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路遇

第三章路遇

我強撐着手痛四下打量,李莫愁陰惻惻的看着我,沈青鳳冷艷的面容、孫可儀嬌俏的姿態,都再一次印入眼帘。只是孫可儀右臉青黑了一大片,而沈青鳳垂着雙臂玉容慘淡而已。

李莫愁哼了一聲:“怎麼,說還是不說?”

我腦子在這危急時候轉得飛快,終於決定賭一把:“疼自然是疼的,如果這樣就屈服於你,我豈不是太沒面子了。”李莫愁哼了一聲,看樣子又想動手。我忙叫道:“我告訴你怎麼得到玉女心經!”

李莫愁盯着我:“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玉女心經是不會出現在世間的,我只是奇怪你怎麼知道的。”這個女魔頭安靜下來,還真是滿耐看的。我咽了口口水,有點吃力的按照編好的套路往下說:“逐你出師門的師傅已經去世了,現在古墓派已經是你師妹接掌,終南山上活死人墓準備永絕江湖。但是古墓派與獨孤老仙還有一段恩情未了,當年林女俠是在南賢老仙指點下才創立出的玉女心經,現在獨孤老仙要搜集天下特出武學,你師妹已經出了一趟遠門,將玉女心經交給南賢老仙了,我和獨孤老仙頗有淵源,你如果想得到玉女心經的話,我可以幫你要來,但是你不能傷害於我們。”

我知道這個理由編得是漏洞百出,但是只能賭一下李莫愁對玉女心經的執念,江湖中除了他們古墓派的子弟知道玉女心經外,還真是沒有一個人知道,我這麼言之鑿鑿的說出來,她應該相信我一些才是。

李莫愁神色變化不定,而沈青鳳他們則獃獃的看着我,沒想到我居然和南賢老仙有淵源,看來和他們初會的時候說的全是假話。

到了最後,李莫愁突然一聲嬌笑,從懷中取出一枚淡藍色的丹藥,用指甲劃開,將其中一半遞給我:“服下。”我一怔,這是毒藥?猶豫着不敢吞下。李莫愁又取出一根銀針,在我肩頭輕輕一刺,頓時我右肩就麻了半截。羅至中捂着淌血的傷口還在旁邊配音:“冰魄銀針!”我惱怒的看了他一眼,我能不知道嗎?

李莫愁收了另外半枚丹藥和銀針,用拂塵撣撣身體,淡淡到:“你手上是半枚冰魄銀針的解藥…………(我已經忙不迭的吞了下去)…………可保你一日平安,天下只有我才能救你,如果你耍花招的話,莫怪我辣手,明天一早,我們去雁盪山找南賢老兒。”我搖搖頭:“你本來就很辣手,這也不用客氣。”羅至中突然問道:“那我們可以走嗎?”李莫愁笑着看看沈青鳳:“貴門這兩位美女在我手上的話,這小子是死也要跟着她們的,只好屈四位的大駕,一齊走一趟雁盪山罷。”聽了這句話,我不由偷偷看了一眼沈青鳳,見她蒼白的臉上帶着些惱怒,但隱隱還有絲羞意。

聚洋樓頭是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住不得了,趁維持治安的官兵還沒到,各自回房取了包裹在李莫愁的帶領下另外找了個小客棧住下。我的大車早就逃得無影無蹤。

當晚,我們六個人分四個房間住下了,羅至中和談大鵬一間,孫可儀沈青鳳一間,我和李莫愁一人一間。大家都很壓抑,悶悶的各自回房了,沈青鳳自己把胳膊接了回去,羅至中也上了金瘡葯,談大鵬和孫可儀中的毒,在我的要求下,李莫愁也給了解藥,我手指沈青鳳幫我包紮了起來,起來在各自進房的時候,我忍不住看了沈青鳳和孫可儀一眼。孫可儀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害怕已極,而沈青鳳卻蹙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發現我在看她,微微點頭示意,就快步跨了進去,

