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父女相認

從石板路上了青盛山，那老人肩上扛了一大袋東西，卻走得飛快，饒是孟念雪最近體力好了不少，也只能勉強跟上他。

蜀川位於盆地地區，天氣熱毒，即便是在山上，有綠樹為蔭，孟念雪的臉上也微微染上了紅，薄汗微冒。這時兩個人已到了半山腰中，在一處樹了木牌叫做“香樟林”的地方停住了。不知是什麼緣故，剛才經過的地方，處處皆是人聲嘈雜，這裏分明是個游賞之地，卻並無人煙。

那老人從布袋中拿出一張褐色方巾，一邊對角摺疊成一個長條，一邊對孟念雪說道：“丫頭，要委屈你了。”

孟念雪笑着搖了搖頭，從老人手裏接過了方巾，“我自己來吧。”說著，就用方巾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在後面打了一個緊結。

唐門既隱，自然是不想被人知道具體位置的，他們做一些防護的措施，也是正常。七月里，還在沐城旅行的時候，孟念雪就已經在計劃這次的蜀川之行，只是唐門隱秘，尋找它簡直毫無頭緒。她在網上百度了，卻儘是些玩笑之語，還有就是小說中的唐門，沒有一點線索。

這時候她想起了箏兒曾經告訴過她的一個網站，它沒有名字，他們都叫它黑網，因裏面所進行的都是一些黑暗之事。如，雇請殺手殺人，追蹤名人隱秘等，動輒費用就是上百萬。

孟念雪在裏面申請了一個叫做zlh123的帳號，為防止透露出自己的信息，這是她隨意在鍵盤上敲打出來的。她用這個帳號發了一個帖子，詢問唐門的準確地址，沒想到第082章，她卻等到二十歲才第082章。

穿過大堂，上了樓梯，戚飛揚帶孟念雪去了三樓最里的一個房間，敲了門，便推了門進去。這房間很大，可並不誇張，一個白唐裝男人正坐在斑重文案前，伏筆似在寫着什麼，他的身後是一個齊屋寬的書櫃，櫃門是玻璃做的，書都齊放，看起來震撼得很。

只過了須臾，那男人便從案前抬起頭來，他四十多歲的樣子，劍眉星目，一雙眼睛已染上歲月的塵，有了好幾條皺紋了，卻使他更添了溫和，渾身散發著一種儒雅的魅力。

見了孟念雪，他握筆的手一僵，隨即掉在了文案上，驚醒了他。“你……”他直直看着孟念雪，出口問道。

戚飛揚察覺到他的異常，心裏一喜，說不定，多年的夙願，今日竟真的可以得成。“老爺，這位小姐便是今日帶着玉佩上山的那位。”說完，又對着孟念雪道：“這位就是我們唐門的現任門主，唐季青。”

孟念雪微微一愣，沒有想到這個渾身散發著儒雅氣息的男人竟然就是唐門門主。若是在街上遇見了，她也許會以為他是個大學教授呢。“唐門主好。”

“你叫什麼名字？”些微激動從唐季青的平靜語氣中透露出來，戚飛揚有些驚訝，這有多少年沒有見到他這位喜怒不顯於色的門主情緒這般波動了。

“孟念雪。”她輕輕地道。不知怎麼，這個男人莫名地給她一種親近的感覺，這種感覺，好像只在秋潛淵老先生的身上有過。況且，她也確實不打算騙他，依唐門的實力，要查她的身份，着實不難。

“孟念雪……”唐季青輕聲地念着這個名字，忽然想到了什麼，他的臉上露出一種複雜的表情，似是痛苦，又似是喜悅，他快步移開靠背椅，從案前走出來，步履激動地到了孟念雪的面前，“你媽媽……叫做孟吟秋，是嗎？”

孟念雪有些愣住了，“您怎麼知道？”按理說，她來這裏以前，他應該不可能認識她才對啊。

“真的是……”唐季青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與孟念雪說話。一旁的戚飛揚看着他這副樣子，有些擔憂，若是待會兒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又該如何呢？

“唐門主，您認識我媽媽嗎？”孟念雪的心裏也浮上了喜悅，面前這位唐門的門主似乎是認識媽媽的，那麼，他應該也知道這玉佩的事情了。

“認識，何止認識啊。”唐季青稍微平靜下來，笑容上了眉梢，“你媽媽呢，她現在在哪裏？”

