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經此一事,胤禛對朝政似乎有些鬆懈,漸有頹廢消沉之氣,對我的依戀之情益重,每每獨自一人在勤政殿時,就讓我前去陪着他,自有了凡心后,我已很少深夜在勤政殿陪着他批閱奏摺了。在我們常常在園中漫步,他總是緊緊的握着我的手,不言不語,卻心意相通。
十三爺不在了,他的精神世界越發孤寂,我成了他唯一的精神伴侶,他和我都是這個時代的另類,外面的壓力把我們越來越緊的壓在一起。
我知道他的現在,我也知道他的將來,因他的一生的遭際,對他愈加憐惜溫存,他能感知到我的愛憐,常常會在不經意間叫我的名字,當我回眸看他時,他也只是看着我笑笑。
有時把凡心帶到勤政殿去看他,凡心有了二條狗,因此給那個帶黑毛的起名叫花花,那條純白的叫雪兒,凡心走到哪兒,二隻小狗就跟到哪兒,象是凡心的影子。父女二人都喜歡狗,二隻小狗也聰明伶俐,一會站一會跳,常把二人逗的哈哈大笑。
眼看着天氣漸涼,巧慧手巧,給兩隻小狗一個做了一個小衣服穿在身上,胤禛見了非常喜歡,就自己親自給兩隻小狗設計衣服,他設計一套老虎式套頭衫,做好后,給花花穿上耳朵卻沒留出來,看着狗沒耳朵怪模怪樣的,我在一旁哈哈大笑道:“裝老虎不成,連狗都不象了”
胤禛自己也訕笑起來,但他做事較真的習性真是難改,讓人將狗衣改了又改,連個小紐襻兒釘得不牢固,就要重新釘一遍,直到滿意為止。
從此父女二個跟狗衣服較上了勁,左左右右給二隻小狗做了一堆衣服。
爬在他的肩上看他認真給狗設計衣服,看他畫的不得要領,拿過筆替他修改,他拿起圖樣看着說:“還是你畫的好,你是什麼時候學的畫畫,怎麼和這宮裏的所有畫師畫法都不一樣?”
“不能告訴你,這是我的獨門絕學,傳女不傳男!”我笑着說。
“就你古靈精怪,不知哪一句話是真的”胤禛戳戳我的額頭說。
胤禛心情漸開,抑鬱之氣漸消,神色日漸淡定堅毅,又回到以前的胤禛。
在去勤政殿的路上遇見弘曆,相互見過禮后,弘曆說:“姑姑,現在去勤政殿嗎?”
我說:“我去看看你皇阿瑪,陪他用午膳”
“皇阿瑪最近精神好了很多”稍停了一會,弘曆略思量了一會說:“皇阿瑪把曾靜和張熙的口供和自己對此案的諭旨編著了一冊《大義覺迷錄》發到各地府衙,還命曾靜到全國各地巡講,現身說法頌揚朝廷之英明,反思自己誤入邪教歧途,可我覺得這樣做會適得其反”。
我聽着微微點着頭說:“你說的也許有道理,但你皇阿瑪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我心裏都最清楚,他認定的事別人是很難輕易更改的,要是依我的性子,只要做人做事仰府無愧於地,千秋功過就隨後人去評說吧!何必要去討好那些文人墨吏。但你皇阿瑪終是皇帝,不可能不在意丹青史冊評說,他現在想要怎麼做就隨他吧,我只要你皇阿瑪現在不要自己為難自己,不要讓自己太難過就好,我現在只在意他,若日後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弘曆輕笑一下,點點頭“姑姑,我現在有點明白皇阿瑪為什麼那麼愛重你”
我看着弘曆淡淡地笑了笑,心中想:你不會真正明白的,你是一個福壽齊天的十全之人,怎麼會真正理解你皇阿瑪一生所經歷的坎坷,只怕是你將來都不會真正明白你的父親,而是更崇尚你皇爺爺。康熙寬大、乾隆疏闊,若無雍正整飭,滿清恐早衰亡。這些你知道嗎。
天氣漸涼,我的身體本應更舒適些,如今卻反到感到不適起來,總感到疲乏無力,吃飯也沒有什麼胃口,熹貴妃和裕妃見我精神不濟,把凡心接到安和園住下,讓我好好休息。
胤禛見我吃的很少,每天午膳和晚膳食都盡量回微雨閣陪我一起吃,這天見我實在不想吃,胤禛讓把飯菜撤下去,把我拉在身邊攬着我問:“是哪裏不舒服嗎?”
