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清酒一杯
“這就是你說的青.小.姐?!”土方一手指着七海,一手抓着近藤的衣服前襟,聲音彷彿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般,“這麼明顯的喉結,你到底是從哪裏得出他是女性的結論的啊混蛋?”
近藤摸着自己的後腦勺,大大咧咧地說著,“我探測女性的雷達絕對不會出錯的!”
“絕對錯了好么?早八百年就出錯了好么?對着拖鞋都會起反應的雷達到底有什麼值得信賴啊?”土方不滿地大聲吐着槽。
七海聽得嘖嘖稱奇,“拖鞋?這是什麼詭異的性癖?人類果然是充滿無限可能性的生物啊。”
本來只是隨意吐槽的土方不知為何在聽了七海如此正經的疑問句后反而無言以對。
總覺得有種只會說點黃色笑話占點口頭便宜的處男突然被見多識廣的花花公子無意之間就鎮住了的錯覺。
被自己的腦補傷害到的土方默默無言地失意體前屈了。
等土方回過神來,卻又被眼前的一幕驚得恨不得切腹自裁。
只見七海手裏拿着一隻拖鞋正逗狗一般在近藤面前晃着,似乎正在試驗拖鞋是不是真能讓他起反應。
而毫無節操的近藤也真的跟條狗似地拖着舌頭跪趴在地上興奮地喘着氣。
在兩人的身邊,本該是他們保護的對象,年僅14歲的下任將軍德川茂茂君,正站在旁邊一邊委屈得眼含熱淚,還一邊善良地為二人失禮的行為遮掩着,“近藤君如此喜愛吾的拖鞋,真是吾之忠臣。”
土方當機立斷,一腳把近藤踹進了壁櫥,然後從七海手中搶過拖鞋,雙手捧到茂茂面前,單膝跪地請罪道,“冒犯了殿下,吾等萬死難辭,望殿下賜罪。”
茂茂極隱蔽地悄悄退了一步,雖然眼圈依舊發紅,卻還依舊為七海的冒犯行為掩飾道,“此,此拖鞋吾已賜給青卿,她可任意處置……”
話音剛落,七海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刀將拖鞋一刀砍為兩截。刀尖堪堪從土方的鼻尖劃過,這也是報復剛剛他出其不意從自己手中奪取拖鞋的仇。雖然自己也沒刻意防備,但讓土方如此輕易得手,還是讓七海覺得很沒有面子。
受之前的隊長沖田的影響,七海雖然知道其武力不俗,心中卻一直下意識地將其視為“無用的尸位素餐的應該剷除的廢柴副長”。
看着手中斷裂成兩半的拖鞋,土方腦中某根名為理智的神經似乎也斷了,紅着眼睛就抽刀向七海砍去。
七海且戰且退,等回過神來時,早已離將軍府不知多遠。
抱着“既然出來了不如趁機摸魚”的想法,七海迅速從戰鬥中脫身,幾個閃身後不知去向。至於保護茂茂的任務,反正還有真選組的人在。再說了,七海覺得,正是有她在身邊保護,下任將軍的安危才最需要被擔心好么
心安理得地翹班后,七海又開始遊走在江戶的大街小巷中打探消息。
今天她的運氣似乎不錯,在經過了幾個月的碰壁之後,她終於打聽到了現江戶第一技師,平賀源外的當前住址。
剛踏入源外工坊的大門,七海就受到了一群機械人的炮口的熱情招待。七海靈巧地避過,在一片硝煙之中,準備地找到了躲在控制台背後的操縱者,將其制服。
此時的源外老爹看上去要年輕許多,脾氣也要大上許多,被七海制服了,嘴上還不服輸地叫囂着,“你們這些幕府的走狗,只會將武器對準自己的子民,我一顆螺絲釘也不會賣你們的。”
七海聽他這話,便知他誤會了什麼,此前應是有幕府的人前來找麻煩。七海從某種意義上現在也算是“幕府的走狗”,但所謂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既然源外仇視幕府,那她就只能是“長州的志士”了。
七海此刻用的是男性的面容,於是就用了隨口胡謅了個化名叫“吉田一郎”。
聽說七海是來自長州的人後,源外的態度明顯好了許多。還熱情地向他推薦起各種新式武器來。
沒想到中老年時期的源外是個中二啊,一般情況下這個年紀更大可能性是有個中二期的兒子吧,結果他兒子三郎反倒意外沉穩得很。
七海瞥了一眼旁邊坐着的面向老實的青年,暗自疑惑為何十年後沒在源外的工坊見到過他。別是中二期來得太晚,終於還是離家出走了吧?要不就是忍不了自己這個中二老爸了。
七海心中胡亂腹誹着,面上卻沒有絲毫顯露,很有有禮地講述了自己的來意,“希望能租借貴工坊的工作室。”