在房間裏,我趕緊翻出了藥箱裏的抗毒血清,父母原來都是軍醫,我來到這個世界前他們到南方部隊巡診,那些駐守哨所的部隊戰士經常會遇到蛇啊或者毒蟲什麼的,他們沒用完的抗毒血清也就還在藥箱裏。古代的毒藥一般都是從動植物體內提取的麻痹性毒素,我就找出了一些解除麻痹性毒素的血清,取出注射器在蠟燭上消消毒,給自己來個靜脈注射。到了下半夜,肩頭的麻痹感果然消失了,擠出了好多黑血出來,只怕李莫愁的解藥還沒有我的血清靈驗呢。

月夜無聲,想着前途未卜和莫名就這樣陷在宋末這個時代里,我再也睡不着了,悄悄翻身起床,想在庭院走走。我就推門到了庭院裏。月亮正是最圓的時候,而李莫愁就背對着我坐在屋脊上,對着月亮在低低吟唱。

也許就是那一闋“問世間,情為何物”吧。

突然我為她心中一動,一痛。她其實也是個可憐的女孩子呢。為了她的情郎毅然拋棄了學習最高深武功的機會,等於是被逐出了師門,茫茫人世,對人情世故全然陌生的她只能全心依靠她的情郎,但是等來的卻是背叛!無論是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正在我有點傷感的時候,李莫愁冷笑一聲:“小子,想逃么?”我搖搖頭:“不是,手疼,睡不着覺,出來走走,我知道我想逃也逃不掉。”李莫愁哼了一聲:“那是你自找的,你這麼一個不會半點武功的公子哥兒,也敢淌這個混水。”她頓了一頓,聲音轉厲:“玉女心經究竟你是怎麼知道的?”我無奈的道:“不是和你說了嗎?從南賢老仙那裏知道的。”

李莫愁輕笑一聲,倒是象銀鈴一般清脆好聽:“你以為你那一篇漏洞百出的謊言就能騙倒我了?無非是想指望獨孤老仙救你們罷了。”我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強辯道:“我怎的騙你了,我說的都是實話,如果你硬是不信,那我也沒法子。”頓了頓,我又道:“如果你真的不信,又怎麼會押我們去見獨孤老仙呢?你不用套我的話,我已經全部說了。”

李莫愁不出聲,半晌后才幽幽一嘆:“反正我橫豎也沒什麼事,孑然一身,江湖飄零,想尋人晦氣么,還要等幾年,去看看獨孤老仙什麼樣也無妨。他好象每個江湖人記事起就深印在腦海里了,恍然就是神仙傳說里的人物一流,我倒是真的有點好奇。”

我冷汗直在身後亂披,這個李莫愁當真是冰雪聰明,我的一點小心思完全都在她的掌控之下。但她剛才那一聲輕嘆,卻是蕩氣迴腸。

我不由也陪她嘆了口氣:“李姑娘,你本是仙子一樣的人物,有些事你要看開些,不是每個人都在看你的笑話的。”說完我就後悔了,這個心理變態的美女聽了這話還不發飈?

果然李莫愁霍地轉過身來怒道:“你說什麼!”我雙腿篩糠,知道自己命懸一線,玉女心經這時也救不了自己的老命了,只好繼續硬着頭皮胡說八道:“我不知道什麼,但是看姑娘是有絕大的傷心事的,不過小生說句放肆的話,仙子如果是在我們的家鄉,那是多少少年兒郎捧在手心上的寶貝,不敢讓你受半點委屈,比如說我吧,是哪怕自己死了,也不敢讓女孩子受半點委屈的…………如果誰惹仙子傷心了,是那小子沒福分沒眼光,而且負心薄倖,豬狗不如……仙子,你萬事還是看開些……。”

李莫愁漸漸收斂了殺氣,冷冷道:“你下次不可再胡說八道,不然我讓你死得慘不堪言…………去吧。”

我胡亂點了點頭,哪裏還敢在院子裏面逗留,轉頭就望房間裏面跑,準備先收收驚。才要進門的時候,無意回頭一看,李莫愁又坐在了屋脊上獃獃望着那一輪明月,夜風吹動她身上的道袍,竟然有點蕭瑟孤單的感覺,我又忍不住道:“下半夜涼,李仙子還是早點休息吧,不要着了涼。”話才說完就啪的打了自己一個嘴巴,趕緊進屋關門大吉。

