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人才
“到家了我打電話給你。”喬雅丹戴上太陽鏡，揚了揚手，說道：“你去公司吧，等會還要開會。”
方曉嗯了一聲，向喬家夫婦揮手告別，然後發動汽車，離開了機場。
他剛駛出機場收費站，電話響了，是章曉鷗。
“方總，你到公司的時候小心點，公司樓下來了很多記者，都在等着堵你。”
“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啊。”章曉鷗比較隨性，在私人場合併不在意職場裏上下級之間那種刻板而虛偽的恭敬，她笑着調侃道：“老大！你現在是真真正正的超級巨星，超級巨星當然走到哪裏都有媒體追逐。”
明星和巨星之間，隔着一層薄薄的紗，這層紗叫做“重量級代表作”，周潤發在《英雄本色》之前，有《上海灘》風靡萬千觀眾，有《等待黎明》拿了金馬獎，人氣、名氣、演技都不差，但只是個明星，《英雄本色》之後，他就是傲視群雄的巨星；科比在得了81分之前，即使拿了三連冠，即使得分如切菜，也只是人氣很高的籃球明星，拿了81分之後，則成功封神，成了喬丹之後的籃球第一人……
前天的演唱會就是方曉的重量級代表作，一舉夯實了他“巨星”的身份和光環，一旦成了巨星，受到的關注度就會直接躍升一個檔次，之前方曉也經常去公司，但很少有記者去圍堵，而今天天氣惡劣，大雨如注，記者卻一大早就在公司門口蹲點……
“有多少記者？”
“十幾家媒體吧，電視台的，報社的，網絡上的，五顏六色的，什麼來頭都有。”章曉鷗雖然說話隨意，做事卻很仔細，她慢慢說道：“可能和兩件事有關，一件事是昨天下午有網友在Eye&Me上發起了請願活動，要求演唱會加場；另一件事是王之鑫聲稱老大你人身攻擊他，要求公開道歉，這事網上炒的挺火。當然他們肯定也想了解一些F&Q日後發展規劃以及演唱會收益的問題，這些在網上關注度也很高。”
“王之鑫是誰？”
“就是昨天你和小可姐去看的那場電影的導演。”章曉鷗解釋道：“有網友把跟你的合影照發到Eye&Me上了，而且在附註里說你認為電影導演應該被送去精神病院切腦子。”
方曉微微一愣，然後笑了起來，說道：“別理他，借我炒作，亂七八糟的垃圾電影，我只是在私下裏說了句實話而已，哪裏來的人身攻擊。網上請願是怎麼回事？”
“昨天早上6點33分，有一個叫做‘硃砂紅-紅玫瑰’的女粉絲，在Eye&Me上發了張自拍照，附言號召所有喜歡F&Q的歌迷都在下面跟帖發自拍照，請願讓老大你加場，再多開幾場演唱會，最初沒有多少人響應，下午1點19分，這個號召被林竹君轉發了，然後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截至現在……跟帖照片已經有24萬人了。”
《原創新人王》一共有五個導師，除了最後加塞的方曉之外，其餘四個分別是白曉琪，舒雁翔，朱琴卿以及林竹君。白曉琪是內地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天後，舒雁翔是台灣90年代中期紅極一時的創作型歌手，朱琴卿名字雖然詩意，其實是個中年男人，他是很有名氣的經紀人，曾擔任EMI唱片公司中國區總經理，林竹君則是1999年從新加坡到台灣發展的女歌手，以聲音冷淡憂鬱著稱，有“都市傷情女子代言人”之稱。
一起上節目做導師，方曉當然要做人情，給每個導師都發了張請柬，白曉琪和舒雁翔去了，朱琴卿另有要事沒有去，不過他那個也曾是歌手的妻子去了，林竹君則沒有任何錶示，在6月10號錄完節目之後，徑直去了台灣，據說是在忙着籌備自己的巡迴演唱會……
她轉發這個幹啥……
