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揚帆待航
馬軍看見來人就怔住了，那隻舉着兔頭的手就懸在了半空，葉鈞和凌雲見他那副神態不由得也轉頭去看，原來是肖麗一家三口，葉鈞和凌雲並不知道馬軍和肖麗之間的事，因為肖麗是帶他們入門的，肖麗平時為人又是熱情真誠，而且在他們剛進保險公司時給了他們很大的幫助，他們兩人對肖麗是非常敬重的。
凌雲和葉鈞不約而同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望着肖麗遠遠的同聲喊道：
“麗姐。”
肖麗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馬軍他們，不由稍稍一怔。
她大概有大半年沒看見過馬軍了，在這二百多個日夜裏，她曾多此幻想過與馬軍重逢時是個什麼樣的場景。但怎麼也沒想過會是今日的情形。
這個該死的馬軍給予了她太多的傷感和思念，她很想將他從自己的心中徹底驅逐出去，但無論怎麼努力，不但沒能將他淡忘，反而讓她在午夜夢回時嘗盡了相思斷腸的苦楚。
馬軍看起來混得人模人樣了，比當初在保險公司的時候更是神采飛揚。
在公司的時候，肖麗曾隱隱約約聽到過凌雲他們說起一些馬軍現在的事，知道他現在已經身價百萬了，她早就知道馬軍不是一般的男人，知道他是那種“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的非凡之輩，只要有機遇，他就會抓住，一鳴驚人，一飛衝天。
想起自己和馬軍的那段情緣，心中更是百感交集，自己確實沒有看錯他是個人才，不知道是該為他高興還是該為自己後悔，是高興他終於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還是後悔自己失去了這麼個男子漢。這段時間以來，肖麗已經將這段往事沉封了起來，現在見到這個曾經讓她歡喜讓她憂的人，心情是莫名的異樣，一種說不出來的苦澀湧上心頭。
肖麗是個處事冷靜的人，在這麼個場合，丈夫孩子又都在身邊，於是她牽著兒子的手，大大方方地來到了馬軍他們這張桌子前，望着葉鈞和凌雲微微一笑，說道：
“這麼巧，你們也在？”
繼而摸著兒子的小腦袋，對這個頑皮的小傢伙說道：
“皓揚，叫叔叔。”
凌雲是個見什麼人都能套上近乎的傢伙，他伸手在皓揚圓圓的小臉蛋上輕輕捏了一下，笑道：“小傢伙長得真可愛，名字也好聽，上幾年級了？有沒有在班上混個班幹部噹噹啊？”
皓揚沒有理會凌雲，而是將目光投向馬軍，他掙開肖麗的手，跑到馬軍身邊，氣鼓鼓地說：
“馬叔叔，你怎麼這麼長時間也不來我家陪我打遊戲了呀？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
馬軍從座位站了起來，拉着皓揚的小手，笑着說：
“揚揚，對不起，是叔叔不對，叔叔現在工作忙，沒有時間陪你玩，這段時間學習成績如何？”
皓揚神氣地一揚小腦袋：
“當然是名列前矛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又紅又專的好學生呢。”
“喲荷，不錯，居然連又紅又專這個詞都學會了，看來小揚揚對課外讀物也有所涉獵了，不錯不錯。”
馬軍一邊笑着，一邊從口袋裏將那支專門用來簽名的派克金筆抽出來，遞向皓揚：
“來，馬叔叔將這支筆送給你，願我們的小揚揚發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學習精神，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皓揚和馬軍以前就相處得不錯，當下也不講客氣，接過馬軍遞來的金筆，愛不釋手地說：
“吔！是派克筆，真送給我嗎？”
“當然！”馬軍在他的腦袋上撫了撫，點點頭：
“我們以前就是好朋友嘛，對久別重逢的朋友，當然得有見面禮才行。”
“可是……可是我送你什麼禮物呢？”皓揚怔怔地望着馬軍問道。
“你嘛，親叔叔一下，就是最好的禮物哇。”馬軍說著將皓揚抱了起來，高高舉起。
“吔！”皓揚順勢在馬軍的臉上親了一下，“說話算數，不得耍賴。”
“揚揚，怎麼如此沒大沒小？，成何體統！還不下來。”肖麗的老公在一旁板著臉，沉聲說道。
馬軍聞言，將皓揚放了下來，望着肖麗的老公，微笑着伸出手：“你是揚揚的爸爸吧？我和揚揚是老朋友了，哪來什麼體統不體統的，老哥，不用如此嚴肅嘛！”
肖麗的老公也是個生意場上的人，當下就握住了馬軍的手：
“小孩子，不能太寵着他了。”
“就是就是，都是好朋友，老朋友。”葉鈞在一旁附和着笑道：“張哥，一起坐下來喝兩杯，聽說你最近生意做得挺順的，有什麼好門道，可得關照一下小弟啊！”
葉鈞以前和肖麗的老公打過幾次交道，彼此間並不算陌生。
“揚揚，到媽媽這來。”肖麗的話雖是對兒子說的，但她的目光卻是有意無意地總在馬軍身上轉。