“她已經去世了。”想了想，孟念雪還是說出了這樣一句話。看他高興的樣子，似乎與媽媽關係很好，知道媽媽去世的消息，應該很難過吧。

唐季青的笑容還掛在臉上，忽然聽見這個消息，簡直如雷擊般。剛剛，他以為，他馬上就可以得到她的消息，甚至，再過不久，他就可以見到她了。

可是，她去世了！她的女兒說她去世了！唐季青有些無法從這巨大的落差中回過神來。

戚飛揚見了，有些不忍地搖了搖頭。他是看着唐季青長大的，唐季青對孟吟秋的感情有多深，他最是清楚。“丫頭，你能不能再說得詳細些，吟秋小姐她到底是怎麼死的？照年齡來說，她今年才四十三歲，不該這麼早就……”戚飛揚有些說不下去了。

他們竟連媽媽的年齡都知道得這麼清楚，孟念雪有些驚訝。此時唐季青也從悲憤中回過了神來，“對對，丫頭，你說。”

孟念雪有些為難，這件事太過複雜，一時她也不知從何講起。戚飛揚卻以為她初初與他們見面，還有些不信任他們，便開口道：“老頭子我也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戚飛揚，是唐門現任的四大長老之一。門主你已經認識了，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他是你媽媽之前深愛的人。”

唐季青聽到“之前”兩個字，心裏一痛，當時要不是雙方父母都阻攔，他和吟秋又怎麼會勞燕分飛，到如今竟已生死相隔。

媽媽深愛的人？在孟念雪的記憶里，她從不知道媽媽有什麼深愛的人。就連說起爸爸的時候，也只是無奈嘆氣。那無奈里蘊含的深切情感，她到現在也還記得。

眼前這個男人，竟然是媽媽曾深愛過的人嗎？

“唐門主，你和我媽媽……是什麼時候分開的？”強忍住心裏的期盼，孟念雪的聲音有些微顫抖。

聽了孟念雪這句話，唐季青一愣，他看着眼前這個與自己深愛之人有七分相似的年輕女孩，忽然意識到了她的顫抖從何而來。“你今年多大了？”他的聲音似乎也跟着顫抖了起來。

“我今年冬天，就滿二十一了。”

二十一！二十一！他和吟秋，就是在二十一年前的夏天分開的，這些年，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他決不會記錯！那這個女孩……唐季青看了孟念雪一眼，忽然覺得他的眼睛、鼻子簡直就是和自己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戚飛揚看見這一幕，也明白髮生了什麼，本想着今日能得到吟秋小姐的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卻沒想到吟秋小姐已經去世。不過還好，門主總算找到了他的女兒，這麼聰慧靈動的小姑娘。

“念雪。”唐季青叫着孟念雪的名字，有些說不出話來。

“快叫爸爸啊，丫頭。”戚飛揚笑着。

孟念雪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怎麼也出不了口。原本她的這一趟青盛山之行，只是為了弄清楚流雲佩的事情，雖然心裏也存着希冀，也許能找到爸爸的消息，但當他突然出現在她眼前時，她卻有些懵了。

“沒關係，沒關係。”唐季青笑着，握住孟念雪的手，沒想到吟秋居然給他生了一個女兒。這些年他心念吟秋，一直沒有娶妻生子，因為這個，還差點失去了繼承唐門門主位置的機會，但他不後悔，此生，有吟秋一人，足矣。

沒想到，現在年過四十，上天居然給他送來一個女兒。他和吟秋的女兒。

“老爺，是不是去做個親子鑒定？”看着唐季青這般高興的模樣，戚飛揚有些不忍說出這句煞風景的話。然而他不僅是看着唐季青長大的長輩，還是唐門現在僅剩的長老。四大長老中其他三位，早早便去見了老祖宗，只剩下他一個人在這人世浮沉。也因為這樣，他的責任更重了。雖然他對這個丫頭很有好感，但門主的子嗣回歸，這是一件大事，還須格外慎重才行。

唐季青皺起了眉頭，有些為難。女兒才剛剛與他相見，就要去做親子鑒定，這是不是太令人寒心了。

孟念雪見狀，笑着道：“沒關係的，爸爸。”剛剛事情來得太突然了，讓她有些措手不及，現在她已恢復了過來，這一句“爸爸”，也就從心裏滑到了嘴邊。

她叫他爸爸了？唐季青有些沒反應過來。戚飛揚卻笑了，這個姑娘，是個能做大事的。“那老爺，我先下去準備了。”說著，他對着孟念雪笑了笑，躬了躬身，就走出了房間，把時間留給這二十年後才第一次見面的父女兩個。

“爸爸，戚長老為什麼叫你老爺呀？”待戚飛揚走後，孟念雪提出了心中的疑問。一個老人叫一個中年人老爺，她總覺得怪怪的。

“這個……”其實最開始，唐季青也不習慣，“這是唐門的規矩，我做了門主，他們都要叫我老爺的。”

孟念雪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念雪，你給我講講你和你媽媽的事情，她到底是怎麼過世的？這些年你們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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