“這事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老大！昨天樓沒塌啊，公司賬戶里錢也很多。”章曉鷗委屈，抱怨道：“你說了要休息的。”
“好吧，算我失誤。”方曉轉動方向盤，駛入通向公司的幹道，他看着窗外瓢潑般的大雨，說道：“把記者都請到公司會議室去。”
“要開記者會？”
“不開。這種爛天氣，記者也辛苦嘛，請他們喝點咖啡，休息休息，再讓侯總找幾個人，把要問的問題記下來，然後打發走。”
“OK。”
“還有什麼事？”
“沒了，早上的會議提綱以及資料我都準備好了。”
……
方曉從地下車庫走進電梯，剛按下谷歌公司所在的樓層按鈕，就聽到有人大喊了一聲“等等”，於是又按住了開門鍵。
幾秒鐘后，跑進來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男子，穿着POLO衫和卡其布的褲子，戴着碩大的頭戴式耳機，拿着一款又厚又大的音樂播放器，一邊聽着歌，一邊輕輕擺動着身體，似乎完全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裏。
丫的……
這衣着，這裝備……
和自己前世掛掉的時候，有七八分相似啊……
電梯門關上之後，那人見方曉一直饒有興趣的盯着他看，於是摘下耳機，問道：“有事？”
“沒事。”
“你前天的演唱會辦的不錯。”那人明顯認識方曉，不過明顯不是粉絲，他大咧咧的說道：“不過太柔情了，不夠勁，要是多來幾首《追夢赤子心》那樣的歌就好了，也難怪，你們F&Q女人太多，陰盛陽衰，哈哈哈。”
當面說這種話，合適嗎？是情商太低還是為了吸引注意……
方曉也沒在意，只是一笑，他指了指那個像磚頭一樣的機器，問道：“你喜歡玩HIFI？”
“喜歡玩，但是玩不起，太窮了，買不起好的，這個花了我一個月的工資，只能算入門。”那人用懊惱又愛惜的表情摸着手上的磚頭機，問道：“你用什麼聽音樂？PowerMan還是ZeVoo？或者是直接燒音響？”
方曉舉起手機，晃了晃。
“靠！不是吧，你好歹也是專業音樂人，萬千歌迷的偶像，用手機這種渣音質的垃圾聽歌，不覺得掉價？”
“我這人懶，不喜歡帶零零碎碎的東西出門，音樂嘛，好聽就行了，不要在意那些細節。”
那人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搖頭嘆息，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當年我也燒過啊親……
而且燒的頭昏腦脹，差點破產……
這人看起來和自己前世剛畢業時一樣愣，方曉覺得又趣又親切，笑着問道：“不如你推薦點器材給我試試？”
“你那麼有錢，哪還用我這種月光族推薦，直接尋覓網搜一搜，然後揀最貴的買就是了！”
“貴的未必是好的吧？”
“我看《天下財經》裏說你身價有十億美元，折成人民幣有70億，還在乎那點小錢？不好就扔了再換唄，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就直接買個器材公司親自造。”
方曉看谷歌的樓層快到了，於是學馮偉倫前天的樣子，對那人豎了豎拇指，讚賞他揮金如土的豪氣，然後對門口站了站，準備出去。
走出電梯之後，他又回頭按住了門框，問道：“方不方便給個聯繫方式？我要是想買HIFI器材，可以跟你諮詢一下。”
那人顯然沒想到方曉主動找他要聯繫方式，微微一愣，從褲兜里掏出手機，劃了兩下之後，又關閉了屏幕，搖頭說道：“電話就算了，咱們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人，沒共同語言……我在蜻蜓音樂上的賬號叫做‘山外青山客’，山外青山樓外樓的前四個字，很好記，你可以給我發私信。”