馬軍看着這個自己曾經非常迷戀過曾經為之痛苦過的女人，那些往事都湧上了心頭，肖麗今天穿了一件淺黃色的束腰羽絨大衣，越發顯得年輕，那種少婦的丰韻，再次的勾起了馬軍甜蜜而又苦澀的回憶。他儘可能讓自己的表情顯得輕鬆自若，望着肖麗笑道：“麗姐，你好，好久不見了，一塊湊一桌吧，坐下來邊吃邊聊如何？”
肖麗將兒子拉到身邊，看了看四周，的確是沒什麼好一點的空座了，就這樣離開又說不出口，她便對馬軍微笑着點頭為意，然後轉頭對站在她旁邊的丈夫說道：“老張，我看就和小葉他們一塊擠擠算了，你沒什麼意見吧？”
肖麗老公看見確實也沒什麼空位，葉鈞也算熟人了，便點頭說好。
在餐桌上，葉鈞凌雲和老張說著生意場上的事，揚揚則纏着馬軍說話，肖麗一個人默默地吃着菜，不時的瞥一下馬軍，馬軍感受到了肖麗那複雜的眼神，為了打破這種尷尬的場面，馬軍主動和肖麗扯開了話：
“麗姐，現在保險公司的業務，您是做得越發好了吧？”
聽見馬軍用您稱呼自己，肖麗頓時從那種自怨自艾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知道從今以後一切的幻想都結束了，從此再不相干是陌路了，她也是個頭腦清醒冷靜的女人，隨即微微一笑：
“保險公司那擋子事，你還不了解？不斷的開發新客戶，才是唯一目標。”
“麗姐，您的業務拓展水平誰不知道啊，我們幾個誰沒受過您的幫助啊！”
聽見馬軍這一句話，葉鈞凌雲他們紛紛附和：
“是啊，沒有麗姐，我們哪來的今天啊，來，我們大家敬麗姐和張大哥一杯。”
在看上去非常融洽的氣氛中，一餐讓馬軍和肖麗尷尬彆扭又不得不極力掩飾的午飯終於吃完了，大家握手告別，當馬軍和肖麗的手握在一起時，已經沒有昔日的那種感覺了，馬軍和肖麗都感覺到過去的那一頁從此就真的翻了過去。
馬軍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一種場合遇見肖麗，同樣也沒想到的會是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告別過去的那一段歲月，不禁就想到了一段歌詞：
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
還可以問候
只是那種溫柔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
情人最後難免淪為朋友
他不禁自嘲地想：還什麼十年，只過去了大半年的溫柔已經找不到擁抱的理由了，今後連朋友是不是都很難說了，因為朋友還會聯繫，而他們永遠是兩條不會再交集的平行線，以至於在下午回到辦公室里，他還在回味着和肖麗的那段日子……
下午，因為王擁軍約他聊聊，馬軍就回到了酒店。現在的貿易部已經今非昔比了，再也不是當初停車場旁邊那個既偏僻又冷清的樣子了，在王擁軍的管理下，二十幾來人都在有條不紊的做着各自的工作。
一看見他進來，貿易部的那些員工紛紛向他打招呼：
“馬總，馬總。”馬軍一一點頭回應。
王擁軍也親熱的稱呼他：
“馬總。”
這一聲馬總卻讓馬軍老大不自在：
“老王，你怎麼也跟着幾個小丫頭起鬨呢？”馬軍的話里謙虛中帶着幾分得意。
“馬總，我王擁軍不輕易佩服別人，可我就佩服你。來看看，這間是你的辦公室。”
看到這間精心佈置過明亮雅緻的辦公室，馬軍不由覺得王擁軍這個人挺有心的：
“我又不經常來這裏，還給我搞這麼個辦公室做什麼？”
“馬總，沒有你，哪來我的今天，今天我肯定還在那個財務處抄抄寫寫，一輩子難有出頭之日，現在貿易部雖然是我在打理，但你永遠是這裏的老大，只要我在這裏一天，這個辦公室就肯定為你留着。”王擁軍說的是極為的誠懇。
聽了王擁軍的這番話，馬軍心裏的那些得意慢慢的有點變的不是味了，他從他的話里怎麼就琢磨出了一種無事獻殷勤的意思。好話他當然愛聽，但是今天的王擁軍有點恭維得過分了，這就讓馬軍有點不太舒服，因為他覺得王擁軍這麼說，有點沒把自己當朋友，而是似乎另有什麼目的。
“老王，我們之間用得着這樣嗎？今天你能坐現在的位置，全是你自己的能力所至，我們相處這麼久，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了，有什麼話可以直說。”馬軍的神色有些不悅。
“馬總，我知道你不愛聽這個，但這些卻是我的心裏話，我非常的清楚自己的斤兩，自從你來了以後，我也得到了發揮的機會，今天請你來，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聊聊心裏話。”王擁軍是個聰明人，見馬軍的臉色不悅，他其實知道馬軍這個人喜歡乾脆，於是他立馬就丟開了那些客套，直截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王擁軍這麼一說，讓馬軍覺得容易接受些，但是接下來他的一番話，卻讓馬軍又陷入了沉思。
人生得意、少年得志的馬軍，以現在他的生活方式，早已經超出了他當初學生時代的夢想，他對目前的生活覺得很愜意，還躺在他那點成就上是沾沾自喜，每天高朋滿座，沉溺在吃喝玩樂之中，暫時根本沒有考慮過什麼新的打算。
