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個念雪

花錦公司經過這幾年的發展，已經到了很大的規模，在一年以前，穆修臨就已經將總公司移到了北都來。雲城雖好，可畢竟北都才是全國的經濟中心。

容歆妍自從前年畢了業，也已經到了花錦工作，依着孟念雪原先的設想，做了公司的市場部總監。她卻不是從一開始就任了這個職務，畢竟她只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無法服眾。這時候，容歆妍自己提出了想從最底層做起，穆修臨也同意了。不過，只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她就因為提出了許多建設性的意見，對公司做出了絕大的貢獻而步步高升，直到現在，已經是市場部的總監了。

一路上，孟念雪看着顧裄之給她的花錦公司的資料，露出了微笑，穆修臨果然沒有讓她失望，不枉她當初賭了那一把。歆妍……她還好嗎？想起這個前世今生最好的朋友，孟念雪心中真有點着急，想快點見到她。

到了一棟大廈的前面，顧裄之停下了車。孟念雪快速地將安全帶解去了，便開門下了車。

眼前是一棟白色的大廈，帶着藏青色，往裏略略呈弧形。上了階梯，就到了輝煌的大門。大廳很寬，兩個前台小姐皆是肅謹恭順帶着淺淺笑容的。

“小姐，請問有預約嗎？”前台小姐聲音甜美。

孟念雪搖了搖頭，正要說什麼，顧裄之卻已經走了上來，“下午四點半，我和穆總裁已經約好了。”

那前台小姐見了顧裄之，一愣，“是顧董啊。”作為一名優秀的前台小姐，自然是要記住所有與自家總裁常來往的人的，面前這位顧董事長就是其中一位。不是說他帥氣多金，是鑽石級單身王老五嗎，怎麼……那前台小姐悄悄看了看孟念雪，隱下心中的疑惑，笑着道：“穆總正在辦公室等您呢。”

顧裄之點了點頭，便和孟念雪一起往電梯裏走去了。進了電梯，按下38層的按鈕，孟念雪問道：“你經常到這裏來嗎？”

“嗯，這裏是你的地方，我能幫的，自然會幫村着。”

孟念雪點了點頭，花錦初到北都，對這裏人生地不熟，自然有許多不方便的地方，有顧裄之幫忙，的確會省上許多力，只是，“總是麻煩你。”自從他和她相識，不知為了她多出了多少麻煩。

顧裄之嘴角一揚，“我只希望你麻煩我一輩子。”

孟念雪看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電梯的門卻已經開了，她趕緊走了出去。顧裄之緊跟在後面，心裏卻想着，他以前怎麼從不覺得這電梯竟走得這樣快。

38層是這花錦大廈最高的樓層，整層樓只有兩間辦公室，即是董事長辦公室、總經理辦公室。孟念雪往前走着，見一處門敞開着，便走了進去。

“請問您找誰？”年輕的女秘書見進來了一個陌生的女孩子，有些納悶，卻還是禮貌地問道。話還沒說完，她就看見了緊跟在孟念雪後面進來的顧裄之，當即恍然，欠了欠身，微笑道：“顧董，穆總和容總監在裏面等您呢。”

顧裄之點了點頭，攜着孟念雪往裏屋走去了。門輕輕一推就開了，孟念雪見到一個穿着淺藍色高級職業裝的女人，心裏一暖，“歆妍。”

“念雪……”容歆妍快步迎上來，雙手握住孟念雪的手，眼裏有些不可置信。她對着孟念雪旁邊的顧裄之道：“顧董，真的是……？”

見顧裄之點了點頭，她才緊緊地將孟念雪抱住，“念雪……”

見到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容歆妍情緒竟這般激動，孟念雪也有些感動，“歆妍，這幾年，你還好嗎？”

容歆妍放開孟念雪，笑容里含着喜悅，“我很好，我和修臨，馬上就要結婚了。”說著，她看了看一邊正與顧裄之說著話的穆修臨一眼。穆修臨察覺到她的注視，也是一笑。

孟念雪看着這一幕，心裏一陣溫暖，看來歆妍過得很幸福，那就好了。

“你呢，念雪，這三年，你去哪裏了？”

孟念雪搖了搖頭，“一言難盡，以後我們找個機會細細地說。只是，歆妍，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孟經理’，到底是怎麼回事？”

容歆妍聽了孟念雪的話，心上一震，念雪居然這麼快就知道了。她面露難色，這話一時還真不知怎麼說。

“歆妍……”見她不語，孟念雪又出聲道。

容歆妍這才娓娓道來：“事情是這樣的。三年前，有一天伊婷給我打來電話，說你已經有一天一夜沒有回去她家，手機也打不通，問我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聯繫到你。我就也試着給你打電話，也打不通。我問了你其他朋友，甚至打電話去了魏家，卻還是沒有你的消息。你就這樣失蹤了……”

“後來，那個暑假過去，開學了之後，你卻又出現在了我們面前。你告訴我們，你只是爬山時受了傷，便在青盛山上的一戶農家住着養傷，前不久才回到魏家去。因為手機丟了，又不記得我們的號碼，所以沒給我們打電話。”略思索了一下，容歆妍繼續說道：“我當時就覺得很不對勁，這理由雖然可以說得過去，可這實在不像你會做的事。況且，你曾告訴過我，你是記得我的號碼的。但你人已經回來，我只是想着或許你有什麼不能說的事，就也沒有細問了。”

