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8.商稅
四月初,袁紹聞文丑連挑戰近十日,曹操都再不敢觸其鋒芒,不由大悅,令以金帛重獎文丑,同時傳令鄴城、黎陽,讓沮授、郭圖陸續發給糧草,準備大軍硬攻曹操營寨。
袁譚揮師圍攻濟北治所盧縣,忽一日,樂進選死士三百人自城中殺出,袁譚不備,衝車投石車被焚毀去許多,盧縣之圍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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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陽城中,收到來自河東的信報,軻比能已逃出境內去了。
鄉老院的組建還需要很長時間,就算組成也得先觀察一段,不能一開始就完全委用。太守、將軍們回轄區之後,鄧季尚與田豐、賈詡、徐庶每日在衛將軍府商討立國各事項,主要是首批閣臣、六部等上上下下職位的暫定人選、薪俸等事,只田疇事忙,偶爾才來參加。
今日聞軻比能已逃出,鄧季才忍不住提出疑問:“我等既已定鮮卑中只籠絡步度根,何不殺軻比能以絕後患?”
賈詡笑呵呵道:“主公當知,步度根雖憨直,然其族卻似猛虎,欲飼猛虎,必不可使其飽食,否則遠去也!”
若按鄧季的新制,“主公”這稱呼似乎都有些名不副實了,不過越是如此,如今賈詡、徐庶反而越叫得情真意切。
田豐只是笑笑,不肯多言為弟子解惑,賈詡解釋之後,怕鄧季還不明白,徐庶又道:“鮮卑數十部,今勢漸大,只未得合一也,實已強於匈奴、羌,不可不早備!若殺軻比能,步度根歸后必並其部眾,兩下本遠隔,步度根今雖感恩,然待其勢大,無復再求主公處,亦當漸不得聽用也。不如留軻比能性命,使兩下爭鬥不休,既弱鮮卑之力,步度根又或尚有求於主公之時,更不易叛。”
鄧季這才恍然,政略陰謀實在不是他的強項,只好不顧,轉話題問:“今日當議何事?”
徐庶面色一肅:“收支!”
聽到這兩個字,田豐、鄧季面色都有些發苦,賈詡開口道:“主公行四等民之策,民負遠輕他處,可否略增民稅?”
“不可!”對這個提議,鄧季堅決反對:“便鄉老院組成,亦當先立規,之後法度或有變,然於事農者,永不加賦!”
從劉備手中討回南陽后,鄧季治下百姓如今有近七十萬戶,三百餘萬人口,四等民之策下,每年收入的稅賦接近四百萬石,此外官府與甄氏合作的商行,分店幾乎已經開到治下的每一個縣,專賣鹽、鐵,紙張等,收入也還可觀。
仗着沒有世家豪族在其中截取,鄧季的官府每年收入已經很不錯,但是比起各地諸侯,開支更恐怖。
鄧季麾下,軍中卒兵如今有六萬五千多人,勇卒的薪俸為每歲十二石,輜輔兵為八石,雖然磐石、平涼和只剩空殼的武衛軍卒兵薪俸減半,可光這一項,每年就要支出五十萬石去,軍糧消耗還要另算。
各縣徵收到賦稅後都要按比例先提留部分為官寺所用,全年下來,雇民做事的開支也要三四十萬石。
此外,為數也不少的監察、差役、文吏、縣令、郡守、大小軍官,全都是要付給薪資的。隨着大元立國,還要增加更多職位出來,鄉老也得一筆開支。
薪俸之外,置辦兵器、甲胄、藥材、戰船、戰馬,才是真正花費的大頭,而且半點都省不得,還要為戰爭預留軍糧。
既要免徭薄賦,又要備雄軍爭霸天下,這本就是矛盾的兩件事,鄧季走到如今,昨日再議定下各級官員俸祿后,君臣幾個關門一算賬,突然發現,年收入已經不夠給付新朝的官員薪資了。
鄧季這位主公甚無見地,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按眾人商議的結果做事,不過一旦在某件事上堅持,身邊的文武們包括田豐又都會盡量遷就配合他,這是長期以來形成的局面———幾乎凡是他堅持的,事後都有奇效。賈詡提議增加賦稅來解決難題,被鄧季一口否定,他自己也就不再堅持,反而皺眉去另想辦法。
增稅開源不行,徐庶便想到節流:“可否減卒兵、監察薪俸?又或適征勞役?”
這次,田豐已先反對:“卒兵、監察為國之基石,不可自毀!免徭役方得百姓之心……”
鄧季也搖頭不同意:“我治下之民,既不加賦,亦不許有徭役!”
