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忙碌時,時間總是過得異常的快,轉眼間,林海和賈敏一家已經回京半年了。京都天氣與江南不同,春季來得晚,冬天卻來得很早,才十月末,已是江河上凍,瑞雪紛飛。

黛玉在江南長大,有些受不了京都的嚴寒,才一入冬便有些着涼,病倒在床。賈敏有些慌神,把女兒壓在床上,輕易不許她起床。御醫,名醫請了一個又一個,湯藥吃得黛玉苦不勘言。

“我已經好了,可是娘親就是不讓我出去。”黛玉穿着一件銀紅的小襖,杏黃色的棉裙,單手托腮坐在榻上,跟來探望她的迎春、探春、惜春幾人說話。

探春輕笑道:“這是姑媽疼你,怕你沒大安,出去再涼到,越發嚴重了,到時受苦的還不是你自己。”

黛玉笑道:“我自知道的。說來,還沒多謝你們來看我。”她抬手指了指窗外,“前兒下了好大的雪,哥哥讓人在園子裏堆了各種雪雕出來,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若是有興緻,就出去賞玩,不比咱們干坐着有趣兒得多。只是,我不能出去,你們賞了,回來說給我聽,全當我也見了。”

迎春笑道:“外面怪冷的,我不大想動,三妹妹和四妹妹呢?”

探春到想去看看,她轉頭看向惜春。惜春年紀最幼,正是好玩的時候,當下點頭,“聽林姐姐說得有趣,我到想去看看。”

迎春忙道:“穿得嚴實些,別凍着了。”

黛玉轉頭吩咐丫頭將手爐和手套取來,探春笑道:“林姐姐不必忙,我們都帶着呢。”

她們這裏正忙着換衣服,一個身着杏紅織金大襖,蔥黃色綾裙的年輕嬌俏的少|婦輕盈盈的邁了進來。黛玉並迎春姐妹,連忙起身見禮,以嫂呼之。

來人卻是二個月前,林睿才娶回來的新婚妻子楊菲。她是禮部侍郎楊澤的嫡次女。與東宮太子妃是雙胞姐妹,面容生得一般無二,只是楊菲笑時,臉上的酒窩在右邊。而太子妃的是在左邊。

楊菲連忙笑着將幾人按了回去,“太太讓我來跟幾位姑娘說,園子裏的臘梅開了,又有他們做的雪雕、冰雕的。若是姑娘們坐得悶了,就去園子裏逛逛了。醉月齋我已讓人提前去籠了火,熱了屋子,你們逛累了,直接去哪裏歇着。”

黛玉一聽她嫂子這話,連忙笑問:“娘准我去了?”

楊菲點了點頭,“徐太醫說姑娘已經大好了。太太這才同意讓妹妹去逛逛,只是時間不能太長。”她說著,悄悄向黛玉眨了眨眼。黛玉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嫂子給自己求了情。她抿嘴笑笑,也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說起來,楊菲與黛玉姑嫂感情很是不錯的,兩個都不是小氣的人,平常說說笑笑,你讓我,我敬你,關係不好都難。

“出去的時候多穿一起。外面冷着呢。”楊菲挑簾對着外面吩咐,“你們都進來吧。”

黛玉好奇的往外看了看,笑問道:“嫂子帶什麼好東西來了,還藏在外面,不叫咱們看到。”

楊菲笑道:“確實是好東西,不過是太太讓我送過來的。”

說話間。四個丫頭魚貫而入,每人的手中都捧着一件着大毛衣裳。皆是上好的皮子所制,外面卻是刻絲的錦鍛,一水的大紅色。

“這是府里新作的,太太讓我給妹妹們送過來。今兒這天氣,正好穿。”楊菲笑着說。

林如海在江南管了好幾年織造府,家中所用的衣料都是上好的。再加上回朝之後,蕭謹和皇后多所賞賜,因此,這回給迎春姐妹制的大氅,衣料之華貴,便在生在公侯之家的迎、探幾人,也沒見過幾次。

“多謝嫂子費心。”黛玉親手端了茶過來,“嫂子吃茶,皇後娘娘才賞我的。昨兒送了爹爹和娘親之後,還是頭一次沏呢。”

楊菲接了茶,“今兒來得巧兒,討了妹妹的好茶喝,做嫂子的也沒什麼好東西,就是養了幾盆水仙到還看得過去,一會兒就打發人給妹妹送兩盆過來。”

“對了,太太說了,今兒中午便在醉月齋吃中飯。”

黛玉笑道:“可是爹爹和哥哥不回來了?”