從來沒有接到過這種業務的源外想也沒想就一口拒絕了。
倒是他的兒子三郎似乎見七海挺有誠意,又詳細詢問了七海的想法。
七海自然不會將自己的真實目的說出來,否則到時候又要費一番口舌解釋,於是乾脆假託要秘密為長州製造武器。
此話一出,三郎的臉立刻垮下來了,顯然其是個和平主義者。源外倒是喜笑顏開,對七海的態度又親近不少,很快就同意了七海租借工坊的提議。
三郎想要反對,可惜當兒子的終究拗不過老子,無奈之下只好氣沖沖地離席,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搞定了工坊的事,七海心情大好,告別了源外出來,心裏琢磨着各種設計方案,沒注意看路,結果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人。
“想什麼呢?警惕性這麼差。我要是個殺手你就掛了。”
熟悉的聲音讓七海抬起頭來,結果就看見中岡正笑意盈盈地站在她面前。
七海不屑地撇了撇嘴,“就憑你?”如果有危險她早就出手了,哪裏會撞上人。不過是因為氣息熟悉又不帶惡意罷了。
中岡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只是隨口調侃一句,此刻也就不同七海鬥嘴,說起了正事,“長州來人了。”
七海沒想到下午剛冒充了長州人,長州那邊就真來人了,倒是個有趣的巧合,不過來人的意圖也不難猜,“來談盟約的?”
中岡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先跟我們談,如果順利地話,再跟薩摩的人談。”
七海表示了解,中岡來找她,顯然是又要她出面,她跟長州那邊也算有不大不小的聯繫,談起來互相都會給幾分面子,不容易談僵。
中岡果然就是打着這個主意,直接就開門見山地問她有沒有空。七海想了想,保護任務那邊反正都翹班了,再回去也沒什麼意思,於是就點頭答應了中岡。
談判的地點照例選在吉原。
七海還以為會見到老熟人高杉家主,沒想到高杉倒是見到了一個,卻是那個小的。
進入了青春期的少年抽條得特別快,才一年不見,高杉就褪去了小孩子的模樣,變得雋秀挺拔許多。
高杉是跟着一名叫姓村田的藩士來的。那人七海以前並沒見過,不過卻聽說過他的名聲,早年長州藩內的“天保改革”正是由他主導的,所以他在長州的威望不小,此時長州方面能讓他過來,也足見誠意。
趁着村田正和中岡聊得興起,七海溜到了高杉的身邊,“怎麼是你跑來了?”
高杉正端起一杯清酒,聽到七海的問話,略垂了眼帘,“家父病重。”
七海一驚。之前她一直跟春木有秘密通信,那人除了公事,就是經常提一提幾個孩子的成長情況。雖然七海很少主動問及,但顯然春木是辦事比較熨帖的類型。
只是他從不在心中談及自己,以至於七海竟是此刻才得知他病重的消息,且看高杉的神情,怕是病得不輕。
“檢查出來是什麼病了么?”
“肺癆。”高杉低低地說了一句,然後將杯中的清酒一飲而盡,卻因為喝得太急而被嗆得連連咳嗽。
七海苦笑起來,“小小年紀學人喝什麼酒,清酒可不是你這樣喝的。”說完端起自己的杯子示範了一遍標準喝法,然後才長嘆了一口氣,問道,“現在情況如何了?”
高杉學着七海的樣子又喝下了一杯酒,“撐不過今年冬天。”
七海閉嘴不言。她與春木的接觸多因為公事,但對其印象還不錯,此刻看到高杉突然早熟起來沉穩模樣,有些感慨,卻又不知如何勸慰。
半晌,只將酒杯朝高杉舉了舉,“這次你偷喝酒的事,我就不向老師告狀了。”
高杉輕笑一聲,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七海以為高杉第一次喝酒,肯定會醉,沒想到他酒量意外很不錯,許是因為心中有事,一杯接一杯喝得很猛,但連續三盅清酒下去,只是微醺,倒有做酒鬼的天分。
談判進行得很順利,已經達成了初步的協議,互相約定三日後與薩摩藩的人一起簽訂盟約。
高杉跟着長州藩的人回去了,臨別的時候,將七海拉倒一邊,說了一句“如果可以,希望能見老師一面。”
七海想了想,點頭同意,告訴了他源外工坊的地址,“明天下午去那裏等我。”
高杉點了點頭,然後悄無聲息地跟着長州的人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