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78 我明白

張臨見過這種表情很多次了。每個人,無論是普通人還是巫師，文盲還是科學家,都無法拒絕這樣的誘惑。人類最懼怕的就是未知,卻也同樣嚮往着未知。

幾分鐘之後，鄧布利多才輕輕地嘆了口氣,“那麼你所說的,強壯又聰明的生物，那是什麼呢？”

張臨搖搖頭,“沒有,至少我沒有發現。據我所知,這裏有強壯的生物和聰明的生物,後者你知道——當然是人類。在我心目中原本有過寄生體的人選,但實在難以下定決心。”他衝著鄧布利多微微一笑，“後來我想到，我應該可以求助於專家。”

鄧布利多沒有說話。

張臨抱着蟲卵站了起來，走向窗邊，橘紅色的夕陽迎面打在他臉上。“巨人族一直很痛恨人類，哦——或者說痛恨巫師，我說得對嗎？”

鄧布利多看上去稍微愣了一下，湛藍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即點了點頭。意識到張臨背對着他，他回答：“是的。”

“就像你所見到的，我有一部分是人類，另一部分是異形。除卻我的種族們，也就是你們的種族——我們所能關照的……已經並不多了。”張臨慢慢地說。他知道鄧布利多倡導與其他物種和平相處，但他更加明白巫師那種抹不去的優越感——並不針對鄧布利多本身，而是每一個巫師，他們把自己同普通人區分開來，哪怕是麻種巫師和混血巫師，也始終以自己的身份而驕傲。

他知道鄧布利多最終會如何取捨。

“這個種族與人類之間的關係……的確不是很好。”鄧布利多也站了起來，稍微沉吟了一下，“如果你想說的是巨人族的話，那麼……我只能說，我本來的確可以為你指路，如果不是我們剛剛針對於此採取了一些行動的話。”

張臨回過頭，疑惑地看着鄧布利多。

“實際上，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為這個種族說一句話——他們其實跟人類並沒有什麼不同。”鄧布利多j□j來說。

張臨垂下眼皮，摸了膜蟲卵的外壁，“但是你可以相信我，我們的入侵者比巨人更像人類，但他們不是，根本就不是。許多世界的存亡現在都在你手中，教授——你想讓人類和巫師活下去，還是想抱着讓整個世界完好無損的態度迎來世界末日？”張臨抬頭看着鄧布利多的眼睛，“不，沒有機會——除非是現在，趁着他們還不知道我們有反擊的能力，否則我們沒有機會。在入侵的種族內部同樣有一點不贊同的聲音，就目前而言，我得到了一些幫助。我所提到的那個世界，讓死去的人類變得能夠使異形寄生的那個世界，就是那股反對的聲音為我提供的。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教授，他們不是我所能夠抗衡的——甚至連我都無法抗衡。”

鄧布利多沉默了很久，最終在張臨的注視中輕聲說：“是的，他們不是人類。”

張臨知道他所指的是巨人族，他聳了聳肩，露出一個鼓勵似的笑容，“你可以儘管放心，教授——我只有一個蟲卵，我會找到一個最糟糕的，尤其是那個特別喜歡破壞兩族和諧的傢伙。”

“也許你不知道，我們這裏的情況……目前也不是那麼順利。”鄧布利多皺眉說，“我正巧剛剛派出了我的人去尋找巨人——當然，為了結盟。巫師界正在內亂……”

張臨突然間目光灼灼地看着鄧布利多。

校長遲疑了一下，似乎有那麼一點驚訝，卻又不是很深。他衝著張臨點了點頭，“是的——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我們的世界了解如此之多，但是沒錯，引發動亂的正是那個打算過要陷害你的男孩，我本打算趕在他之前說服巨人，把他們爭取到這邊的陣營來。”

“那麼，”張臨說，“繼續說服他們。”他迎着鄧布利多的目光，“如果有哪個大塊頭特別頑固，那就正好符合我的要求了，不是嗎？”

鄧布利多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終於露出一點類似於苦笑的神情。“這倒是個主意。”

“總比讓他們倒向那個小混球強。”張臨說。

鄧布利多佈滿皺紋的臉上，苦笑加深了一點，“小混球……聽到這樣的描述，我差點不想認為你了解我們的世界了。”

張臨聳肩，重新抱緊了他的蟲卵，“路途遙遠，我想我也該出發了——你有大致的地圖吧？”

鄧布利多很吃驚，“現在？”

“當然是現在，”張臨回答，“難道我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嗎？哦，好像還真的有一點，能勞駕你給我弄一套課本來嗎，打發枯燥的旅途時光——當然是你們的課本，我不想看什麼生物進化論的講義，最近看得有點多。”

鄧布利多深深地望着他，張臨粲然一笑，他也沒打算瞞着校長先生。“相通之處，對嗎？”

高瘦的老巫師聳了聳肩，無奈地笑了一下。

鄧布利多很快就從空氣中把張臨要的東西拉了出來，張臨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動作。校長看了看張臨，“你需要魔杖嗎？”