“嗯,老爺進宮了,相公也去了東宮,中午斷不會回來了。”楊菲沒好意思說,她丈夫晚上也不見得能回來。她還是嫁人之後才知道,她姐夫跟她丈夫關係有多好,簡直就是恨不得日日沾在一塊。

呃,她哥哥天天都去東宮。具她爹說,有現成的老師為什麼不去蹭,真是半點不好意思都木有。至於她,每個月,會去袁老先生處四次,聽他授課,再把自己的功課拿去給他批。

袁老先生對於自己小徒弟,就這麼光明正大的拿自己當他們家的家教非常不滿。

林如海卻道:“我替您教了聖人四個兒子,都沒抱怨,您替我教個女兒,那這麼多怨念啊。要不咱們兩個換換?”

袁老先生一聽,摸着鼻子認了。教一個嬌嬌軟軟,聰明絕頂的小姑娘,他還是很樂意的。要是教四個熊孩子,他得氣死。

她們姑嫂說得親熱,外間有正院的丫頭過來傳話,“太太說了,她那邊兒也沒什麼事兒,叫大奶奶不必過去了,跟姑娘們一起玩吧。”

楊菲和黛玉幾人垂手聽了那丫頭的話之後,便笑問:“怎麼是你過來了,杏兒呢?”

穿着玫粉色棉衣的丫頭,歪了歪頭,“姑娘就記得杏兒。”

杏兒是賈敏院裏專管着往各處傳話的,平常賈敏有什麼事吩咐,也都是叫她來。今兒突然換了個人,黛玉才隨意問了問,不想那丫頭到是嬌嗔了一句。這種丫鬟若是在賈家,或許正常,但是在林府,卻很是另類。

賈敏從來都很重視上下尊卑的關係,並不是她就喜歡高高在上壓人一頭。而是,身在這樣一個階級社會,有些時候平等、寬和並不是真的對人好。正是因為當家主母管得嚴。林府里上上下下的僕人,都特別的規矩,不敢有絲毫行差踏錯。

像剛剛,黛玉雖是隨意問問。那丫頭也該好生回答,而不是跟嬌嗔撒嬌一般,回黛玉一句。

楊菲和黛玉對視一眼,兩人都沒說話。那丫頭說完之後,顯然也知道自己剛剛做錯了,小臉煞白,目光慌亂的看着楊菲與黛玉。

黛玉終是心軟,“行了,你回去跟太太說,我和大奶奶都知道了。”

“是。”那丫頭快速退了出去。

一邊的迎春、探春、惜春三人。看得砸舌不已。早就知道,姑媽府上規矩嚴,沒想到會嚴成這樣,連隨意說句玩笑都不成。

既然楊菲也不必去賈敏身邊跟着學習了,她們姑嫂五人。興匆匆的穿好衣服,帶着一群丫頭、婆子就往園子裏走。

賈敏理完了家中諸事,叫來貼身的大丫頭櫻桃吩咐,“瞧着時候不早了,你去廚下看看,我早上吩咐的東西可得了。”

櫻桃應了一聲,披了件半新的褪紅大氅。便往外走。正巧才去黛玉院裏傳話的丫頭回來,迎頭正碰上櫻桃,她笑着過來問:“這麼冷的天兒,姐姐往那裏去?不如告訴我,我替姐姐跑一趟吧。”

櫻桃正了容色,微微壓低了聲音:“你好歹安生些吧。托賴着你爹、娘的面子,才到了太太身邊侍候,不說規規矩矩的多學多看少說,到不知跟誰學的撥尖要強的。你再這麼著下去,早早晚晚的讓太太趕回家去。”