“好，再見。”
這人挺有意思的……
……
“其實都是錢作怪。”彭玉凱坐在方曉的辦公室里的沙發上，彙報道：“2011年，EMI想招攬范子奇過去，音龍的大老闆湯若峰為了留住他，不僅加了薪水，還答應給他10%的股份，但這三年來，湯若峰一直只給分紅，不簽股權轉讓合同，現在湯若峰準備以4.8億的價格把音龍賣給華納，那10%的股份值4000多萬，范子奇去找了湯若峰好幾次，但湯若峰一直避而不見，連電話都不接。”
“這麼說，那篇微記是在逼宮？”
“是的，范子奇是音龍的招牌，音龍旗下的歌手，幾乎都是他培養出來的，他一走，那些歌手也會跟着走，如此一來，音龍別說4.8億了，8000萬都賣不出。”彭玉凱笑了笑，說道：“據我所知，范子奇也留了後手，他自己寫的那些作品，版權都握在自己手上，沒有賣給音龍，音龍只有發行權，如果他走了，音龍就是個空殼子，華納絕對看不上眼。”
“那湯若峰有什麼反應？”
“昨晚半夜就打電話過來了，極力拉攏范子奇，承諾他一回京師，馬上就簽轉讓合同，但是范子奇說心寒了，寧願不要那4000萬，也要讓湯若峰食言自肥，不過依我看，他只是口頭硬氣，畢竟4000多萬不是小錢，而且他本人對音龍很有感情。”
方曉動了動鼠標，拖動網頁，又看了一下有關音龍唱片的資料——發行過43張實體唱片和100多首網絡單曲，舉辦過五屆京師大學生歌唱比賽，發掘了近20位知名歌手，為50餘部電影電視劇製作過主題曲和配樂，為寶馬、積架等著名豪車品牌製作過車載音樂，為特潤泉、美姿等時尚品牌製作過廣告音樂……
看起來實力不俗的樣子……
經濟發達了，文化必然昌盛，在八十年代，南方經濟一枝獨秀，香港就成了國內流行音樂的中心，但香港是移民城市，根基淺薄，又處在嶺南文化的包圍圈裏，不具備成為華語流行文化中心的能力，因此到了九十年代，中國經濟整體騰飛了之後，流行音樂的重心就轉移到了京師，京師雄厚的文化底蘊和豐富的資源，是其他任何一個城市都無法比擬的，所以才會有那麼多文藝青年去北漂，所以京師才有那麼多音樂影視公司。
方曉現在就像個偏安一隅的諸侯，他想要在娛樂圈裏稱王稱霸，京師是必爭之地，不容有失，趁着音龍內訌，去搶個基地似乎是不錯的選擇——京師那麼多北漂族，其中必然有很多值得培養的明星胚子，而明星是娛樂圈最核心的資源。
“如果范子奇真的辭職了，音龍唱片還有多少價值？”
“這個不太好說，音龍最近幾年發了很多口水歌，不值一提，真正有價值的還是范子奇在2004年到2009年之間製作的那幾張專輯，口碑不錯，流傳度也不錯，有些歌在KTV的點唱率很高。”彭玉凱沉吟片刻，說道：“音龍旗下有十幾個歌手，但真正拿得出手的只有徐菲彤和陳羽沖兩人，徐菲彤是范子奇一手發掘的，雲雀唱片則一直對陳羽沖有興趣，只是礙着范子奇的面子，沒有動手挖，范子奇一走，這兩個台柱子肯定也留不住了。所謂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如果方總想收購的話，等幾個月之後，我估計六七千萬就能拿下來——音龍有自己的錄音室，雖然不算頂級，但質量也不錯，錄普通唱片完全沒有問題，大概值個兩三千萬，其餘品牌、版權、班底以及雜七雜八的加起來，值個三四千萬吧。”
“湯若峰真可以啊，為了區區一成的股份，和心腹大將鬧成這樣。”方曉感慨了一句，然後說道：“彭經理，你和范子奇談談，看這件事有沒有可以操作的機會，如果能把音龍買下來，你就留在京師做總經理，不用來香港總部上班了，我聽說你不喜歡香港的天氣，而且夫人孩子都在京師，兩地分居也不方便。”