“也沒覺得哪裏不舒服,只是覺得很乏,不想吃東西”我頭靠在他胸前說。
“傳太醫來看看吧,這幾天你都無精打採的”
“我一年裏有幾個時間是精神的?還不是老毛病,興許休息休息就好了”
“還是讓太醫看一下吧,我也放心些,你總是這樣怏怏的,我這幾天心裏一直不安”說完讓高無庸去傳太醫來。
我看着胤禛擔心的眼神,心裏忽然一動:“胤禛,如果我不在了,你該怎麼辦呢?”
“若曦,你在說什麼?你好好的怎麼可能有事?不許胡說,不許胡說”胤禛拉過我,緊緊摟在懷裏,彷彿我馬上就會消失一樣。
當太醫說我是懷孕了,我和胤禛都感覺到不能置信,胤禛淡聲吩咐太醫下去后,拉過我撫着我的臉看着我半晌只叫了一聲:“若曦”就再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自己心裏是喜還是悲,一個凡心我已為她的今後操碎了心,如今又有一個孩子讓我牽絆,更何況以我現在的身體情況,能否平安的生下這個孩子,已是一個極大的未知數,承歡前車之鑒就在眼前,胤禛聽說我懷孕了沒有半分欣喜,何嘗不是想到了此節。
我愣愣的看着他知道此時,該來的已經來了,沒有退縮的餘地,於是拉着他的手微笑着對他說:“胤禛,我們又要有一個孩子了,不高興嗎?”
胤禛抱着我下頜抵着我的頭頂靜默半晌說:“若曦,你會沒事的”
“我知道,我會好好的,我會一直陪着你和我們的孩子,胤禛,我真的很愛你,捨不得你和孩子”
“若曦,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胤禛在勤政殿呆到很晚才回微雨閣,我知道他肯定會細問太醫我的情況,我問他:“太醫怎麼說,孩子還好嗎?”
“太醫說孩子一個多月了,很好,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胤禛強笑着對我說。
巧慧聽聞消息真是又喜又驚,不知該如何是好,我再度懷孕本是好事,應該高興的,可承歡的死讓她心有餘悸,又驚怕不已。
只有香草一味地高興欣喜地說:“主子,這回一定要生一個阿哥,這樣就兒女雙全了”。
香草的高興影響到我們,我心裏也有了做母親的歡愉,暗暗地想着:“會不會真是個阿哥?如果是,他該長成什麼樣子?”
躺在胤禛的懷裏問他:“香草說這回一定要生個阿哥,這樣就兒女雙全了,你想要阿哥還是格格?”
“什麼都好,只要是我們的孩子男女都好!”
“胤禛,高興起來吧,能再度懷孕說明你我的身體都很好,是不是?”我眼含笑意對他說。
胤禛臉上也露出真心的笑容,俯頭親了親我說“是的,是這樣的,我們都很棒”
此番懷孕比懷凡心更是讓我難過,以我現在的身體和年齡每一天都象是度日如年。
熹貴妃、裕妃幾乎每天都帶着凡心來看我,懷凡心時與她們見的很少,此番日日都見,眼看着我妊娠反應那麼重,我天天吃什麼吐什麼,連喝水都困難,被腹中的孩子折磨的形銷骨立的樣子很是吃驚。
“你當初懷凡心的時候也是這樣嗎?”熹貴妃見我才吃了葯又往外吐,拍着我的背心疼地問。
巧慧在一旁說:“二小姐懷凡心時就是這樣,一直熬到五六個月才好些”
“這要到什麼時候?豈不要把身體拖誇了?”裕妃吃驚地說。
“二小姐生了凡心後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受了傷又傷了元氣,此次懷孕更是辛苦”巧慧說。
“怪不得你總是那麼瘦,這不跟走鬼門關一樣嗎?”心直口快的裕妃口無遮攔地說。
“這是怎麼說話呢?宮裏這麼多太醫,又有我們照顧,會沒事的”熹貴妃趕緊接過話來說。
我虛弱地笑笑,巧慧趕忙幫我擦頭上的虛汗。
終於熬出了頭三個月,能稍稍喝點稀粥,湯藥,精神也好些了,胤禛他們總算鬆了口氣。
可是我感到自己依舊虛弱不堪,總是昏頭昏腦的,稍一動作就就氣喘吁吁,
只是在胤禛面前,我還是強打精神,不想讓他太過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