一夜無話。

轉眼到了天明,在市口雇了幾頭健騾和一輛驢車就上路了,最不忿的是錢居然還是我出。

天氣是好得沒話說,天高雲淡。李莫愁一身淡黃色的道袍,騎着騾子走在最前面,身形輕盈苗條,宛然就是一個美好女子。但是她的變態狠毒之處,金庸先生描寫的只怕都是美化她了。孫可儀和沈青鳳一左一右的騎騾走在我的車子邊上,而談大鵬和羅至中則畏畏縮縮的遠遠拉在最後。大家似乎都沒心情說話。只有孫可儀似乎為了分散心裏面的不安,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我聊天。

“雨辰哥哥,你原來是認識獨孤老仙的啊…………你說這次我們會不會有事?”我苦笑着不知怎麼回答,只道:“有我在,就不會讓你受傷害。”孫可儀啊了一聲,似乎有些喜悅,害怕也象是少了很多:“我一直就覺得你很本事。”

看着小女孩單純的臉,我發現這個世界的女孩子真的是暴好騙。再看看沈青鳳,她卻沉着臉不說話。我的心也一下涼了半截,幹嘛這樣啊,好歹我昨天還救過你呢。孫可儀看看我們兩個人之間尷尬,頡的輕笑一聲:“昨天晚上鳳姐姐還和我說很擔心你的毒呢。”

沈青鳳一下紅了臉,轉過頭來半嗔道:“死丫頭嚼什麼舌根!”在旁邊有幸目睹這個冷美人害羞秀色的我這個魯男子卻在目瞪口呆中,冰山融化原來也有如許風情!目眩神迷中還不忘謂然一聲長嘆:“我欺騙沈姑娘在先,如果她這樣怪罪於我,我自然領罪。”

沈青鳳瞄我一眼,神色大有柔情,語調卻是淡淡的:“你昨日救我一命,還害得你手指被折斷,我自然是感激的,欺騙於我什麼的,我們本來素不相識,也不算得什麼,如果此間事能平安大吉,我自然是回洛陽,從此各不相干,只是你別負了我的孫師妹才好。”前面的話正經得體,拒人於千里之外,最後一句卻奇峰突起,大有調笑的意味。孫可儀也紅了臉,催騾過來要擰沈青鳳的嘴,本來人心惶惶的旅途,一下就變成了小兒女的玩鬧。

李莫愁這時卻非常煞風景的調過頭來,眼神中分明有絲嫉妒,嬌笑道:“哎喲,三位好親密哦…………不過就盼三位在自己平安之前,還是少打情罵俏為妙。”我當即就是噤若寒蟬,孫可儀也嚇得眼淚要出來了,沈青鳳卻極是倔強,淡淡道:“我們既然命懸前輩之手,自然生殺由你,但是前輩這樣威脅侮辱於我們,只有原樣奉還。”我是嚇得直拉她袖子。孫可儀更是嚇白了臉。李莫愁一怔,笑道:“小姑娘有膽有識,可惜生作了女兒身,小夥子,你找着這麼個老婆,可是你的福氣,但是以後家中,就不由你做主了。”一笑回頭,繼續趕路,但是那眼中一放即斂的狠色,卻被我看得很分明。

羅至中催騾趕了上來,神色本來就因傷委頓,這麼發勁一趕,更是蒼白了臉,就見他低着聲音埋怨沈青鳳:“丫頭,你瘋了不成,這麼招惹於李仙子?我是老悖晦了,你們都不聽我的話,如果不能把你們平安帶回去,我怎麼向你們師傅交代?”這時談大鵬也趕了上來,對着羅至中嚷嚷:“師伯,就是這小子撩撥師妹的,昨天也是他惹起的李仙子,如果不是因為他,我們也不會被李仙子當人質扣押!”

