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十月十二,一乘粉轎將孟瑾抬進了晉王府。

晉王妃算是給了兩位側妃體面,粉轎之外還加以鼓吹,只是因太後過世不久,並沒設喜宴。林氏將轎子送出門,回頭自己躲到房裏大哭了一場。

做妾,本是沒有三朝回門一說的,誰也不知晉王妃肯不肯再給這個體面,到了回門這日,倒是孟素蘭也帶著兒女們過來,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說話,雖沒人提起這事兒,卻是個個都心不在焉,只豎著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果然到了巳中,丫鬟滿臉喜色地小跑着進來:“姑奶奶回來了!晉王府的馬車已經到門口了!晉王,晉王爺也來了!”

一屋子人呼啦啦起來,全部出去迎接。

晉王府給側妃乘坐的馬車小巧玲瓏,黑漆車廂上有杏黃色晉王府的標誌,拉車的白馬鞍轡鮮明,好不神氣。晉王騎馬跟隨在車旁,到了門前見眾人跪倒一片,便下馬笑道:“都免禮吧,此後也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多禮。本王今日是送側妃回門,還有差使要去宮裏給父皇回話,就不進去了。”回頭向車裏道,“側妃好生跟家裏人說說話兒,等本王出了宮再來接你。”說罷,策馬自去了。

雖說晉王沒進門,但他親自送孟瑾回來,又允諾出宮還來接人,也是天大的面子了。林氏心裏先是鬆了口氣,隨即又患得患失起來,生怕晉王妃因此不悅。倒是孟老夫人顧不得那許多,歡喜地叫了一聲:“瑾兒。”

孟瑾今日穿着杏色綉纏枝薔薇的長褙子,湖水色挑線裙。她本來甚少穿這樣鮮艷的顏色,加以換梳了婦人的椎髻,戴的一副鑲蜜蠟和綠松石的頭面也是從未見過的,瞧起來竟有些陌生。聽了孟老夫人這一聲呼喚,眼圈猛然一紅,急走兩步就撲到了祖母懷裏:“祖母!”聲音分明略有一絲哽咽,卻又強露出笑容來。

孟老夫人心裏何嘗不酸得難受?但王府側妃回門,這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難道還是王府虧待了你不成?當下親手拉了孟瑾,眾人都回了屋中才敘寒溫。

這麼一大群人坐着,就有什麼私房話也不好說。見了禮,孟素蓉便招呼眾人去外頭看看早開的臘梅花,留下地方給林氏和孟瑾母女說話。孟老夫人生恐孟瑾報喜不報憂,又特地把陪嫁的杜若叫了來自己問話:“瑾姐兒在王府可好?”

杜若低頭道:“進門當日,王妃身子不適,王爺就去了王妃屋裏,這如今還沒圓房呢。”

孟老夫人方才端詳孟瑾神色,也覺得像是不曾圓房的樣子,聽了杜若的話便明白了。兩個側妃進門,晉王妃倒底是不自在了,倒是晉王,藉著王妃不適,倒免了當日先跟誰圓房的選擇,自也就不會有人拿這兩個側妃去比較什麼。

“王側妃今日回門可有人相送?”

杜若搖頭:“王側妃說身子不適,今日就不回尚書府了。”王嫻好容易從那家裏逃出來,哪裏還想回去。

此時林氏也在屋裏問到了這個話,低頭思忖片刻道:“想必今晚王爺多半就會與你圓房了。”王側妃身子不適,因此孟側妃先承寵,豈不是順理成章,“只不知王側妃是有意還是無意。”若只是不想回娘家,那不算什麼,若是有意讓出承寵的機會,那王嫻也要算是個有城府的人了。

孟瑾淡淡道:“無論她有意無意,我只守着本分就是了。”

林氏不覺又心酸起來:“說得是……瑾兒,平安無事才是大福……”

