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其實我很自私

凌厲的氣勢陡然升起，處在這個範圍之內的南宮家人瞬間苦不堪言。他們都是以修習天命作為驕傲，對於幻術的修鍊從不放在心上，也沒有能力放在心上。他們不必從南宮家出去，對於天命的尊崇是他們的眼界僅限於此。忽然有人讓他們如此清晰明白地意識到他們的淺薄，他們對於外面世界的無知。他們忽然恐慌起來，這樣毀天滅地的力量不是他們可以抵抗的。而他們，惹到了擁有這樣力量，本來求和的兩個人。該怎麼辦？

“貴客，快住手！”感受着加註在身上的來自於神階高手的威壓，雖然不擅長幻術，但仍然已經進入到天階高級的南宮家主也吃不消，看着身邊南宮家年輕一代人中，有的已經站立不穩，身體弱一點的甚至吐血。南宮家主瞬間焦慮起來。

夜沐天自然不會因為他的一句話停住，甚至於正眼都沒有瞧他一下。在他看來，這些人一開始就不該對他們那般地客氣，才不會引來後面一連串的事情。清雅總說自己不是好人，也不想做好人，但是同這些比起來，究竟是誰更好一些？這些人就是被清雅慣得看不清現實了。

南宮家主不顧形象的求情聲自然不會打動夜沐天，但是他卻終於不願違背清雅的心愿，所以將自己詢問的視線轉移到了清雅的臉上。

此時的清雅，微微地頷首，長長的羽睫在星光的照耀下投下濃濃的一片陰影，掩飾住了她臉上原本應有的情緒。雖然臉上看不出來什麼，但是夜沐天知道，清雅終究會心軟，因為，被他握在手裏的柔夷已經開始小幅度地顫抖起來……

清雅承認自己的心是一下子被蒙蔽了，才會這麼不顧一切地說出自己憋屈了很久的成見。但是看到在夜沐天的威壓之下，在他們到來以後一向對他們和善有禮的南宮家人此時一片悶哼，她的心情卻是更加的複雜。南宮家主的求情聲她不是沒有聽到。只是私心裏，她想要這些人認識地更加深刻，也唯有如此，這些人才不會在以後遇到同樣的場景時無畏無腦地咒罵吧！

但是她終歸還是不忍心了。在夜沐天放出威壓半刻鐘時間以後，她淡淡地扯了扯身邊人的衣袖說道：“罷了，罷了。”既然清雅這般說，夜沐天自然也沒有什麼話，緩緩地撤去放出去的威壓。這也使得廣場上雖是很多人受傷，但是終歸沒有出現重傷者。再加上百里清溪在清雅的示意下取出最佳的療傷丹藥和和氣氣地用溫柔的氣勁遞到每個人面前。一時間這些人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幾十人的廣場上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而清雅，她明白南宮翊今天的舉動絕沒有看輕她的意思，雖然他的手法實在是讓她感覺不舒服，但是這也都不是引起她憤怒的根源。此時面對着南宮家人，她也同南宮家那些人一樣沒了言語。只是所不同的是，南宮家人的沉默是因為歉疚，而她的沉默卻是因為無話可說。

不得不說，南宮家主的確是一個心思通透的人。他知道，天動星絕不會任性的人，相反的，有了諸多遭遇的她極有思想，有主見的人。自她來到南宮家，不能說很多事情在改變，但是他卻從她的身上看到了他自己一直以來疏忽的，或者說南宮家人一直疏忽的問題。南宮家這樣封閉真的好么？

“感謝七長老今日的教誨，感謝貴客今日的當頭棒喝。是我南宮家考慮不周，讓貴客們受委屈了。”這句話表明了一種姿態，不僅代表着他自己，更代表的是整個南宮家。不僅他們的確欠天動星一個道歉，不只是因為進來的事，也是因為他們曾經的失誤。

有了台階，再看看下面那些人或不敢直視，或帶歉意，或忽然開始崇拜的眼神，清雅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她終究不捨得這麼久時間以來的努力白費，亦不捨得當真失去一些朋友。所以她將自己的臉盡量放柔，向著南宮家主躬身道：“是晚輩魯莽，還請南宮家主不要放在心上。”

