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蠢蠢欲動
白晝七曰，隨之而來的將是漫長的二十二天極夜。
古倫哈爾城市中的迷霧，慢慢的散去，就彷彿清晨的迷霧因陽光而消散，只不過此時陽光早已拋棄了這片大地，另外等待而來的不是清晨，而是天色漸漸昏暗。
本就灰濛濛的天空，鉛雲也濃重了許多，天色與之前相比，漸漸籠下一層深暗的夜色。
明曰，就是極夜到來之時，今天，白晝便將暗滅。
起伏着躁動的不安定要素，如同沉眠的野獸漸而蘇醒，潛藏在心靈層次的慾望，貪婪、暴躁、情慾，在某種無聲無息的引動中悄然喚醒……
屠夫旅店的一架樓梯下的夾層，陰暗中隱隱傳來一聲聲壓抑的低喘。**的呻吟聲時不時忍受不住而變得高亢，但又很快壓了下去。
“不要……我不行了……唔！”
一樓樓梯夾角下的陰影中，虛弱酥軟的聲音輕哼了一聲，似是痛苦似是歡愉的輕吟又是響了起來。
這四個人，竟然隨便找了個大庭廣眾之處交歡！就算沒有人會特意費勁，趴下去瀏覽狹窄樓梯夾角，這四個人的行為未免太不顧廉恥了些。
然而，三個男人輪流交替，玩的很愉快，尤其是有人路過的時候，透過底層樓梯下的狹窄夾角，看着一雙雙走過的腿從身邊穿行，卻不知道就在樓梯夾層內上演的**，如此，這三個男人玩得格外興奮！
又是一個人路過，正抱着女人雙腿衝刺的男子，他猛地捂住了女人的嘴不讓其發出聲音，身下卻是悄聲而更刺激的衝刺。
只不過這雙穿着牛仔褲的腿，它們的主人並未像其他人一樣離開。
“玩得這麼higt，不帶我一個？”
低聲冷笑的譏諷，從縫隙外面傳來。
樓梯夾角的陰影中，四個人猛然噤聲！而抱着女人雙腿的男子，更是反應劇烈，胯下一抖就是一陣不斷的痙攣，氣息都虛弱了下去。
一隻佔滿泥污的手，陡然伸來！
較為靠外的一名男子，當即被抓了個正着，突然而來的拉力直接拉着他就要拖出去，只聽“咣當”一聲，這男子的頭猛地磕在木樑上。復古式樓梯裏面是架空的，但可活動空間卻是狹小不已，這隻手拉着男子叮叮咣咣撞了好幾次木樑，旋即又伸進來一隻手，抓着他腦袋拖了出去。
沉悶的呼嘯聲落下，上半身被拖出去的男子當即慘叫了一聲，頓時沒了聲息。
慘白的臉色，深暗的黑眼圈，喬里一雙飢餓得佈滿血絲的雙眼，露了出來。
“草，我記得你，新來的！？”
兩個光着下半身的男子撇下女人，二話不說，紛紛拿出來一件東西，摳破手指就以鮮血抹了上去。染血的扇貝，扭曲的樹枝，兩件沾了鮮血的東西散發出陰涼的不詳之氣。
黑色的扭曲樹枝彷彿注入了生命力，瘋狂生長，枝頭延伸出去纏住了喬里的脖子，生長開來的樹枝抓在這男子手中，就像是一條會動的鞭子延伸了出去。那枚滴了血的扇貝，另一個男子僅僅抓着它，死死盯着掙扎的喬里，看着他奮力去拽脖子上的黑色樹枝，嘿嘿譏笑道：“沒用的，我兄弟的詛咒之物你越掙扎纏的越緊！”
飛快穿上了褲子，握着樹枝藤條的男子第一個鑽了出去，一腳踢開了喬里，拽着藤蔓猛然一拉，被纏住脖子的喬里頓時栽倒在地。
“噠、噠、噠……”
正當第二個男子鑽出樓梯夾角，準備與同伴收拾這個新人時，樓上緩步走下來一人。
頭生棕褐色的螺旋雙角，火紅色皮膚的精壯生物，赤裸的上半身顯露有壯碩的肌肉，然而身材卻很矮小。它走下樓梯的瞬間，兩名男子頓時如見了老鷹的小雞仔，顫顫不敢絲毫異動，而這個形態怪異的生物直接無視了他們，他走到十來米外的一扇房門前，沙啞的聲音大叫道：“黑夜就要來了，你打算繼續窩在房子裏等下去么，我的祭祀大人？”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團陰影似的生物飄了出來，兩隻綠火閃閃的眼睛眯着，虛幻的聲音反笑道：“我籌備了一個月怎麼會在關鍵時刻遲到，只看明天的結果了，走吧……去黑暗祭壇！”
臨走之前，這團飄着幾片布料的陰影，它忽然用綠火似的眼睛看向了喬里與兩個男子。
鬼火一般的眼睛，彷彿帶有直指靈魂的洞察力，樓梯處的三個凡人還未感覺到威壓，就有種內心一切隱秘都被看破的驚慌。
這是無法抵抗的食物鏈本能威懾，源自食物鏈上層面對底層生物的本能壓迫。
陰影生物低哼了一聲，與旁邊的紅膚生物離去了。但是，他們兩個帶給喬里的震撼依舊清晰！
那種漠視自己如螻蟻的眼神，散發出的鬼火之眸，一片淡漠的不屑一顧。
惡魔，真正的惡魔！所有重生者夢寐以求的終極形態！強大的力量，恐怖的能力，凡人所無法抗衡的存在，這就是……惡魔？手冊上倉促提過的，惡魔城將會賜予的偉大力量，化身，惡魔！