母女兩個在裏頭說話,外頭眾人已經進了園子。只是這會兒才十月,臘梅花也就有一半朵早開的,並沒什麼好看。男人們去了前頭書房,女孩兒們便聚在臘梅樹下說話。

“表姐那套頭面真好看,又大方又雅緻,正配表姐的氣度。”韓絹笑嘻嘻地先開口。

孟玫就道:“那頭面不是姐姐的嫁妝,我從沒見過。”

“定是王爺賞的了?”韓絹說著,不引人注目地瞟了韓綺一眼,“側妃還能回門,王爺還親自相送,定是十分喜歡錶姐。”

“妹妹慎言。”韓綺立刻打斷了她,“表姐上頭還有王妃呢,這些話被人聽見,只是給表姐招禍。”

“這兒又沒有外人。”韓絹仍舊笑嘻嘻的,“我也是替表姐高興。王府的側妃,進門就有正四品的誥命,有些人一輩子也未必掙得上。”

孟玫覺得這氣氛彷彿有哪裏不對勁兒,只是她年紀小,一時還聽不出來,只是左右地看着韓氏姐妹。顧嫣然卻聽出來了,這兩人嘴上說的是孟瑾,其實卻是姐妹兩個在較勁呢。韓絹平日裏彷彿對韓綺惟命是從,可一有機會,說句話也要戳戳韓綺的心窩子。

“表妹和妹妹們都在這兒呢。”韓晉從一邊走了過來,滿面春風地看着顧嫣然,“說什麼呢?”

“沒什麼。”韓綺瞪了韓絹一眼,“不過是說晉王今日送表姐回來,看來表姐在王府里還不錯。”

韓晉無心聽妹妹說什麼。孟瑾生得雖秀麗,在韓晉看來卻有些不苟言笑的古板,不是他喜歡的那一類,也就並不關心,只管看着顧嫣然笑道:“上次來送表姐出嫁,匆匆忙忙的,也沒恭喜表妹。”真是可惜,這漂亮愛笑的小表妹,居然這麼早就定親了。

“對啊對啊。”韓絹又笑起來,“表姐可是要嫁進平南侯府了。”這幾日孟素蘭騰出手來,也將京城裏兩年來發生的大事約略打聽了一番,平南侯府為長房立嗣之事自然也聽說了,周家二公子由庶子搖身一變成了嗣子,比從前可是身價高了許多。老實說韓絹也有幾分嫉妒這位小表姐的好運氣,可是看看韓綺的臉色,這份兒嫉妒也就被幸災樂禍之心沖淡了。

果然她這般一說,韓綺的臉色就更難看了,卻又不能說什麼。韓絹在她面前從無違逆,一派天真,可是時不時的也總說些她不愛聽的話,可要讓她挑剔,卻又挑不出什麼錯來,只能沉着臉道:“什麼嫁啊嫁的,小姑娘家家的總說這個,也不嫌害臊!幸而是在舅舅家裏,若是在外頭叫人聽見了,別人不說你不好,只說母親不好生教導庶女,倒丟了母親的臉。”

韓絹的臉頓時白了一下,低頭一言不發地往後退了退。孟玫有些詫異地看了看韓綺,孟家沒有庶女,但出門在外若是遇見別家庶出的女孩兒,也從來不提這個庶字兒,如韓綺這樣當面就提點着妹妹庶出身份的,卻也少見。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顧嫣然便搓了搓手:“只顧着出來看花,倒忘記披一件氅衣,這會兒倒有些冷了。你們冷不冷?”