其實這些年治理下來,司州民間甚富,便是平民之家,家中也多有餘糧,不過那是屬於民眾的,而非官府。
鄧季仔細回想,後世政府的收入,大頭無非來自於工商。他來這時代,工業是不用想,凡是集中工匠生產能銷售給民眾的,已經都由甄氏在賣了。
剩下的,就只有商業!
四等民之策下,只有一等功民之家可以經商,制度草創之初一等功民並不多,鄧季就沒好意思向這幾家本就勞苦功高的商戶收稅,他境外的名聲又一直不好,為了吸引更多外來商隊運送匱缺的商品來,也未向外來商隊徵稅。
但到如今,光雒陽城內一等功民之家開設的商鋪就已經有近兩千家,從河內、南陽入境的商隊也甚多,若非袁曹大戰堵塞道路,自汜水關來的外來商隊更是每日都有。
收商稅的條件已經成熟,而且或能解決財政問題。
鄧季想明白之後,便開口提出來:“征商稅如何?”
徐庶問:“商稅?主公欲征關稅?車船稅?或仿武帝發緡錢令?司州商賈非止於市內,市稅難征。”
這個時代對商業稅收難以衡量,徵收不易而且雜亂。徐庶所提幾種商稅算是較為常見,關稅就是在關卡、要道上徵收的稅收,開始設立時不很多,都不計入國家收入的,只要能供給守關吏、士卒等衣食消耗就行,到吏治腐敗后越來越重,很多時候都要視守關官員心情而定,多數在貨物價值的二成左右;車船稅是徵收商家車、超過五丈長商船的稅收;漢武帝的緡錢令是按照商人、手工業者的富裕程度按比例徵收,很多人為此匿藏家產,后被告抄家。
鄧季並不清楚後世的商業稅收制度,只覺得徐庶說的這幾種徵稅方法都不適合,就來回踱步着努力想,好一會後,他才道:“治下各等民或可更換腰牌,新牌面同舊文,只底側添刻為該人之印章。無論行商坐賈,皆由官府按時給賜小票若干,由商賈自書售價於上,每售貨於一人,購者蓋印章於小票之上。官府每月收歸小票,按其售價十稅一,如何?”
自鄧季皺眉踱步思考,田豐、賈詡、徐庶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聽他說完,果然極妙,賈詡道:“甚善!然當防人仿製小票!”
這樣的商稅不算重,累積起來收入又很可觀,如今治下造紙術進步得快,能夠按需求製造厚度不同的紙張,徐庶笑道:“此甚易,小票可留存根、可編號!”
其餘三人都點頭,田豐又道:“當再廣宣於民,若未經其印商家便售貨,出首告而核實者,可得此商者財貨半數。”
田豐意猶未盡,鄧季補充道:“所查逃稅商賈,盡沒財貨。外來者貶為司州罪民五載,功民戶則永不許再為商!”
此事就算定下,不過鄉老院尚未組建成,四人所議定任何法規都只能先暫行,也唯有先試行過,這些新東西才能被發現問題、解決問題。
鄧季又道:“凡外來商者,只許售賣。若欲購物轉賣外地,必需於治下功民商家才買,禁其等自收於民,違者如前議;治下之商,可自收民錦綢、漁獲等物發賣,民售物無需納稅!”
來往的商隊有幾個是賣光貨物空手回去的?最後這話內容,無非是送一等功民的商家轉手的利潤,也省去其它麻煩,畢竟放任百姓與外來商人直接打交道,吃虧更多。
就算功民壟斷收購,在這個時代,本鄉本土的吃相也不會太難看。
賈詡暢笑道:“如此,當無憂入不敷出也!待新幣成,卒兵、官吏薪俸,可以錢糧各半發放,勿再盡付糧。只官府授小票征商稅者,是否再建一部衙?”
徐庶道:“六部中,工部事本簡而少,不如由其轄管?”
鄧季、田豐、賈詡想想,工商常一體而論,都點頭同意。
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最近都很辛苦,議事結束之後,鄧季活動着酸痛的腰骨迴轉後院,當夜宿於伍艾房中。
待鄧季從她體內退出之後,伍艾偏頭靠在鄧季肩上,細語道:“將軍可知,妾為族中陪滕,常懷恐懼之心,前不敢有生育,常服藥避孕。”
鄧季吃了一驚,轉頭看向她時,伍艾調皮地眨着眼,笑道:“幸得聞立新制,憂慮無存,妾今日已停葯,也想為將軍育子女哩。”
確實,隨着鄧季定立國新制,鄧涉、鄧漳小兄弟倆和解,每日同進同出,伍窕和焦沁之間關係也緩和了許多,雖不可能再恢復最初的親密,仇怨卻已經都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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