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中思遙 悅伴桫欏
桫欏國,國主府。
寒冬的大雪沸沸揚揚下了三天三夜,足有一尺多深,屋檐下掛滿了冰溜子,整個冰雪王國只有牆角的紅梅獨自綻放。
如雪白色披風白帛束髮的文雅男子打開門,一眼便看到身穿粉色盤扣對襟背心棉衣、肩袖褲管兒兔毛滾邊的五歲小女孩兒在雪地中奔跑的樣子,唇角揚笑,輕聲喊道:“思遙!”
齊留海雙丫髻,繫着垂珍珠粉羅頭鬚眉眼兒精巧秀氣粉嫩的小女孩兒聽到轉過頭,甜甜的叫了一聲:“爹”。
男子走到女孩兒身邊,雙手捧着凍紅的臉蛋兒用手暖着疼惜的說道:“太冷了,會生病的,別玩兒了跟爹進屋。”
“我就再玩兒一小會兒可以嗎?好爹爹,遙兒求你了!”郁思遙懇求的眼神像一碧深水讓郁無期陷進去不知該如何反駁才好。
“好,那我們就再玩一會兒。”郁無期揉了揉郁思遙的頭眼中滿含寵溺的說道。
郁無期陪着郁思遙給沒有五官的雪人添上鼻子、眼睛。拿紅梅花瓣做眼、黑色鵝卵石當成鼻子。天真活潑的郁思遙還拿出自己小小的綉帕為雪人兒折了一頂帽子。看着和爹爹一起做的雪人滑稽的樣子咯咯咯笑了起來,銀鈴般的聲音在空中久久回蕩。郁無期在這一刻看的有些呆,這聲音,這笑容太像太像一個人……
入夜,靜的只有化雪的滴滴嗒嗒水聲。
“林遙!”郁無期驚叫着醒來,瞪大雙目盯着帳頂,胸口起伏不定。
身旁只着中衣的紫衣女子揉了下惺忪的睡眼看向男子關切的問道:“無期,你怎麼了?”
“林遙被人抓走了,我要去救她。”男子說完掀被下榻,拿起牆上掛的寶劍就要向外沖。
女子低下頭幽幽一語:“她已經死了。”
“不,不會的。悅兒你騙我!”當頭被潑冷水郁無期額頭青筋暴鼓,怒氣咄人,全無了平日的謫仙氣質。
紫衣女子下床走到郁無期面前,拉着他的雙臂,語氣中帶着一絲乞求:“無期,你醒醒好嗎?林遙她真的死了。”
手中寶劍咣當一聲掉在地上,郁無期心痛的閉眸不語……
時光倒流,迴轉到十五年前。
城門上青石篆刻的桫欏兩個大字。城外數十丈開外,騎着一匹黑色高頭駿馬,周身金甲的慕離歌傲然的仰頭望向城樓。
慕離歌右邊一匹棗紅馬上的銀色鎧甲男子高聲叫道:“你就是桫欏國國主郁無期?”
城牆上紅色男裝戰袍的女子唇角輕蔑的一笑:“正是,敢問閣下是何來歷?”
銀甲男子目中無人,完全沒有把紅衣女子的問話當回事,妄自尊大的口氣,“哼,區區一個國主那有資格問我們離皇!”
紅衣女子杏眼微斂,鎮靜道:“不知尊下又是什麼高貴身份呢?”
銀甲男子小眼眯成了一條縫,得意洋洋的回答,“我乃拓疆王蘇贊。”
顏悅對蘇贊這種趾高氣揚的人更不會放在眼中,霸氣的口吻回敬,“本國主不管你是什麼王,在我面前統統一文不值。
唰的一聲,蘇贊怒而拔出鞘內的刀。
旁邊的慕離歌心中暗暗嗤笑,啟唇道:“蘇贊,你和一個女人較勁兒,失了你的拓疆王的身份。”
原本威風凜凜的蘇贊在慕離歌面前像只溫順的貓,低頭,不敢說出半個不字,“陛下教訓的是。”
慕離歌一遍遍的撫着左手腕上的赤金佛珠悠然的說:“顏悅,前桫欏國主顏羅愛女,芳齡二十三,待字閨中。”只有吐字的唇型,外人卻聽不到聲音,慕離歌顯然是在用內功心法傳音。乘風,一字不漏的全送到了顏悅的耳中,她聽的是清清楚楚。
顏悅清亮的聲音由高傳下,“女?哼!有人規定女人就不能當國主了嗎?”
慕離歌未開口,蘇贊搶先接話,“女人是頭髮長見識短,只能在家相夫教子,想統領一方,做天下霸主,那是不可能的。”
顏悅絲毫不在乎蘇贊的挖苦和譏諷,“天下霸主還不在我眼裏,至於統領一方嘛,呵呵,這是我的自由。”
“如今天下歸一,三國皆已臣服於我離國,唯你桫欏國遲遲不肯向我皇稱臣。現在我皇帥百萬大軍前來攻城,識相的儘早投降,還能給你留個全屍,否則死路一條。”蘇贊把天下大局已定的嚴峻形勢故意告訴顏悅。
“在我顏悅的記憶里從來不受任何人威脅,若是你認為你們有這個能力,那就放馬過來。我恭候大駕就是了。”顏悅的語氣沒有絲毫讓步。
“女人,我看你能囂張到幾時!我必將你們。。。”蘇贊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慕離歌揚起的右掌生生打斷。
慕離歌只說了四個字,聲音還很輕,“收兵回營。”
蘇贊有些心急,拱手請旨:“陛下!今天還未開戰?讓臣去殺它個痛快!”
慕離歌眯着眼睛斜眼看了蘇贊一眼,似在說你敢質疑我的命令。
蘇贊牙一咬,用力唰的將刀插入鞘中,手一揮,朝傳令官下令,“收兵回營!”
軍隊傳令兵吹起了收兵的牛角號,步兵、騎兵等大軍有序撤離歸營。
城樓上顏悅見敵兵撤去遂放心回了國主府芷蘭小苑。
侍婢靈音接過顏悅的兵器獻月勾說道:“小姐回來了,我這剛煮的紫羅蘭汁,不冷不熱。”
顏悅在圓桌前坐下,端起青瓷茶盞,似是想起什麼握在手中沒喝,抬頭問:“給我哥送過早飯了嗎?今兒他那兒有什麼趣事沒?”
靈音將獻月勾放在桌上答話,“這個是靈音份內的差事,自然和往常一樣不多一刻也不少一時,我哪兒敢餓着他啊!可惜,公子還是用的很少。趣事呢,也沒有。”說完調皮的雙手一攤。
顏悅凝眉,然後站起身向外邊走邊不放心的說道:“用的很少,我去看看。”
靈音放好顏悅的兵器也急忙跟出,一路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公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這諾大的家業和桫欏國全靠小姐一個人打理。他可倒好,躲在無期居里一心只做他的傘。
顏悅停下,回頭,語氣嚴肅,“靈音,你逾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