韓晉忙道:“表妹若冷,不妨拿了我的外袍去披一下。”

顧嫣然本來就不想跟他說話。孟珩韓磊等人都去了前面,他一個表哥湊在表妹堆里,也不曉得避嫌,這會兒居然又要讓出件外袍來……當即道:“多謝表哥了,不過表哥的衣裳我穿不得,進屋裏去坐坐便好了。表哥還要往前面去,倒該多加一件衣裳才好。”

韓晉有些訕訕的,摸摸鼻子笑道:“可是呢,我去瞧瞧舅舅和表弟們。”轉身走了。

十月里風冷,女孩兒們體弱畏冷,這會顧嫣然提起,大家也就出了園子往屋裏去。韓絹落後一步,挽了顧怡然的手,笑道:“轉眼這就快兩年未見了,表妹長高了好些。”

顧怡然住在孟家,確實吃得好住得好,女孩兒十一二歲正是躥個頭兒的時候,韓絹這話倒沒說錯,當下有些靦腆地笑了笑:“表姐也長高了呢。”

韓絹笑了一聲,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顧嫣然,嘆道:“這兩年不見,居然發生了這許多事情。原想着進了京,咱們還能跟從前似的一起玩呢,誰知道瑾表姐已經嫁了人,嫣表姐也定親了。”輕輕推了顧怡然一把,“表妹你呢?別是也有了人家了吧?”

顧怡然的臉頓時脹得通紅:“表姐你說什麼呢!”

韓絹掩着嘴笑:“我是關切表妹呢。瑾表姐嫁進了王府,嫣表姐要嫁進侯府,將來都是榮華富貴享不盡的。我是想,嫣表姐年紀也不大,親事就這麼早早定了下來,表妹也只比她小一歲,這親事也該定了吧?”

顧怡然紅着臉道:“姐姐跟周家二公子的親事事出有因,是平南侯夫人一定要這會就定下來的。”之前跟平南侯府鬧的那一番事自然不能傳揚出去,所以兩邊對外都說,是因着平南侯夫人看中顧嫣然,又合了八字之後說她有旺家之運,才早早就要把人定下來的。

韓絹心裏一陣酸,故做遺憾地嘆了口氣:“原來如此。說起來,還是表姐跟了姨母出去,被平南侯夫人看見才得的姻緣,倘若那日表妹也跟着去……”輕咳一聲,把後頭的話咽了回去。

顧怡然有些不以為然:“是平南侯府指名請了姐姐去的。”

韓絹輕輕嘆了口氣:“表妹真是實心。這樣也好,也省得跟我似的,想得多,難受也多。橫豎咱們這些庶出的,總是比別人命苦。”

這話倒有些引起顧怡然的共鳴,也輕輕嘆了口氣。韓絹聽她嘆氣,越發說起來:“表妹你方才也瞧見了。我在姐姐面前,那真是俯首帖耳,事事都順着她,就只一句話說得不合她心意,便這樣給我難堪。說來說去,只怪我沒投生到太太肚裏。這在娘家時倒也罷了,最怕的,就是將來沒個下場。表妹跟我一樣是庶出,定然也知道這些苦處的。”

顧怡然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太太對我也算寬厚了,姐姐也並不……”顧嫣然跟韓綺比起來可是好得多了。

“這些都是小事。”韓絹輕輕掐了她一下,“你不懂。咱們女兒家,最怕的就是沒一樁好親事。俗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表妹你也別覺得我不知羞,沒幾年你就大了,這是終身大事,若只顧着怕羞耽擱了,到時後悔來不及。”

顧怡然還真覺得有些害臊,勉強道:“這是爹娘做主的事兒,我們如何過問得。”

“可不就是因着這個么。”韓絹冷笑一聲,“這事兒都是太太做主,咱們不是太太肚子裏爬出來的,如何會上心?我家太太——表妹你只看姐姐如何對我,就知道太太的意思了。至於姨母,平日對你還算寬厚,可這親事上頭,可曾多替你操心?嫣表姐的親事這樣早就定了,你呢?”