就在情況看似要變得好起來的時候，一直一直未曾開口的南宮翊開口說道：“清雅，原本你要走的路不必如此辛苦，是我們的疏忽改變了你的軌跡，使得你要走的路比既定的路更加辛苦。如此，你依舊堅持與南宮家修好，這氣度我佩服你。只是你當真不願回到原來的軌跡上去么？包括……嫁給我。”

聽到這番話，夜沐天的心頓時一緊，但是想到清雅看着自己時深情不容一粒雜質的眼神時，他終於渾身一松，只是握着清雅的手不變，氣定神閑地等着清雅的回答。

清雅分明從南宮翊眼中看到的不是執着，而只是淡淡的關懷。這個男子，即使他用的方式不對，但是卻從未曾真的傷害到自己。反倒是自己，用最極端的方式將他拒絕。她相信，他所說的喜歡自己的話都是真的，而不是想用這種方式來逼迫，因為他直到如今都是在為自己着想。

這樣想着，清雅笑了，如一縷暖陽劃破星空，照耀下來，她這樣說道：“既然為自己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我不會後悔，也不會有機會後悔，我是這麼相信的。”

即使有些話一開始問出來的時候，就知道答案是什麼，但是南宮翊還是想問出來。他的性子本身就是直的，即便出去一趟，沾染的塵世多了，也不見得本心會就此改變。此時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她的答案。心裏一時間竟有些莫名的難過。他甚至都不知道該說說這個人，還是該祝福這個人。他只知道現在他想找一個地方去靜一靜。所以，一句話都沒再多說，南宮翊一步一步地離開了。

事情看似是這樣解決了。其實想想也知道，打不過自然才知道別人的厲害與自己的淺薄。這之間的曲折傳出去不是在給自己長臉而只能讓外人盡情地嘲笑他們這些個坐井觀天的人有多麼的無知。於是南宮家的人自覺地將這一段事情隱去對外則繪聲繪色地描述天動星如何有容人之肚，如何竭力促成與南宮家的和解並仔細地傳達天動星不欲同任何人計較，只希望自己一家人能夠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的心愿。

這樣的表述無疑使得曾經趁機欺負過顏家的小門小派吃了一顆定心丸。在他們看來，曾經直接參与到破壞顏家的南宮家都可以原諒，那麼他們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沒有理由被放在心上。只要他們誠心改錯，向顏家人道歉，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才對。自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話說既然成功地解了在南宮家的事情，他們應該就沒什麼在這裏呆下去的必要了，幾個人便想着要離開。只是清雅卻是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夜沐天在眾人期待又曖昧的眼神中認命出來尋找。而當他感應到清雅然後趕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悅之情反倒有些低落地望着夜空坐着的清雅。夜沐天向她的方向走了過去。

“你來了。”感受到那份熟悉的氣息，清雅淡淡地開口。

“嗯。”夜沐天站到她的身旁，挨着她坐下，將她的小腦袋輕柔地按到自己的肩膀上隨意地回道。他不問她究竟有什麼心事。雖然他很想能夠替她分憂，只是他知道，如果她想要讓他知道，她便會開口。果然，在他的肩膀上舒服地靠了一會兒，清雅輕輕地開口了。

“我其實很自私的。明明不必這樣折騰南宮家人，卻為了自己的一個突發奇想就不計後果地趕了過來只因為想要見識一下神秘的占卜之術；明明對於那兩個人所犯的罪行經過不必大張旗鼓地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卻因為想要儘快取得南宮家人的信任，達到和解的目的而掐斷了他們的後路。明明可以不讓南宮翊那樣的難堪，拒絕也不必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出來，卻僅僅是因為不想讓我在乎的人誤會，終使得大家彼此會很尷尬。太多太多，明明只到南宮家幾天。卻弄得大家身心俱疲。這樣想來，果然是我太自私了呢！”

夜沐天很無奈，這個小女人的小腦袋裏想的究竟是什麼啊！不過，她這個樣子真的是……太可愛了。他揉了揉清雅的小腦袋，將她本來的頭髮揉亂。某個正進入到自我譴責階段的小女人哀怨地抬起頭，看着某男人放大的俊臉。

“涵兒，你想要多少人喜歡你？”

清雅眨了眨他的眼睛，沐天這句話雖說是有些……吃醋的趕腳，但是他的語氣不像。綜上所述，他只是單純地想問這個，不是別有深意。

“我只想讓我在乎的人和在乎我的人喜歡我就夠了。”清雅正了正臉色，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鄭重地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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