“我聽說那是需要量身打造的，”張臨盯着鄧布利多的魔杖，詭異一笑，笑得老校長渾身發毛，甚至開始懷疑張臨是不是知道了他這根魔杖的來歷——當然，張臨知道，他又不是萊納德，劇情都進行到第六季了還沒看完《哈利波特》。“不過那不是我的主要任務，不着急。”

張臨接過鄧布利多遞過來的背包，然後表情僵住了。老巫師狡黠地笑了笑，“有點多，不是嗎？”

好吧，無痕伸展咒什麼的，外掛利器，好東西。

不過真正令張臨驚訝的不是這個看似不大點卻沉重得要命的書包，而是校長先生看着瘦得像根迎風就倒的竹竿，私下裏卻好像也練♂過一樣。

同為基佬，張臨第一次生出一點惺惺相惜的感覺，基友太奇葩有時候是一種負擔。

張臨沉痛地拍了拍鄧布利多的肩膀——除了對方有點高讓他覺得略微不適——“趁早把你的魔杖昭告天下吧，教授。”

鄧布利多滿頭霧水地看着張臨打開辦公室的門，又消失在門后，過了很久才終於漸漸地明白了一些事。他陡然間呆愣住了，蒼老的面龐浮現出一絲復♂雜的情緒。

門突然間又被推開了。

在鄧布利多僵化的表情中，張臨露出一點理♂解的笑容，“以及，感謝你迫切地為我指出了尋找巨人的途徑。”

鄧布利多：“…………”

其實校長先生倒也說不上迫切，只不過當張臨說到他需要其他強壯又聰明的生物時，他發現鄧布利多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就彷彿他想到了那些善（中）良（二）的馬人，或者別的什麼生物一樣。

雖然鄧布利多對馬人也談不上喜歡，但讓他把這麼多年以禮相待的禁林老鄰居抓來送死，是絕對不可能的。

相比之下，犧牲一兩個殘暴的巨人，簡直算不上犧牲。

其實很多巫師都曾經問過自己——“為什麼會有巨人這樣的物種存在？”然而出於一部分人可憐的人道主義，再加上巨人的確戰鬥力爆表，一時間也沒有哪個神經病打算要去徹底毀滅這個種族。

但是他們一直製造麻煩和矛盾，甚至還出產了混血巨人這種可以生活在人類之中危險分子。

當然，這些都是巫師們的看法，在巨人眼中，這些喜歡揮着小棍子發號施令的人類比另一撥試圖把所有物種端上餐桌的人類還要討厭。

鄧布利多對張臨說，他會讓福克斯去送信，告訴他們的人在第戎接應他——當然就是海格和馬克西姆夫人。因為他們的人花了好幾天的工夫才幾經奔波從英國趕到法國，這真是全部都是伏地魔和魔法部的錯，到處都是伏地魔的眼線和魔法部的封鎖。

張臨把鄙視的聲音咽進了肚子裏，怎麼說他也在對方的地盤上，為人要低調一些。

不過巫師就真的那麼不敢坐飛機嗎？

抱着一個裝滿黏液的蛋而且完全不敢託運小姑娘的張臨默默地選擇了火車，內心中充滿了悲痛。不過在幾乎是半徒步加上魔法才好容易走了那麼遠的半巨人海格面前，他頓時覺得沒那麼憂傷了。

他寧可花超過半天的時間坐着火車從倫敦到巴黎再到第戎，也不願意撿個臭皮鞋被勾着肚臍眼飛過去。

等到張臨終於在腋下夾着一本《標準咒語，四級》慢悠悠地走出站台的時候，發現頭髮亂糟糟的混血巨人舉着一塊板子焦急地等在那裏，每隔二十秒就要把重心從左腳移到右腳，或者反過來。

張臨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板子上的字，很好，連他的名字都拼錯了。

他走過去，在仍然遠眺着的半巨人旁邊停下了，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扯着脖子喊：“嘿，你好！”

海格立刻低下亂糟糟的腦袋看着他，滿臉恍然大悟的表情，看了看自己那塊板子上的字。“你是扎……扎……”

“張，落了個n。”張臨伸出手說。

“噢，噢。”海格毛茸茸的鬍子下面有點泛紅，伸出手跟張臨握了握，刻意控制着沒有太過用力，“我們還有一個同伴，但是她沒有來……因為她跟我一樣，我們兩個站在一起可能有點兒扎眼。”

張臨點點頭，把《標準咒語，四級》塞進書包，然後看着海格，開門見山地問：“我有一個問題，海格先生——這是你的名字吧？”

“是的。”海格點點頭。

“你介意我殺死巨人嗎？”張臨認真地問。

海格吃了一驚，“什麼？”

“當然不會濫殺無辜，”張臨說，“總有一些人稱得上是活該。”

海格的表情——假設他那張毛茸茸的臉可以稱之為有表情的話——慢慢地緩和了下來，他咕噥着，“當然不，先生。巨人……巨人，唉，不那麼壞的也不是很多……”

從大個子先生的表情來看，雖然他接受了鄧布利多的任務，主動來尋找巨人，試圖說服他們，但是他本身和張臨一樣，對人類的好感多於另外一個種族。大部分混血巨人都恥於提起自己的另一半基因，也是因為他們覺得巨人太過野蠻和原始，而且很明顯智慧低下。

張臨笑了笑，“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