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正月十五,我央着胤禛答應我帶着凡心一塊出園子去看花燈,胤禛本來很是猶豫,可我說:“就在京城裏,又不走遠,不會出事的,凡心都長這麼大了,還從來沒看過花燈呢”
胤禛看我興緻這麼高很是想出去,經不起我的央求就只好答應,讓十七爺暗中帶着人看護着。
我帶着巧慧、香草、凡心的奶媽,一行人一走到街上,凡心就被街上熱鬧的人群所吸引,左顧右盼眼睛都不夠使了,香草遠遠的就看到了十七爺,指給我們看,我知道是胤禛安排他們護着我們,就招手讓他們過來,走到跟前我看到弘晝和弘曆還有紅英、紅霞都隨在十七爺後面,紅英、紅霞自從上次遇險之後再未見過,此次相見她們依然是男裝打扮隨在弘曆左右,因為也算是有患難之交,這次相見也很是親切,而且她們都是習武之人,沒有那些官宦人家婦女孩子的扭捏作態,很是爽直,因此很快就融洽地說笑在一起了。
我們邊走邊看街邊掛着的各式各樣的燈籠,有猜迷的,有畫人物故事的,有畫花草動物的,看着一個燈籠很是精巧別緻,燈籠上畫的幾隻小狗栩栩如生,一轉起來活靈活現,凡心非常的喜歡,伸手就要拿,我趕緊擋着說:“這是別人家的東西,不能隨便拿的”,凡心可能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別人家的東西,固執地非要拿,十七爺問燈籠的主人:“這個燈籠多少錢?”,
燈籠的主人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者,他微微笑着說:“這個燈籠是拿出來讓人觀賞的,不是賣的”
弘晝一聽就急了:“不過是個燈籠,你要多少錢我們都給!”
老人有些不悅說:“我這個燈籠是讓人看的,不是賣的,多少錢都不賣!”
我一看這樣再說下去可能又要鬧出不愉快的事,趕緊讓奶媽抱了凡心走。可是凡心強着非要燈籠。
這時弘曆面帶微笑地對老者說:“老人家,我看你這個燈籠雖說製作的精巧,上面的小狗也畫的栩栩如生,但也不是什麼名家手筆,如果我所猜不錯,這也是個愛狗的人自娛之作,我這個小妹妹別的動物都不喜歡,只喜歡狗,你看這滿街上各式燈籠千姿百態,她別的都沒看上,只看上你這燈籠上的小狗,都是愛狗之人,你何不成全她的喜歡呢?”
老人看着弘曆說:“你這個年青人說話就是讓人順耳,這個燈籠就是我自己畫的,我就喜歡狗,也只畫狗,狗最通人性了,這燈籠上的狗都是照着我養的狗畫的,既然這個小姑娘喜歡狗,我就把這個燈籠送給她了,不要錢”
眼看着一場紛爭,因着弘曆的一席話,立時化干戈為玉帛,我對這個年青人真是佩服之至,真不愧是將來的一代聖主。
一路走着,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着街上舞龍舞獅的隊伍鑼鼓喧天地走過,迎頭看見醉仙樓就在眼前,當年十三爺說這裏的酒是京城最好的,給十七爺示意我們要去那兒,很快等我們一行人上到樓上時,樓上已沒有了其它閑人。
十七爺說:“嫂子,今天可不能多喝,皇上可是一再囑咐你們不能在外面呆的太久的”
我笑着說:“放心吧,你皇兄能讓我們出來已實屬不易,我可不敢造次再惹他不高興,那就別想有下次了,只是以前十三爺帶我來過這裏,說這裏的酒是京城裏最好的,既然好不容易出不了,就不想錯過”
弘晝說:“就是,是知道姑姑要出來,我才叫了四哥一塊來的,怎麼能輕易地就回去呢”
紅英紅霞也附合著說:“我們聽說姑姑要出來不知多高興呢,今天我們在這裏好好樂樂,早聽說姑姑酒量好,還沒有見過呢!”