我看着他臉發獃,沈青鳳卻寒了臉:“師伯,師兄,做事說話要憑良心,昨天是誰說的赤練女魔頭,今天又變成了李仙子?昨天那位李仙子說要把我們殺得乾乾淨淨的時候,是誰救了我們?”這時就聽見前面李莫愁一聲長笑,頭也不回的在那裏說:“世上男子,多是這樣負心薄倖,轉眼就翻了麵皮的人物,小姑娘,你還見得少了么?”

這幾句話嚇到了羅、談二人,他們放慢了騾子,在後面拉得更遠了。我看着沈青鳳卻是一臉崇拜。這個女孩子如果在我的世界裏,絕對是女強人候選人物,了不起呀!沈青鳳看我獃著臉看她,皺眉嗔道:“你看什麼?”我喃喃道:“這還用問么?以後我們家裏你做主…………”孫可儀哧的一聲又笑了出來,她真是個小女孩子,情緒轉變得快,剛才怕成什麼似的,現在又笑了。沈青鳳卻漲紅了臉,似乎在看打我什麼部位。

孫可儀在我旁邊撒嬌:“雨辰大哥,說起家來,你家裏到底是做什麼的呀?可養得起我師姐?”沈青鳳氣道:“小丫頭你胡說什麼?”我撓撓頭,遲疑道:“我應該是江南春氣堂的二公子吧…………”記得小鎮上店小二是這麼說的,不過我一直沒把春氣堂當成一回事,在這個世界幾天了也沒問。

然後我就看見沈青鳳和孫可儀吃驚的臉,連聽到我們對話的李莫愁都回過了頭。

我吶吶的問她們:“怎麼?春氣堂很出名嗎?你們怎麼一臉見到鬼的樣子?”

孫可儀瞪大了本來就又圓又亮的眼睛,自言自語道:“師姐,看來他家裏足夠養一千個你呢。”沈青鳳則一臉大惑不解的問我:“你一個豪門大戶的公子哥兒,怎麼和我們江湖人混在一起?”李莫愁則在前面哼了一聲:“越是公子哥兒,就越靠不住。”

而我只有傻笑,也不敢多問怕漏了底子。

到了快黃昏的時候,溫州府到雁盪山的八十里路已經趕得差不多了,已經到了山口,放眼過去,一片荒涼,只有一家簇新的村館戳在那裏,我眼巴巴的望着李莫愁,就盼她停下來打個尖,中午都沒休息,現在我是又累又餓,頂不住了。

果然李莫愁在村店面前停了騾子。這家村店看來是專做過往客人生意的,頗有些規模,掛着面幌子和酒旗,五眼大灶正燒得熱氣騰騰的。早有店伴迎了出來:“仙姑是不是要打尖啊?”李莫愁將騾子栓好,點頭道:“是啊,我們都是。”

一行人走進店內,發現店裏面有七、八個座頭都空着,一個慈眉善目的老掌柜在櫃枱里剔剔它它的打着算盤,一個光頭赤膊的高胖廚師在灶台前忙得不可開交。還有燒火的,切菜的,洗碗的五六個小廝,小二都有四個。羅至中喃喃道:“我第一次才知道一個小村館子要用那麼多人。”李莫愁眼神一厲,點頭不說話。

一個臉上有疤的中年小二將我們迎進座頭,李莫愁大喇喇的坐在上首,我老實不客氣的坐在客位,孫可儀和沈青鳳打橫坐了。羅至中和談大鵬膽子小點,在旁邊掛了個角。小二問道:“幾位客官吃點什麼?”李莫愁淡淡的道:“照五碗十二碟上吧,這裏靠海,頭盤用海參。酒呢……好久沒喝十年的女兒紅了,來一壇,其他果品、菜蔬、按酒、汁水儘管將來,我一發算給你銀子。”聽得羅至中是眼睛發亮,小二低頭應了一聲是,把碗碟和筷子布下,掉頭就走。