那丫頭被櫻桃說得臉上一白。細白的牙齒咬了咬紅唇,慢慢低下頭來。

“雖說你爹是這府里的管事,可府里管事的女兒多了,哪個都得老老實實的。別說你這樣的丫頭,便是你爹那樣的管事,太太這些年也不知道發落了多少。”櫻桃與這個丫頭,多多少少有些沾親帶故,所以才會苦口婆心的告訴她。

“我知道了,多謝姐姐告訴我。”那丫頭垂着頭,小小聲兒的說。

櫻桃還有事兒,也沒多站,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念秋回來了。”楊桃正帶着丫頭收拾了帳冊,一抬眼便看到一身玫粉的丫頭,沒精打彩的走進屋來。“這是怎麼了,誰給你氣受了?”楊桃笑着問。

念秋神色厭厭的道:“沒人給我氣受。”說著,就直接往裏間去了。楊桃面上掠過一絲冷笑,又低頭忙自己的去了。

“太太,大奶奶與姑娘,並三位表姑娘都往園裏去了。”念秋輕聲道。

賈敏正閑閑的翻着一本書看了,聽了念秋的話,抬眼看下,笑道:“是念秋啊,當差可還習慣?”這個叫念秋的丫頭,是之前留下看家的管事的女兒。賈敏見他工作還算勤勉,也沒借勢弄權,待回京之後,便重賞了他。李管事有兩個女兒,一心想進府里來侍候,他媳婦甚至求到了賈敏面前。賈敏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頭,小女兒留在自己身邊,大女兒給了兒媳婦。

“謝太太念着,奴婢一切都好。”念秋福了福身,歡快的答道。

賈敏閑閑的問了幾句,見念秋面上的笑越來越明媚,微微勾起唇角。櫻桃一會兒回來,跟賈敏回話道:“萬大娘讓我回太太,您吩咐的湯底都熬好了。新鮮的上腦,各色丸子、配菜也都準備好了。”

“叫人去說一聲,午時頭就送進去。”賈敏叫丫頭拿了大毛的斗篷,捧了手爐,也往園中來。這一日,她帶著兒媳婦、女兒、侄女,在園中消磨了一下午的時間,至晚方回。

迎春姐妹三個叫她留下了,又打發人去賈家告訴賈母。

賈母聽說迎春姐妹被賈敏留下了,笑着道:“讓她們自在的樂幾日,不必忙着回來。”獨寶玉不開心,他早起上學去了,迎春姐妹去看望黛玉,他沒趕上。

說起來,自從林如海和賈敏回京之後,寶玉的學業就沒斷過一日。賈母還是挺聽賈敏的話,沒再替寶玉請假。只是他晚上回來,溫不溫書,她卻是不怎麼管的。此時,賈家族學中,都是由正經的先生上課,管理的很是嚴格。幾位坐堂先生。也都很嚴肅。功課不溫習的,書背不好的,都會打手板。寶玉自小便被寵着長大,雖也時常被他老子教訓。真下手打卻沒幾次。這半年來,因賈母也不怎麼護着他了,到叫先生教訓了好幾次。

今日,他又因上課時,心在不焉,被打了十下手板。晚上放學回來,粘着賈母了撒嬌,不肯再去。

賈母看了寶玉有些紅腫的左手,着實心疼,一疊聲吩咐人去拿了消腫止疼的藥膏來。給他抹上。一面怒罵:“這先生下手下太狠了些,寶玉一個小孩子家,不過貪了些玩,就讓他打成這樣。”她這裏雖罵,卻不肯出聲叫人去罵先生。

王夫人在這裏伺候賈母用飯。看兒子被打,自然也心疼。晚上回去,看到丈夫,便借勢提起,還拿了賈母的說話:“老太太不高興呢,直說先生也嚴了些。”