“我年紀還小……”

韓絹嘆了口氣,眼瞧着前頭已經到了正房,便拍了拍顧怡然的手道:“一年小,二年大,總之表妹你自己也要多個心眼才是。罷了,你年紀還小也是真的,且看後頭兩年罷,若姨母當真對你好,這親事也就這幾年就該操持起來了。”說罷,閉口不再談此事,挽着滿心亂糟糟的顧怡然上了台階……

孟瑾回門之後,孟家便再無什麼大事了。時間過得快,轉眼又進了臘月,到了祭灶前一日,孟素蓉收拾東西,帶着柳姨娘和三個兒女,被顧運則接回了顧家的宅子。

顧老太太足足被憋了半年,一見孟素蓉,頗想把一肚子火氣都倒出來。孟素蓉卻是淡淡的,帶了兒女們行過禮,一句話都不多說,轉身便走。顧老太太一肚子話被憋在胸口,氣得拿手指着孟素蓉背影道:“這,這成什麼體統!”

一旁的白姨娘被顧運則訓斥過,叫她好生勸着顧老太太,不許再生事,否則就不許顧浩然再來見她,免得她教壞了孩子。白姨娘發覺顧運則不如從前待她溫和,孟素蓉也不如從前好脾氣,自己只剩下一個兒子可以指望,對顧運則的威脅不由得戰戰兢兢。此時見顧老太太又要發脾氣,連忙上前替她順着氣,小聲道:“老太太,就為了老爺的前程……”

顧老太太一凜,硬生生把那口氣憋回去了。

如此一來,孟素蓉不必如從前一般顧全禮數,顧家倒安生了許多,順利過了年,進了正月里。

因着去年正月里太后病了,京城裏花燈也不曾好生放,皇帝便發了話,今年正月,宮中也要扎幾處燈山出來,一則給百姓們觀看,二則也為已故太后祈來世之福。

有了這句話,京城各家的燈自然加意精工細制,且多半都與蓮花、觀音之類有關,尚未到正月十五,花燈已經掛滿了各家門口。

到了十五那日,京城之中真是火樹銀花,金吾不禁。皇帝帶着幾個高位妃嬪,連同兒女們一起,也到得勝門城牆上觀看花燈,見下頭人流如織,燈明如晝,自己也覺得盛世太平氣象,十分欣喜。

只是這欣喜才起了個頭,便有個內監上來,在皇帝耳邊壓低着聲道:“皇上,西北有緊急軍報。”

軍報雖多,但敢在這樣時候來打擾皇帝的,必然是重中之重。皇帝心裏咯噔一聲,面上強做無事,只讓妃嬪兒女們繼續觀燈,自己帶了貼身內監,悄悄回了宮中,便見幾位閣老尚書俱在,個個面色肅然,便知道不好:“是什麼軍報?”

軍報是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原來是數日之前,西北的羯奴偷襲邊關大營,燒掉了一處糧庫,裏頭裝着年前剛剛送去的一萬餘石糧草。

這樣的天氣,西北風寒如刀,別說斷糧,就是每日裏減了飲食,軍士們都受不得。這會兒一萬多石糧米被燒光,軍中尚未大亂,已然算是將領治軍有方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皇帝氣得雙手亂戰。跟羯奴打了這些年的仗,每年花在軍隊上的銀餉和糧米不是小數,回回撥銀撥糧,戶部都要跟兵部打一場仗似的,這會兒剛送去的一萬多石糧就沒了,簡直是要人的命!

吏部尚書先就道:“這是治軍將領之疏忽,燒盡糧草軍心必亂,乃是大罪!西北軍中駐守糧倉的是哪位將領?理當立刻就地解職,斬首示眾。至不濟,也要押往京中議罪。”

兵部尚書冷冷道:“治罪固然要治,但眼下迫在眉睫卻是籌糧。若是不管糧草只管治罪,那沒等罪治下去,軍心就要亂了。”

吏部尚書也冷笑道:“這話說得好笑。籌糧?年前戶部為籌這一萬多石糧米費了多大工夫,鄭尚書不知?這會子叫戶部給你變出糧草來不成?”轉向皇帝道,“依微臣之見,理當責令西北軍出擊,自敵軍中劫糧回來。”

“簡直胡說八道!”兵部尚書鄭紜雖五十多歲了,卻是中氣十足,“去敵軍中劫糧?嚴尚書真是紙上談兵!羯奴若有一萬多石糧草,他們也不必侵邊了。何況勝敗也是兵家常事,這時候軍中眼看就要斷糧,朝廷卻下旨讓軍士們自己去敵軍中劫糧,可想過會寒了軍士們的心?”