沈青鳳在桌子底下踢踢我,我奇怪的看看她,就見她在對我使眼色,我不懂是什麼意思,又怕李莫愁發現,低頭不敢看她。旁邊孫可儀關切的發話了:“雨大哥,上午累了半天,你中的毒有沒有感覺?”我都忘了這個茬了,忙“虛弱”的一笑,道:“大哥還撐得住。”李莫愁看看我,突然彈過來一團藍影,還好來勢不快,我伸手接過了,原來是四分之一粒的冰魄銀針解藥,李莫愁淡淡道:“等會我不見得能照應到你,你先吃了這四分之一的解藥,又能保你七日平安。”正在此時,天邊烏雲翻滾堆積而上,空氣漸漸變得悶熱難當。櫃裏的老掌柜抬起頭獃獃的看着天邊烏雲,道:“又是一個暴雨天氣,這裏靠海近,氣候變化無常,各位上路時可要當心啊。”

轉眼間疤臉小二先端上了一大托盤的果子菜蔬,還有熟牛肉和雞蛋,加了一碟細鹽當佐料。又旋了一大旋子酒,給每個人斟上。就在此時,先是閃電一亮,然後轟隆一聲巨響,雨漸漸浠浠漓漓的下下來了。

羅至中早等不得了,一仰頭就先是一碗下肚,談大鵬也不慢似他。李莫愁卻拿着酒碗在打量,沈青鳳沉着臉不動手,孫可儀一向是看她師姐動她才動的。店裏的小廝夥計還有廚房大師傅都停了手,陰沉沉的看着我們這麼唯一的座頭,我覺得氣氛不對,哪怕肚子餓得跟打雷一樣都不敢開吃,到了最後,連羅至中和談大鵬這兩個笨蛋都停了下來,四下亂看。

李莫愁淡淡的道:“這酒好生有力道,入口后只怕我經受不起,轉敬吧。”手一揚,酒碟如閃電般直打向老掌柜,老頭眯着老眼。顫巍巍的伸手去擋,我都替他着急,酒碟卻在他身側明顯減慢的去勢,最後落在老掌柜的手中:“醉鄉路好行啊,各位既然要上路,自然還是醉了的好,豈不是少了很多痛苦?”

李莫愁哼了一聲:“好個控鶴功!少林武學給你練到這一步了,黃金剛,你兒子是我殺的,這些年你陰魂不散的想追殺我,現在更是用上了下五門的****,你少林俗家長老的身份到哪裏去了?”

老掌柜——黃金剛淡淡道:“自從我的兒子死在你手裏后,少林俗家長老的身份對我而言也是死了的。我們黃家四房,千頃地里就守着這麼根獨苗,我們四兄弟是早就想陪我兒子去了,今天還望仙子你一力成全。”咕咚咕咚兩聲,是羅至中和談大鵬兩個笨蛋****發作倒在了地上。

雨越下越大,打在屋頂的稻草上聲音連成一片。烏雲翻滾,雖然是下午,但是天已暗得如黃昏一般,間或有幾道閃電劃破長空,然後就是霹靂大響,彷彿就是在頭頂炸開。

李莫愁看看四周:“鶴老黃金剛,芝老黃金梁(光頭廚師哼了一聲),鹿老黃金祿(一個燒火的小老頭抬起臉狠狠的看着她),丹童黃金虎(疤臉小二點點頭),黃家一門四傑卻養了個浮蕩子弟,小青龍黃玉郎是死在我手上的,誰讓他不開眼敢調戲於我?我李莫愁是什麼人?今天你們要報仇,自管上來就是,不用這麼假模假樣的開什麼酒店下****,哪有村店用這麼多伙家的?路邊小店居然能做出五碗十二碟的酒席,也是笑話。”

黃金剛冷冷道:“我們昨日晚才知道你在聚洋樓頭鬧得天翻地覆,又說要去雁盪山,才匆匆在溫州府到雁盪山的入山要路搭出這麼個小店,自然是準備不周,不入仙子你法眼。”

我正張着嘴象看電影一樣看這個江湖尋仇的橋段,沈青鳳卻握着孫可儀的手站起來道:“黃前輩,晚輩等幾人是中州古劍門的弟子,是被李莫愁挾持同行的,既然前輩們要找的是李莫愁一人,晚輩們就告退了,還望盼賜****的解藥。”

黃金剛冷冷道:“什麼少林長老早已經死了,我已經在我兒子靈前發過誓,和李莫愁有半點干係的人物,我都會殺了,小姑娘,你們認命罷。”一邊說一邊從櫃枱底下取出一個骨殖包,撫摩一下已是老淚縱橫:“兒呀兒呀,爹爹今日給你報仇了!”