賈政沉了臉,“要我說。先生還是寬和的。像寶玉這樣的,才打了十下手板,真是輕得不能再輕了。”說完,他也不耐煩在王夫人的正房裏獃著,茶杯一放,徑直去了趙姨娘房裏。王夫人見了。心中暗恨,面上卻放得淡淡,讓丫頭收拾了東西,打水洗漱休息。

第174章度使王子騰。書信到時,恰巧王子騰升了職,做了九省統制,奉旨出都查邊。他差人給王夫人送了信。又請了妹夫賈政過來,將外甥薛蟠託付,“蟠兒那孩子少年失父,未免失了管教。待他入京,還請妹婿代為教導。”

賈政連忙應了,家去就與王夫人商量,“姨太太有了年紀,外甥又年輕,不知庶務,在外住着恐又要生事。不如讓他們在家中東南角上的梨香院住了。叫蟠兒去咱們學裏上課,也能約束他些。”

王夫人正尋思着想把妹妹一家留下,聽了賈政這話,如何不依,連忙點頭稱是。

未過幾日。薛姨媽果然帶了兒子、女兒到賈府,姐妹見面,自有一番離情可敘。

賈母年紀大了,最喜熱鬧,又愛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正巧,薛姨媽有個女兒名喚寶釵,容貌美麗。品格端方,來了幾日,與迎春姐妹並寶玉兄弟相處都很好。白日裏,除了跟迎春姐妹一處讀書做針線之外,便到賈母和王夫人處奉承玩笑,很得兩人喜歡。

這一日。園中牡丹盛放,賈母又想女兒和外孫、外孫女了。借口家中牡丹開得極好,叫女兒帶着外孫女回來賞玩一番。

賈敏近日聞得薛家進京,還跟林如海笑:“咱們才回來不過一年,薛家就到了。只這一次。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金玉良緣。”她閨女黛玉有爹有娘,生活得不知有多幸福。雖說偶爾被賈母接到家中去住,賈敏都給女兒配足了人,輕易不許寶玉近女兒的身。她也常在賈母耳邊念叨,什麼慣子如殺子之類的,念得賈母再也不敢給寶玉請假,不讓他上學了。

有了賈敏明裡暗裏的干涉,黛玉與寶玉的交集真不多,不過偶爾碰到,說上幾句話而已,再無書中那種日夜相伴的青梅竹馬之情。

林如海卻嘆了口氣,“你說劇情這玩藝兒是不是真挺邪門?那薛蟠又是在臨走之前,跟人爭風打死了人。”

賈敏:“……”

林如海道:“賈雨村徇了私,把案子輕輕的就了了。”

賈敏:“……”

林如海看着自己老婆,很是擔心的問:“夫人,怎麼不說話?”

賈敏磨牙恨道:“你有時間擔心別人,不如好好管管天天尋思圍着你閨女轉的混小子!”

蕭謹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葯,非給她老公身上加了太子少傅的銜兒,還把他四個兒子給送來了。這也沒什麼,從前蕭謹的兒子就在林家到處溜達。可誰知,那個水仙花投胎的五皇子,偶然見了女兒一眼,就跟貼樹皮似的,粘上自己女兒了,天天跑家裏來獃著。別處也不去,只往她跟前一坐,眼睛就跟着她轉。

提到這個,林如海也跟着鬱悶,“我跟聖人提了,他還很自得的說,‘你看,要不要朕現在下旨?’”靠,他就知道,蕭謹那老小子沒安好心。他家嬌嬌嫩嫩、漂漂亮亮的小女兒,才不要嫁給他那個自戀的兒子當老婆呢。

賈敏氣得抄起抱枕就揍了林如海好幾下,抱怨道:“都是你招來的。”

林如海很委屈:“誰知道他打得是這個主意啊!”

賈敏咬了咬牙,“我看皇后也有這個意思。”

“啊,皇後跟你提了?”

“嗯,隱約透了點意思過來。”皇帝和皇后都有主意了,他們還真是反抗不得。賈敏一狠心,揪着丈夫的耳朵:“左右那小子也在你手裏,給我好好的調|教他!尼瑪的,敢打我閨女的主意,不把你教成妻奴,我都算白穿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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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妻為夫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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