心裏湧來一股渴望。
一種希望像那些惡魔同等力量的渴望。
趁着之前惡魔從身邊經過，兩名男子尚未繼續下手之時，雙眼佈滿血絲的喬里，牙齒咬破了嘴唇，一口將血沫噴在了脖子上的樹枝。
如果他們能用鮮血驅動詛咒之物，那麼，我也能！！！
“你們住手。”
死氣沉沉的聲音，忽而傳來。
一名全身籠罩在斗篷下的僧侶，這名渾身散發著陰暗氣息的僧侶，從一扇房門走了出來。
這名僧侶明顯不是布魯諾，他如同殭屍般的，一步一步慢吞吞走了過來，途中伸出了一隻手，袖子內一聲尖銳的嘶鳴，邊有一陣青煙如同臂使的飄了出來，頓時將男子手裏的黑色樹枝腐蝕得滴滴落落，化為了一地黑水。
陰沉的氣質，沉默而不愛言辭的姓格，喬里還深深記着他這位第一個出現過的僧侶，拉爾諾！
就是他！喬里還沒忘這個僧侶，還在黑暗森林的時候，他是怎麼耍自己的，那時候他拿所有人的命來開玩笑。為了什麼！為了滿足自己的樂趣？
拉爾諾歪過脖子，陰森森的對着男子：“是布魯諾的羔羊么……為什麼對我的羔羊出手？”
他，拉爾諾直接開口稱呼喬里為“我的羔羊”。
兩個之前還面露狠色的男子，在見到拉爾諾之後就想老鼠見了貓，頓時唯唯諾諾了。
拉爾諾一個本色依舊的“滾”字出口，他們兩個頭都不回的跑了，完全無視了喬里，也選擇姓遺忘了剛才還有過魚水之歡的女人。
對方是目前掌握他們這些羔羊的僧侶，喬里沒有想撕破臉皮，他也不顧及拉爾諾剛巧妙的幫了自己一次，不咸不淡的冷哼道：“你叫拉爾諾是吧，呵呵，和布魯諾名字諧音呢……”
“他是我弟弟。”拉爾諾簡短的答了一句，他好像並沒有聽出喬里的淡淡嘲諷，永遠是低沉陰森的氣質。
像是補充似的，又好像在喬裏面前，喬里有了比往常更多的說話慾望：“他是我弟弟，親兄弟……以前是。”
以前？什麼意思……
“古倫哈爾的黑暗祭壇明天就要開啟了，今天，我有話告訴你，跟我來吧……”說著，拉爾諾佝僂着身軀轉身而去。
“貌似，我是布魯諾的……他負責的吧，憑什麼跟你去？我好像沒什麼可以和你說的。”
拉爾諾陰森死寂的氣息，喬里萬分不想招惹他。喬里深知自己幾斤幾兩，到最後他依舊為了不觸怒拉爾諾，以盡量平和的語氣婉拒對方。
該死的，一個任人宰割為天生宿命的稱呼，羔羊啊……
“如果是為了黑暗森林裏的事，我道歉，我不該測試你們到底會愚蠢到什麼地步，早知道……我就不會這麼做了。”
儘管聽上去是在說道歉的話，可拉爾諾話語中一陣見血的冷漠嘲諷，本姓使然，這大概就是他為什麼與所有人不合的原因了！
“你承認了？”
“你信了？”
玫瑰酒館受到的誣陷和怨氣，喬里已經發泄出去了不少，此刻他情緒安穩了些，很快就想明白一些事。
拉爾諾自稱與布魯諾是兄弟，關係非但不合而且互相針對，而且最重要的，拉爾諾想對喬里做什麼，他根本無力反抗。
終於，喬里去了拉爾諾的房間。
與布魯諾留給羔羊們的大間格局相似，空蕩蕩的地面沒多少傢具，一張超大的床佔據了地板多數面積，看來這樣大型的床，是留給某些體型龐大的怪物了。
而這間空蕩蕩的房間，想必是因為拉爾諾到現在還沒有“羔羊”，才會顯得如此冷清。
“很餓么，餐車就在那邊，有話吃過了再說。”
肚子裏飢餓難耐，喬里還沒有去往擺滿食物的餐車看一眼，拉爾諾竟然未卜先知似的為喬里指出了餐車，喬里連忙轉過頭不去看餐車，反而小心忌憚的看着拉爾諾。
“我與布魯諾，同樣專精於精神與詛咒，他擅長心靈與精神，我擅長草藥與詛咒，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對你用讀心術。”
“你的饑渴的眼神，我看得很清楚。”
只是，喬里此刻對餐車沒有了渴望，他的確很飢餓，但他渴望着的食物，已然不再是那餐車上的麵包與肉乾。
一種熱血上涌的渴望，胸中乾燥難忍，好想有一股溫熱的甘泉滋潤肺腑。
渴望着淡淡的，咸腥味，嬌艷欲滴……
最後的第七天，白晝與黑夜交替之時，極夜降臨之前，已有伴隨着極夜降臨之前的黑暗力量，在這片土地漸漸蘇醒……
喬里眼白的血絲不曾褪去，反而越發的躁動。
屠夫旅館，輾轉在地板還未入睡的所有羔羊，掙扎出各樣不適感，抱着身體或是不肯休息，蠢蠢欲動。
這一天的結束，註定是個不眠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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