卓鈺嬌,又將沈紀柯送上斷頭台,再氣死了沈老太君,步步為營,滴水不漏。
她相信她一定能再順利扳倒卓宏淵!良久,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說:“好,我願意出面做人證,揭發卓宏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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