彭玉凱對此並不驚訝，他拿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之後，問道：“方總，我能開什麼樣的條件？”
“讓范子奇來和蜻蜓音樂簽約，我給他4000萬的簽字費。”方曉敲了敲桌子，說道：“等收購完音龍之後，他可以繼續去做音樂總監，我再給他15%的股份。”
方曉慷慨讓彭玉凱有些意外，他坐直身體，說道：“方總，這個價碼，是不是有點高了？”
“沒關係，千金市馬骨我還是懂的，范子奇的能力也值這個價，當然在商言商，你也可以和他砍價。”方曉靠在辦公椅上，笑着說道：“彭經理，只要你能做好這件事，以前的年薪百萬就不要提了，我給你谷歌公司的原始股，邀請你做合伙人。”
彭玉凱一直以來，都是古井無波的死人臉，這次終於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現在文化市場非常火爆，只要有乾貨的公司都會被資本瘋狂追捧，在演唱會之前，谷歌的估值就超過了10億，演唱會之後更是直接翻了一番，這還是在外界對谷歌有意拓展KTV市場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給的估值，如果知道的話，估值翻四五番都有可能。
總之，谷歌的股份，哪怕只有1%，也比音龍的15%股份要有份量！
這個方曉，真是豪氣……
我只不過是入職不過兩周的新人，就敢給這樣優厚的條件……
“這是我們的合伙人制度基本章程。”方曉從辦公桌下面拿出一份文件，說道：“其中關於合伙人的權利和義務，以及股權的獲取、轉讓、分紅都有詳細的說明，彭經理可以先拿去看看，其實當初你答應加盟谷歌的時候，我就有意邀請你做合伙人，只不過條件不太成熟，所以一直沒拿出來。”
方曉的意思很明顯，沒有功勞和貢獻，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的讓你當合伙人。
彭玉凱上前，用雙手拿過那份天藍色的文件夾，等他坐回沙發后，方曉又說道：“眾人拾柴火焰高，公司越做越大，人才越來越缺……彭經理，李文偉發的那篇微記，是什麼意思？”
“大李和林智成以及雲雀唱片的大股東在經營理念上有衝突。”彭玉凱定了定神，介紹道：“大李——大李是京師玩音樂的人對李文偉的尊稱——他和方總一樣，很看好網絡流媒體音樂，在幾年前就提議雲雀唱片轉型為網絡音樂公司，但是林智成不同意，他主張把主要精力放在線下商演上，兩人誰也說不服誰，大股東德盛國際又喜歡玩資本運作，想把雲雀唱片弄上市圈錢，一直在搗鼓多元化，又是拍電影又是做電視劇，根本不重視音樂，結果拖來拖去，浪費了不少機會，大李就有點心灰意懶，這兩年專心搞自己的酒吧，連錄音室都不去了，這次來看演唱會，受了不小的刺激，那篇博文，也算是有感而發。”
“是么？”方曉饒有興趣的問道：“大李想把雲雀唱片變成什麼樣的網絡音樂公司？”
“他想做一個原創音樂人社區，然後依託社區做一個音樂軟件，讓音樂人自由的發佈自己的作品，雲雀唱片負責宣傳推廣和商業運作，獲得的利潤，雙方分賬。”
方曉驚訝，這不就是前世的豆瓣音樂人么？
李文偉很有想法啊……
難怪在微記里揭傳統唱片公司的黑，這種模式如果做起來了，確實對音樂人和音樂迷都有好處，同時唱片公司也能規避製作上的風險，靠商業運作賺利潤……
不過這種模式想法很好，做起來很難，豆瓣音樂人做了好多年，仍然半死不活，半紅不黑的。
“彭經理，大李什麼時候回京師？”
“明天下午的飛機。”
“你幫我問問，看他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他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