雖然打定主意不能多喝,和一群年青人在一起,你來我往還是喝了不少。
看見凡心專心的玩着燈籠,想起很多年前十阿哥也曾送給我一個燈籠,為了那個燈籠十福晉和十阿哥還爭吵打架。
回去的路上,看見一個精緻的燈籠,向主人買了下來,給了弘曆:“四阿哥,你找機會把這個燈籠送進十爺的府邸,就說是一位故人送的禮物”。
我知道胤禛已將十阿哥押回京城,圈禁在十阿哥的府邸,不管怎麼說十阿哥現在有十福晉陪着,日子好過多了。
皇後去世后,胤禛冊封熹妃為熹貴妃,進裕嬪為裕妃,熹貴妃成為後宮位份最高的女人,實際履行皇后的權力管理後宮,所管事物日漸繁雜。
因我身體漸好,巧慧又回來了,所以就把凡心留在微雨閣,她跟我生活在一起時間多起來。因着承歡的早逝,對凡心我疼愛她的心越來越重
但終究熹貴妃照顧她的時間長,她對熹貴妃很是眷戀,有時熹貴妃來微雨閣走動,走時她就鬧着要跟着去安和園,熹貴妃是捨不得讓她受委屈,她一哭鬧熹貴妃就替她求情,我雖知這樣會把她慣壞,可也不想駁熹貴妃的面子也就隨她去。
凡心把熹我叫額娘,把熹貴妃叫皇額娘,因着熹貴妃更嬌寵她,所以對熹貴妃的感情比對我還深。我雖然心裏有些失落,但也覺得這也許對她更好。
眼看着草綠了花開了清明節又快到了,想着上次帶着凡心去大覺寺上香,雖然因遇害險半途而廢,但一路上明媚的春光,滿天的風箏,熙熙攘攘的人群依然讓我懷念不已,一進紫進城那種平凡溫馨的市井生活就再也沒有了。圓明園再大也不過是另一個更鬆些的紫禁城而已,我不過是一個生活在一個孤家寡人身邊的另一個孤家寡人而已,現代社會裏那種來去自由的。
央求胤禛讓我帶着凡心一快去大覺寺上香,胤禛一口回絕,“難道你想把我們關在這裏一輩子,不讓我們出園子嗎?”我極度不滿地嚷道。
“這是你和凡心的家,不是牢籠,為什麼你總認為自己是被關在這裏的?難道在我身邊就讓你這麼不快樂?你還是不安心在這裏嗎?”胤禛憤憤地盯着我說
我看着胤禛真的動怒了,又起了疑心,知道再僵下去他不知又要想到哪裏去了,只得軟下聲來哄他:“你知道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想像平常人一樣生活,記得那年我們帶着凡心去十三爺的府邸看他嗎,我只是想和你象尋常人家一樣走親訪友,去逛街逛廟會。胤禛,我只是個尋常宮女,微服出宮不會引人注意的,那年遇險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可若曦,即便你沒有封號,你和凡心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怎麼放心讓你們出去”
我知道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只能無奈的打消了出去的念頭。
巧慧知道了只是嘆息地說:“二小姐你這喜歡自由自在的性子什麼時候都改不了,可你偏又愛上了皇上,若是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比現在自由,看起來皇上擁有天下,可你們卻哪都去不了,皇上一天到晚忙朝政,你只能被圈在這裏”
巧慧說的對,胤禛擁有這天下,可有什麼用,我只能對着那些書本里的名山大川望洋興嘆。
清明節前胤禛下旨,親自到大覺寺上香祈福,熹貴妃隨行。
凡心隨着熹貴妃的儀仗與熹貴妃同乘一攆,我另乘一轎而隨。
皇上出行,雖然浩浩蕩蕩的儀仗早把市井生活的情趣沖的一干而凈,但透過轎攆的窗口,依然能看見遠處高飛的風箏,山坡上立足看熱鬧的人群,即便永遠不可能再融入他們之中,可能看見他們生活也比枯坐終日圓明園強。
我知道,這就是我的生活,再也無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