“可是，後來事情越發地不對勁。那個你雖然習慣，說話方式都與往常的你一樣，可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比如，你從來不和我談起花錦的事，而且好多我們倆之間發生的事，你都好像不記得了一樣。那些往事對於你我來說都是珍貴的東西，你不可能不記得的。最可疑的是，你竟然言語之中越來越表現出對魏雲坤的親密，就好像他真的是你的父親一樣……這讓我更加深了自己的懷疑，於是，我就去擎玉集團在雲城的分公司找顧董。”

“顧董雖然很忙，卻還是接待了我。當我試着提出自己的疑問時，顧董才告訴了我事情的真相。”

孟念雪看了一眼顧裄之，眼裏帶着詢問。顧裄之輕輕笑了笑，“我暗中觀察過那個你一次，動作、表情真是模仿地惟妙惟肖。容小姐既然能發現其中的端倪，必定是真正關心你的朋友，我又見你以往都很信任她，便告訴了她，你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要三年以後才會回來。”

容歆妍也笑了笑，這幾年，顧裄之與她跟穆修臨頻繁地往來，互相也熟悉了不少，她這才知道，原來那個傳說中冷漠無情，性情古怪的擎玉集團董事長，對她的好姐妹念雪竟然是這樣情真意重。

“是張琴，對不對？”孟念雪的聲音有些低落。這一世，她竟然還是做了這樣的選擇嗎？

孟念雪的話讓其他三個人都吃了一驚。“念雪……”容歆妍出聲問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看樣子，真的是她了。孟念雪心裏嘆了一口氣，苦笑道：“這樣知曉我的生活習慣，又能將我的神情、動作都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必定不會是粗枝大葉的伊婷。”

容歆妍臉上出現一種內疚的神色，“說到伊婷，她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呢。”不是她不願意告訴陳伊婷，只是，這樣貿然地說出去，誰會相信？一個人竟活生生地變成了另一個人。

“歆妍，你還記得校慶晚會上，我那把被弄壞的豎琴嗎？”孟念雪忽然說道。

容歆妍眼中驀地一閃，“你是說……？”

孟念雪點了點頭，“伊婷雖然有些粗心，可她知道那把豎琴對於我的重要，她重義氣，一定會好好保護它。除了你我，唯一不會讓她設防的人是誰？”

容歆妍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竟然從那個時候開始，張琴就……念雪，你那時候就知道了，為什麼不說出來？”

“人難免有糊塗的時候啊，我想她也許……”誰知，她竟還是選擇了一條與自己對立的路。雖然一早便料到了，孟念雪心裏還是有些傷心。初入大學時，那個樸實善良的姑娘給過她多少溫暖啊，如今，兩個人竟已到了這般田地。

顧裄之輕輕執起她的手，“人心複雜，難免會有這樣的事。”

孟念雪無奈地點了點頭，笑道：“不知是哪家整形醫院做的手術，竟真的能以假亂真。”

容歆妍見她這個時候還在開玩笑，便稍微放下了心來。三年以後的念雪，似乎堅強了不少，真不知道她都經歷了些什麼。

“那張琴呢，是失蹤了嗎？”孟念雪問道。

容歆妍一愣，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張琴”這個身份，一語雙關道：“她死了。”張琴的身份死了，她們從此也再沒有張琴這個朋友了。朋友一旦成了敵人，若還只顧着昔日情誼，恐怕真會死得連渣也不剩。這真殘酷。

孟念雪點了點頭，忍住心中的煩愁，問顧裄之道：“魏雲坤知道嗎？”

顧裄之嘴角扯出一抹輕笑，“他恐怕正為你這個女兒越來越親近他感到高興呢。”

孟念雪也笑了，魏雲坤恐怕以為離他的玉佩到手之日越來越近了吧。現在想起，真覺魏雲坤如跳樑小丑般，她已因那塊流雲佩與父親相認，而魏雲坤還想着從她那裏拿走流雲佩，去唐季青那裏領取那個承諾，讓唐門幫他取得雲城天下呢。若他知道，唐季青如今知道了他殺害孟吟秋的真相，已將他視為死人，若他還知道，他如今一心討好的這個女兒，居然是個假的的時候，他會是什麼反應？

孟念雪想着，臉上露出一絲邪惡的笑，她真有些期待了。

“念雪，我們也幾年沒有見了，大家一起出去聚一下吧。”穆修臨此時笑着開口道。再一次見到孟念雪，他也有些高興。他永遠會記得，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甚至他能遇見容歆妍，都全是因為面前這個美麗的女孩子。

“穆叔。”孟念雪真心地說道：“這幾年，辛苦你了。”她不在，什麼決策都得他來做，又頂着東山再起的壓力，他恐怕日子過得並不輕鬆。

穆修臨還沒有說話，容歆妍卻已經說道：“好了，念雪，你就別跟他這麼客氣了。”

孟念雪見容歆妍這含笑的樣子，揶揄道：“是啊，我怎麼忘了，現在穆叔你可是我好閨蜜的未婚夫了。”

這話一出，容歆妍居然破天荒地紅了臉，穆修臨也是老臉微紅，急忙道：“我們快出去吧。”說著，便從桌前走了出來，一副不自然的樣子。

顧裄之見到這麼可愛的念雪，也是面上一笑，真是拿她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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