話音才落,店裏的夥計們全都暴喝一聲,作勢就想撲上來。沈青鳳一把拉起眼圈紅紅,咬着嘴唇嚇得夠戧孫可儀,朗聲道:“前輩們的恩怨,與中州古劍門子弟無涉,晚輩先告退了,如果有人阻攔,晚輩自當周旋到底。”看看我突然罵道:“獃子!還不走?”我抓起包袱怪叫一聲等等我,和她們一起快步走向門外。幾個夥計迎了過來,其中一個人伸手要來抓我肩膀,突然悶哼一聲,滾倒在地,一根銀針正插在他的咽喉,我回頭一看,就見李莫愁似笑非笑,神情古怪的看着我,陰暗的屋子裏,她白皙得驚人的面龐似乎正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美人如玉,美人如玉。

我默念着這句話和沈青鳳她們並肩退出屋子。大雨剎那間就把我們澆了個透濕,屋內突然又是一聲暴喝,幾條人影已經向李莫愁撲了過去,轉眼就打作一團。沈青鳳看着我,雨水打得她半眯着眼,順着她秀氣的臉頰往下淌:“我們趕緊上騾離開這個地方,回頭再想辦法來救出師伯和師兄她們…………”一邊說一邊拉過我的手奔向栓牲口的地方。突然她身子一軟,倒在了我的懷裏,我正感無福消受的時候,就發現一根長長的冰魄銀針插在她的頸側!

又是李莫愁!這個女人真的是有點變態的!

孫可儀也發現了,她尖叫一聲,抱住沈青鳳就在雨里歇斯底里的哭起來了,我知道這個小丫頭歲數太小,一路迭經大變,現在她心中唯一的支柱沈師姐又倒了下來,只怕真的有點神經了。再看看屋內打得連人影都看不清楚。一把拉住孫可儀的頭髮,讓她嬌俏的小臉仰在大雨里,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看起來也真夠可憐的,我大聲喊着,似乎要壓過雷聲:“別哭!一切有我呢!我能救回你師姐!現在要緊的是趕緊逃命!”

果然這時就聽見屋內黃金剛在下令,這老兒中氣十足,聽得清清楚楚:“小川,你帶你的師弟們去把剛才那三個小輩料理了,這裏你們插不上手!”然後就是李莫愁的嬌笑聲:“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罷…………”

我再也不敢耽擱,抱着沈青鳳上了一匹最健壯的騾子,孫可儀也默默的上騾跟在身後,加了一鞭,兩騾冒着大雨直衝進了雁盪山。

山路泥濘難行,大雨有如瀑布一樣傾瀉,座下牲口極度的不聽使喚,我的騎術更是低劣。天色昏黑不辯五指,我們三人瞎子般的在山裏轉來轉去不知多久,雨水打得我們透濕,山風吹來,更是寒到了骨子裏。偶有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照亮我身邊的奇石怪樹,讓人不知自己還是不是在這個人間。

天黑找不到靜脈,我無法在雨里為沈青鳳注射血清,懷裏的她越來越冷,我心中是又酸又苦,身後的孫可儀也是面青唇白的在強撐着。突然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右手山上似乎有個小廟,我和孫可儀放了騾子,抱着沈青鳳就往山上爬,說來慚愧,孫可儀力氣都比我大得許多。終於踉踉蹌蹌走到廟前,發現不過是一個小荒廟,供奉的是五通神,既無香火也無廟祝,門也早沒有了,但是好歹是磚瓦結構的,能擋風遮雨。進了廟我找了個背風處,把沈青鳳交給孫可儀:“你先照顧她,我來生堆火后就來治她。”正打開包袱,想找出注射器和血清的時候,就聽見孫可儀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師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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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新金庸群俠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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