吏部尚書對他怒目相視:“好一個勝敗乃兵家常事,若如此說,邊關只管吃敗仗,將領只消一句‘勝敗乃兵家常事’,便可敷衍過去了?”

皇帝被他們吵得頭疼,沉着臉擺了擺手道:“如此爭論,幾時是個頭?”

方閣老輕輕咳嗽了一聲,溫聲道:“陛下,臣以為,此時此刻,還當先籌糧最為要緊。至於定罪之事,大可稍後再議。”

戶部尚書苦着臉道:“陛下,不是臣推搪,這會子哪裏有一萬多石糧食拿出來?”

皇帝也覺頭疼無比,按了按太陽穴才道:“湖廣為魚米之鄉,就着撥湖廣之地官倉之糧去西北。朕知道湖廣之地水路眾多,想來運糧也方便些,待到了四川再改走陸路。”轉身便看向牆上懸挂的一幅輿圖,“來來,先看看哪些糧倉方便上船,在何處集合。”

戶部尚書臉色不大好看,遲疑着沒動。皇帝眉頭一皺:“怎麼?”

“皇上——”方閣老臉色也有些尷尬,“那輿圖,那輿圖是做不得準的……”

“什麼?”皇帝頗為驚訝,“做不得准?”

方閣老微微低下了頭:“此輿圖還是前朝舊制,百餘年間,河道頗有改換,有些地方前朝或許通暢,如今卻已泥淤不能行……若依此輿圖制定運糧之路線,怕是……”從前時間沒那麼緊迫,縱然有些地方水道不能通行了,無非是另想辦法換小船或乾脆用車拉,橫豎都會慮及途中耽擱的時間。但這會兒皇帝要較起真來,非讓儘快把糧運往西北邊關,那便不成了……

“這輿圖——”皇帝轉頭看着那繪得十分精緻的、幾乎鋪滿了整面牆壁的輿圖,心裏憋了口氣,“有幾處不準?”

眾人默然片刻,還是方閣老答道:“別處倒也罷了,只是江南水道十分複雜,怕是——”

什麼別處罷了,分明是許多地方不準。皇帝一口氣就憋在胸口:“這樣的輿圖,還掛在此處做甚!”畫得這麼大這麼精緻,原來竟是個不準的!

皇帝一怒,大臣們呼啦啦跪倒一片,半晌,才聽有人低聲道:“陛下,湖廣一帶的水道,或許——有較為準確的輿圖。”

“在哪裏?”皇帝疑惑地低頭去看。

說話之人是李閣老。這內閣之中幾位閣老,李閣老年紀最大,卻是個不愛出頭的。他家世薄,不過是因為先帝喜歡他穩重,這才一步步熬上來的。偏他與前些年出事的御史李檀同宗,故而李檀出事之後,李閣老就更不願說話了。所謂萬言萬當,不如一默,每日只是聽着別人說話,點頭而已。

此時此刻,偏偏卻是他說了這話,皇帝不免就有些不大相信。

“在同文館。”李閣老仍舊慢悠悠地道,“臣知道同文館自數年前就在測繪新輿圖,說不定此刻湖廣一帶的輿圖已然繪好,臣想,不如宣人來問一問。”

“宣什麼!”皇帝迅速下了決定,“朕這就親自過去瞧瞧。”這會兒宣人,等人來了,問出來當真繪好了新輿圖,再去同文館看,那已經就要耗到明天早晨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嫣然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嫣然
上一章下一章

第四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