但王擁軍卻是個有着萬丈雄心的人，他一直覺得自己懷才不遇，感嘆時不與我，如今藉著馬軍這股東風，他王擁軍也總算稍稍熬出了頭，可就這麼個小小的貿易部副經理根本不是他的最終目標，他也知道自己沒有馬軍的那種機遇，這種機遇是各人的福氣，不是想要就會有的，於是他想藉著馬軍這個人往更高的目標前進，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每一個機會的，他現在所想的就是怎麼樣來打動馬軍這個人，從而激發起他的雄心壯志。
“馬總，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在目前的基礎上更上一層樓？”說完這話，王擁軍看着馬軍的眼睛。
“你有什麼好的設想和計劃嗎？”對王擁軍的這麼一席話，馬軍不是也沒想過，只是那些商場官場卑鄙齷齪的事情讓他時時覺得不痛快，可為了公司又不得不象個孫子樣對別人哈腰讞笑，心裏早就不舒服了，好不容易把這些事告一段落，他還真不想再涉足其中，如今聽見王擁軍的話，他不禁反問。
其實王擁軍也沒有實際的計劃，只是他不想就這麼甘於做一個貿易部的副經理，一定要鼓動馬軍再起雄心，至於做什麼可以仔細商量。
“馬總，計劃先不急，我跟了你這麼久，說心裏話，當初你來這裏，我以為你還太年輕，不足以干大事，經過這些日子以來，我不僅佩服你的聰明機智，而且還佩服你的踏實肯干。說實話，我還不得不佩服你的運氣。馬總，你既然有着聰明機智的頭腦和應變社會的能力，還有着別人一輩子求也求不到的機遇，你怎麼不好好利用呢？作為一個男人，你就真的滿足現在這個狀況了？難道你就不想有朝一日能自己獨立門戶嗎？”
王擁軍的這些話，讓他有些詫異，雖說和他相處的時間不算短，但從未像今天這麼交流過，現在他主動約自己來說這些，而且話語中明顯的帶着煽動的意味，馬軍有些摸不准他究竟想幹什麼？
“老王，有什麼好主意隨時和我通氣，你知道我是相信你的。”有了這些日子的歷練，在沒有摸清楚他的意圖之前，馬軍也學會了不輕易發表自己的意見，言語中已經表示出想結束這次談話的意思了。
“馬總，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馬軍的意思，王擁軍當然能聽的出來，但是他也不想就這麼放棄。
“呵呵，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馬軍和他打起了哈哈來，但是王擁軍沒去在乎這些。
“馬總，既然你叫我老王，有些事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和你說一下，現在公司里有很多關於你的傳聞，說你整天帶着幫女孩子花天酒地，這些話的可信度，我不去管，只是想和你說說我的看法，現在漂亮的女孩，有品味，有學歷，有氣質的女孩少嗎？不少。但是男人光靠這些就不成了，想成就一番事業，不僅需要智慧和拼搏，而且還需要時間和歲月去煎熬，現在那些年輕漂亮的女孩為什麼很難看得上他們同齡的男孩，不就是因為他們一無所有嗎？她們眼睛往高處看時，那些功成名就的男人，不是早已經成家立業，就是被一大堆女人包圍着，象你現在這樣既年輕瀟洒又有事業基礎，而且還是單身的男人，就成了她們追逐的首選對象，我們這樣的酒店，本來就是女人成堆的地方，所以我提醒馬總在這些方面注意點，別讓那些流言飛語和女人耽誤了你的前程。
”
馬軍聽這番話，想起這段時間確實一直帶着纖纖她們幾個小女孩在外面玩，無所顧忌的瘋鬧，臉不由得一紅，站了起來，走到王擁軍的身邊，摟住他的肩膀說：“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以後我會注意的，要是真有什麼好的主意和想法，你就和我說，我們再好好的坐下來商量。”
王擁軍離開以後，馬軍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默默地沉思起來。他知道王擁軍的最終目的是為了他本人有個更好的發展，可是那些話也給了他不小的震動，是的，難道自己就已經滿足了嗎？就這樣混混噩噩的每天喝喝酒玩玩女人？雖然自己沒有什麼雄心大志，可是男人的天性就是要征服，不管是世界還是女人，男人都想征服。這段時間以來，每一次的勝利都讓馬軍充滿喜悅和自豪，他充分感到了自己已經十分的享受這種征服后的滿足感與成就感，他身上的那種與生俱來的征服**，早就已經揚帆待航了，只是因為還陶醉在勝利的喜悅中，還沉溺在花天酒地的歡樂中，今天王擁軍這麼一個當頭棒喝，頓時就把他給敲醒了。
他霎時站了起來，對，老子可不能就這麼糊裏糊塗的浪費時間，既然是青春賭明天，何不就此玩大一些，不管他是名垂青史還是遺臭萬年，反正老子在這個世界上要留下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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